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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末世之命主青龍 by 四喜湯圓 :: 2014/06/05(Thu)

文案
狗血基情文案【噗,嚴肅臉。】

東海青龍君與殺身仇人OR戀人五百年後再遇,卻沒想到人間竟然末日了!
為了尋找丟失的魂魄,他不得不在末世生存。
而那個墮入魔道的男人竟然為了一己私慾強行與他簽訂了主僕契約……

關鍵詞:輕微調1教。

「龍崇宇。」殷玦被摁倒在床上,目光冰冷地看著眼前這個與他強行簽訂了主僕契約的男人。
「嗯?」男人滿不在乎地笑了下道:「現在你該叫我什麼了?」
殷玦眼眶發紅,半晌才清清淺淺地喚道:「主人。」
面對又冷又呆的龍君,男人又將會暴露出何種面目?

關鍵詞:雙重人格。

龍崇宇臉上露出陰冷的笑,「我想吃了你。」
「=口=……」殷玦小聲抗議道:「不行。」
剛好六點整,龍崇宇身體一震,再睜開眼時目光已經柔和下來,「那我把你養胖一點再吃。」
他們都對彼此隱瞞著秘密,當男人發現龍君魂魄不全,當龍君發現男人人格分裂,他們該何去何從?

關鍵詞:強制寵愛。

面癱呆萌殷玦:主人最壞了QAQ……
第一人格晚上欺負了人,第二人格白天趕緊來哄的主人最有愛了~猥瑣笑~
正直溫柔/陰狠暴戾攻X冰山面癱天然呆受
妖魔精怪非人類有,喪屍有,空間有,金手指有。
本文背景是末世,重點是JQ……所以重口狗血出沒請注意,不能打臉QAQ!

內容標籤:末世 重生 靈異神怪 隨身空間
搜索關鍵字:主角:殷玦,龍崇宇 ┃ 配角:謝雨 ┃ 其它:強制寵愛~絕對HE喲~



  ☆、吃了一招誅仙劍

  伏屍滿地,海水裡泛著陣陣血腥氣,在進入龍宮的必經道上,海底兵將死傷無數,就在之前,海蟹侍郎還差點當場被削去了一半蟹螯。

  殷玦與男人的對決此刻已經無法避免

  男人眼底蔓延著風暴,冷冷道:「你讓是不讓?」

  殷玦臉色一變道:「別再往前了,我不可能讓你過去的。」

  男人並不想聽他的勸誡,只是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你若執意要擋在我面前,那麼……」

  玄衣男人漠然地提起一柄長劍,這柄敢與日月爭輝的利器名喚誅仙,劍身亦是通體赤黑,異常恐怖地散發一股陰森的怨氣,黑氣熏天,連殷玦這個堂堂龍君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顫抖,臉色發白,當真是不虛其名。

  男人眼神狠戾,「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男人果然並沒有認出殷玦是誰,他們的情誼,男人一點都想不起來……但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會退縮。

  男人是入了魔了,一雙原本銳利澄明眼睛此時紅得滴血,眼底全是瘋狂的殺意。

  殷玦心裡清楚,男人雖然性格沉悶,但秉性並不壞,是因為那把魔劍……

  殷玦不死心地上前去拉男人的袖子,期盼他能夠迴心轉意,「你不記得了一百多年前,海底深淵死牢,我們相識的……如果你放棄報仇,我以後就和你離開東海……好不好?」

  男人愣了下,隨即臉色便沉下來,「你到底是誰?」

  殷玦被問得呆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男人的問題,因為多年以前他們相交的時候是並沒有互換過姓名或者身份的,甚至連他的面男人都沒有見過……男人識得的,只有他的字。

  殷玦沉默半晌,挺直微微發顫的身軀道:「我是東海的青龍君,殷玦。」

  男人眼裡晦暗不明,半晌勾唇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東海的那群畜生的首領,放心,你也走不了。」

  男人的話讓殷玦瞬間慘白了臉,男人竟然不管不顧到了這樣的地步,連他們的情誼也不顧了……或者恐怕是從來都不曾在乎過,對於男人來說,他的存在只不過是用來打發時間罷了。

  他是東海的龍君,他不可能放任男人傷害他的子民,但是如果男人願意放棄報復,他可以不要龍君的位置,可以陪他天涯海角,可惜男人並不稀罕,既然這樣……

  「為什麼?」

  「既然你知道我被關過深淵死牢,那麼可曾聽說過百年前的那場殺戮,你東海為了解開神器的封印屠盡了我的族人,龍溪山皚皚白骨為證……」

  殷玦大驚失色道:「可是我並沒有聽說……」

  男人打斷道:「無所謂,反正都是要死的。」

  男人的身上魔氣越來越深重,再這樣下去,在男人還沒能如願殺入東海正殿以前,天道雷劫就要下來了!

  滾滾的厚重濃雲伴著雷聲聚集到這處海域上空,暴雨即將傾盆而下,海底竟也掀起滔天巨浪。

  殷玦眼神一暗,咬緊牙關從腰間抽出一把凌霄劍,單手一劃,往常瑩潤的劍身現在變得暗淡無光,他已經顧不得許多了,上一任的龍君早在五十多年前就離了東海四處雲遊,現在東海主事的便是他,男人說的對,他已經無法置身事外,他必須阻止男人去塗炭他所庇護的生靈,因為他現在是東海的主人。

  殷玦道:「你是魔障了,我東海從不侵犯這陸上生靈,且不說你不願相告仇人究竟是誰,就是我知道了,今天你也休想再往前踏一步!」

  一道瑩白劍光沖天而起,裂玉驚穹,生生將黑雲衝破了一個窟窿,力道之大令天地都能感覺到震顫。

  男人怒不可遏,陰慘魔氣迅速擴撒開來,海草瞬間枯萎衰敗,殷玦雖然發了狠,但因為誅仙的克制,他臉色也是越發慘白得厲害,握著凌霄的手都在抖。

  明明一百年以前還一起邀約著等到某日,男人能從牢底逃出來,他們就一起結伴行走人間,沒想到轉眼卻變成了你死我活的對決,或許男人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逃,他唯一想過的只有報復。

  這柄誅仙劍,縱是上仙家也不敢輕易妄動,塵封多年一朝有魔道中人重新執起,豈是那麼容易被壓制的?上仙若被刺中,輕者非死即傷,重者立即魂飛魄散,傷了的肉身尚可補救,魂飛魄散的話……殷玦眼裡露出一絲無措和傷心。

  今日,只怕男人是要造下一番不可饒恕的罪業了。

  殷玦身形一晃便攻了過去,被強行喚醒的凌霄削天劈地,沉重的熒光把整片海域照得猶如直曝在太陽下。

  男人一身魔氣越漲越濃,完全將自己埋藏在了黑暗之中,與殷玦的白光相抗,竟是一點都沒有敗退的跡象,倒是殷玦還沒近了男人的身就遇到了不小阻礙,他的能力在黑暗中被削弱

  盡半,凌霄哀泣著被冤魂牽制困鎖。

  殷玦繃緊的面上閃過痛苦之色,靠得越近,男人堅毅的臉龐越發讓他感到心寒,因為他可以看見具現化的邪氣正在不斷侵蝕著男人的元神。

  忽然,男人笑了下,他的面容算不上精緻,但是卻非常剛硬性感,膚色深,若是不笑便會給人一種堅毅踏實的感覺,一百年前吸引殷玦的就是這張臉,感覺強硬可靠,俊朗迷人。

  當初的深淵死牢,永遠飄蕩著一股腐屍味與血腥味.

  牢籠被隱藏在一片片茂密的海草從中,像一隻隻碩大的鳥籠子,冰籠每道欄杆中間的空隙都填了一層特殊的材質,很清透,只可惜裡面卻看不到外面,也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唯一的縫隙就是牢頂,為了防止犯人們用法術化作小魚小蝦等東西出去,那幾條透氣的縫隙也十分細長狹窄。

  因為沒有人會給死牢裡的人投餵事物,他們將用上千年的時間來消耗自身的法力,直到消亡的那一刻。

  男人帶著鎖鏈被禁錮在冰籠內,因為籠子不大,裡面亦十分陰暗,殷玦好奇地把夜明珠敲碎,一片一片地從籠頂的縫隙投進去,當籠內模模糊糊可以視物的時候,男人那張堅毅英俊的臉,緊皺的眉頭就讓他無端心裡一跳。

  男人似乎被打擾了沉眠,沙啞著嗓子問他想幹什麼,聲音低沉性感。

  殷玦就把字寫在紙條上捲巴捲巴從籠頂的小洞□去。男人艱難地默默移動著沉重的身軀,撿起紙條來看,上面提了一些很無知的問題。男人氣笑了,竟然還會和他搭話,然後他再寫條子扔進去,後來男人的腳鏈邊上終於積起了紙山。

  那個時候的男人雖然落魄,但從來都沒有這樣怨怒過。

  那個時候男人也問過他是誰,殷玦想了想並沒有回答,或許回答了他們也就不會有今天了吧……

  結果現在男人的笑容卻充滿了陰戾的味道,難道他以前都是裝的,殷玦只一瞬間的遲疑,男人的劍便刺了過來。

  毫不猶豫,毫不留情,毫無回轉的可能,殷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柄神兵沒入自己的胸口。

  灰飛煙滅……這是殷玦感受到疼痛前的唯一一個想法,果然上古誅仙的神兵,哪是一個小小的青龍君可以輕易擊潰的,這樣的結果他也算是預料到了。

  胸口開出大片的血花,殷玦強忍著口中腥甜,他的內丹怕是已經支離破碎了。

  男人冷哼了一聲,「自不量力。」

  殷玦委屈地閉了閉眼,終於支撐不住,手中凌霄落地,鮮血不斷湧上喉嚨,他伸手死死握住了刺穿身體的誅仙道:「你會不會後悔?」

  男人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不管是誰,阻礙我復仇的,都得死。」

  殷玦慘白的臉襯著一身的猩紅,他吐盡了嘴裡的血,男人則想要把誅仙從他的身體裡抽出來,殷玦卻握得很死,並且憑著僅剩的那一分神力生生把它卡在了身體裡。

  男人臉色一變道:「你……」

  就在這一剎那,天道雷擊終於轟地劈開了海面,砸出一個巨大的漩渦,隨後雷擊越來越強,海面動盪,海底震動。

  殷玦扯了下嘴角,斷斷續續地念了一段古老的經文,合著他的血,從他們的腳底竟然蜿蜒出了一個鮮紅的血咒,男人被牽制住了,接下來很可能就是以龍身為祭的法陣,殷玦雖然身為龍君,但是他的能力並不足以支持整個法陣,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搭上所有。

  男人臉色頓時難看,他的劍被殷玦的肉身卡得死死的,若是強行抽出殷玦肯定當場血肉橫飛,「如果你現在放開說不定還能有命活下來。」

  殷玦艱難地搖搖頭,氣若游絲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反正……」

  最後那幾個字說得很小聲,男人大概是聽不到的,倒是那一眼,帶著顯而易見的可惜。

  殷玦的長相正介於青年與男人的年齡之間,又因為剛剛成年不久,身形輪廓並不硬朗,倒是勝在挺拔修長,清冽生華。

  這一刻,男人忽然覺得自己握劍的手有些僵硬,心底深處的鈍痛不安。

  不到一會兒,海域裡再一次湧上了數以千計的海族兵將,再次將兩人圍住,虎鯊統領手持鐵戟首先來到了法陣前,裡面已經不是他可以介入的範圍了。

  男人瘋狂地掙動著不斷地試圖從法陣裡脫離出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開始全身都無法動彈。

  手上每發一次狠,殷玦的臉色就越發白上幾分,腰也佝僂了下去,只剩下一雙血跡斑斑的手死死扣住劍身,他的靈力像是無形的手死死鉗制住男人的每一寸關節和四肢,法陣也不斷吸收著四溢的魔氣,就快要起作用了!

  「虎鯊統領聽令……」殷玦用盡最後一口氣道:「此人已墜魔道,屠戮我海族,造下滔天罪業

  ,今日重新打入深淵死牢……永不釋放。」

  男人聽罷身形一頓,終於眼睛變得血紅,魔氣陰慘地迅速席捲了整片海域,他咬緊牙關道:「找死。」說完便是傾注了大半法力的狠狠一抽。

  殷玦閉了閉眼,最後終於還是放了手,從男人身上撤開的力量瞬間反彈回了他自己身上。

  帶血的劍身抽出的同時,血花四濺,魂飛魄散,凌霄劍哀鳴了一聲,也隨著殷玦的身影消失不見。

  就在殷玦變成層層水霧消散的同時,法陣突然紅光大盛,整個東海都為之震動……

  龍君以身祭陣,男人必然逃不過重新被鎖鏈囚困的命運,然而,這只是伊始。

  五百年的時間,足夠讓男人想明白他是否後悔,而殷玦的死,讓他再一次被綿密的孤獨吞蝕……

  ☆、真想再活五百年

  殷玦還是甦醒了,在五百年以後。

  殷玦的真身是一條龍,身體裡流淌著上古青龍的血液,五百年前剛上任青龍君的位置不久,他就很榮幸地從男人那裡品嚐到了一劍誅仙的滋味,肉身消弭,三魂七魄也被完全打散,本能下他僅憑著一塊從小掛在脖頸上的玉玦保住了部分元神,只可惜終究還是沒抵擋住神兵利器帶來的侵蝕而沉沉睡去。

  如今殷玦在玉裡甦醒,他先用神識在青玉裡遊蕩了一遍,第一次看清滋養了自己千年的玉玦的真正模樣。

  因為沉睡的時間太久,靈氣與龍氣相和,滋養了原本的玉靈,孕育出了一塊福地。雖然福地並不廣袤,但也有後山林海,山間溫泉,一條溪水蜿蜒流淌進虛無之處,大概就是盡頭了。

  後山溫泉,殷玦睜眼時正躺在水池裡。

  殷玦從水中翻身坐起來,水珠點著旋順著他的下巴滴下,一身衣服卻還柔和乾燥,卷雲的繡工與清晰的紋路印在袖口、領邊,只可惜靠近心臟的位置被破開了一個大洞,這件衣服原料是上好的鮫綃,沾水不濕,很是珍貴,記得當時還花了他好多銀子。

  殷玦心疼得皺了皺眉頭,抬起手一看,結果發現自己身體整個呈現半透明狀……

  殷玦幽怨了,看來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修補肉身,雖然最要命的是他魂魄不齊,但若沒有肉身一切都是空談。

  人的元神由魂魄聚合而成,他雖然原身是龍,但道理也是一樣的。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魄有七,一魄天沖,二魄靈慧,三魄為氣,四魄為力,五魄中樞,六魄為精,七魄為英。【度受】

  現在他便是只剩下了天地兩魂,而命魂乃七魄之根本,七魄則為命魂的枝葉,命魂和七魄丟了,他沒有辦法,想真正地「活」著,那麼就一定要出玉前往現世尋找丟失的魂魄了。

  殷玦慢慢地在山間行走,一邊走尋找一些可以暫時修補肉身的靈藥仙草,他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體,從山腳下的一棵老樹上掰斷幾根樹枝,然後在地上擺了個「人」形。

  殷玦吹了口氣。

  不一會兒,小樹人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化成了一個長得和殷玦一模一樣的男人,眉目清冽生華,眼波明明滅滅如水般流轉,比殷玦的魂體多了幾分真實感,而身上依舊穿著那套青色鮫綃的魚尾曲裾,胸口破著大洞……

  殷玦與樹枝幻化的臨時身

  體合二為一,感覺有些輕微不適,但總算還能對付一段時間,雖然不久之後他將為自己此時的粗製濫造後悔得差點沒剁了爪。

  再往前走就到了福地的空曠地帶,殷玦在這裡化了一間竹屋,化出一間竹屋並不難,尤其是玉裡靈氣充沛,可是殷玦卻感覺到了吃力,看來除了重新找回一魂七魄外,恐怕內丹的修煉也要提上日程了,現在的他簡直弱得連以前的兩成實力都沒有,等出了青玉,估計也就比普通人強上那麼一丁點。

  他的內丹碎裂難補,唯一的方法便是重新修煉,只是恐怕要消耗掉相當長的時間,而且魂魄又幾乎散了大半,連自保都成了問題,修煉難上加難。

  為今之計只有一個,殷玦一咬牙,隔天便出了靈玉。

  在Z國的某個海濱城市,一處位置偏僻的大院。

  今天院裡聚集了這個家族所有排得上輩分的人。

  年紀最大的老太爺要求所有人都對著前方的屋子彎腰拜見,並供奉上香火。

  一個小輩莫名其妙地小聲嘀咕道:「又要搞什麼封建迷信?」

  最年長的老太爺眼睛一瞪,嚇得小輩縮了縮脖子。

  老太爺厲聲嚴肅道:「家族裡今天來了貴客,你們勿要驚擾了。」

  屋子裡,榻上拉著透青色的簾帳,香爐焚著上好的龍涎,濃而不嗆,香而不膩,香是主人家遇到了極尊貴的客人才會點燃的,徐徐青煙模糊了榻上躺著的那個人的身形,原本就看著模糊,現下更是隱得深了。

  撐著枴杖的老太爺紅著眼眶進了屋子,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激動,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動容地喚了一聲:「殿下……」

  殷玦點點頭淡淡道:「多年不見。」

  他出玉以後就藏身在床帳裡,老太爺第一時間就覺察到了。

  老太爺的原身是海蟹,在現世定居了以後便把供養殷玦的青玉也帶到了岸上,百年下來不僅在現世有了殷實的家業,也繁衍了子息,他活得太久了,能在歸塵前等到龍君甦醒,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而殷玦也十分慶幸雖然自己沒落至此,但至少也得到了海蟹一家的庇護。

  老太爺經歷了五百前那場變故,想一想都為他們的龍君不值,被所愛的人一劍刺得差點灰飛煙滅,該是何等心痛。

  殷玦的語氣很是淺淡,「這

  次出來還得勞煩大人幫一個忙。」

  老太爺長嘆了口氣道:「殿下請講。」

  殷玦默了一會兒道:「幫我準備一下認主的事宜吧。」

  認主,也就是和另外一個人簽訂主僕契約,分為臨時和永久的兩種,妖獸替飼主完成心願或者任務,飼主給妖獸提供所需的報酬,比如說靈力、魂魄、精氣、血液等,有些對於剛剛築丹的妖獸來說可是大補。

  臨時認主契約主要針對於一些較為弱小的妖獸,輔助他們在短時間內修煉成長,飼主的任務完成難度也不高,而永久性的則是專門針對一些較為強悍的妖獸,只能等到飼主老死後契約才算結束,但獲得的補給也相對十分豐厚。

  可問題是殷玦的身份尊貴,上古龍君,是神獸,而不是三流的小妖,可竟然到了淪為人類奴僕的地步!

  老太爺當即大呼道:「殿下三思!」

  單純看簽訂契約似乎對妖獸沒有影響,頂多浪費些時間為飼主做事,但其實是隱含著相當大的風險的。一旦契約簽訂,飼主的指令便高於一切,一旦妖獸反抗或者不聽從調遣,代價是極為慘重的——飼主可以對妖獸進行處罰,他們可以鑽契約的空子,只要不把妖獸弄死,怎麼折騰還不是由他們說了算。

  千百年來也不是沒有妖獸抗議過,但都不了了之,以至於後來願意簽訂契約的妖獸急劇減少,甚至出現了人類強制一些弱小的妖獸簽訂契約的情況。

  這些事情殷玦不是不知道,只是他需要走一條修煉的捷徑,現在最關鍵的就是尋找在現世散落的魂魄和重新煉化出自己的內丹,不然他在現世撐不了太久,畢竟他現在的身體是幻化出來的,他每天都需要回到青玉裡補充靈氣。

  不過他也有保命的砝碼的……

  兩人交談了近半個小時,殷玦說出了自己的考量:所謂的主人,也是要他能夠掌控的才行。

  殷玦緩緩道:「大人不必如此……我意已決。」

  老太爺一聽差點流下淚來,半晌才道:「……臣……這就去準備。」

  「好。」這一個「好」字彷彿用去了殷玦所有的力氣,帳裡靜了。

  老太爺顫顫地拄著枴杖走出房門,看著站在院中的子子孫孫們,傷感道:「除了老大家的一脈,其他的都散了吧。」

  旁支的年紀較小後輩根本還沒明白被叫出來是

  怎麼一回事就又被轟走,非常納悶,他們只從老太爺這裡知道裡面住進了一位大人物,卻並不能感受到龍君身上散發的屬於上位者的氣息,這是因為主僕的羈絆到他們這一代已經基本快要隨著血統的混雜而消失了,而且殷玦本身也很虛弱。

  倒是老大家的一脈羈絆還相對深一些,可惜只出了一個資質較為優秀的孩子。

  老爺子一時間百感交集,他們是沒落了。

  殷玦在房內聽著眾人散去時的議論聲,冰涼沉靜的眼睛裡看不出情緒。

  不一會兒,房門再次被敲響,進來了一個長相秀氣的女孩子,懷裡抱著一堆乾淨的新衣服,她偷眼打量了一下床上依靠著的身影,小聲道:「額……殿……殿下?曾爺爺讓我來伺候你……額……」

  大概是不習慣這樣古老的敬稱和尷尬的說辭,女孩子噎住了。

  殷玦淡淡道:「把東西放下就可以了。」

  女孩子聽到殷玦的聲音一愣,沒有想到裡面的男人竟然那麼年輕,而且聲音還很好聽。

  女孩子到底還是鬆了口氣道:「我就在門外。」

  殷玦嗯了一聲。

  等女孩子關了門,殷玦馬上就從床上爬了下來,他身上不著寸縷,鮫綃破了個大洞已經不能再穿了。

  殷玦從桌上拿起女孩子帶進來給他的衣服,然後就愣了。

  褻褲在哪裡?

  他翻了翻,只找到了一條開了三個洞的布片……

  唔……殷玦默默地眨了眨眼睛,決定把布片扔在了一邊,其他的衣服雖然也很奇怪,但他至少還能想方設法地套上。

  半晌,殷玦對門外的女孩子道:「好了。」

  女孩子激動地推開門,滿心雀躍想要一睹大人物風采,結果當她看了一眼後笑容立馬就僵在了臉上……

  女孩子:「……」

  她面前的男人是一個標準的古典美人,長身而立,只看一眼就讓人感覺心底沉靜,並且發漆如墨,一雙眼睛古井無波,面容禁慾冰涼,只不過……衣服穿反了就算了,誰能告訴她為神馬內褲會孤零零地躺著桌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可以養肥喲~~湯圓會很努力的QAQ!

  ☆、殿下不會穿衣服

  如果說非要找一個詞語形容殷玦當時的形象的話,那就是:如魔似幻。

  如果說非要找一個詞語形容謝雨當時的心情的話,那就是:風中凌亂。

  謝雨猶如被雷劈中,恍然想起了老太爺的話。

  老太爺道:「殿下對現世了解不多,你要細心一點。」

  謝雨嚥了嚥口水,餘光瞟著孤零零躺在桌上的內褲,又看了看殷玦裹在休閑褲裡修長的雙腿,當即內牛滿面地撲到殷玦面前,深吸一口氣道:「殿下,讓我為您更衣。」說完為了不讓殷玦被人看見,她還特地轉身帶上了門。

  殷玦:「……」

  如果面前的姑娘是海蟹侍郎派來伺候他的丫鬟的話,那麼幫忙穿個衣服並沒有什麼。

  殷玦點點頭,只是微微有些懊惱,不過也就是臉紅了一下又恢復了往常沉靜的模樣,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好不好看無所謂……就是感覺勒得有點難受。

  謝雨先幫殷玦把襯衫脫了,殷玦眼神閃躲,憋了半天終於還是把「男女授受不親」給嚥下去了,木然地讓謝雨幫他穿衣服扣扣子。

  謝雨也大了臉,囧囧有神地拎起那條黑色的三角內褲講解道:「殿下,唔……把褲子脫下來以後,腿套在這個裡面……」

  殷玦耳尖又紅了一下,沉默地點點頭。

  謝雨趕緊轉身捂起眼睛道:「殿下我不看啊。」

  殷玦唔了一聲,神速脫下了自己的褲子,套上內褲,「好了。」

  謝雨吐出一口氣,結果她一回頭就看見殷玦正露著兩條修長筆直的大腿站在她面前,襯衫稍長遮了重點部位。

  謝雨:「……」

  殷玦垂眸道:「我不會穿這個。」

  謝雨僵硬地點點頭,白花花的美男腿差點沒閃瞎了她的眼。

  等把衣服搞定,謝雨卻又被殷玦的頭髮難住了,竟然那麼長,雖然古典美男很勾人,但是太招眼了。

  謝雨道:「殿下的頭髮太長了,您願不願意剪一剪?」

  殷玦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道:「剪成什麼?」

  謝雨想了想從口袋裡翻出錢夾,裡面有一張她和男友的合照,那個男人的發質很軟,髮型應該很合適殷玦。

  殷玦看了一眼,嘴唇微動,就一晃眼的瞬間,那一頭

  長髮已經變成了短碎,順貼且柔軟。

  謝雨簡直目瞪口呆,雖然她也會一些法術,但是像這樣直接使用意念改變自身形態卻是根本做不到的。

  殷玦起身去推門,順便小小地點撥一下道:「外表只是皮囊的一部分,修行在於修心,不用想太多。」而且這個肉身是用靈氣化的,不過算是一種障眼法而已。

  謝雨摸了摸鼻子表示懂了,然後小聲提醒道:「殿下,您的門推反了。」

  殷玦:「……」

  殷玦垂眸把推的手勢改為拉,默默地開了門。

  謝雨看著殷玦那個面色不改的樣子,心裡有些好奇,他到底是什麼人呢?老太爺只告訴她需要好好伺候,卻沒有說明他的身份,是不是也和她一樣身上淌著一部分妖獸的血液?而且男人的行為也太奇怪了,就像是剛從哪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閉關了幾百年回來似的。

  之前老太爺把她叫來伺候人的時候,簡直把謝雨嚇出了一身冷汗,連謝雨的父親都變了臉色,不是不相信老太爺的為人,而是修行之人多少會有些怪癖,謝雨的父親怕謝雨大大咧咧的性子會得罪了屋裡的貴人,就提議讓兒子代替女兒來伺候。

  當時老太爺嘴角疑似抽搐了半晌,吹鬍子瞪眼道:「難道我還會害了小雨不成?」

  謝雨的父親被噎了,謝雨也只好硬著頭皮過來,當然,要是她知道了老太爺真正的想法的話,大概會吐血而死的。

  因為——殿下喜歡男人,找個男人來伺候那才會出事呢……

  老太爺知道殷玦喜歡男人的事情並不稀罕,因為當年殷玦為了那人可是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了,拼著性命不要,只為把那個罪孽深重的男人重新押回深淵死牢保下一命。

  不過老太爺覺得,那人並非對他們的龍君無情,只不過報仇的執念終究還是壓過了那一點綺思。

  在無盡黑暗的深淵牢底,老太爺身為海蟹侍郎出海前去看過一次,路上照明的海燈籠把波光晃得明明滅滅。

  男人被鎖鏈囚困在籠子裡,海蟹侍郎為了方便談話,讓守衛們開了冰籠的門。

  男人動了動精悍肌肉緊實的四肢,上面依然縛著粗重的鎖鏈,他抿了下嘴角沙啞著嗓子道:「你是誰?」

  海蟹侍郎不答話,他終究還是為龍君不值。

  男人自顧自道:「不說也

  罷,總歸不是他……外面過了多少年了?」

  海蟹侍郎片刻後道:「三百年。」

  男人點點頭,冷硬堅毅的臉上掠一絲黯然,而後突然道:「他的墳頭落在哪?」

  海蟹侍郎眼裡的恨意和怒火燃了又滅,還是不答,他自然是有辦法知道殷玦的魂魄存在了玉裡,不過他並不打算告訴男人。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海蟹侍郎是這三百年來唯一一個來探視他的人,就算心底再痛,有些話還是想找個人說一說。

  「要是還有下輩子,我欠他的一定會還……」

  海蟹侍郎突然怒不可遏地打斷道:「他沒有下輩子了……更何況,魂飛魄散的死法,哪能有地方得以安寢?」

  男人的臉色一下就變了,猛地站起身,拉扯著粗重的鎖鏈嗙嗙作響,「你說什麼?」

  「這……本來就是……」海蟹侍郎想說魂飛魄散無□回,這本來就是常識,但是男人的反應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不可能的……」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睛迅速泛起赤紅。

  海蟹侍郎當場被男人身上散發出的煞氣沖得臉色慘白,他只記得後來拼了命地逃離,百里距離之後似乎依舊還能聽見那個被囚困在深淵裡的人的衝撞與掙扎……

  穿過一個小園迴廊,殷玦和謝雨一齊前往議事的地方,因為整個園子都是仿的古建築,殷玦雖然覺得建的有些不倫不類,但好歹稍微熟悉一點的環境至少給了他安全感,經過之前穿衣的經驗,他覺著現世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就像跟在他身邊的姑娘,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穿著露出半截手臂和大腿的針織衣物,白皙的皮肉全讓人看了,殷玦雖然覺得不太妥,但是入鄉隨俗他還是懂的,也只能盡量地適應了。

  謝雨在中途接了一個老太爺打過了詢問的電話,仔仔細細地叮囑。

  謝雨一改方才說說笑笑的樣子,正經恭敬起來道:「好的,我已經帶著殿下過來了。」說完掛斷了電話。

  殷玦有些好奇地看著謝雨手上拿著的石頭,形狀方方扁扁,艷紅色,卻很有光澤,而且他剛才很清晰地聽到了海蟹侍郎的聲音。

  謝雨注意到殷玦的眼神,有些疑惑,就把試探手機遞過去。

  殷玦拿過來以後站住腳,默默地盯著看了很久,然後突然道:「不亮了。」 

  謝雨:「……」

  謝雨黑線著重新摁了一個鍵,屏幕瞬間又光亮起來,上面背景是一個穿著小雞內褲扛著黑古金刀的面癱男人。

  殷玦只看了男人一眼就皺了皺眉頭,雖然畫的很好看,但是實在有些敗壞風氣……

  謝雨領著殷玦一邊走一邊說話。

  殷玦道:「剛才我聽見了侍郎大人的聲音。」

  謝雨驚訝道:「侍郎大人?」

  殷玦默了一下,沒有解答。

  謝雨並不太清楚這些陳年舊事,不過她倒是沒有想太多,直接答道:「剛才是曾爺爺的電話,他已經在前廳等了。」

  殷玦點點頭,看著手上的石頭不像石頭的東西道:「這個到底是何物?傳音法器嗎?」說完還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屏幕,結果不知道他摁了哪裡,「法器」突然發出一陣響聲,嚇得殷玦手一抖差點把東西扔出去。

  「格嘰格嘰格嘰格嘰格嘰~格嘰~,我們愛你~」

  殷玦:「……」

  謝雨:「……」

  謝雨趕緊把手機鬧鈴關掉,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殷玦解釋這些對於他來說非常「新奇」的事物,想了想就道:「這個說起來挺複雜的。」

  「唔唔。」殷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心地把東西重新放回謝雨的手上,謝雨囧著個臉,其實心裡挺樂的,這個殿下別看著冷冰冰的,其實感覺好呆好可愛>▽<。

  走出迴廊後,議事廳就在前面,老遠就看見老太爺拄著枴杖站在院門口等候,身邊沒有其他人。

  見到殷玦後恭敬地叫了一聲「殿下」。

  能讓老太爺如此對待的人恐怕這個世界除了面前的年輕男人恐怕再也沒有了,謝雨這樣想著,心底其實也有些驚駭,她從小長在這個尊卑等級觀念淡薄的時代,對老太爺和殿下的關係有些難以想像。

  連老太爺尚且都還這麼恭敬,謝雨嚥了嚥口水,收起了心裡那幾分玩鬧的心思,還好之前男人並沒有對她任何失儀的舉動計較。

  老太爺對著謝雨道:「你在門前守著,誰來了都不許進來打擾。」

  作者有話要說:好像只有湯圓的爪機顯不出小受的名字TAT……

  ☆、被車一撞是孽緣

  議事廳擺設有些陳舊,卻很有歲月的味道。

  老式的梨木椅子扶手磨損得厲害,桌子也是如此,原本應該有著精緻鏤花的邊角不知被誰削去了,實在可惜。

  殷玦不清楚這些古物現在的價值,所以他也就是默默地坐在主位上喝茶,靜靜地聽著老太爺跟他講這千年來海族發生的變故。

  自他魂飛魄散以後,歷來關係惡劣的東海與北海發生了幾場惡戰,東海敗退政權更迭,算是徹底傷了元氣,好多心灰意冷的海族不願攪進紛亂中都選擇了避世,海蟹侍郎就是其中之一,他上岸了,然後在岸上紮了根。

  慈眉善目的海蟹侍郎如今已經滿臉皺紋,弓腰駝背,為殷玦斟茶的時候行動還有些遲緩。

  殷玦喝茶的動作十分優雅,不過眉頭卻緊皺著道:「我記得大人就算如今已過三千歲,也不該……才對?」

  古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之說,海底未嘗不是如此,海族的壽命向來很長,再加上沒有白晝與黑夜變換,冷暖與季節的交替,族人們與世隔絕渾渾噩噩地眨眼一過就是幾百年,有時候殷玦跟著前任龍君學習批閱奏摺,等感覺到纍時才發現人間界早已從春分到了冬至。

  老太爺笑了一下,有些懷念也有些感嘆道:「活得太長了,沒意思。」

  殷玦見他不願多說就不再問,只是道:「我也覺得沒意思。」

  老太爺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鬧著彆扭的孩子,開解道:「殿下和我不同,這世間大好山川都還沒有一一看過,怎麼能說沒意思?」

  殷玦哀怨地瞥了老太爺一眼,默默地趴在桌上,他的年齡按人族的算大概25歲,除卻沒有太大印象的幼年期,後來的少年期佔據他大半時間的就是那個深淵牢底不卑不亢,堅毅強悍的男人了。

  他陷入沉睡的時候才剛剛成年並且學會化形不久,結果最美好的歲月卻葬送在了那人的手裡,雖然成年期很漫長,但是那五百年卻是學習法術的黃金時段,過了便只能事倍功半,現在想想實在有些可惜。

  其實老太爺當年還做過殷玦的老師,教導了上百年,情分自然不同,現在看著他稍微恢復了些生氣,老太爺有點哭笑不得,只好道:「殿下趁著這段時間修煉,多在現世走走,現在變化可大了。」

  殷玦點點頭,忽然道:「我想看看這裡的書。」

  老太爺招呼謝雨帶殷玦去書閣

  ,他則去找走仕途的小兒子操辦有關殷玦新身份的事宜去了,如今社會上個戶口都要有關係。

  謝雨賊溜溜的眼睛裡寫了大大的「八卦」二字,她不敢進兩人談話的院子,只能等老太爺離開後厚著臉皮對殷玦旁敲側擊。

  殷玦也很好脾氣,可以回答的都會不緊不慢地回答,語氣雖然冷涼,但謝雨卻覺得他其實很溫柔,於是殷玦以橫掃千軍之勢殺入了謝雨心中的十大好男人之列。

  老太爺來Z市定居將近有一百年了,這些年來收藏的經卷古籍,各種珍貴文獻無數,可惜的是仍然有一部分在不斷的移居中丟失了,就連剛才身下坐的那幾把梨花木椅,為了避開WEN革時期的迫1害,老太爺的兒子含著眼淚親手把邊角的精緻鏤花刮掉了,那些古籍能保住也多虧他後來尋到一個能收納物品的空間法器,不然損失真是大了。

  午後陽光溫熙,小院裡一棵老樹下,謝雨尋了個涼快的地方支了把竹椅給殷玦坐,然後出門去購置新書去了,家裡的書大多是古籍雜書,老太爺交代的生活類用書很少。

  殷玦則抱著一本書慢慢地打磨時間,要想了解一個地方,除了親自遊歷外最好的方法不外乎就是看書了,他記憶力強,看書的速度也快。

  大概是想一個下午就把桌上的三四本大部頭掃完,他只是粗讀,但基本了解一下也夠用了。

  只可惜殷玦的如意算盤打了不到不一會兒就碎得劈裡啪啦,在翻過近年出版的幾本書後他杯具了。

  人族的文字本來就和海族的有著巨大的差別,再加上這麼多年去繁從簡變化很大,殷玦木著一張臉,蛋蛋巨痛,半晌後終於勇敢地正視了自己已經成為半拉文盲的事實。

  於是謝雨除了充當丫鬟外,又多了一項艱鉅的任務。

  殷玦握著筆桿子坐在蘑菇小椅子上,面前石桌上放著一頁空白的試卷,試卷第一欄寫著兩個大字——「聽寫」。

  謝雨悠悠念道:「你明知道你在我心裡的地位,是那麼崇高,那麼尊貴!」

  殷玦筆尖在紙上遊走,嘴角帶了一點點得意,這個他會。

  謝雨偷眼瞄了下殷玦的進度,接著念道:「全世界沒有一個人在我心中有你這樣的地位!我尊敬你,憐惜你,愛你,仰慕你,想你,弄得自己已經快要四分五裂,快要崩潰了,這種感情裡怎會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殷玦

  微微皺了下眉,接著在空白的卷面上書寫,速度比剛才慢了許多。

  謝雨乾咳一聲道:「下面我們來增加一點難度。」

  「唔。」殷玦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謝雨於是興高采烈地立馬扔了書,聲情並茂手舞足蹈道:「我怎會欺負你?侮辱你?我的所行所為,只是情不自禁!五年以來,我苦苦壓抑自己對你的感情,這種折磨,已經讓我千瘡百孔,遍體鱗傷!我要逃,你不許我逃!我要走,你不許我走……我……」

  「等等!」殷玦突然抬手打斷,一邊下筆一邊緊皺著眉頭道:「慢一點……第二句再重複一遍。」

  「哦哦……」

  因為最近外面不太平,老太爺也交代謝雨沒事少帶著殷玦往外跑。

  殷玦不清楚狀況,謝雨說是因為國外突然爆發了疫病,症狀怪異得很,搞得人心惶惶,不過說是這樣說,謝雨也是個坐不住的,隔天就出去找男友了。

  殷玦團在屋子裡,除了看書外無事可做,有些無聊,還是決定上街去逛一逛,他到現世的這一個星期裡也算見識不少,起碼家門口還是能自己去轉轉的,不走遠。

  殷玦只拿了一隻銀白小巧的叫做「手機」的法器就出門了,結果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一個年輕的男人手裡拎著一個文件袋,鐵青著臉色朝著他的方向走過來,擦肩而過的時候還故意「哼」了一聲。

  殷玦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哪裡招惹了這個人,剛要轉身離開,就聽見那人道:「等等,我好像沒見過你,你是來我家打工的?」

  殷玦不答,逕直往前。

  年輕人氣憤道:「站住!」

  殷玦依然就當做沒聽見一樣不急不緩地繼續朝院門外走,年輕人從來沒見過這麼目中無人的傢伙,衝上去擋了一下。

  就在此時只見殷玦身影一晃,那個年輕人眼睛一花,眼睜睜地看著他從門邊走了出去。

  殷玦勾了勾嘴角,雖然他能力大不如前,但是應付這樣無理取鬧的小朋友還是沒問題的。

  出了謝家還要再出一條巷子才能通達寬敞街道,殷玦才走到半途手機就響了,他接起來聽後半晌淡淡道:「好。」

  不知道那頭謝雨說了什麼,似乎情緒很激動,殷玦安撫道:「放心。」說完掛了電話走上街口攔下一輛出租。

  他是第一次自己打車,雖然表情波瀾不驚,但眼睛卻顯得特別亮。

  司機微微偏頭道:「去哪?」

  殷玦道:「想去哪都可以?」

  司機遲疑了一下,奇怪地點點頭。

  殷玦眼睛又亮了亮,過了一會兒才冷下臉把手機上謝雨發來的地址給司機,面無表情道:「自己看。」

  司機:「……」

  跑出租車的的哥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不奇怪,路上無聊還跟殷玦搭了兩句話。

  司機道:「急不急,現在是下班高峰,估計得等等。」

  殷玦淡淡道:「不急。」

  剛說完手機又響,接起來只聽見謝雨在那頭一聲尖叫外加一吼:「殿下!你在哪????嚶嚶嚶急死我拉~啊啊啊啊啊啊!!!!!!」

  司機:「……」

  殷玦:「……」

  殷玦默了一會兒,面無表情道:「快一點。」

  不用他說,的哥已經開得比賽車還快。

  殷玦下車付錢的哥開車走人的時候還感嘆道:「現在的男人啊,真是靠不住。」

  咖啡廳,老遠謝雨就對殷玦招了招手,粉色針織衫配牛仔褲,顯得很是清純可愛,而旁邊坐著的男人很明顯就是她的男友了。

  殷玦不覺得事情急到了這個地步,自顧自優雅地邁著步子過馬路,那雙長腿裹在休閑褲裡,筆直修長。

  那頭謝雨已經頗為得意地對著面前的男人道:「看看你那樣兒,再看看人家!比得上嗎嗯!你這人就是特麼的自以為是,老娘受夠了!」掀桌!

  咖啡廳裡的客人和服務生紛紛側目。

  男人面露痛苦道:「小雨,我知道你還愛我,你只是找個男人來騙我,我的心……都要碎了!!!」

  謝雨:「……」

  男人哀慟不已道:「你知不知道……你的愛……讓我很辛苦!!!」

  謝雨:「……」

  男人撕心裂肺地叫道:「小雨~~~~」

  謝雨臉色鐵青,緩緩深呼吸提了一口氣,剛準備氣壯山河地一聲吼,只聽見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激烈的摩擦聲及汽車碰撞聲,刺耳的聲音令街道上的人群都愣住了。

  原本殷玦站的地

  方此刻已經被一輛黑色夏利和追尾的警車齊齊佔據,激烈的碰撞使得車頭都變了型,而不遠處則躺倒著一個人,殷殷的血跡沿開。

  謝雨茫然地看過去,頓時臉色慘白。

  就在這時候,只見警車上飛快跑下來一個穿著警服的英俊男人,膚色黝黑,棱角分明的面容冷硬堅毅,身材挺拔剛硬,他沉聲一邊對身旁看戲的路人低喝道:「麻煩看一下傷員!」一邊說完轉身朝著夏利車裡爬下來奪命狂奔的匪徒追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糟糕( >﹏<。)~小攻好像欠小受欠慘了……

  ☆、元神出竅死不了

  殷玦的確是被撞了,那一下可著實不輕,直接被撞得元神離體不說,人也磕了腦袋,傷口處不斷流出暗色的鮮血,具體傷到什麼程度他不知道,但是這個身體可以重新換了。

  殷玦沉著臉元神飄在身體上面,其他人根本看不見他,連慘白著臉跑過來的小姑娘謝雨也是,大概是她修行不夠,又或者是他自己命魂缺失的緣故,他孤零零地飄在肉身上方,沒人看得見。

  那一下元神離體的眩暈導致殷玦並沒有看到剛才撞人的夏利和警車上坐著什麼人,剛想飄回謝家,只見謝雨突然就嗚嗚地哭起來,一邊掉眼淚一邊打120,剛才和她一起坐在咖啡廳裡的男人見勢早跑了。

  謝雨一邊打電話一邊抖著沾血的手指去感覺殷玦還有沒有呼吸……

  殷玦:「……」

  結果摸上去她的手就越發抖得厲害了,沒有……沒有呼吸……

  謝雨:「殿下……嗚嗚嗚哇……別死……嗚嗚嗚……」

  殷玦:「……」

  殷玦皺了下眉頭,如果這個肉身就這麼被撞死的話恐怕會很麻煩。

  圍觀群眾也多了起來,其中急步走來的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殷玦,然後冷靜地對謝雨道:「出血部位在頭部,還是先不要搬動他。」

  謝雨又抖了一下,把殷玦放平,斷斷續續道:「沒……沒有呼吸了……」

  中年男人皺眉親自上前來探殷玦的鼻息,然後輕輕順著他的脊骨摸了摸。

  殷玦來不及多想就悶頭重新紮進了自己的身體上。

  躺在地上的年輕男人動了動,冰冷俊美的臉上眉頭狠狠皺起,身體蜷曲著輕輕抽了一口氣,剛想說話就吐出一口血沫來。

  中年男人搖搖頭道:「估計內臟也有些受損了,去醫院好好看看吧,不過應該不會出大事。」說完拍了拍謝雨的肩膀離開了,他可能誤會兩人是情侶關係了,這個年頭別人出了事能出來幫個忙的人可不多見了。

  可惜殷玦實在頭暈目眩,眼睛都沒睜得開就直接暈了過去。

  救護車到來的時候剛才去追兇的警察也已經小跑著趕回來,大概匪徒跑了,心裡放不下這邊的傷患他又折了回來,撕扯開的制服領口露出健康的深色皮膚,汗珠順著額頭唇角滾落,竟是出人意料的剛毅逼人。

  他看見醫生把殷

  玦抬上擔架往救護車裡送,想都沒有想就矯健地跟了上去。

  「還有我,還有我!」謝雨也想跟著擠了上去,醫生語速飛快道:「家屬只能跟一個。」說完碰地關上了救護車的門,揚長而去。

  謝雨:「……」

  啊餵……她才是家屬好吧!!!謝雨淚眼汪汪地認命招了輛出租車。

  醫院急診室,剛剛車禍撞傷了的那人已經被飛快地推了進去,男人剛等了一會兒了,倒是出來的小護士怕他擔心還道:「醫生說沒事。」

  男人舒了一口氣,難得勾起性感的唇道:「謝謝。」小護士搖搖頭紅著臉接著忙去了。

  他也知道傷得並不算嚴重,但是在看見躺在擔架上的那人蒼白的臉和殷殷血跡時,還是一下就懵了……

  似曾相識,好像曾經也有這樣一個人,滿身殷紅,依舊冷厲決絕地站在他面前,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卻無畏懼,然後……

  走馬燈似的畫面充斥著他的腦海,心裡只剩下唯一一個念頭。

  不能讓他死!

  劇烈的心悸和心慌讓他跟著救護車跑的時候差點腳一軟跪下去,等緩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了。

  他當警察這麼多年,醫院來來迴迴不知道走過多少趟,送過多少傷員,有的進去了就是蓋著白布出來的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可是卻從來都沒有這般害怕。

  男人衣服褲腳上沾了點泥,有些髒,臉上也是,他蹙著眉,鼻樑高挺,下巴的弧度堅毅性感,不少小護士路過的時候都刻意地走慢了這麼幾秒。

  男人搞不懂自己眼前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景,那些畫面他敢肯定絕對不是他的親身經歷。就這麼坐在外面思索了一會兒,直到急救室的門被推開,那人被送進病房。

  男人眼下帶著清晰的黑眼圈,略顯疲憊地問醫生道:「怎麼樣了?」

  醫生看著面前一身汗又有些髒亂的男人挑了挑眉頭道:「外傷還好,就是臟器上有些問題,還有點腦震盪,總之先留院……我說龍隊啊,怎麼搞得這麼狼狽?他是你親戚?」

  「不是。」男人搖搖頭,從口袋裡翻出一根變形的煙,因為醫院抽煙不好,他沒有點,就是聞了聞,然後啞著嗓子道:「不過還是拜託了,改天請你搓一頓。」

  醫生也不細問了,嘿地笑了一聲調侃道:「真是難得

  啊,大忙人龍隊長請我吃飯,你放心吧我看著沒事兒。」說完點個頭急步離開。

  男人稍稍鬆了一口氣,轉身向病房走去。

  在秋季感冒咳嗽的高峰期,能找到個床位著實不易,病房裡六張床都滿了,在靠窗的位置,那人躺在床上,額頭繃著厚厚的紗布,蒼白的臉上還殘留著一些血塵和擦傷痕跡,纖長筆直的睫毛雖然微微扇動卻沉沉睡著不見醒來,冰涼沉靜的面容讓男人一瞬間有些怔愣。

  這是怎麼了,男人察覺到自己的另一半靈魂躁動得十分劇烈,似乎有某種情緒呼之欲出,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男人在心裡小聲說道:「龍崇宇,安靜一點。」

  躁動的另一半終於才慢慢沉寂下來。

  路上堵車是常事,沒有救護車的開路外掛,等謝雨心急火燎地殺過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了那英俊硬氣的警察小心地幫殷玦調點滴。

  謝雨深吸一口氣衝進病房,怒火中燒地對男人道:「我們需要談一談警官。」

  男人點點頭,指了下門外,「出去說。」

  謝雨黑著臉一出門頓時炸毛,上前一把拽住男人的衣領,「你特麼開車不長……」

  「抱歉。」男人拉下謝雨的手打斷道:「這次意外是我的責任,我會負全責。」

  「……」謝雨哽了一下,瞪著眼。

  她面對著男人那張剛毅正直的臉真是一句話也說不下去了,男人後面的道歉態度也十分誠懇,「治療費不用擔心。」一邊說還一邊掏出個記事本寫下自己的聯繫方式給她,叮囑道:「我隊裡忙,但是要是有什麼事也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謝雨第一次見到這種上趕著給人賠錢的人,要多少賠多少,況且態度良好,認錯誠懇,搞得她本來想揪著人領子大罵一通都硬生生地噎在了嗓子裡。

  老太爺趕來的時候男人因為隊裡有急事已經被CALL走,他被謝雨父親攙扶著,先是問了殷玦的傷情,又見病房裡有一個病人時不時地咳嗽,因為最近國外不斷傳出有關疫病的消息,為保險起見他對謝雨父親道:「給陸院長打個電話,換一間單人病房。」

  老太爺這一次的難得挑剔倒是真的救了殷玦一次,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謝雨父親走到走廊上打電話,謝雨則耷拉著腦袋跟在老太爺後面進去照顧人,老太爺看著殷玦默默

  無聲地閉著眼躺在床上,想起他沉睡的那五百年,心裡對造成這一切的那個男人是又痛又恨。

  不一會兒,中年男人進門後十分無奈地小聲對老人道:「單人間排不了,不過有個雙人間兩床都空著,要不先把人送過去,有合適的再換?」

  老太爺面色稍緩,點點頭。

  老實說,中年男人並不清楚殷玦的來歷,老太爺嘴巴緊,只說是貴客,既然喚人家殿下,那麼估計也是血脈比較純正的與他們親近的同族了,上心一點總不會錯。

  龍崇宇第二次來看殷玦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去的是原來那個病房,見床上睡著的是個陌生人,他心裡咯噔了一下,趕緊出門找坐班的護士詢問道:「原來32床的病人去哪了?」

  護士對殷玦挺有印象的,爽爽快快回道:「給改到7號床去了,挺清靜的,單人間過了再往裡走到頭就是了。」

  龍崇宇點點頭十分溫厚地笑了下道:「謝謝啊。」

  「不用。」護士搖搖手看著他離開,心道這人性子好不說,更是又英俊又有男人味。

  作者有話要說:小攻的人格一號。猥瑣笑~~

  ☆、再見已過五百年

  殷玦是第二天清醒的,醒了以後就一直面癱著一張臉,心情抑鬱,原因是他發現他出不去這具殘破的身體了,元神不知道為什麼給徹底定在了這副身體裡,現在好了,從醒來身上沒哪個地方不痛的,還一陣一陣地犯噁心,據說是什麼腦震盪後遺症。

  他的頭上還包裹著一層紗布,額角一碰就刺痛。等他醒來以後,謝雨便把那塊青玉遞給他。

  青玉瑩潤碧透,靈氣充沛,掛上脖頸後他才覺得稍微好受些,這具身體如果不靠著玉保養恐怕是難活長了,當初真不該圖省事用樹枝幻化身體。

  謝雨小聲道:「殿下想不想吃蘋果?」床頭櫃上放著一籃水果,蘋果的賣相尤其好。

  殷玦蒼白著臉搖搖頭。

  謝雨頓時失望地耷拉著腦袋。

  殷玦淡淡安慰道:「我不愛吃蘋果。」

  謝雨忙不迭點頭道:「殿下你喜歡吃什麼我去買!」

  忽然,病房的門被輕輕地敲響。

  謝雨擦了擦眼睛跑去開門,只見又是那個肇事的警察。

  男人不再是之前疲憊不堪滿臉鬍渣的樣子,清爽乾淨的堅毅面龐,身上穿著貼合的深色便裝,面對她露出歉意的笑容,表情稍顯僵硬,可能是因為並不熟悉的緣故。

  龍崇宇道:「能不能讓我進去看看?」

  謝雨虎著臉卡在門口一動不動。

  兩人大眼瞪小眼,龍崇宇默默地把「過路費」一籃子各種各樣的水果遞過去。

  謝雨:「……」

  謝雨用眼神地尋問了一下殷玦,殷玦呆愣地點點頭,然後她就嘴角抽搐著給他讓路了。

  ……

  五百年以前,男人只見過殷玦一面,而殷玦守了他無數個日日夜夜,他的臉上每一寸深色的皮膚,每一道不甚清晰的傷痕,劍目朗眉,性感堅毅的面龐,有時候殷玦在夢裡都能清晰地描繪。

  偶爾想起他們約定過以後一起雲遊四海,結果卻只能嘆惋最後的背道而馳。

  幾天前,殷玦也設想過他們重逢的情形,可能在深海死牢裡,他去探望他,又或者在現世的某一個角落,不經意地一瞥,他已經轉世輪迴,而他依然拖著一副殘體尋找著丟失的魂魄,不需要任何深往和交集……

  可是現在卻成了這樣……

  佛說因果,既然這一世還會有所交集,只怕以後還是不能善了了,雖然殷玦覺得他自己從未虧欠過男人任何事。

  只是一眼,兩人的心臟都驀然抽緊,沒有任何語言。

  龍崇宇看見躺在床上那人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殷玦慢慢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裡已經如清透的深潭泉水,波瀾不驚。

  龍崇宇眼裡也是看不出什麼情緒,他不自然地偏了下頭,略微有些尷尬地走近一點道:「抱歉打擾你,我來看看你傷好得怎樣了。」

  話一出口,龍崇宇就越發手足無措了,魂魄再一次躁動起來。

  不意外地,殷玦並不答話,微微皺了下眉頭,待到龍崇宇開始手足無措的時候,他對謝雨道:「我想喝粥,再幫我帶幾本書。」

  「哦哦好的,青菜瘦肉粥可以嗎?」謝雨頓時了悟地問道,她知道殷玦大概是想和這位警官單獨談談,於是乖乖地撤了。

  這間病房的位置不錯,通風也好,外面能看得到醫院西側的人工湖,湖色瀲灩,小風徐徐,淡綠色的窗簾掀起一個綴著花邊的小角。

  溫柔繾卷,這比他們當年第一次面對面相見的情況不知好了多少倍,殷玦想,可惜了……

  氣氛不尷不尬,龍崇宇扯了下嘴角,大概是覺得自己撞了人還這麼厚臉皮跑來惹人嫌有點不好意思。

  龍崇宇道:「要不,我給你削個蘋果?」

  殷玦眯眼,打量了龍崇宇一會兒,也不知道男人到底想要幹什麼,就道:「好。」

  龍崇宇身材高大,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修長的雙腿放鬆地伸展開,緊實的肌肉蘊含著強悍的力道。

  殷玦淡淡道:「你什麼時候從裡面出來的?」看來他用來禁錮男人的法陣已經失效了。

  按理來說除非是他親自解開法陣,否則法陣是不可能失效的,但是不可抗力的因素也還是有的。

  「嗯?」龍崇宇疑惑地抬了抬頭,想了想很誠實回答道:「局裡最近太忙,我今早上剛出來的。」

  殷玦愣了一下:「局裡?」

  龍崇宇點點頭,笑得很是溫和厚道,「警局啊,這段時間外面亂,局裡派下來的事情做都做不完,像那天我追的人,是在逃犯,殺了好幾個……」

  「夠了。」殷玦忽

  然出聲打斷道,目光尖銳而冷漠,「我說的不是這個。」

  龍崇宇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接著緩緩削著薄薄的蘋果皮,眼裡透出些歉意和友好道:「對不起,那天情況緊急,我一時沒有注意到你,所以才會……」

  「……」

  男人到底是真的忘記了還是又在騙他?

  殷玦微微垂眸,冰涼細緻的面容上露出一絲苦澀,半晌道:「算了。」

  「抱歉。」男人沉沉吐出一口氣,從床頭櫃上找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碗,蘋果削成小塊,因為沒有牙籤和叉子,他只好拿出一把勺遞給殷玦道:「這次事故我會承擔責任的,你安心養傷。」

  殷玦握著勺子,默默地盯著碗裡的脆蘋果,一言不發。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龍崇宇想了想,接著道:「我叫龍崇宇,隸屬於市公安刑警大隊,以後要是有什麼麻煩直接找我。」說完站起身表情有些黯然地向外走,這是他第一次對一個人有這麼激烈的反應,結果還沒搞清自己的心緒就已經被直接拒絕於門外了。

  而另一個他似乎也十分氣急,躁動不堪。

  就在龍崇宇走出病房不一會兒,突然接待廳傳來了激烈的喧嘩聲和吵鬧聲。

  而醫院大廳及走廊內廣播驟響。

  「通知!通知!請五樓到七樓的病人以及家屬返回到病房,請四樓到七樓的病人及家屬暫時停留在病房內勿外出,其他工作人員進入會議大廳等待。」

  「請勿在樓道上逗留,暫時請勿乘坐電梯離開……」

  令人沒想到的是,就這麼幾分鐘的時間,吵鬧聲越來越大,甚至還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和跑動聲,有人高聲叫喊著什麼。

  難道這個叫醫院的地方每天都是這樣吵鬧嗎?殷玦微微皺眉,他現在心情很不好,迫切渴望能夠安靜一會兒。

  沒多長時間龍崇宇又臉色陰沉地走了回來,病房門被嘭地一聲推開合上,他臉色難看地靠在門邊向外望。

  殷玦抿唇道:「怎麼了?」

  龍崇宇沉下臉的樣子有些可怕,他嘆了口氣道:「估計出什麼事了……」

  「什麼?」

  龍崇宇搖了搖頭,他也不清楚。

  七樓的廣播響起後,幾個停留的群眾見發現事情不

  對,紛紛慌亂起來,想要離開卻發現安全門出入口已經被專人阻攔並把守了。

  這樣的強制手段頓時讓群眾炸了鍋,在廣播不斷循環播放聲中,夾雜著群眾的質問聲。

  「你們怎麼能這樣!」

  「這是侵犯人身自由權!至少給一個說法!」

  「讓開!讓我們下去!」

  廣播裡不停地對人群進行開導:「請每一個公民都自覺地主動地聽從廣播指令,不到處亂跑,這是對自己的安全負責,也是對他人的安全負責……不要亂跑,不要亂跑……額……不要亂跑……」顯然廣播裡的人也凌亂了……這是到底是什麼情況?

  人們在片刻的呆愣過後才下意識地動作起來,只有在危及到自身安全的時候他們才會體現出驚人的逃生潛力。

  就在幾分鐘前,毫無預兆地,政府甚至出動一定數量的武警包圍了整幢醫院中心大樓。

  謝雨出去買粥瞎逛還沒有回來,殷玦直起身體似乎想從陽台的窗戶往下望得更遠一些。

  他們在七樓,從上往下望去,不遠處那道連接醫院和人工湖的鐵門現在已經圍上了幾個人,穿著統一的深色制服,和男人的有些像,但殷玦敢肯定,不是。

  殷玦頓時茫然地看了龍崇宇一眼,他並不是很明白這一舉措的意義。

  龍崇宇安慰道:「我先打聽一下是怎麼回事。」說完掏出手機給兄弟單位的熟人撥電話,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語速很快得與電話那頭的人交換了一點情報。

  不知道那頭說了些什麼,龍崇宇的眉宇蹙得越發緊,最後才道:「謝了。」

  那頭又急切地叮囑了些什麼,龍崇宇應聲後掛上電話。

  龍崇宇溫聲安慰道:「估計是有什麼特別行動,沒事,和我們無關。」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萬惡的右手醬的2雷和=W=醬、言敏醬的地雷~~~~=33333=

  因為小攻人格一號失憶了……所以湯圓明天可能更不了,逃跑ε=ε=┏( >_<)┛【有什麼必然聯繫麼啊餵……跑掉了……

  ☆、突然醫院要隔離

  樓下的人群未接到廣播通知倒是還好,只是有些莫名為什麼醫院裡的氣氛突然變得緊繃起來。

  在上層群眾陷入恐慌之前,六樓發生了整件事情的起因。

  過道上,一個女人最後發出來的是一聲模糊不清的哀叫,她斷裂的高跟鞋被踢出老遠,一個男人死死箍住了她的脖子,並且狠狠地抓傷了她的臉,男人神智已經有些不清。

  女人臉上血跡殷殷,眼裡已經透露出深刻的絕望,她想要咳嗽,可是卻連腰都彎不下去,眼皮黏連著血水,身體則被這個瘋狂的男人向後鉗住,她沒有想到自己只不過去了一趟衛生間,回來的時候動作稍微慢了點罷了,怎麼會遭遇上這樣的瘋子?!

  男人眼睛赤紅,面目猙獰,撕裂的快感扭曲了他的臉。

  警察接到報警電話趕來的時候已然釀成了這樣的慘狀,他們甚至還不知道男人的動機是什麼。

  「讓開!不然我把這玩意兒打進去!」男人甩了甩滿頭大汗,見自己被堵死在了走廊內,就挾持著人質慢慢靠近窗口通風處,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針筒,速度飛快地抵在女人的太陽穴上,而針筒裡的液體竟然飄蕩著詭異的黑色,「你們可以猜一下這裡面是什麼。」

  「救……救命……」硬冷的觸感讓一臉鮮血的女人瞬間軟了腳,連喘息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

  一名為了降低男人的戒備心而身著便裝的警員示意包圍的眾人後退,然後試探和男人進行溝通道:「放開人質,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向我們提出來。」

  「你這樣做的後果很嚴重,你的未來,你的家庭,你考慮過嗎?」

  男人不答話,先是用沉默應對,幾分鐘以後,面對不斷勸說的警員他卻癲狂地裂開嘴角,神經質地笑起來,「你們看看我的臉,看到沒有!這是病毒!我已經中毒了你們誰都逃不了!都去死吧!」

  不管男人是不是在誆他們,但至少那隱隱浮出紅斑的皮膚不是作假,便衣警察面色一沉,這個樣子恐怕是沒有和平談判的可能了,他慢慢挺直了腰杆,擊斃!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就在男人突然發狠地將針管紮向女人的同時,破空一聲槍響!

  一槍爆頭血花飛濺,男人慢慢倒在地上,女人也因為針頭的猛烈紮入而登時抽搐著深陷昏迷,黑色的液體也由於她的身體前傾而灑了一地,水漬迅速在空氣裡蒸發散開。

  警員們臉色大變。

  倒是有幾個膽子大的圍觀群眾竟然還圍了上來,用手機錄像或著光站著看熱鬧,當然,也許他們只是以為自己親眼目睹了歹徒挾持人質而被當場擊斃的事件,卻

  完全沒有料想到,在未來的幾天裡,他們將恨死了自己的那點好奇心……

  早早的就流傳著2012世界末世的預言,並且又有國外報道稱出現了未知病毒,除了病情蔓延異常迅速外,病人將在短時間內會出現神智不清,面上浮現紅斑等症狀,極大可能具有攻擊性。這樣的新聞就像是一顆燎原的火星使得各處醫療安全組織惴惴不安,國內也一聞到消息就立馬高度戒備了。

  結果沒想到竟然會真的接到舉報疑似發病者的報警電話,更可怕的是,那人不僅應驗了感染後的發病症狀,並且身上還攜帶了一管讓人稍微腦補一下就能寒毛倒豎的不明液體。

  盡管病毒離奇的傳播過程和不明針劑的來源都讓人猜疑,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據目擊者稱,歹徒在挾持人質以前曾出現了神志不清,蓄意傷人的情況,並在擊倒一名為他診治的醫生後試圖從五樓出口進入安全通道向上逃竄,而站在八樓安全門附近抽煙的幾個煙民卻表示,並沒有誰在這一小段時間內經過並進入八樓,而且因為樓層開始拔高,連下樓走樓梯的都幾乎沒有。

  所以停留在五樓到七樓之間的人真是倒了霉了,誰也不敢保證身上攜帶疑似致病病原液體的歹徒會不會在被激怒後把液體擴撒開來,或者歹徒在與別人接觸中傳播了體內的病毒,所以案件必須還將進一步地調查,醫院的應對工作也需要在短暫而無釐頭的混亂後步上正軌。

  7號病房的門在半個多小時後被人敲響。

  幾個戴著防護眼罩和口罩的醫生和護士走了進來,其中一個中年男醫生對著龍崇宇嚴肅道:「現在接到上面通知,因為突髮狀況,整個樓層的患者和家屬都需要進行為期五天的隔離。」

  龍崇宇:「!!!」

  殷玦:「???」

  醫生們:「╯﹏╰……」

  幾句話就想讓人隔離一個星期,那名中年醫生自己也吊著膽子,要是碰上蠻橫一點的病人真是有夠他們幾個人喝一壺的,事實上在來這間病房以前他們已經喝了不知道多少壺了……

  中年醫生面色不改地打量了一下面前這位精悍英挺的病人家屬,默默退後幾步乾咳了一聲道:「你們需要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呆在病房內接受各項身體檢查,至於耽擱的工作和請假方面我們可以出具相關證明BLABLABLA…………」

  他說得口乾舌燥。

  殷玦和龍崇宇沉默沉默再沉默。

  另一個稍微年輕一點的醫生見氣氛尷尬,連忙來打岔,他的語氣輕鬆,大概口罩下面的嘴角還帶著安慰的微笑道:「不用緊

  張,雖然這次事發出人意料,但也希望你們能夠理解,多多配合我們的工作,說不一定只是虛驚一場呢?是吧?」

  年輕醫生:「吧吧吧?」

  龍崇宇:「……」

  殷玦:「……」

  年輕醫生:「……給個面子T-T。」

  龍崇宇過來一會兒才和緩地點頭道:「……我們需要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年輕醫生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畢竟太突然了。」

  殷玦心裡簡直一團亂麻。

  小護士見狀趕緊硬著頭皮過去先幫殷玦量了體溫,又照樣在龍崇宇弄了一遍,數值正常。

  龍崇宇十分配合,「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這位比較具有幽默感的年輕醫生組織了一下語言道:「院裡剛接受了一名疑似感染新型病毒的患者,他……也是該著咱們醫院倒霉,之前和他同一間病房的病人又有兩個出現感染症狀了,咱們這一層一個,還有一個剛轉到樓下就發病了……這段時間情況特殊,上面是很重視的,所以希望病人及家屬能夠體諒……」挑著一些可以講的和已經事先編排好的說法跟龍崇宇虛虛實實地扯了,龍崇宇聽了以後並不置喙,不過他能夠理解這樣的做法。

  「別擔心,先觀察幾天,沒事你就可以出院。」年輕醫生說完對著殷玦道:「這位的傷好了也可以一起出院,當然要先登記,這也是為了自身的安全和家人的安全著想,就是求個心安!還能放個小長假!而且出現症狀的病人會轉到特殊隔離點,你們也不要有壓力,其實我也覺得是上面小題大做了,這個季節感冒發燒人多很正常啊。」

  殷玦還是沉默,龍崇宇依舊好脾氣地笑了下。

  「哎,其實我們也是難做,就剛才隔壁一床的律師還打算告我們呢,我們接了上頭緊急通告也是沒辦法,這不,陪你們一起隔離了。」

  閑閑聊了幾句後,剛才最開始那位的中年男醫生正經地叮囑道:「不要離開病房,一日三餐會有護工定點來送的……嗯,現在查過房後明早八點還有下午六點會再查,一定不能離開病房,不然隔離期沒準就得加長了。」是玩笑也是警告,「醫院現在也是手忙腳亂,不過關於住宿的事宜還是會為你們盡快辦妥的,這間病房剛好是雙人的,我就不用幫你們調了吧,生活用品等一下會統一發送,有什麼問題或者困難可以提,院方會盡可能地提供條件。」

  殷玦眼神閃爍,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和男人住在一起。

  龍崇宇倒是看不出有任何意見。

  「有特殊情況記得按床頭前面的鈴,病人明天還要

  吊幾瓶針水,一樣有情況可以按鈴,有護士會過來的。」說完中年醫生還拿出聽診器之類的幫殷玦大致檢查起來。

  結果,等這些人一走,龍崇宇的眉頭就再沒有舒展過,原本寡言厚道的人陰起臉來也是十分嚇人。

  而殷玦則一直窩在床上,其實他心裡一直敲小鼓的,龍崇宇或許是因為隔離期間不能離開而皺眉,但殷玦卻是真真地擔憂起了自己的小命來,一邊呆呆地盯著牆角一邊在腦裡走馬燈似的過著解剖、拔鱗片、切爪子等令他不寒而慄的電影畫面,想了想他給謝雨撥了電話。

  剛接通就聽見小妮子大呼小叫道:「殿下,醫院裡好像出事了,我被攔在樓下,竟然不讓我上去!」

  殷玦強作鎮定道:「嗯,我要被隔離了。」

  「隔離?!」謝雨的聲音很是驚恐,最近鬧疫病的消息雖然滿天飛,但她還只當離自己很遙遠,卻沒想到……怎麼會突然就被隔離呢!

  謝雨慌了神,連帶著也把殷玦弄得越發是不安,他倒是明白隔離的意思,就是真不知道這個「隔離」是怎麼個隔法。

  謝雨觀察了一下週圍情況,擔憂道:「雖然我不懂,但感覺好像和以前的隔離案例不太一樣。」

  殷玦大腦當機了一會兒,呆呆地眨了下眼睛,「以前?」

  「就是非典啊,哦……殿下你可能不知道……等等!現在不是科普的時候,我找人去問問情況!」

  「哦……」

  說到這裡,殷玦悄悄瞟了一眼站在陽台上給局里人撥電話的龍崇宇,然後小聲尋問道:「那隔離了要怎麼辦?我會被送去給人做實驗嗎?」

  謝雨腳下差點一個踉蹌:「……」

  「五花大綁,還要切我的爪子……」殷玦默默地委屈了。

  您到底是個什麼生物……被攔在醫院大門外的謝雨要哭不哭,她就知道,下次再也不能給殷玦看一些亂七八糟的電影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攻的黑暗人格下一章就會出現鳥~o(*////▽////*)q

  ☆、特殊時期還發燒

  過了一會兒,龍崇宇收迴手機再次從陽台上透完新鮮空氣回來,大概是把刑警隊裡的工作交代清楚了,臉色舒緩不少,看見殷玦在發呆就自嘲地笑道:「咱們得多相處幾天了。」

  殷玦眨了下眼睛,心裡還算計著在被切爪子以前的各種逃跑方案。

  龍崇宇又重新坐回殷玦的床邊,有些尷尬和夾雜著稍許期待地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名字。」

  殷玦回過神來,眼神漸冷,扭頭不理他。

  龍崇宇等了一會兒見殷玦不答話,只好摸摸鼻子道:「好吧……你先休息一會兒。」

  殷玦剛閉上眼睛,龍崇宇就貌似不經意地去看了看點滴架上掛著的幾頁針水註解和病人信息。

  他叫殷玦……

  殷玦因為額頭上纏了紗布所以靠在枕頭上睡覺的時候很不舒服,再加上一直反胃,臉色蒼白得很,可是在他睡著了不到一個多小時後,臉頰竟然微微紅潤起來,連眼瞼也透著些粉,等龍崇宇察覺到不對,伸手一碰殷玦額頭——滾燙。

  在這種時候發燒簡直太糟糕了!

  雖然殷玦車禍受的傷不算嚴重,但因為魂魄缺失等緣故,他身體的底子稍微薄了點,再加上被龍崇宇刺激到,這麼發起低燒也屬正常。

  可是現在正是敏感時期,龍崇宇並不清楚他是為何發起低燒,一時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龍崇宇拍了拍殷玦的臉,低聲道:「醒醒。」

  就在這一瞬間,時針分針重合,啪地指向六點。

  每晚六點和第二天凌晨六點是屬於兩半靈魂交換控制身體的時間,原本是一個人,一個靈魂,卻在出生時硬是分裂成了兩半,一半保持著出生時的純淨,記憶也是白紙一張,而另一半則甘願銘記著幾百年的宿怨。

  慢慢地,兩半魂魄形成的人格開始南轅北轍,白天的龍崇宇從小夢想著當一名優秀的警察,身正影直,待人誠懇溫厚,性格也是幹練沉穩,與那帽簷上的警徽一樣地傲然正氣。

  而夜晚出現的他則相反,雖然也遵循現世的生存法則,但正直剛毅的面容下掩藏的是一副陰狠暴戾的脾性,行事謹慎毒辣,不過為了保全自己白日裡的良好形像他也十分善於偽裝。

  兩個人格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卻很多時候並不相互干涉,並且為了不影響生活,兩個人格甚至可以分享彼此當天的記憶,不過這也是要

  在夜晚人格出現的情況下才會進行,因為大多數時候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都是那個溫和的龍崇宇在控制身體,黑暗的人格似乎更喜歡陷入沉睡。

  但是今天出乎意料的,晚上的那人竟然迫不及待地開始奪取身體的控制權了。

  龍崇宇杵著頭靠在椅背上,不一會兒抬起頭來眼神就變了,冰刀子似地上上下下把殷玦刮了一遍。

  殷玦裹在被子裡,臉紅撲撲地鼓成一團,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被一道野獸一般的視線盯上。

  龍崇宇臉色陰沉不少,他和白日裡的自己可不一樣,幾百年的記憶與知識封存在腦海里,只有他才能夠開啟和使用。

  龍崇宇湊近他,低頭在殷玦鬢髮處聞了聞,除了清爽的草莓沐浴露香外,連魂魄也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甘甜味道,但似乎……不太健康……不過就是這個人了,魂魄的味道不會錯的,是那個當初一臉決絕地拿劍指著他的龍君,明明握劍的時候指尖都泛了慘白,卻還是固執地質問他,挑釁他,然後……囚禁他……膽子可真是肥得很了。

  想是這樣想,龍崇宇還是伸出手碰了碰殷玦滾燙的額頭。

  可惜五百年前龍崇宇還沒有分裂出不同的人格,所以那時候的他矛盾不堪,明明本性溫柔,卻又沒有辦法壓制誅仙的魔性,所以才會有最後的那一劍。

  直到矛盾的整體被徹底割裂開,溫柔的部分承受不了親手殺死喜歡的人的事實,設法轉世時,連記憶都不想要了。而他雖然背負了所有,卻是還是依舊冷心冷血,或許感受再多的痛苦也無法改變骨子裡的陰狠。

  是的,在另一個他痛苦的時候,他也一樣會痛苦。

  「唔……難受。」床上的大糰子拱了拱,露出發紅的臉,清清淺淺的聲音無意識地撓人心窩。

  龍崇宇:「……」

  龍崇宇沉默半晌,就剛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殷玦的低燒竟然嚴重了起來。

  「水……想喝水……」

  龍崇宇臉一黑,本來膚色就深,現在更是讓人覺得連黑氣都開始具現化了……

  第二天凌晨,龍崇宇皺著眉從另一張床上爬起來,十分詫異自己竟然沒有得到另一半共享的昨夜的記憶,不知道他昨晚都幹了什麼了?

  結果龍崇宇一轉頭,就看到了另一張床上的殷玦。

  龍崇宇:「……」

  殷玦平躺著,被子蓋到脖頸,包得嚴嚴實實,臉上方方正正地蓋著一塊濕潤的白色毛巾。

  龍崇宇黑線地趕緊去把毛巾取下來,殷玦終於迷迷糊糊地舒了一口氣-_-||。

  入手的毛巾還是冰涼冰涼的,可見換過不少次,龍崇宇這下實在不知道另一個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了,無奈地試了一下殷玦額頭的溫度,似乎已經退了燒。

  既然另一個自己不願把殷玦發燒的事情揭發出來,那麼他肯定也不會做的,而且他也不想那麼做。

  雖然他並不知道為什麼……

  八點過十分,還是昨天的那兩個醫生和護士,顯然他們睡得不太好,精神不濟,估計心理壓力也大,連好脾氣的那一位也不怎麼說話了。

  護士檢查了一遍以後對醫生點點頭道:「體徵都正常。」

  另一位醫生對龍崇宇道:「叫醒他我問問他身體感覺如何了。」

  殷玦還在睡,死睜不開眼,龍崇宇拍了拍他的肩,結果殷玦只是淺淺地嗯了一聲,接著挺屍。

  龍崇宇略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

  醫生等了一會兒最後只好作罷,對龍崇宇道:「頭上傷口不要沾水,今天他的點滴還是照舊,估計還要頭暈,給他吃一點清淡養胃的……腰身上的肌肉扭傷要慢慢恢復,等出院以後可以去找個老中醫開貼藥熱敷,市北郊蟠桃路上有一家王氏私人門診挺不錯的。」

  其他較為專業的術語龍崇宇聽了也不知道有什麼用,只把他能做的都認真記下了。

  最後醫生道:「今天下午醫院會安排人在一樓接待處專門給隔離人員接收物品,雖然也不過就這麼幾天的事兒,但是你們若是有什麼需要的可以打電話給家里人,讓他們送過來。」

  龍崇宇點點頭,謝過。

  醫生前腳剛走不一會兒就有專門的人來送早餐了,清粥、大餅、煮雞蛋。

  因為殷玦這裡沒有帶來專門吃飯用的飯盒,所以龍崇宇只好用醫院提供的一次性塑料碗來裝,兩大碗粥,旁邊各窩一個雞蛋。

  龍崇宇就著油紙捏著大餅五六口就吃了,這時候殷玦才磨磨蹭蹭地坐起來,因為身上到處都疼,一挺腰他就抽了口氣,抓著白色的被角半天緩不過勁來,微微撩起的病號服下面是駭人的淤青。

  龍崇宇趕緊幫一

  把手過來扶。

  殷玦背後塞上兩個枕頭終於舒坦了,面無表情地瞄著龍崇宇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龍崇宇愣了一下,才發現他的指尖上還沾著油星,於是很不好意思地縮迴手擦了擦,然後端過其中一碗白粥,並且把吃蘋果的勺子遞到殷玦的面前。

  因為沒有桌板,很明顯男人是想讓殷玦把他的手當桌板用了。

  男人的手寬厚有力,骨節分明,指節修長,其實剛才殷玦的注意力壓根就不在油星上,他只是覺得他們太過親密和靠近了,結果男人碰了他以後竟然還試圖擦手= =!?

  殷玦視線涼冰冰地從龍崇宇的手上刷過,接過勺子吃起來。

  寡淡的清粥,並不美味,殷玦皺了皺眉頭,卻還是沒有挑剔地嚥了,他現在雖然戴著青玉,可是卻不能當著外人的面進去福地裡面養傷,並且玉表面那一點淡淡的靈氣也不能給他提供足夠的營養,所以他必須還得吃一些現世的食物。

  龍崇宇見殷玦胃口不錯,就試著搭話道:「你有沒有什麼東西想讓家里人幫忙帶的?」

  「嗯?」殷玦動作頓了頓,眼裡閃過一絲茫然,搖搖頭,之前謝雨過來照顧他的時候就給他帶了一堆東西,就放在櫃子裡。

  殷玦把櫃子打開,結果發現裡面竟然放著一袋子乾淨衣服和一台筆記本電腦。

  龍崇宇抬著碗,裡面還剩下整個的雞蛋,他一邊無語地看著殷玦把筆本從包裡掏出來一邊問道:「不吃了?」

  殷玦點點頭。

  「餅呢?」

  殷玦默了一會兒搖搖頭,第一次詫異地正眼看了龍崇宇,不過龍崇宇卻覺得那雙清澈生涼的眼睛其實真正想表達的是:「你話怎麼那麼多?」

  龍崇宇乾咳一聲,不再討人嫌地起身走到病房的陽台上,他大概也覺得自己的關心對於一個見過沒幾次的人來說顯然不太合適。

  龍崇宇的身材精悍挺拔,說膀大腰圓有些誇張,但的確卻是實打實的結實有料,像是藏在刀鞘中的厚重利刃。

  殷玦看了看龍崇宇的背影,整個人越發顯得沉默冰冷。

  作者有話要說:黑暗的人格出來露個面,本性尚未暴露………暴露的話……【咳,應該也不遠了

  ☆、龍君挑食怎麼辦

  殷玦只見過謝雨玩這個叫做筆記本電腦的東西,他沒碰過,第一次很新奇地上上下下研究了一遍,結果東西到了他的手上卻不像在謝雨手上那麼神奇有趣了。

  殷玦有些失望,直到龍崇宇回來,他的眼神還是很黯淡,被困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唯一能依靠的還是當年那個致他於死地的男人。

  當初想讓他死,也真的差點讓他死,結果現在卻一臉無辜地又站在他面前。

  老實說,白天裡的龍崇宇雖然人比較正直,卻並不是蠢笨的,他能當上刑警,至少也說明他具有相當的洞察力,而殷玦別看著整個人顯得十分冷涼疏離,那不過就是個自我保護的殼罷了,要是多用點心,還是很容易看透的。

  「開了沒?」龍崇宇很自然幫殷玦把電腦擺放到腿上,然後也沒想等到殷玦回答,自覺地點下開機鍵。

  屏幕一閃,殷玦期待得兩眼發亮,雖然只是一會兒就又恢復無波的平靜。

  龍崇宇看到了只感覺心底被撓了下,有點癢,他面上一軟,開始頗有耐心地幫殷玦操作起來,小企鵝閃爍個不停,不一會兒還自己跳出了新聞窗口。

  網絡新聞裡也重點提及了這次市中心醫院住院大樓隔離事件。

  筆者娓娓敘述道:「……該名患病男子將醫生打成重傷後就立即與警方展開了貓捉老鼠的遊戲,並在躲藏的過程中出現了神志不清、行為狂化等症狀,與國外病毒感染的案例頗為相似。」

  「不過顯然他並不願意被束手就擒,據知情人爆料,在抓捕期間他竟然挾持了一名女性人質並試圖將身上攜帶的感染源進行傳播(為什麼那玩意兒可能是感染源?因為是犯人自己爆料的orz)……」

  「最後,該名男子被警方當場擊斃……為了盡快做好確診以及保障群眾安全的工作,醫院已經立即針對重點樓層進行了全面的消毒規範整理和病人及其滯留家屬進行了快速安全的保護隔離,並抓緊做好各項應對措施和防護工作,爭取給被帶來不便的58名暫時隔離人員提供良好的BLABLABLA……」

  說法和當時和那個查房的醫生的差不多,倒是下面的評論頗有點苦中作樂的意思。

  一名叫「互擼娃」的網友道:「這麼恐怖?!要不我先SHI一SHI,奈何橋頭也好排個隊。」

  「樓上+1」

  在+到了1008611後,一名叫做「放開那位老大爺」的網友賊兮兮地跟帖道:「既然如此,在等待著2012末日到來的同時,讓我們一起大喊:祥瑞……」

  「臥槽!樓上不要喊出來!!!」

  「作死啊祥……!」

  「臥槽,樓上你也不要說啊啊啊啊!」

  緊接著不少網友都開始咒罵著簡直恨不得直接拎起二樓的領子。

  龍崇宇無奈地笑了下,也在高高的貼樓下面跟上一句。

  大多數人都是這樣,並不相信世界會被毀滅,卻會對瑪雅預言的那一天末日抱有一種奇異的期待與焦躁。

  殷玦看不懂,只能微微偏頭觀察龍崇宇的表情,難道這個很有趣?

  龍崇宇以為殷玦對電腦生疏是因為不常用的關係,哪曉得他是根本就不會,外加看不懂,只能茫茫然地坐著。

  因為跟不上這個時代的發展,殷玦總會產生一種被人排斥疏離的感覺,要是能把魂魄找齊離開就好了……現在男人似乎也把他忘了,過得很好。

  龍崇宇的手指撫過鍵盤上,瀏覽新聞的途中看了殷玦一眼,發現殷玦竟然一動不動,又過了一會兒龍崇宇這才卻發現殷玦根本就是對電腦上的內容不感興趣,默默地發自己的呆,眼睛直直盯著某處。

  這個人漠然的表象下到底是怎樣的?龍崇宇忽然覺得自己很不好受。

  龍崇宇道:「不喜歡看新聞?」他以為大部分人上網都喜歡先看新聞的。

  殷玦想了想認真搖頭道:「看不懂。」

  龍崇宇挑眉,還以為殷玦是在開玩笑,就道:「那你喜歡玩網游?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玩這個。」

  殷玦沉默著看了龍崇宇一眼,再次搖頭,他連聽都沒聽過。

  龍崇宇這下也不知道該接什麼話茬了,他心裡忽然起了一個想法,這個年輕的男人該不會有自閉症吧?

  房間裡又靜了下來,只有殷玦微垂著眼,臉色蒼白地靠在枕頭上。

  龍崇宇乾咳一聲,很想去安慰地拍一拍殷玦的肩,不過手伸到一半忍住了,他雖然對這個人感興趣,但具體需要採取什麼行動還是有待參考一下另一半的意見,而且夜晚的另一半似乎隱瞞了他一些事。

  下午,龍崇宇讓殷玦午睡,自己則站在門邊上透過磨砂

  玻璃小窗往外靜靜地觀察,偶爾抬手看看表,若有所思的樣子。

  為什麼事件發生時上頭要採取那麼強硬的手段?

  龍崇宇有一種預感,這一次的隔離嚴重程度絕不僅僅只是媒體對外公佈的那樣。

  從早上六點到現在,門外工作人員的消毒工作一直在持續,一股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漫進病房。

  殷玦老老實實地縮在被子裡,其實他覺得有點冷,手腳冰涼冰涼的,沒有靈氣的滋養讓他整個人一天都懨懨的提不起精神,看來必須得進玉裡一趟,他需要好好想一想怎麼瞞過男人。

  五點半的時候,醫院的工作人員抬了個筐子,送來了龍崇宇需要的生活用品,飯盒換洗衣物等,他給殷玦也準備了一份。

  就在這時,病房外傳來一陣吵嚷。

  一個護士快步跑向接待廳,對坐班的醫生急急忙忙地說了幾句話,醫生嘩地就從座椅上站起來了,趕緊往外撥電話。

  龍崇宇站在門口,工作人員放下東西對他道:「你不能出去。」

  龍崇宇認真點頭道:「我就看看。」

  工作人員離開時隨手關上了病房門,龍崇宇從門上的小窗簾的縫隙中看過去,就這麼幾分鐘的時間,走廊上來了幾個全副武裝的白大褂,快速地從出事的那一間病房帶出了一個人來,那人面色潮紅,走路都不穩,不停地搖晃著腦袋。

  那一間病房正是殷玦之前住過的。

  查房的兩個醫生見勢立馬避如蛇蠍,龍崇宇蹙眉,他雖然不知道那些人在說些什麼,但至少可以肯定怕是有些病得嚴重了。

  想到這,龍崇宇偏頭瞄了一眼埋在白色被褥裡的殷玦,走過去伸手觸碰了一下他的額頭。

  有些涼,龍崇宇微微鬆了口氣,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突然身體晃了一下,無語地摀住額頭自言自語道:「不要激動,時間還沒……」話未說完,再睜開眼時,裡面的芯子就已經換了。

  換過來的龍崇宇陰沉沉地勾了下唇角,把腦海中自己白天的記憶快速過了一遍,然後就一聲不吭地坐在了床前。

  殷玦呼吸很淺,似乎不太順暢,側躺著埋進被子裡的臉一直都很蒼白,甚至還不如發燒時來得有生氣,更別說幾百年前那個手持凌霄氣勢如虹的龍君的模樣了。

  近幾百年,存活下來的妖獸大部分都已

  經隱匿,世道越來越容不得這些非人類的物種生存,龍崇宇曾經也屬於魔族中的一份子,隱居在人世,族人被屠後,他也隨之被打入東海死牢,結果結識了這個奇怪的喜歡每天寫紙條跟他搭訕的陌生人……

  原來這個人就是龍君,代替前任龍君背負了他的血海深仇。

  那一劍以後,這空白的五百年裡,這位龍君是躲去了哪裡?為什麼就是沒死呢?

  龍崇宇伸出手,慢慢地擱在殷玦脖頸上……

  殷玦睡夢中迷迷糊糊地覺得喘不過氣來,嗆咳不止,龍崇宇倏地收手,像是被燙到一般退到一邊,半張臉籠罩著陰霾。

  殷玦這才呼吸順暢過來,再次在飯點上昏昏睡過去,渾然不知自己往地府走了一遭。

  晚餐是食堂做的盒飯,簡單的西紅柿炒蛋,木耳,土豆絲,就一個賣相稍好的葷菜——剁椒魚頭。

  龍崇宇沉默半晌,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盒飯,然後皺著眉把殷玦那一份裡的魚頭夾走後才把殷玦叫醒,沉著臉學著白天的自己把飯盒和筷子遞給殷玦。

  殷玦迷迷糊糊地接過,身體卻往被子裡縮了,乾啞著嗓子道:「我……還想喝水。」說完眼睛瞟向床頭櫃上的杯子。

  杯子早就空了,龍崇宇臉色很不好看,不過還是去飲水機那接了熱水,因為很燙,龍崇宇想了想又囫圇兌了一點涼水,他的耐心快用盡了。

  殷玦下意識地覺得龍崇宇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也不敢過多地和他接觸,於是解渴後很聽話地吃起東西來。

  龍崇宇依舊坐在床前,臉朝向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殷玦扒了兩口飯覺得味道不對,筷子扒拉了下飯盒裡的菜,發現竟然有一股魚腥味,他頓時皺著眉頭食不下嚥。

  龍崇宇皺眉問道:「怎麼了?」

  殷玦把飯盒遞給他,小聲道:「我不吃魚。」不食同族。

  「裡面沒有魚。」他知道海族的習性。

  「有魚腥味。」

  龍崇宇:「……」

  兩人大眼瞪小眼,最後龍崇宇在殷玦不屈不撓的堅持中敗下陣來,黑著臉認命地翻出下午家里人送來的芝麻糊、妙芙還有火腿腸來。

  作者有話要說:糾結無比的黑暗人格……TAT

  ☆、夜晚相處好可怕

  因為腦震盪,殷玦雖然沒到一吃就吐的程度,但食慾卻還是大大打了折扣。

  當他看到妙芙和火腿腸的時候眼眸裡終於有了些許情緒波動,平日裡冷冰冰的臉上也帶了一點不易讓人察覺的滿足感。

  不過殷玦還是搖頭道:「不吃了。」

  龍崇宇噎了一下,隨手就把東西扔在一邊,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

  殷玦面無表情。

  龍崇宇沉著聲音道:「那就睡覺。」

  殷玦其實一整天都在睡覺,現在是如何都睡不著了,不過他還是半眯著眼睛躺下了。

  龍崇宇似乎非常滿意他的乖巧,於是坐回自己的床上閉目養神起來。

  殷玦睡不著就胡思亂想,從見到男人起,他的大腦裡就基本空白了。

  五百年長麼?可是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個沉眠,而這個世間卻經歷了太多的變遷和繁衍,就連昔日困鎖東海牢底的魔族之子也拋棄了原本的肉身投了凡胎。

  殷玦稍微一想也能明白,當初他親身作為獻祭的法印隨著時間的推移,尚存的法力大概也只能做到禁錮男人肉身的程度了。

  而現在和他同處一屋的人,雖然不知道使了什麼秘法保留了幾百年前的樣貌,但到底還是新生了,奈何橋上喝一碗湯,轉世的魂魄便沒了記憶,估計連法力也散盡了。

  如果男人還記得他,說不定他們還能說上兩句不痛不癢的話,下一秒再一次拔刀相向,現在倒好,真是完全免了大打出手的尷尬。

  其實殷玦想法很簡單,那就是好好活下去,再不幹那些傻事了,人說越簡單就越容易徹悟,他曾經放不下的現在想想應該也能放下了,雖然他曾經無比的珍惜。

  這樣想著就舒服多了,腦震盪後遺症也好了不少,只差再進青玉補給一下營養,殷玦馬上就能腰不酸腿不疼了。

  大概病人們在這種時候也都沒什麼心情聊天,夜幕降臨後,醫院裡顯得特別地安靜,龍崇宇簡單地脫了件外套就躺上了床,側對著殷玦,而殷玦則悄悄睜開眼,目光掠過龍崇宇的眉梢和眼瞼,嘴唇動了動,施了一個小小的法術。

  龍崇宇過了一會便睡得沉了,眉宇舒展。

  殷玦嘴角翹起,握緊青玉瞬間消失在了被窩裡。

  一進入福地,充沛瑩潤的靈氣撲面而來,殷玦深

  深吸了一口,呼出的濁氣也被完全淨化,他試著掙了一下樹枝幻化的肉身,元神大概重新積蓄了力量,終於把束縛掙脫了開來。

  殷玦舒了口氣,把身體抱進竹屋裡,然後元神一路順著山間小路進入後山。

  福地裡四季如春,綠草蔥翠,在後山的林海,一池溫熱適宜的泉水就落在幾塊光滑開闊的大石間,泉水乾淨清透,連周圍的石頭上都不曾生出暗苔。

  殷玦試探著把身體埋進溫熱的水中,暗暗念起固本培元的法決,只一會兒他的靈體就褪去了先前的黯淡,反而透出點點潤澤。

  果然對於海族來說,水就是最好的保養品了,越純越能洗淨體內的雜質,對於新生或是準備結丹的族類來說能泡進這樣的溫泉裡的機會簡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海族往細了劃分,千奇百怪的品種多了去了,而最尊貴的便屬龍,再加上純血龍脈的繁衍十分困難,所以即便血統不正,每一條初生的後代也依然極其珍貴,但是只一點,如果不是純血的話,那麼化龍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

  這也就是除了上一任龍君的教導與殷玦自身的努力外,他能接手龍君位置的原因,只可惜他這輩子也只在繼任大典的時候化過一次龍,現在魂魄都散了,憑著粗製的身體他怕是已經早已心有餘而力不足。

  沒有原先的純血肉身做牽引,想要再一次修得五百年前的那身本事實在是困難,不過也不算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殷玦拿起水淋在頭頂,再睜開眼時,眸子裡早已經清明一片。

  為了結丹,他需要做的準備還有很多。

  等再與身體合二為一時,殷玦整個人都精神煥發,臉色也紅潤不少,他心裡計算著龍崇宇醒來的時間,出了玉。

  再到病房,只聽得見龍崇宇陷入沉眠的呼吸,殷玦睜開眼,施了個小小的幻術,依舊把自己偽裝成一副蒼白病弱的樣子,現在的龍崇宇和普通人無異,是沒辦法識破他的幻術的。

  曾經殷玦的法術修得不錯,按照現代人的學位來分等的話最起碼也是個博士了,只可惜當年遇到了個不要命的……現在純血原身被打散,靈力的流失就如同盛水的瓷缸連缺帶漏,他空有滿腹的法術理論也沒有施展的可能,小招數倒是不成問題,厲害一點的可就要緊著用了。

  殷玦抿著唇,撐著發軟的身體走到龍崇宇的床邊,伸手小心地碰了一下龍崇宇的額頭,天庭飽滿,劍宇濃

  眉就是形容的龍崇宇這種人的,他的膚色深,尤其發怒的時候特別像一頭狂化了的黑豹。

  手指試圖再次戳下去,忽地殷玦的手腕就被攥住了,黑暗中,只見床上的龍崇宇睜開的眼睛裡帶著徹骨的寒意。

  「你……」殷玦身體抖了一下,明顯是被突然醒來的龍崇宇嚇到了,他差一點就要掙脫手腕往回跑,卻被死死拉住。

  「你半夜不睡來我床前做什麼?」龍崇宇挑了眉,把人拉到身前。

  殷玦大腦當機,臉色僵硬,他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不擅長撒謊的殷玦嘴唇囁嚅,半晌沒說得出話來。

  離近了一點,龍崇宇便能聞到殷玦的魂魄散發出的淡淡香氣,似乎比之前更誘人了,還有那拙劣的幻術,他笑了下,眼神倒是沒有剛才那麼冷了,只是道:「睡不著?」

  殷玦順著台階下來點點頭,眼裡閃過一絲懊惱。

  龍崇宇自顧自道:「我睡得淺,你一碰我我就醒了。」

  殷玦這才鬆了口氣,恢復了以往涼冰冰的模樣,也淡淡地解釋道:「我只是想問你要點吃的。」

  龍崇宇「任勞任怨」地爬起來,下床開燈,從櫃子裡翻出點心,然後再用飲水機燒上點熱水,準備沖一杯濃濃的牛奶。

  殷玦默默地啃著甜軟的蛋糕,他倒不是很餓,就權當壓驚好了T-T。

  龍崇宇靜坐在一邊看著殷玦埋頭苦吃,突然出聲道:「你身上不疼了?」

  殷玦聽龍崇宇這麼一說,身體又僵了一下,他的確是不大疼了,可是幻術留下的可怕的傷口和淤青還在,他不動聲色道:「還好,頭不暈就好多了。」

  龍崇宇點點頭,之前他睡著得有些大意了,這種昏睡不正常,恐怕和眼前這位冷淡的龍君是脫不了干係的,這樣的法術他會中第一次就不會再中第二次,他倒是要看看殷玦到底瞞著他做什麼了。

  飲水機裡的水燒漲,龍崇宇慢條斯理地去兌牛奶。

  殷玦把自己縮進被子裡,不知道為什麼,他本能地覺得這樣直覺敏銳的龍崇宇讓人實在有些害怕。

  就在此時,殷玦眼前驀地一黑,整層大樓突然斷電,病房裡只有窗外淡淡的月光鋪進來,剛剛夠看清龍崇宇身影。

  外面一聲慘叫接踵而來。

  龍崇宇溫牛奶的動作頓了下,嚯地站

  直了身體,皺眉道:「怎麼回事?」

  殷玦再次被驚了一跳,本來最近神經就比較敏感脆弱,實在是受不了這麼折騰了。

  龍崇宇把杯子放下,剛走近門口就又聽見一聲模糊的慘叫,雖然離得遠,但是還是能感覺到聲音的發出者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殷玦整個人都僵直了,龍崇宇快步走回來對殷玦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殷玦點點頭,他穿著病號服還光著腳,的確不好行動,所以不用龍崇宇提醒他也開始動作了,只不過因為還在裝病,他的動作明顯慢下不少。

  龍崇宇阻止了殷玦費力地套毛衣的行為,直接道:「病號服加上外套就行了。」說完他走到床前拿起一雙乾淨的襪子,伸手去握殷玦的腳踝。

  殷玦瞪大眼睛,冷涼俊美的面上第一次明顯地露出驚慌的神態,一雙長腿驀地一縮,龍崇宇冷冷地重新抓住道:「別動。」

  因為只穿了病號服,很薄,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龍崇宇手指間粗糙的觸感與溫度,殷玦簡直寒毛炸起,還沒來得及再一次縮腿,就只聽見外面再一次傳來嚎叫,這一次聲音近了,並且還伴隨著其他病房傳出來的嘈雜的喊聲,看來不少人都被驚醒了。

  在殷玦的呆愣中,龍崇宇手腳麻利地幫他把鞋套上,從床上扶起來拉到自己身後。

  殷玦茫然地聽著隔壁病房裡傳來的叫嚷,這一次竟然還夾帶了房門的撞擊聲,瞬間隔壁噤若寒蟬,沒有人敢開門……沒有人知道外面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麼……

  殷玦無措地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龍崇宇臉色陰沉地搖頭,只是道:「不能出去。」

  如果是白天的龍崇宇,說不定還會毅然地對殷玦道:「我出去看看,你在這裡。」

  但現在的龍崇宇是不會這麼大義凜然的,他在乎的只有自己,還有……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

  走道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被撞門?是誰在撞門?為什麼只有淒厲的叫聲?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沒有求救聲?

  作者有話要說:有獎問答:夜晚的小攻到底喜不喜歡小受?

  獎品是湯圓香吻一枚~~~╭(╯3╰)╮【泥揍凱!!!

  ☆、你問我答真幼稚

  是的,沒有求救聲,是不是表示剛才慘叫的人已經無法再開口了?

  這段時間裡接二連三地出了這麼多事,就是誰神經再粗也經不住這麼折騰的。

  人們的冷汗爬滿後背,腦補再過一點的都快要自己把自己嚇暈,膽子大的想出去一探究竟也被同屋人死命攔下,人都是自私的,這種時候誰也顧不得誰了。

  十分鐘不到,醫院已經開啟了應急電源,樓層通道口處已經重新敞亮起來。

  就在光亮臨幸走廊的一瞬間,只聽過道上玻璃窗戶嘭地一聲巨響,除了外面呼呼大作的風聲外,竟是什麼動靜都再也沒有了。

  殷玦嚥了下口水,身體慢慢放鬆下來,而龍崇宇在應急電源打開的剎那剛好就站在門邊,光線逼近時,他從門上掛的小窗簾縫隙中看清了躥出走廊的那個東西。

  殷玦問龍崇宇:「那是什麼?」

  龍崇宇收起了手裡掩藏的軍用摺疊刀,沉默片刻道:「是人。」

  殷玦臉色一白,他剛才可完全沒有察覺出走廊上有人的氣息,只有兩種可能,不是他的靈力感知出了問題的話,那麼就只可能是死人了。

  龍崇宇重新去拿之前兌了的那杯牛奶,這麼一耽擱以後溫度剛好,他遞給殷玦。

  殷玦一點食慾都沒了,搖頭不喝。

  龍崇宇淡淡道:「壓驚。」

  殷玦默默地瞄了一眼龍崇宇,男人正試圖對他露出微笑。

  龍崇宇難得耐著性子道:「很好喝。」

  殷玦:「……」

  殷玦覺得男人這是把他當小孩子哄了。

  龍崇宇把殷玦哄上床,剛才臉上的那一點笑意才慢慢冷卻下來,他偏頭看了一眼床上鼓鼓的被包,心裡實在是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他受曾經記憶的影響太深了,明明本身對殷玦並不在乎,甚至想讓他死,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湊上去,控制不住地在這五百年裡不斷尋找,上癮似的,瘋魔了一般,那是從魂魄深處散發出的一種蠱惑,就好像他們本就該相連成一體,有時候真是恨不得連心帶血地直接吃下去。

  沒到第二天,就在殷玦睡後不久,走廊上就來了相關人員進行勘察和清理消毒。

  有人穿著隔離衣順著病房門一間一間地敲開詢問情況。

  龍

  崇宇徑直給開了門,餘光看見走廊上一地的碎玻璃。

  工作人員道:「剛才沒事吧?出病房沒有?」

  龍崇宇不鹹不淡地老實回答。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貓在床上的殷玦,對龍崇宇道:「那就好,雖然剛才有人在走廊上被打傷了,但是警方來看現場的時候說這次事情不排除有人打算乘火打劫的可能,所以你們不要有心裡負擔。」

  龍崇宇勾了下嘴角,深刻的五官越發顯得英挺逼人,只不過隱隱帶著一股嘲諷的意味。

  工作人員見了也沒什麼話說,又交代了點事宜後就離開了,等人一走龍崇宇就冷了臉,他就知道不靠譜。

  他看見的那東西的確是人,不過卻沒有人的生氣,血腥味倒是挺重的,估計還很新鮮,說不定還是誰家養的活屍跑出來了,現世裡高人隱居難尋,但不代表有些門派秘技就真的沒落了……不過還是注意著點為好,多長時間沒出過這樣的破事了。

  房間裡很靜,龍崇宇不敢睡死,就半倚著床頭閉目養神,思緒百轉。

  他其實很想知道殷玦是怎麼活過來的,一劍誅仙的威力他再清楚不過了,可是不能問,或許還有……他不敢問……

  殷玦其實是睡得太久一點困意都沒有的,悄悄睜眼看了看龍崇宇,見那人沒什麼動靜後,他又輕手輕腳地爬起來。

  龍崇宇突然道:「怎麼又起來了?」

  殷玦再次被龍崇宇略帶沙啞的聲音嚇到,木著臉乾巴巴道:「想去洗手間。」結果話剛說完,龍崇宇也跟著下床,伸手去扶他。

  殷玦道:「我自己去。」

  「我扶你過去。」龍崇宇固執道,見殷玦臉色不好看,他心情也越來越差,沉聲道:「別想多了,我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之前我還開車撞了你,多照拂是應該的,可別到時候你身體又出了狀況來連累我。」

  殷玦聽罷點點頭,乖乖站在床邊,身上穿著單薄的淺色病號服,腳上隨意套著拖鞋,□出的蒼白皮膚顏色很不健康,臉上的神情倒是沒有太大變化,不過龍崇宇卻覺得他剛才那一句話說出口後,殷玦明顯鬆了一口氣。

  直到被阻隔在衛生間門外,龍崇宇眼裡的邪念才開始氾濫,果然他就應該吃了他,吞他的魂,吸他的血,這樣就不會露出這種厭棄的表情了。

  殷玦磨磨蹭蹭出來的時候龍

  崇宇又恢復了原來的沉穩模樣。

  第二天,殷玦接到了謝雨的電話。

  謝雨語速極快第一句話就是:「殿下,曾爺爺讓我下午到醫院接你回家。」

  殷玦愣了一下,「為什麼?」

  那頭壓低嗓子道:「三言兩語電話裡說不清楚,不過殿下你要小心,尤其別去光線暗的地方,我現在已經在準備了,殿下也要有個準備,下午五點半醫院有工作人員會上樓運送物品,我會代替他上去……」

  殷玦皺著眉頭掛斷電話,現在正是隔離期間,正大光明地接他出院肯定是不可能的,那麼就是要避開監管偷偷離開了。

  無聲無息離開的辦法多的是,但是男人該怎麼處理?

  殷玦在陽台上握著手機沉默半晌,就他在現世的這幾天來看,若不是出了大事,海蟹侍郎根本不可能會採取這麼高調的手段。

  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很不好。

  龍崇宇從工作人員那裡領過早餐,對殷玦道:「今天難得有豆漿油條可以換換口味,快過來。」

  龍崇宇的神態和語氣比昨晚上好了許多,雖然眼眶下帶著一圈青黑,但是他把自己整理得很精神,英挺俊朗,挽起的袖口處露出一截麥色的小臂,肌肉緊實有力。

  殷玦走過去接過自己的那一份。

  龍崇宇上下打量了一下殷玦,點點頭道:「你恢復得不錯,醫生說你頭上的紗布再過幾天就能拆了。」

  殷玦垂眸,現在的這副手腳發軟的模樣還是他自己偽裝出來的,他進青玉補充了靈氣,好得快是肯定的。

  龍崇宇雖然能夠看到夜晚的記憶,但是並不代表他能知道夜晚自己的想法,所以對於殷玦耍的小把戲他並不知情。

  殷玦裝作不經意道:「怎麼黑眼圈這麼重?」

  龍崇宇沒想到殷玦竟然會主動關心他,怔愣後有些高興道:「昨晚上沒敢睡死,不過今天可以午睡補眠。」

  殷玦不置可否。

  中午午休之前龍崇宇又上網看了一遍新聞,網頁最上方的氣象播報上大大地畫著一朵白雲罩著大雨,而旁邊寫道:「明後天氣溫將會驟降,有可能會發生大到暴雨。」

  陽台上向外望,天空顏色灰朦,像是下小雨的樣子,但是暴雨……

  當龍崇宇跟殷玦

  說明天會有大雨的時候,發現殷玦的表情竟然顯得十分驚訝。

  雖然殷玦自己身為龍君的感知能力弱化了,但是他還是堅定地搖頭道:「不可能。」天色朦陰,可他卻感覺不到任何暴雨來臨的前兆,空氣也並不是特別濕潤。

  龍崇宇挑眉看他。

  殷玦也覺得自己語氣太過篤定得讓人起疑,只好冷冰冰別過臉。

  龍崇宇笑了一下,剛想說點什麼調節一下氣氛,結果身邊的人突然道:「你說你叫龍崇宇?」

  「……」龍崇宇默了,難道他那麼沒有存在感?!

  事實上不是沒有存在感,而是太有了!

  殷玦問了這一句以後就不再出聲。

  龍崇宇這兩天已經有些習慣殷玦的寡言和冷冰冰的臉了,很好脾氣道:「那再介紹一次,我叫龍崇宇,職業是人民公僕。」

  殷玦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眼神,如果他沒有理解錯「人民公僕」的意思的話,以他對男人幾百年前的印象,那真是太顛覆了。

  被穿透脛骨扣鎖在死牢裡的人,死也不低頭的人,是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奴隸的。

  龍崇宇無法得知殷玦神展開的腦補歷程,只是看他眼神一瞬間又恢復了冷寂,心裡總想讓他能鮮活起來。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換我問你了。」

  殷玦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龍崇宇想了想道:「你手機號碼是多少?」

  殷玦呆呆地拿出自己那個精緻漂亮的「法器」,龍崇宇為防止他變卦,直接握著殷玦的手,骨節分明的手指輸入了一串數字,然後撥打。

  手機鈴聲響起。

  龍崇宇勾起嘴角,滿意了。

  比起問名字喜好之類的,還是直接掌握聯繫方式比較實際。

  龍崇宇道:「該你了。」

  殷玦:「……」

  龍崇宇:「……你就沒有想問我的?」

  他想問的很多,可是如今的龍崇宇回答不了,還不如不問。

  龍崇宇依舊十分有興致道:「那我問你。」

  殷玦哽住,眼神赤果果地表達出了他的想法——怎麼又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喵~ >▽< 答案公佈~【乃們竟然嫌棄湯圓的香吻哼唧o( ̄ヘ ̄o#)~等俺挨個佔了乃們的便宜!

  ☆、八荒六合卜凶災

  其實龍崇宇覺得殷玦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冷漠,他乾咳一聲,試探著問道:「那天我來醫院看你,陪床的是你的女朋友?」

  謝雨?殷玦很果斷地搖頭,如果按照年齡來算輩分的話,謝雨都可以做他十幾個曾的曾孫女了,他只是把她當做小輩來愛護的。

  龍崇宇面上不動聲色,其實他對殷玦是動了繼續深交的心思的,或者說是綺思,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心境,他很想嘗試,而且今天早上他在交接的時候對另一個他表達了這份意思,另一個他也並沒有異議。

  其實另一半本來也不會有任何異議,因為他們是一體的,如果他動了綺念,那麼另一個自己肯定也一樣動了。

  龍崇宇剛要說話,殷玦就警惕地打斷道:「睡覺。」

  龍崇宇噎了一下,「好吧。」他略微有些失望地收拾起筆記本電腦回到自己的床鋪,轉頭發現殷玦已經躺下,整個後腦勺對著他。

  殷玦午休醒來龍崇宇還在睡,昨夜他是真的沒有休息好。

  殷玦慢條斯理地起身,再一次對龍崇宇催動昏睡的法術,本來睡得就沉的人,現在更是多大動靜都弄不醒了。

  現在的男人早已經擺脫了從前那種無邊絕望的日子,重新投胎轉世以後似乎褪去了一些滄桑,更多了一份溫厚,這兩天的平淡相處填補了他幾百年前的奢望,已經足夠了,往後橋歸橋路歸路,再不相逢。

  殷玦嘴角帶了一點笑,手指戳上男人的臉頰,長得再怎麼冷峻英挺高大威猛又如何,現在還不是和謝雨一樣,都可以叫他十幾個曾的曾爺爺了。

  「工作人員」在五點半左右敲門的時候,殷玦已經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撤掉了身上的偽裝,他額頭上的撞傷好得七七八八了,腰身上的淤青是在進玉滋養了一通以後便消褪了不少的。

  他快速地換上謝雨準備的乾淨衣物,謝雨在一旁道:「殿下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殷玦點點頭,淡淡道:「你準備怎麼把我帶出去?」

  謝雨臉上還帶著醫用口罩,不過殷玦卻可以從她閃閃發光的眼神中推測出一二。

  「曾爺爺讓我帶來了一顆影珠。」這種稀罕東西她還從未見識過。

  殷玦皺眉,影珠顧名思義,使用者將他含在嘴裡便能化作一道影子,只不過需要依附著另一個人,暫時替代那人的影子,他和謝雨的

  身形大小也是有明顯走差的,在大樓裡還好說,一遇上陽光只怕就要露陷。

  謝雨見他有所顧慮就趕緊道:「殿下,曾爺爺說雖然這並不是萬全之策但是我們沒有時間了。」

  只怕真是急得連善後工作都不用了,殷玦接過鴿蛋大小的影珠含入口中,瞬間身形模糊化作一縷黑影與謝雨腳□影重合,在房裡的柔和光線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影子明顯挺拔修長了不少。

  謝雨推著她進門時推的小車出去了,臨走回頭望了一眼,只見另一張病床上的男人還在睡熟,微微蹙著眉,像是做了一場揪心的夢。

  謝雨才一出大樓門口,一輛黑色轎車就直接停在了她面前,快速上車,逃跑。

  車上還坐著兩人,謝雨的父親開車,老太爺坐在副駕上。

  車子開出醫院大門以後,謝雨身邊慢慢顯現出了一個修長俊美的年輕男人。

  老太爺不放心地看了看殷玦道:「殿下沒事就好。」

  殷玦冷涼的面容溫和不少,「大人不必擔心。」

  車子一路駛過了通往老太爺家的街道口,殷玦淡淡問道:「不回去了嗎?」

  老太爺點點頭,沉思半晌一臉凝重地問道:「殿下可知道八荒六合鏡。」

  作為一個鑒賞過無數珍寶的龍君,這種中上品的寶器他還是見過的,鏡子背面掐絲走紋,前身倒是剔透,八邊的框裹著六邊的鏡,還勉強算得上精緻。

  老太爺把一直抱在膝頭上的黑色錦盒遞給殷玦,幾日不見,他竟像是又蒼老了不少。

  殷玦打開錦盒,只一眼,登時倒抽了一口涼氣,鏡子已然完全碎裂。

  八荒六合鏡,耐磕耐摔,居家必備,除了能照臉以外,還有一個卜卦凶兆的大用,鏡子每個角為一個方位,碎一個角,那麼那一角指的方位要有大災,而像這樣直接粉碎的情況……殷玦只在打發時間的古籍小說裡聽聞過,也就是因為凶災難遇,而預兆的災禍又不明朗,所以這面鏡子才只能排在寶物榜一個不尷不尬的位置上。

  殷玦蒼白著臉冷靜下來道:「確定它是自己碎的?」碎裂的銅鏡,入手冰涼,上面附著的靈氣十分稀薄。

  老太爺聲音沙啞道:「昨天夜裡我感覺到了,是它自己碎的,以前也有過一次,不過只碎了一個角。」他一邊說一邊從位子上轉過身,伸手指了一下最

  上端靠左的那塊碎片,「是三十幾年前的事了,離我們這也遠。」

  謝雨雖然知道事態嚴重,卻還是聽得有些雲裡霧裡,她愣了一下,「那……應驗了?」

  老太爺臉色難看地點點頭,「應驗了。」

  謝雨驚愕了一瞬,算了算時間頓時冷汗浸濕了後背,嘴唇顫抖地吐出兩個字:「唐山……」

  令人窒息的沉默。

  殷玦看謝雨的臉色也知道事情的嚴重,略略思索後道:「幾天後應驗的?還是立即就……」

  謝雨的父親面沉如水,車子駛上一條陌生公路,他替老太爺回答道:「三天,鏡子當時還壓在一個舊箱子底下,我們發現了以後還以為是年代太久的緣故,因為這塊鏡子……當時我們並不相信它真的有這樣的用處。」

  殷玦也知道,若不是有了前例任誰都無法相信這麼一枚巴掌大的銅鏡能夠卜卦出災禍。

  「那麼現在打算怎麼做?」殷玦問道:「尋找九九歸一盤?」看鏡子的碎法,只怕是避禍的地方都沒有,為求生機,只能用另一件與鏡子相剋的寶物占吉。

  老太爺緩緩道:「那東西失蹤幾百年了,不知道在誰手裡,而且又和八荒六合鏡相剋,我們家里人是不能拿的。」當初他們家族選擇拿走八荒六合鏡就是為了更好地避世,不需要指引大吉大貴,只求安樂有餘,結果現在大勢所迫下,竟是求不得了。

  殷玦緩緩吐出一口氣。

  車子出了城,進了一個人口稀薄的村莊,最終在一處獨門獨戶的小院門前停下。

  謝雨的父親一邊下了車過來攙扶老太爺,一邊對殷玦苦笑道:「我已經吩咐謝雨把八荒六合鏡粉碎的消息通過特殊途徑散播出去了,包括人族的消息網也散過信息,精怪們倒還好,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族會真的相信。」

  殷玦點點頭,他們雖然天生具有靈力,卻也是無法與天地鬥爭的,在這種時候,他們的力量並不比人類多上多少,有時候明明知道災禍將至,卻又無法使所有人信服,這樣的煎熬才叫難受。事實上,他們自己也不見得就全信了這一面鏡子,只不過天性謹慎使然,為了保存下那一點稀薄的血脈必須萬事小心。

  院門開著,裡面聚集了十來個人,見到老太爺勾著腰拄著枴杖進來後都露出了恭敬的神色。

  院子中間是一個用水泥砌的直徑約兩米的水

  井,沿上還殘留著斑駁的青苔,井底幽深黑暗,而周圍以米開外竟然紮著八根同樣大小的木樁,上面纏著一圈一圈的紅色絲線,把古井繞在中央。

  殷玦愣了一下,皺眉低聲問老太爺道:「侍郎大人想開道去妖界?」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開道顧名思義便是打開一條通往異世的道路,就像當初他們一家從海底搬遷到現世的岸上一樣,是需要通過特殊道路的,而他們打算開道前往的地方是妖界,他們不是要回東海,東海現在政權更迭戰亂不斷,回去了也同樣要飽受流離之苦,妖界雖然還算和平,對外族的接納度也高,但是……

  「道好開,路難走。」有的路口已經沿用了上千年已是十分安全,而像這樣自己開路的,其危險程度本身就不低,再加上進去了想出來可就難了,殷玦不得不變了臉色,惶然想到,如果他就這麼離開,異界一天,現世一年,等幾百年後回來,他失散的魂魄還能留存在現世麼?

  魂魄本生具有一定的靈力,有的甚至還能自行化作一些珍稀寶物,這樣的事例他不是沒有見過,之所以之前一直都不擔心,就是因為它們不會在短時間內消弭,他能夠憑著魂魄間相互的感知和牽引去尋找,找到了再重新收回就好了,可是如今去了妖界,不出個百年是絕對回不來的,等到時候那一點靈力都散盡了,就完了。

  謝雨的父親和幾個道行稍微深一點的弟兄已經在佈置開道的事宜。

  老太爺勸解道:「殿下,聽臣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殷玦面色沉冷,搖搖頭,他這座山的芯子是會被掏空的。

  老太爺見狀臉色一變,堅決道:「殿下必須跟老臣一起走。」

  殷玦想了想,還是搖搖頭。

  龍君就是個倔脾氣,要不是這一副性子,當年怎麼會被那男人害得那麼慘!老太爺枴杖重重杵在青石磚上,兩人一時間僵持起來。

  就在這時,殷玦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陌生號碼,殷玦一接起來就聽見龍崇宇怒氣沖沖地吼道:「你跑到哪裡去了!」

  殷玦:「???」

  那一頭的龍崇宇難得一改往日的沉穩溫厚,幾乎到了怒不可遏的地步,「你知道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殷玦:「……」

  龍崇宇深吸一口氣,試圖先讓自己冷

  靜下來,他沉聲道:「先告訴我你在哪?」

  發現殷玦離開的自然是夜晚的龍崇宇。

  不過殷玦卻涼涼地打斷道:「龍崇宇。」

  「嗯?」

  殷玦:「再見。」迅速掛斷關機。

  龍崇宇:「……」

  就在殷玦離開了不久後,同樣逮了機會從醫院偷跑出來的龍崇宇手裡攥著手機愣了一秒,臉色瞬間黑到極點。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之前計劃末日章剛好是在今天發的,預算錯誤……ORZ……乃們等一等,先看JQ好了……

  ☆、半路被劫腫麼辦

  殷玦走到法陣邊緣,看著錯綜複雜的紅線逐漸交織出一張大網,將古井口堪堪圍住,而古井邊緣的青苔被刮得乾乾淨淨,露出深深淺淺的法紋,他忽然道:「這裡原本就是一個廢棄的入口?」

  老太爺點點頭,「所以我才敢下這樣的決定,殿下……」

  「家裡的人都跟著走嗎?」殷玦打斷道。

  老太爺頓了一下,嘆息著搖頭道:「沒有靈力就走不了這條路。」也活不了那麼久。

  殷玦明白了,勉強打開道路只是為了要保下血脈,而剩下的人則別無他法,只能順應天道,期盼著在災難後存活下來。

  謝雨剛才見兩人面色難看,只敢悄悄地站在一旁偷聽,結果只聽殷玦淡淡道:「賭一把,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已經耗不了多久了。」

  謝雨臉色一白,過去拽了殷玦衣角道:「殿下你要留在這?」

  殷玦點點頭,冰冷的面色稍緩,看向謝雨的眼神帶著一點點長輩對後輩的寵溺。

  謝雨很是不能理解,紅著眼眶求他一起走,殷玦搖搖頭。

  老太爺沉默半晌,沙啞著嗓子問道:「殿下心意已決?」

  殷玦嗯了一聲,其實再不濟他還能再回青玉裡,雖然他現在實力降得厲害,但也總不會那麼容易就死的。

  沒有人知道殷玦和老人整夜徹談了什麼,而院子裡的人依舊絲毫不停歇地畫陣。

  第二天凌晨竟然下起了暴雨,淅淅瀝瀝的水花打濕了紅線,但並沒有將青石板上畫的法陣圖紋洗去。

  再一次臨近傍晚的時候,小院裡聚集了十幾個年輕人,殷玦基本都不認識,所以他只和謝雨告了別。

  謝雨紅腫著眼睛哽咽著話都說不出來。

  殷玦拍拍她的腦袋,低聲道:「去吧。」

  殷玦撐著傘站在院門外,在鐵門拉合以前,他遠遠的看見老太爺拄著枴杖默默無言地向他躬身行禮。

  海蟹侍郎給了他很多東西,除了一部分物資外,還有一串鑰匙,可以出入原先那處小院還有另外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他不會再回原先的那處小院了,倒是新的那套房子可以暫住。

  兩天後,誰也不知道將是什麼樣的災禍會被應驗,他需要在之前準備一些東西,本來還想找一個好控制的可以供給他營養的「主人」的,恐怕也要耽擱下來

  了。

  暴雨時間雖然短,不過路邊的土窪裡倒是積不少泥水,殷玦走得有些吃力,褲腳上也濺了不少泥點子,他皺起眉頭打算到路邊攔一輛車。

  忽然,只見小村莊的土路路口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挺拔高大的身影。

  殷玦愣住,遠處的龍崇宇冷冷地站在一塊被雨水洗刷的乾乾淨淨的石板上,上本身幾乎濕透,在濛濛雨線下,深邃的五官與深麥色的皮膚相得益彰,顯得越發冷硬英俊。

  事到如今怎麼可能還是偶遇,殷玦一瞬間都有些晃神。

  男人嘴角勾起陰冷的弧度,跳下石板,慢慢朝他走了過來。

  殷玦臉色大變,慌忙後退。

  「怕什麼?」龍崇宇停在路中央,一改前幾日的內斂溫柔,反倒是全身籠罩在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息裡。

  殷玦忽然就有些明白了,沉默地抿著唇,男人轉世時恐怕使用了某種秘法,不僅保留了百年的記憶與法力,現在看來,只怕連轉世後的身體也快修煉得與魔趨同了。

  「怕我?」

  當然怕,現在男人已經沒有了和他虛與委蛇的閑情,彷彿從地獄裡爬起來的厲鬼般,連眼角都帶著嗜血的紅色,身上的魔氣更是直接就能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很怕,他好不容易才活下來。

  龍崇宇沒有把人逼得太緊,但是很顯然殷玦還是被他扯下偽裝的樣子嚇得不輕,連眼眶都紅了,看起來十分可憐。

  龍崇宇臉色很難看,他沙啞著嗓子道:「過來。」

  殷玦搖搖頭,他實在是被這個男人的反覆無常折騰怕了。

  龍崇宇被氣笑了,也沒動,只是問道:「為什麼不跟著他們走?」這個村莊周圍的氣息讓他感覺十分舒適,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怕是有人強行開了通往妖界的路,這才引得一股不屬於現世的氣息四溢,而殷玦剛從那邊出來……

  如果殷玦事先知道男人根本沒有失去記憶,並且還預備擋了他的路,他說不定就真的跟著走了,只可惜就在剛才,土路東頭的那家小院突然紅光大盛,看來謝雨他們已經成功開道離開了。

  殷玦也不答,沉默半晌道:「你想做什麼?」

  「過來我就告訴你。」雖然龍崇宇一身陰慘魔氣□無遺,不過他的心情卻是在那一頭的紅光消失以後立馬愉悅起來,

  不過他並不打算讓殷玦看出來。

  殷玦猶豫了一會兒向前邁出幾步。

  龍崇宇勾起嘴角道:「跟我走。」說罷轉身率先走出了村子。

  殷玦抿著唇,他盯著男人挺拔的後背,算計著應對良策。

  五百年前他把男人再一次困入大牢,而他自己也被誅仙捅了個對穿,兩人感情怕是已經都耗盡了,如果男人現在是想來找他報仇,那麼難得真的要拚個你死我活?

  不一會兒,龍崇宇開了一輛黑色的SUV過來。

  殷玦僵著臉坐了進去。

  龍崇宇漫不經心地開著車,不鹹不淡地問道:「八荒六合鏡碎了,聽說了嗎?」

  殷玦愣了一下,點點頭。

  龍崇宇這才稍顯認真起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沒有跟著那撥人去避世,不過既然選擇留下來就要有應對一切的準備。」

  殷玦嗯了一聲。

  「有嗎?」

  「……沒。」

  龍崇宇似乎早有預料一般,迅速收斂了身上那股嚇人的氣息,笑道:「很好,那就跟我一起組隊吧。」

  殷玦低垂著眼睛,縮在一旁似乎還在考慮,龍崇宇道:「那個占吉的盤子在我手裡。」

  殷玦頓了一下,龍崇宇知道他動搖了。

  要是可以打劫就好了,殷玦如是想,不過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此時正是趕早班的時間,現世裡還是一派繁忙而祥和景象,即便之前醫院出了亂子的消息早已經人盡皆知,但並沒有減少大多數人們對於生活的熱情。

  龍崇宇隻字未提他從醫院跑出來以後該如何善後的事,大概離末世只有兩天了,等到那時候,誰還顧得上這些。

  龍崇宇的房子在東郊,在一處位置偏僻的小區居民樓內,遠近馳名的鬼樓,因為當初房地產商建了樓後不久旁邊又建了一座藥廠,很多住戶受不了藥廠排放出來的那股刺鼻氣味都紛紛搬出,後來又陸陸續續傳出一些鬧鬼的傳聞,住戶更是所剩不多。

  不過縱是再厲害的鬼,碰上了男人恐怕也只有被嚇得魂飛魄散的份。

  龍崇宇打開門,殷玦一眼望進去,客廳裡只單單放置著一張床,但是卻堆滿整整三個房間的果蔬和米麵糧油。

  雖然不排除

  人為因素造成的禍亂,但龍崇宇更傾向於現世將要迎來難以預測的自然災害,比如地震、海嘯等,所以事先儲存好糧食和救生用品總不會錯。

  殷玦:「=口=……」

  殷玦簡直目瞪口呆,他知道應該儲備一些食物和用品,可是卻沒有想過需要這麼多。

  龍崇宇勾著嘴角道:「夜裡我們還需要去一趟市中心和附近的幾個大型超市。」

  殷玦:「買?」

  龍崇宇:「拿。」

  殷玦:「……」

  龍崇宇走過來掐起殷玦的下巴不滿道:「你那是什麼表情?」

  殷玦又恢復了面無表情,「你什麼時候開始收集的?」

  「昨晚。」龍崇宇放開手,頓了一下道:「在知道你離開以後,我也得到了預言的消息。」

  殷玦再次往後退,龍崇宇冷冷地勾起嘴角,「你就那麼不想看見我?」

  殷玦低垂著眼不說話,臉色略顯蒼白。

  「怕什麼。」龍崇宇伸手去順殷玦的頭髮,然後小聲在他耳邊道:「只要你乖乖的,我不會再傷你。」

  龍崇宇用了他認為的最溫柔的語氣,不過殷玦怕得更厲害了。

  任誰呆在一個隨時會引爆的定時炸彈身邊都會怕的,更何況他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勇敢無畏的拆彈專家,他失去了能與之抗衡的資本。

  「為什麼?」殷玦還是忍不住道:「我們明明五百年前就……」雖然他可能也還在對原來的感情不捨,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既是孽緣,還是不要執著的好。

  「就怎麼?」

  殷玦停頓了一下,看著龍崇宇眼底不斷積蓄的風暴他實在沒敢把話說全。

  龍崇宇冷笑了下,「想都別想。」

  作者有話要說:小受快被這個壞人嚇哭鳥QAQ……

  小攻默默扭臉,等天亮他會好好安慰人的。

  ☆、組隊洗劫大超市

  龍崇宇之所以會讓殷玦那麼心驚膽戰,除了他本人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那一身不斷溢出體外的陰慘魔氣,就像靈氣對於殷玦十分有益一樣,魔氣的道理也和靈氣差不多,那麼也就是說從魔氣的厚薄程度就可以大致估算龍崇宇的實力,憑著殷玦那稀薄的靈氣,對上龍崇宇無疑就是找死。

  龍崇宇見殷玦低著頭不再說話,只能壓抑著火氣去接著處理那三個房間堆滿了的物資去了。

  只聽嘭的一聲,原本滿滿噹噹兩房間的袋裝大米和麵粉突然全都一瞬間消失在兩人面前,接著又是另一個房間的蔬菜香油。

  就在殷玦怔愣的時候,龍崇宇又返身回來,將手裡的一個金絲鴛鴦繡的荷包遞給他。

  荷包上的繡紋都已經有些磨損了,殷玦沒有接,他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儲物法器,很有些年頭了。

  殷玦道:「我不需要。」

  龍崇宇根本不聽。

  殷玦猶豫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道:「我有了。」他已經有青玉了,除了自己能進去外,其他東西也能夠帶進去。

  龍崇宇這才面無表情地收回荷包道:「等晚一點也把你的裝上……」沉默片刻,他又道:「吃晚飯了沒有?」

  殷玦呆呆地搖頭,他一點都不明白龍崇宇到底想對他做什麼。

  「坐。」龍崇宇指指唯一的那張雙人床,逕直走進廚房,不一會兒裡面便傳出炒菜下鍋時的聲音,還伴著一句話:「把手裡的東西收起來,不要試圖逃跑。」

  殷玦:「……」

  他手裡拿的是一棵名叫化身草的植物,吞食便可以化作任何一種小型昆蟲走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化身草本身所含的異香讓龍崇宇有所察覺,總之到了這個份上他怕是真的走不了了,就算能走,龍崇宇也應該有方法再找到他,就像之前一樣。

  既然如此殷玦也不消極怠工了,他走到廚房試探著問道:「可以把九九歸一盤給我看看嗎?」

  龍崇宇淡淡道:「先吃飯。」

  殷玦抿了下唇。

  龍崇宇從儲物袋裡拎出一張摺疊小圓桌和兩把椅子,然後再擺上幾樣簡單的小菜。

  椅子有些矮,身形修長的殷玦坐上去不得不把腿伸開,拉長的曲線彷彿天鵝的脖頸,很是勾人。

  龍崇宇看得眸色漸深,一股焦灼感

  撩上心頭。

  殷玦乖乖扒飯,實際上他幾天不吃都不會有事,現在的身體只需要靈氣的滋養就足夠了。

  晚飯後,龍崇宇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個黑漆漆有些笨重的盤子。

  九九歸一盤占吉很簡單,只需要在盤底用筆寫上想要佔的事,再將盤子浸滿水,最後……

  龍崇宇摸出一根一端染了紅色的牙籤慢慢放進去。

  殷玦:「……」

  靠譜嗎?看起來好像不太靠譜啊……

  龍崇宇寫的是「避凶」,牙籤先還在水面上晃動,待到盤底筆墨融入水中後,突然它開始飛快地轉動起來。

  兩人緊緊盯住,牙籤還在轉。

  一分鐘後……

  五分鐘後……

  牙籤依舊轉得飛快,它自己不暈別人看著都頭暈。

  殷玦大著膽子質疑道:「你確定這是九九歸一盤?」

  龍崇宇沉下臉嚴肅道:「不可能有錯的,我下午還用它佔過你的位置。」

  殷玦:「……」

  殷玦一瞬間有一種把這個盤子敲成渣渣的衝動。

  龍崇宇見殷玦表情難得地有些悲憤,有些好笑地伸手去摸他的臉,「你就這麼不想和我在一起?」

  殷玦躲開,面無表情。

  龍崇宇開始有些壓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強行扳過殷玦的有些冰涼臉,掐著他的下巴,手指附上他的唇,慢慢摩挲著道:「你乖乖的,我會好好對你,知道了麼?」

  殷玦面色開始有些蒼白,他從來都不知道男人有那麼霸道的一面。

  龍崇宇冷冷道:「說話。」

  殷玦半晌才小聲道:「……嗯。」

  龍崇宇滿意了,戀戀不捨地收迴手,只要殷玦乖乖的跟在他身邊,他就不會再欺負他,也不會再讓殷玦用充滿畏懼的眼神看他。

  「占卜停不下來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我們沒有更好的避凶的地方了,大方向來說目前無論去哪都一樣……」盤子裡的水倒掉了,龍崇宇把一隻沾了墨的毛筆遞給殷玦道:「你想算嗎?」

  殷玦點點頭,接過筆,思考片刻在盤底寫上了兩個字「生路」,龍崇宇臉色一變,壓下了幾欲發作的衝動冷聲道:「我說過我不會讓你死的。

  」

  殷玦愣了一下,知道龍崇宇是誤會了,他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他倒要看看,能佔得出什麼!

  不過龍崇宇的確是誤會殷玦了,殷玦的生路,指的是收回自己的魂魄,只有所有魂魄一一歸位,他才可能真正活下來,他是不可能一直停留在這個地方的,而且他對自己的魂魄也隱隱有一些感應了,現在只希望預知能夠再確切一些。

  就目前來說,他已經可以做出一個更完美的身體,在青玉裡,殷玦找到了重生製作新身體的方法,福田裡有一小彎荷塘,等靈藕成熟,那便是絕好的材料,到時候可以先凝結內丹,雖然他沒有命魂和七魄有些麻煩,但是只要他的另一半元神的還足夠支撐,那麼也就夠了。

  想到這裡,殷玦面色才稍微好看了點,只見九九歸一盤裡的牙籤在轉了三四圈以後,默默地指向了東邊。

  「那邊是哪?」

  「海。」看到占卜結果龍崇宇反倒沉靜下來,「海族聚居的地方路口已經封鎖了,你回不去的。」

  可是盤子是占吉的,如果回不去,為什麼要指向那邊?

  殷玦沉默半晌道:「我沒想過要回去。」

  龍崇宇顯然不信,水中生靈對於回歸大海的渴望幾乎是與生俱來的強烈,不過他還是試圖表現得寬宏大量一點,他執起殷玦的手把玩道:「那你想做什麼。」

  殷玦試圖縮手,龍崇宇也不放,就這麼反覆□著他的指節,這麼幾百年過來,他們這樣親近的次數實在少得可憐。

  殷玦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這樣的龍崇宇,明明在他的印象裡,龍崇宇不是這樣的。

  夜裡一點左右,半躺在床頭的龍崇宇睜開眼睛,然後十分壞心地將躺在他身側的殷玦弄醒。

  「走了。」

  殷玦揉著眼睛,龍崇宇把他拉起來道:「想想你喜歡吃什麼。」

  沃爾瑪門前的廣場上連個鬼影都沒有,倒是街道上不時還有幾輛車飛快擦過。

  龍崇宇停好車,給殷玦帶上一頂帽子,兩人開始準備作案。

  殷玦皺眉道:「這樣好麼?」

  龍崇宇道:「哪裡不好?」

  「你不是人民公僕麼?」殷玦眨巴眼。

  龍崇宇噎了一下,壓低帽

  簷道:「管他那麼多。」又不是他想當警察,看來今晚行動過後,他得多跟白天的自己解釋解釋了。

  實際上帽子根本就沒有派上用場,龍崇宇敲暈了幾個保安,又用了不知道什麼方法開了門,再一路用法術斃掉監控,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貨架上滿滿噹噹的貨物,龍崇宇道:「時間還早,我們慢慢來裝。」

  殷玦:「……」

  蔬菜水果,畜產水產,冷凍食品,五穀雜糧乾貨,大桶油,調味品,方便食品,糖果餅乾,亂七八糟,麵包牛奶還有幾大架子的日用品全都收入囊中,而大部分龍崇宇都給了殷玦。

  真是罪過……殷玦看著幾乎被洗劫一空的超市,只希望第二天人來了的時候不會激動得暈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主僕契約肯定是會簽的~~~那神馬……還要等幾章,劇情稍微有點慢,親們先看JQ( >﹏<。)~嗚嗚嗚……

  ☆、前世迴眸五百年

  雙重人格能夠分享彼此的記憶,但是關於五百年前那些往事卻不在此分享範圍以內,所以白天的龍崇宇要比夜晚的龍崇宇更加的寬厚溫和,不諳百年的肮髒塵世,也不知道如何使用自身的能力,他對殷玦抱有好感,便是只想一心一意地對他好,可是夜晚的自己所作所為又讓他十分無奈。

  從殷玦離開醫院的那一晚開始,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等到他第二天醒來,不是離開了醫院就是心頭惦念的人突然睡在了懷裡,這種感覺實在難以用驚慌失措來形容。

  今早交接的時候,夜晚的另一半對他說了一句話,「有些事情是無法逃避的,你等的龍君回來了。」

  說完,伴隨著劇烈的頭痛,如潮水般的記憶將他完全吞噬。

  漆黑陰暗的海底深淵,一個個猶如鳥籠的單人牢獄。

  他的關節和脛骨被粗重的鎖鏈縛著,腳銬使得他只能在兩丈內行動,春秋冬夏,被隔絕在這個地方,早已不知外面的世事過遷,所以大部分時間他都喜歡強行令自己陷入沉眠。

  他本來是人,背井離鄉潛心修行,而又機緣巧合下墮入了魔道,幾百年後實力已然不容小覷,於是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雖然魔道中人冷心冷性,但他畢竟還保留著人族的情感,所以當整個龍溪鎮的居民都被海族屠殺殆盡的時候,他刻骨的恨意還是不可抑制地湧上心頭,不管上一任的東海龍君殺人是不是因為身不由己,他已經決心報仇。

  後來,報復的過程中,他知道了海族想要神器的原因,也因此戰敗被投入了死牢中。

  如果不是因為他曾經勿食過還魂珠,殺不死,只怕也要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再後來,大概在他被關押了幾十年後,他的牢籠裡第一次迎來了微弱的光明。

  一片一片的夜明珠碎片掉落在籠底,男人一瞬間被突如其來的光芒晃花了眼,隨後牢頂飄落了一張紙條。

  男人費力地撿起,刺痛的眼睛努力辨識著上面的彎彎字跡,若不是紙上還殘留著清淡的墨香,他幾乎以為自己做了一個旖旎的夢。

  大概寫字人的腕力不夠,筆觸很輕很綿,而且字也是一個胖一個圓,上面道:「你是誰?」

  牢籠裡的人說話外面是能聽見的,男人大概很長時間都沒有說過話,聲音沙啞無力,他心情還算不錯,便耐著性子道:「你猜。」<

  過了一會兒又是一張紙條下來,上面竟然地寫著「你告訴我,我下次帶東西給你吃。」

  男人沉默半晌,看了看牢頂的狹窄縫隙道:「什麼東西?」

  「是酒。」紙條回得很快,「新釀的葡萄酒,很好喝的。」

  男人不得不承認這很誘人,但是他還是道:「那就等你下次帶來的時候我們再互相交換。」

  似乎牢頂上的人十分苦惱,不過還是答應了。

  從此往後的一百多年,男人經常能得到品質上好的酒水解饞,他們聊的話題雖然天南海北,但也逐漸由淺入深,彼此熟識起來,他知道那人才剛剛成年,他知道那人喜歡吃甜食和肉,只可惜,卻不知道為什麼,牢頂那人一直遲遲不肯告訴他名字與和身份相關的一切,久而久之,他也不再過問。

  慢慢地,他的時間也因為那人的存在而開始讓人期待,他還向那人試圖要過畫像。

  那人不給,只是在紙上畫了一個冷冷的臉,但是很奇怪的,他的心裡卻勾畫出了一個完美的形象,讓他整夜整夜地輾轉反側,好像他此生僅剩的意義就是一次又一次地等待著那人的探望。

  直到他成功地越獄,並且得到一把叫做「誅仙」的魔劍……魔氣的侵蝕使他變得越來越可怕……

  龍崇宇花了點時間慢慢消化記憶,再睜開眼時,乖乖地縮成一團窩在床邊上的殷玦便格外地讓他心痛和心軟。

  殷玦大概很怕他,畢竟晚上的他脾氣是真的不好,為了把人留下來也使了各種手段,結果弄得殷玦現在連睡覺都不安穩。

  他是怎麼在自己的劍下活過來的?他根本不敢問。

  龍崇宇把人往自己旁邊翻了個身,再用被子裹得胖胖的,現在天氣已經很涼了,他們還得多準備一下御寒的衣物。

  想到這裡,龍崇宇就皺了眉頭,一聲不響地離開醫院和做出盜竊這樣的事情實在非他所願,雖然已經找回了缺失的記憶,但畢竟這近三十年來根深蒂固的思想一直在教育著他要遵紀守法,當個好警察。

  本來他知道自己有兩個人格已經夠稀奇的了,結果突然又有了前世幾百年的記憶,實在累得人夠嗆。

  龍崇宇打開手機,剛一開,短信和未接電話提示便唰唰飛至,震動個不停,眼見殷玦似乎也要被吵醒了,龍崇宇乾脆直接再次關了機。

  就這樣吧,反正也沒多少時間了。

  殷玦模模糊糊感覺到有人在親吻他的眼瞼,於是唔了一聲蹭蹭被子。

  龍崇宇問道:「還不起?」

  殷玦完全是無意識地回答道:「困……」

  龍崇宇小心地吻了吻他的眼瞼道:「那你接著睡。」

  殷玦點點頭。

  龍崇宇淡淡地笑了一下,逕直起床,卻又從儲物袋裡拎出了一條細長泛著銀光的鎖鏈,一端扣上殷玦的手腕,另一端則扣上了他自己,鎖鏈轉眼隱匿不見。

  只要他不取下來,殷玦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從佔有欲上來講,其實白天的龍崇宇和夜晚的龍崇宇並沒有太大區別。

  殷玦頭一天晚上外出「收繳物資」實在是累慘了,他等著龍崇宇前腳出門,後腳他就進了青玉。

  殷玦摸著自己的手腕,明明剛才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栓上了他的手,現在卻是什麼都摸不到,奇怪了。

  福田裡的空地上堆積了高高一堆昨晚收進來的物資,很亂,殷玦笨手笨腳地整理了一個早上。

  竹屋裡有一口水缸,殷玦之前就收集了齊了青玉裡土生土長的幾種靈草和花瓣,並將整個水缸都填滿。他把水缸架到了三塊平滑的大石頭圍成的爐灶上,添上柴火,打算把缸裡混合的藥草都煮了。

  為了防止水缸破裂,殷玦還在底部裹了一層靈氣,除了更好地保持和吸收熱量外,也能使缸底受熱更均衡。

  靈草是玉裡特有的一種叫做碧溪的草,色白,肥碩多汁,水分很足,有延年益壽的妙用,而大捧的新鮮花瓣則是從後山一小塊花田裡采的,顏色極深,搗成藥汁後液體如血一般殷紅,是駐顏的好東西,不過和碧溪混合在一起後它將產生新的作用。

  最後再加上泉水,龍鱗粉,慢慢熬煮七日。

  暫時填夠了乾柴,殷玦也被熏成了花貓臉,他又急不可耐地泡溫泉去了,完全不想理會現世忙得團團轉的龍崇宇。

  龍崇宇早上出門去買應急醫療藥品,還有一些說不定會用得上的簡易工具,比如鋸子斧頭等,結果一路上不斷到關於頭天晚上不少大型超市丟失商品的消息……

  龍崇宇沉默半晌,隨後在面對群眾的討伐時,他表現得相當凜然正氣,其實他們也沒有把超

  市搬空,還是要給別人留一點活路的。

  車子已經加滿了油,之前兩天的時間也存了些,雖然可能還不太夠。

  等龍崇宇回到家,床上空空如也,殷玦不見了,只有一條花被子耷拉在床邊沿上,入手冰寒。

  龍崇宇愣了下,唇角帶起冷硬的弧度,為了盡快趕回來,他深麥色的皮膚上還閃爍著汗水,外面天氣陰冷,可是他的後背依舊潮濕一片。

  龍崇宇慢條斯理地進洗手間擦了把臉,然後出來再疊了被子,忽然發現枕頭下面竟然壓了一條碧透的玉墜子,浮著稀薄靈氣的墜子上面刻著一條神氣活現的青龍。

  龍崇宇勾了勾嘴角,催動手腕上的那條細長鎖鏈,這條鎖鏈名叫捆仙,是他逃離深淵死牢時用牢籠的材料煉化的,鎖鏈沒有實體,也沒有延展限制,無論另一個人在哪個方向,只要不超過五十米的距離,催動它,就可以扭曲出一道空間,直接穿過把人召回自己身邊。

  並且,龍崇宇所不知道的是,鎖鏈釋放出來的魔氣也能夠迅速潛入青玉,雖然會被靈氣消弭,但是在之前,逮住殷玦完全足夠了。

  於是,正在溫泉池子裡泡著的殷玦突然整個被濃郁的黑氣包裹起來,伴隨龍崇宇狠狠一拽。

  「啊!」只聽一聲驚呼,下一秒,殷玦整個人便憑空出現摔在了床上,灑落的水珠淋了他一身,甚至還帶著一絲溫熱。

  茫然無措的眼神,曲線凌厲優美的臀背,微微撩開的長腿,殷玦渾身赤1裸地躺在床單上的樣子直接就讓龍崇宇心頭一緊。

  作者有話要說:夜晚的那位沒有白天的這位有情1趣咩哈哈哈~~~

  ☆、末世浪漫傷不起【內含聖誕特番】

  殷玦睜大眼睛,呆呆地望著這個壓在他身上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泡澡泡得好好地會突然被拖進現世,然後直接躺在了龍崇宇又板又硬的身體下面,龍崇宇的身上滾燙,也很暖。

  龍崇宇看著身下人冷涼姣好的下頜和還有赤1裸濕透的身體,呼吸漸漸粗重起來。

  這是兩人第一次身體貼著身體的接觸,入手的肌膚濕滑溫熱,龍崇宇的手緩緩地從殷玦的肩窩向下探去。

  殷玦像是被燎傷般的抖了抖,「起來……」

  寒風突突地從窗口灌進來,龍崇宇低頭在殷玦光潔的鎖骨處嗅了一會兒,然後若無其事起身去關窗道:「把衣服穿上。」

  殷玦木著臉點點頭。

  「剛才你去哪了?」

  殷玦也沒避著,老老實實道:「玉裡。」

  龍崇宇一聽就明白了個大概。

  從窗玻璃上隱約能看見殷玦正慢慢地套著衣服,□的後背皮膚白皙,骨骼勻稱。

  大概以後再難得有這樣清靜溫馨的時光了

  龍崇宇慢慢平下急促的呼吸,忽然想到了今天走在街上時收到的一張廣告單,上面水藍色字體加粗寫道:「2012你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龍崇宇突然問殷玦道:「你來現世多久了?」

  「不久。」

  是了,龍崇宇也覺得殷玦似乎並不太熟悉現世的樣子。

  殷玦已經乖乖換好了衣服,漠然地看著窗外,今天很難得地晴了。

  龍崇宇饒有興致道:「等我洗個澡,我帶你出門。」

  殷玦點點頭。

  現在暫時就這樣吧,災難即將來臨,多個人相互幫襯也好,其他再推後打算。

  龍崇宇開車載著殷玦到了舊城區邊上的一個大公園門口,現在午後剛過,雖然天晴了一些,但是路邊行人並不多,他們走了一段,來到一家店前,是租自行車的鋪子。

  老闆端著一盒炒飯,一邊扒一邊看著架子上的小電視。

  龍崇宇走過去也不問價錢,直接道:「老闆,租車。」

  老闆囫圇答應了一聲,放下盒飯道:「那邊隨便挑,挑好了給我登記一下就行。」

  龍崇宇問殷玦道:「你喜歡哪一輛?」

  殷玦眨巴了下眼睛,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鐵皮車不開,偏偏要來租這種叫做自行車的東西,不過他還是指了顏色比較新的一輛。

  龍崇宇摁了一下那一輛的車胎道:「這輛胎氣不足。」

  殷玦:「……」

  那還問他做什麼,他又沒有騎過……想是這樣想,殷玦倒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龍崇宇挑了一輛黑色的,壓了錢以後慢慢地推著朝公園的方向走,殷玦面無表情地跟在後面,不過眼睛一直很亮。

  等拐了一個彎看不見那家店老闆了,龍崇宇忽然對殷玦道:「上來。」

  殷玦呆呆地不知道上哪來。

  龍崇宇指指後座,然後自己坐在了前面,勾起嘴角道:「要是讓那老闆看見了咱們估計就要挨罵了。」

  殷玦試探著橫坐下去,小聲好奇地問道:「為什麼?」

  龍崇宇道:「猜猜。」

  因為可憐的自行車要承受兩個大男人的重量啊,減壽喲。

  殷玦坐在後座上過了一會兒才有些遲鈍地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

  龍崇宇漫不經心道:「就隨便走走。」

  殷玦:「……」

  沿著公園裡的林蔭一條道,這個剛立了冬的時節,樹上早就不剩幾片葉子了。

  龍崇宇一開始還速度比較慢,後來竟然快了起來,逆著風,帶著寒氣的氣流都讓他抵擋住了。

  殷玦躲在後面,身體越來越僵,扣著坐墊的手死緊,眼看著龍崇宇竟然還放開了一隻手,他臉一白,乾巴巴提醒道:「慢一點。」

  龍崇宇不慢反快道:「把手伸過來。」

  「……」殷玦下意識地伸了下手,龍崇宇立馬去攥了他的手腕放到自己腰上,等殷玦反應過來這樣極為不妥後,兩人早已經被來往的行人注目了個徹底,畢竟兩個大男人玩浪漫的情景可真是少見得很。

  等到公園差不多都轉了半圈,龍崇宇停下來歇口氣,然後問:「冷不冷?」

  殷玦耳尖有點發紅,搖搖頭,倒是龍崇宇還伸手試了一下他手心的溫度道:「要不要試試?」

  殷玦眼睛一亮,他從來都沒有玩過這個。

  因為穿著休閑褲的緣故,當初是謝雨選購的衣服,為了追求視覺

  效果有些緊,導致現在殷玦坐上去後活動越發僵硬。

  他平衡能力不太好,慢慢騎出一段後龍崇宇竟然放開了手。

  殷玦立馬睜大了眼睛,搖搖晃晃走著S型求救般地望著龍崇宇。

  龍崇宇的眼神溫和柔軟,這是他們第一次這樣玩耍,想了幾百年,原來是那麼的簡單快樂,他小跑跟上車子一手把住方向,一手去勾殷玦的腰,迫使自行車停下來。

  殷玦這才緩緩舒了口氣,表情又變得冷涼而高深莫測起來。

  龍崇宇看得失笑。

  等兩人玩夠了,把車還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他們趕著出來午飯都還沒吃。

  龍崇宇帶著殷玦專門挑著地方去試一些特色小吃,燒賣、腸粉、灌湯包點了一大堆,吃不完還要打包,看殷玦的樣子簡直是恨不得連店都一起搬著走,到最後連肯德基都不放過。

  龍崇宇手裡拎著幾個大袋子,殷玦一邊走一邊捏著烤豆腐,蘸著醬默默地嚼啊嚼。

  龍崇宇問道:「好吃嗎?」幾乎殷玦每吃一個他都要問一次。

  殷玦很認真地吃完,回味無窮地點頭。

  「飽了?」

  「嗯。」

  「那咱們換一個地方玩。」龍崇宇替殷玦擦了擦嘴角的醬汁。

  殷玦愣了一下,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害怕地默默與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殷玦這樣的反應讓龍崇宇委實有些難受,不過既然現在他們還有機會能夠在一起,那麼他就有責任對他好,即便明天就是末日。

  傍晚吃飯時間一過,路上散步的人也多了起來,龍崇宇和殷玦還了自行車,換上SUV往回趕。

  老實說夜晚的龍崇宇並沒有想到白天的自己竟然會帶殷玦出來玩,大概是覺得可惜吧,看著殷玦似乎一直懵懵懂懂的樣子,就想帶他去領略一些現世美好的部分,雖然時間已經不夠了。

  他想,也許他也需要對殷玦好一點。

  經過白天的約會,殷玦對龍崇宇的恐懼感消減了很多,「我們今晚就呆在家裡嗎?」

  龍崇宇柔軟的表情稍縱即逝,不太明顯地勾了下嘴角一下道:「對,雖然我之前不是這麼想的,但是現在改變主意了。」

  殷玦完全沒注意到龍崇宇充滿

  邪念的眼神,呆呆問道:「是因為盤子的占卜結果?」

  龍崇宇搖搖頭,「因為我還想做一件事。」說罷他猛地踩下油門,車子飛馳起來。

  大概是急著往回趕,龍崇宇沒有注意限速,於是正當兩人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前方一個身材挺拔的交警已經微笑著對他們抬了一下手。

  龍崇宇頓了一下,臉色一黑,為了不帶來更多的麻煩,他只得乖乖地停下,和他們一樣被攔在路口的車子足有三四輛。

  輪到兩人的車的時候,交警過來敲了下窗,一邊出示證件一邊乾淨利落道:「你好,此路段限速,您剛才超速了,請出示駕照。」

  殷玦默默望龍崇宇,龍崇宇冷著一張臉。

  交警再次重複道:「駕照。」

  龍崇宇:「……」

  殷玦:「???」

  龍崇宇黑著臉道:「忘帶了。」都特麼末日了,想趕著浪漫一下,鬼記得還要帶上駕照!

  長得頗為俊秀的交警嘖了一聲,搖搖頭,一邊說一邊寫:「那就開罰單吧,說吧想罰多少?」

  「……」龍崇宇無言以對,殷玦眨巴眼,不明覺厲。

  交警填了個數把單子扔進車,忽然一臉正經嚴肅地囑咐道:「最近幾天晚上不太平,趕緊回家吧。」

  龍崇宇挑了下眉問道:「為什麼?」

  交警壓了一下帽簷,隱藏住那一雙夜光下微微泛著紅光的眼睛,輕聲道:「我說是要末日了你信不信?」

  這一雙眼睛透著瑰麗的紅色,妖氣漫生。

  作者有話要說:送上聖誕惡搞特番,merry christmas!

  不過……咳……一定要慎重點哦,因為除了一點小菜外……它……3P了……表被嚇到( ̄▽ ̄") ,這只是湯圓的小小惡趣味~文文還是1V1的,畢竟小攻雖然精分,但其實他還是一個人啊喵~ >▽<

  慎重慎重!

  --------------------------------番外--------分割線-----------------------------

  平安夜的晚上,殷玦收到了安全區裡一隻新來的小妖怪採摘的蘋果。

  在這樣連吃水果都是奢侈的末日裡,能收到這樣一份禮物真的很棒,至少這是殷玦第一次過聖誕節,並在這一天收到禮物。

  那一個蘋果泛著誘人的紅暈,被躲在房子裡吃獨食的殷玦兩三口就啃得乾乾淨淨……-_-|||

  殷玦吃完淡定地抿了一下沾著汁水的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很久都沒有吃過蘋果的關係,他覺得味道異常的甜美,幾乎等他反應過來果子就剩個核兒了。

  半晌後,殷玦躺在床上只覺得身體開始微微發燙起來,他開始察覺不對勁,剛要起身就聽見外面傳來龍崇宇開門進屋的聲音。

  龍崇宇進來時手裡還拿著一個蘋果核,明顯是剛剛吃完,在看見殷玦面色潮紅地半撐起身體時,他愣了一下,皺眉大步走到床前道:「發燒了?」

  殷玦低垂著頭,小聲地喚了一聲:「主人。」

  龍崇宇抬起殷玦的下巴,只覺得原本冷冽淡漠的一個人今天怎麼竟然變得如此勾人起來。

  是的,勾人。

  殷玦向來不起波瀾的眼裡此刻正流轉著一道說不清的清澈光華,濕潤欲滴,連眼角都帶著淡淡的紅色,像是受了委屈。

  龍崇宇呼吸有些不穩,他喜歡殷玦這樣的眼神,他喜歡欺負他,不可否認的他在對待殷玦的時候總是會有一種抑制不住的施虐欲,在不傷害到他的基礎上,讓他哭泣,讓他求饒,讓他在床上擺出各種羞1恥的姿勢,讓他明明已經支持不住了嘴裡卻還要叫著:「主人,我要。」……

  殷玦迷迷瞪瞪地去蹭龍崇宇冷硬的肩膀,一邊舒服地嘆息一邊道:「難受。」

  龍崇宇這才從慾念中回過神來,冷聲問道:「怎麼回事?」

  殷玦搖搖頭表示不知道,那個蘋果若是有問題的話他應該嘗得出來才對。

  龍崇宇和殷玦簽訂了契約,是能夠察覺到對方的身體和魂魄狀態的,很顯然,殷玦很好,並沒有哪裡出問題。

  龍崇宇想到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一邊順著殷玦的頸子親吻一邊道:「是不是想要了?」

  殷玦:「=口=???」

  龍崇宇:「怪我這兩天冷落你了?」

  殷玦:「=_=……」

  龍崇宇才不管殷玦是不是正在糾結欲死,立馬將人摁倒在床上,雪白的床單襯著乾淨美好的龍君,他真是忍不住了。

  這兩天龍崇宇很忙,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所以他的慾望幾乎立即勃發。

  殷玦可憐巴巴地任由龍崇宇在他光1裸的大腿內側上捻油,在白皙的皮膚上捻出紅印。

  龍崇宇笑出聲來,低下頭獎勵地去吻他的嘴角,「乖,腿再張開一點,讓我好好看看。」

  「唔。」殷玦緊閉著眼,在龍崇宇炙熱的眼神下打開自己的身體,一如既往的青澀。

  龍崇宇觀賞夠了,便把殷玦翻了個個兒,開始急切又不失理智地做起前戲來。

  殷玦如往常一般等待著男人的進入,索取,猛撞,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龍崇宇的動作非常凶狠,幾乎讓他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幹死過去。

  殷玦咬著嘴唇,身體不斷抽搐抖動又再次被摁緊深入,於是終於受不住地啜泣起來,過度且激烈的快1感讓他的生理淚水不斷地從眼角流下,他又一次被男人做哭了。

  就在這時候,殷玦模模糊糊覺得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影,那個人溫柔地幫他拭去淚水,安慰道:「叫出來你會好受一點。」

  「啊……啊嗯……」殷玦不自覺地聽從了那人的話,一邊擺動起腰部,一邊呻1吟起來。

  下一秒,他突然睜大了眼睛,只見龍崇宇正一臉溫和笑意地坐在床頭撫摸著他的嘴唇,他劇烈地顫抖起來,驚恐和突如其來的絕望讓他立時回頭去看那個正在掰開他的臀1瓣大力抽1送的男人是誰!

  ………………

  龍崇宇……兩個龍崇宇……兩個主人………………

  ………(((φ(◎ロ◎;)φ)))龍君蚊香眼了……

  事後,殷玦紅腫著眼睛在昏睡以前模模糊糊聽見這樣的對話。

  陰沉的語調:「你把他弄哭了。」

  溫柔沉穩的聲音,帶著微不可聞的懊惱:「我只是想給他一個小小的驚喜。」

  「是驚嚇。」

  「好吧,今晚我們把他累壞了……」

  那個笑容溫厚的男人把殷玦抱進懷裡,第一次在夜晚時分送上一個溫柔的親吻。

  只有這一晚……

  ☆、狹路相逢非人類

  龍崇宇表情一凜,眼神瞬間犀利起來。

  驀地,殷玦伸手去拿那張輕飄飄的罰單,只見就在他碰觸的瞬間,罰單忽然發出淺淡的熒光,變成了一張普普通通卻寫得密密麻麻的紙片,上面用黑筆寫道:「如果末日來臨,可按照如下操作,盡快逃生。」後面接了一大串需要準備的用品,工具等等。

  龍崇宇:「……」

  殷玦:「……」

  交警:「……」

  龍崇宇嘴角抽抽,神展開了……

  殷玦捻著紙眨巴眼,在這位紅眼睛帥哥交警的瞪視下默默扭臉。

  交警一臉見鬼般地奪回「罰單」。

  殷玦疑惑道:「你……」

  交警妖異的瞳孔瑟縮了一下,仔細地打量了殷玦一遍道:「你們是哪一路的?」

  殷玦再一次茫然望向龍崇宇,他已經離開江湖好多年。

  龍崇宇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友好的意思,漠然地反問道:「你又是哪一路的?」

  交警猶豫了一下,他剛才沒有注意,現在冷靜下來才發現,車裡的這兩個男人一個周圍飄散著稀薄的靈氣,而另一個身上則隱隱壓制著一股陰森恐怕的魔氣,不是善類。

  一個仙一個魔是怎麼混在一起的……

  他想了想還是誠實道:「我是妖修,屬於森林03號通道,這是我的暫居證。」說完手中的交警證件閃了一下,重新顯現出原本的模樣,邊角用綠色的字體小小地寫著:「原身兔子。」

  現世有所備案登記的合法非人類都有一個自己的出口證明,就是從異世到現世的通路,所有的路口都被編上了系別和號碼,你從哪個路口來的現世就要被打上哪一個路口的證明。

  龍崇宇直接就有點發懵,他生活了這麼二十幾年從來不知道竟然還要領證。

  而完全沒在狀態的殷玦更是就只看見了個兔子,兔子!瞬間只覺得口水都快要下來了,他趕緊悄悄舔了舔嘴唇,作為一隻好久都沒有吃過兔子的食肉龍壓力真心大……

  龍崇宇沉默半晌道:「我魔修。」至於哪條通道的……他大概算是偷渡客吧。

  交警倒是完全不介意龍崇宇所表露出來的冷淡,他略略沉思一下接著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多提醒一句,異道網上已經發佈了關於八荒六合鏡全身破碎的黑色

  預警,你們應該聽說過的吧,那面卜凶的鏡子,預言就是這幾天了,你們也趕緊準備準備。」因為始終要比人類多一些保命的資本,所以在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總是會讓人有一種觀望感和距離感。

  龍崇宇點點頭道:「知道了。」

  殷玦忽然有些好奇地插話道:「你和人類關係很好麼?」說完夾起那一頁原本包裹著一層靈力,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這樣的東西大概沒人會相信吧,畢竟現世除了前些天鬧的疫病消息外,並不見還有其他的預兆。

  青年聞言緩緩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工作了,也順便幫忙擴散一下消息。」說完他頓了一下,壓下帽簷遮住眼睛,「畢竟我們和人類一起生活了這麼長時間。」

  「我還記得第一次到現世的時候老是餓肚子,有個小女孩收養了我,每天都給我餵很香的胡蘿蔔……不過後來我離開了,而她太老了,前些年去世的……」就像是他不能讓終於老去的小女孩死而復生,非人類是不能過多干涉現世的事物的,這也就是為什麼消息出來以後非人類大多都得了消息,在人類圈子裡卻沒有能立刻傳播開來的緣故,所以他所能做的也僅僅只是多提醒一些路過這個路口,能被他攔下的有緣人罷了。

  因為無法阻止天命,所以即使心裡多麼不捨,能做的也只有眼睜睜地看著喜歡的人或事物消失,有時候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不過這一次,恐怕一切都難說了,再沒有任何人能夠置身事外。

  殷玦第一次正眼看了看青年交警,樣子是少見的俊秀,搭配一身帥氣筆挺的制服更是惹人注目,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妖怪修成的人形是和自身的實力掛鉤的,這隻兔子想來也是不算太弱的。

  正說著話,一直停在路口的一輛路虎的車主一身酒氣地探出頭來道:「喂!哥們兒!到底還查不查了?不查我走了啊,我真走了啊!」

  青年:「……」

  龍崇宇:「……」

  青年摸了摸鼻子回道:「就來。」

  路虎車主:「嗯吶!」

  龍崇宇無語,竟然還有上趕著等人開罰單的,就剛剛他們講話的功夫,除了路虎的車主,其他的都跑了……這位的酒喝得果然有點高了。

  青年低頭勾唇笑了一下,正了正自己的警帽,「我一直覺得他們很可愛。」說完朝兩人擺了擺手道:「有緣再見。」

  兩人沉默片刻,

  再一次發動車子往回趕,被這麼一耽擱,龍崇宇那點隱秘的私慾也消得差不多了。

  往東郊房子行駛的路上,老遠遠的殷玦就看見前方街道邊上圍著幾個人,亂哄哄擠做一團,只有一個女人尖叫著撲上去與正中央一個發了狂的男人廝打作一團,男人手裡抱著一個不斷掙扎小女孩,生生扛著女人的廝打,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朝著小女孩的脖子咬了下去。

  頓時滿口鮮血,女人尖叫一聲,緊接著,有幾個身強體壯的男人衝了上去,試圖把小女孩從男人的血盆大口下拯救下來。

  昏暗的燈光下,一臉鮮血發瘋發狂的男人扔掉手中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朝著其他人咬了上去。

  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狂犬病!這人有狂犬病!」

  只見人群裡頓時哄散開來,當場被咬了的幾個人也最終合力將男人制服。

  龍崇宇路過的時候車速稍慢,事情經過看了個七七八八,然後又一腳油門嗖地走了。

  殷玦欲言又止,剛才發生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讓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龍崇宇眼神陰鬱道:「你記不記得我們在醫院的時候晚上發生的那件事情?」

  殷玦愣了一下,那一晚,樓裡突然斷電,走廊上發出模糊的慘叫聲和激烈的敲門聲,當緊急電源啟動時,走廊上慌忙逃躥出去一個人影。

  第二天大家都在談論這件事,但是卻再也沒有了後續報道,醫院也為了穩定,一邊加強了戒備一邊要求所有病人不要胡亂傳播虛假消息……

  龍崇宇見殷玦若有所思,便道:「剛才那個人,身上已經沒有活人的氣息了。」

  殷玦臉色一變,因為剛才離得太遠,他並沒有察覺出來,既然和那天晚上出現的東西一樣,那說明什麼?

  龍崇宇思索片刻道:「早前我們隔離的原因就是因為醫院發現了類似症狀的病人,意識不清,會傳染,帶有攻擊性……那一晚的東西則是無生命,畏光,而今天這個,給我的感覺和那一晚上的東西差不多,但是就像是進化了一樣,攻擊性很強,並且已經可以在昏暗的燈光下出沒……」他停了一下,去攥殷玦的手腕,「不管這三件事情有沒有聯繫,或者只是個別案例,我們都要有心理準備。」

  殷玦縮了下手,默默地看向窗外。

  他不了解現世,也沒有龍崇宇看得明白,但是多少也是

  心裡有譜的,只不過除了這些,他比龍崇宇多了更多的無奈,龍崇宇或許覺得只要渡過這次連修行的妖魔精怪們都覺得難以安度的難關就夠了,但是他不是,只要還沒有收集完所有魂魄,他就不算是真正意義地「活著」,雖然能說能動連龍崇宇也察覺不到他的異常,但是這也只是他的表象罷了。

  龍崇宇沒有強求殷玦回應,只要他在他身邊就夠了,以前發生的任何事都可以不再追究,把醫院的那次重逢當做第一次相見,他不會再輕易放手,從白天脾氣溫厚的自己竟然用鎖鏈鎖住殷玦的表現來看,他們的想法是一模一樣的。

  回到小區裡,這個小區裡的住戶並不多,從樓下往上數,八層高的居民樓,只有幾家亮著燈光。

  龍崇宇停車把門鑰匙遞給殷玦道:「你先上樓。」

  「你去哪?」殷玦愣了一下。

  龍崇宇陰鬱的神情稍微有了些變化,淡淡道:「我去車庫拿點東西。」

  殷玦點點頭,剛要轉身。

  龍崇宇突然變卦道:「你還是跟我一起走。」

  所謂的車庫,其實是一間空置的商舖,龍崇宇把鋪子買了下來,經常在裡面偷偷摸摸地搞一些「見不得人」東西,然後用「車庫」來掩人耳目,其實裡面藏了不少好貨。

  龍崇宇沿著牆走了幾步,再伸手往地板上一摁,只見地上緩緩拉開了一個方塊口子,掀起一大片嗆人的灰塵。

  殷玦:「……」

  龍崇宇道:「別下來了。」

  等龍崇宇上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幾把槍,他藏在裡面的槍支彈藥有幾大箱,甚至還有一些軍用製式武器,消防斧刀具也有,之前沒有荷包空間帶的時候不好藏,就打了個地洞設下禁製放在地下以備不時之需,雖然大多數是他當初收集著玩的,收集了槍之後子彈肯定也不能少,所以就越積越多。

  龍崇宇把一部分從空間法器裡拿出來,讓殷玦收到自己的空間裡,「放好,不要讓槍口對著自己,回家我教你怎麼用。」

  殷玦收好槍後猶豫了一下,問道:「我們以後就一直呆在這裡?」

  「不,先看情況。」龍崇宇望了他一眼,「你想去哪?」

  殷玦嘴唇動了動,還未說話就聽見龍崇宇又道:「東海?」

  殷玦點點頭。

  龍崇宇差點沒

  壓制住自己的脾氣,不過既然他已經打算要對殷玦好一點,那麼在懲罰殷玦以前他還是先聽一聽理由好了。

  「為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湯圓手指凍成胡蘿蔔鳥TAT……求安慰嚶嚶飛撲。

  話說番外雖然3P了猥瑣笑,但是文還是1V1走的~

  ☆、龍君略瘦要養肥

  為什麼……

  龍崇宇一把攥住殷玦的手腕道:「你告訴我理由。」

  殷玦沉默,眼神如冰封已久的潭水般波瀾不興,要是他說了,他們之間就越發算不清了,索性他就吃虧一點,將來也好斷了孽緣。

  至於如何去東海……殷玦已經有一點頭緒了。

  龍崇宇見沒有得到回應,只當殷玦是在鬧脾氣,拉著他鎖上車庫,快步朝五十米外的樓道口走去。

  等到殷玦想說的時候他再聽吧,他們不會再分開了。

  小區物業管理不好,好幾盞路燈都是壞的,一直沒有人修所以從車庫到上樓的樓梯口這一小段路顯得十分陰氣森森。

  殷玦默默地跟在龍崇宇後面。

  忽然,龍崇宇停住腳,殷玦一頭撞在他的背上,「唔!」

  「噓。」龍崇宇輕聲道,「你聽。」

  遠處的花壇裡窸窸窣窣傳出細碎的咀嚼聲,物體的拖拽聲,緊接著伴隨著血腥味越來越近,龍崇宇臉色一變,拉著殷玦飛快地就往樓梯口跑。

  一聲興奮的嚎叫再次傳來,龍崇宇回頭望了一眼,臉色登時難看起來,他對殷玦道:「你先上去,把門關緊,等我回來再開門。」

  殷玦一聽立馬站住腳回頭,卻被龍崇宇朝前推了一把,冷聲道:「別礙事。」

  殷玦頓了一下,原本還想幫忙的心思也沒有了,凍著臉頭也不回地往樓道口跑。

  龍崇宇見殷玦安全進了樓道口,從儲物袋中瞬間抽出一把厚重的古刀,朝著快速聞風而動躥過來的「人」狠狠地劈了下去。

  說是人,其實這個東西正確來說已經不算是人了,倒是有些像之前電影裡流行的喪屍,但是速度明顯快得多,牙齒看起來也更為鋒利。

  這一刀斜斜地劈在喪屍身上,從肩膀到胯部一切兩半,腥濃的血漬灑了一地,在月光的照映下,龍崇宇冷硬的輪廓與深色的皮膚使他晃如羅剎,一縷一縷的魔氣不斷地從他身上溢出來。

  這個玩意兒雖然被剁成了兩截,但是牙齒還在不停地撕咬和咀嚼,眼珠也在猙獰地亂轉,看來他並沒有砍到致命部位。

  龍崇宇再一刀劈開了他的腦袋。

  一會兒的功夫他的旁邊又圍上了兩隻。

  龍崇宇冷笑了一下,手裡的無名古刀發出嗜血的嗡嗡聲。

  就在龍崇宇劈死最後一隻喪屍的時候,樓道裡突然傳來幾聲喪屍短促的尖叫。

  龍崇宇僵硬地抬頭看去,樓上聲控燈亮起,幾秒後嘭地碎裂開來,就在殷玦剛剛上去的地方,他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彷彿都要凝固了……

  房子在六樓,殷玦剛上到四樓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因為五樓的燈壞了,而四樓的燈一會兒亮一會兒不亮的,他踩上樓梯的時候只覺得腳下微微有些黏膩濕滑,冷風一過,血腥味竟然撲面而來。

  殷玦臉色一凜,反應十分迅速地向後掠去,就在燈光再一次亮起的同時,他看清了樓梯上方躲藏著的「人」。  那個男人因為燈光亮起而急促地叫了幾聲,慘白泛著紅斑的臉可怕異常,他的速度不算快,但卻很靈活。就在殷玦怔愣的時候,燈光一閃,只見樓梯上的那人猛地躍起一把抓爆了牆壁上讓它恐懼的光源,嘶叫著撲過來。

  同一時間,殷玦也從青玉裡抽出了武器,狠狠地朝那人的腦袋砸了過去。

  只聽嘭的一聲,擀麵杖上血沫橫飛,但是那人並沒有因為殷玦的重擊而倒下,反而像不倒翁一般騰地再次立起,越發顯得興奮異常。

  「嗷嗷嗷嗷嗷!」

  殷玦:「……」

  殷玦沉默片刻,眼神開始發冷,扔了擀麵杖再次從青玉裡取出另一件武器,這一次他不會拿錯了。

  龍崇宇趕到的時候四樓正是白光大盛,凌冽的冰寒氣息裹夾著血腥味四散開來,殷玦搖搖晃晃地靠坐在牆角喘氣,而地上除了一灘血跡和白霜外,竟是什麼也沒有了。

  龍崇宇把人拉起來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道:「有沒有事?」

  殷玦搖搖頭,他只是因為使用了凌霄劍,劍是上品的寶器,對於使用者的要求也頗高,所以他只是一時間消耗靈氣過多有點呼吸困難罷了,只要進青玉補一補就好。

  龍崇宇看著殷玦手裡的那柄瑩潤的長劍緩緩消失,意味不明道:「我忘了,你是龍君。」

  殷玦木著臉不接茬,摸不清龍崇宇這句話是誇他還是貶他,於是只淡淡道:「我要休息一會兒。」

  話音剛落,龍崇宇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只見懷裡的人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掉落在他的掌心上的碧透青龍玉墜。

  他大概能猜得出這是一個空間法器,但是他不知道殷玦是要進去裡面做什麼,上次被他強行拉出來的時候也是這樣,還帶著一身的水,似乎頗為神秘。

  青玉裡的確頗為神秘,就連殷玦也並沒有完全摸透,比如說他發現溫泉眼下面有一塊可以活動的石板,除了上面篆刻了文字外,裡面肯定藏了個好東西,因為他能感覺到源源不斷的力量從那裡溢出。

  殷玦潛進水裡鼓搗了好長一陣,那個東西散發的氣息讓他通體舒暢,也許這就是溫泉之所以那麼純淨又溢滿靈氣的原因。

  可是為毛會拿不出來?!

  為毛!

  殷玦眯著眼睛,咕嚕咕嚕地吐著碎泡泡從溫泉裡浮起身來,腦子裡想得全是把那玩意兒撬開的各種方法……不過,他也不急在這一時,萬一拿出來溫泉就失效了那該如何是好。

  等在水中恢復得差不多了,他又去巡查了一遍山下屋子裡熬煮著的藥汁,汁水的顏色鮮紅,聞起來帶著清透的香氣,還有屋前水塘子裡種的蓮藕,長勢也很喜人。

  正當殷玦忙著收拾起一小塊地準備把從現世收來的種子撒上時,一小團深色的魔氣突然出現並且纏繞住了他的手腕,鎖鏈若隱若現,一端扣在他的手腕上,另一端連著虛空的方向。

  現世裡,凌晨五點多鍾,因為怪物畏光,房間裡開著燈,到處都很敞亮,龍崇宇半躺在床上,殷玦的身影慢慢在床邊顯現。

  殷玦有些不滿,面色冷涼道:「什麼事?」

  龍崇宇勾著嘴角伸出一隻手,示意殷玦。

  殷玦不明所以,龍崇宇一把將他拽到自己身邊。

  撲在龍崇宇身上的殷玦愣了一下,頓時用力掙扎起來,「你幹什麼?」

  「別動。」龍崇宇快速鉗住殷玦的雙手,再將人狠狠摔在床上。

  殷玦唔了一聲,仰躺在床上,眼神有些呆滯地看著龍崇宇壓在他身上,然後慢慢地低頭……

  龍崇宇靠在殷玦的肩窩聞了聞道:「你好像休息得很不錯。」

  殷玦被他的呼吸撓得直癢癢,面癱著臉嗯了一聲。

  龍崇宇見殷玦挺乖的,臉上便就露出了陰狠的笑,嚇唬道:「我吃了你好不好?」

  殷玦:「=口=……」

  魂魄的香氣越來越濃郁,誘得他恨不得把人整個吞下去。

  而且魔族嗜殺嗜血,因為情人背棄所以把情人連身帶魂地吞進肚裡的魔也不是沒有,更何況其實還有一種魔直接就是以仙獸的內丹為食的,他雖然不是,但是似乎頗有同感。

  不能吃掉他,龍崇宇已經不知道該通過怎樣的渠道來發泄自己日積月纍的綺念……明明不在乎的,從來都只有另一個自己在乎,可是最後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影響,他不得不承認,今天殷玦獨自迎擊喪屍真的嚇到他了。

  殷玦身體雖然看著修長漂亮,但其實龍崇宇知道摸起來盡剩些骨頭,還微微帶著病態蒼白,讓他一時忘記了這個身體裡爆發出的力量可是連他都能打趴下的。

  殷玦明顯被龍崇宇那陰冷黑暗的眼神嚇到了,立馬緊緊閉起了眼睛。

  龍崇宇把他的衣領解開,小口小口地輕舔著他的肩頭,很享受這樣親密的碰觸。

  殷玦小聲抗議道:「不行。」

  「行的。」

  殷玦:「……」

  沉默地對視片刻,六點整,龍崇宇身體一震,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已經柔和下來,他對於另一個自己的說法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我把你養胖一點再吃。」安撫地摸摸殷玦的臉,龍崇宇突然道:「你魂魄的氣息雖然很純淨,但是卻一會兒強一會兒弱,為什麼?」

  殷玦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在龍崇宇看來,殷玦這樣的情況是不正常的,而且從一開始見面到現在,他總覺得殷玦作為龍君有時候虛弱得簡直不像話,不是身體上的虛弱,而是魂魄散發出的一種氣息,很不健康,不過他又想到了自己的那一劍……

  龍崇宇眼底流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雖然他一直都不相信誅仙能讓真正純血的青龍消亡,但是殷玦好像真的傷到了。

  「因為我?」

  殷玦點點頭。

  龍崇宇面色稍黯,輕輕在他的額頭吻了一下道:「我會好好養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劇情節奏要加快一點了orz不然俺得寫到何年何月啊orz……

  ☆、精分嚴重坑爹吶

  龍崇宇說要好好養殷玦似乎就真的開始對殷玦好了,不管是在說話的時候還是餵飯的時候……

  是的,餵飯,龍崇宇從來都不知道他的龍君竟然是那麼的任性,說不吃就不吃。

  因為靈氣吸收得很飽的緣故,殷玦一點食慾都沒有,反正吃了也沒什麼用,所以他打算多節省幾次糧食。

  盤子裡有炒的青翠的萵苣,咖喱牛肉,燉雞蛋,很簡單,但是除了他們,哪家人還敢在這樣的特殊時期吃得那麼奢侈,龍崇宇做得很用心,本來今天他是有事要忙的,房子的門和窗戶都應該加固一下,還有電源線路之類的東西也要逐一檢查,可是他還是專門騰出時間給殷玦做了午飯,就怕他餓了肚子。

  可是哪知道殷玦根本就不領情。

  龍崇宇一開始還很溫和地和殷玦說道理,後來直接皺著眉冷下臉道:「不行。」

  殷玦道:「行的,都給你吃。」

  龍崇宇道:「我吃不下那麼多,一半是你的,必須吃完。」

  殷玦難得願意多說話,大概是精神比較好,他振振有詞道:「我是龍君,不需要吃這些五穀雜糧。」

  「不要糊弄我。」龍崇宇眉頭皺的更緊,反駁道:「我知道你的真身是龍,但是化形以前和人族的習性是差不了太多的,我還記得你以前說你最喜歡吃的就是岸上一家滷菜鋪子裡賣的醬牛肉,今天家裡沒有醬,先將就一下,下次我給你做。」

  殷玦頓時就沉默了,半晌淡淡道:「原來你還記得。」

  龍崇宇知道殷玦也忘不了,雖然他們都不願意提起,因為一開始真的很快樂,可是後來卻走到拔劍相向的地步……

  龍崇宇去攥殷玦的手腕,不像女人的那麼軟,骨節分明,修長漂亮,「你是不是一直都那麼瘦?」

  殷玦奇怪地瞟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他們空白了太久,五百年的傷痛,再加上從未親密過的接觸,這讓兩人之間交流像是隔了一層膜。如果問龍崇宇喜歡龍君嗎?他肯定會說喜歡,可是他喜歡了那麼長時間,卻只在殷玦快被誅仙殺死的時候才好好看過他的臉。

  而且明明他們在一起用紙條交流的時候,龍崇宇在心裡勾勒的殷玦應該是溫暖的,開朗的,哪像現在這樣,殷玦的面色總是蒼白,目光也如深潭水一般冰冷,他寡言少語,不再快樂。

  龍崇宇一直都不敢問殷玦,是不是那一劍讓你很疼?你到底傷成了什麼樣子?這五百年你到底在哪?為什麼他一直都找不到……

  龍崇宇壓下翻騰的思緒,夾了一筷子咖喱牛肉在殷玦嘴邊道:「嘗嘗這個,也很好吃。」

  殷玦疑惑地聞了聞道:「怪怪的。」說是這樣說他還是就著筷子嘗了一口,認真地咀嚼片刻後立馬眼睛就亮了起來。

  龍崇宇笑了一下,他喜歡看殷玦吃飯的樣子,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嚴肅的表情像是在完成一件莊嚴的大事。

  這樣相處的時光,曾經夢寐以求過。

  現世經過昨夜喪屍的侵襲早已經亂成一團,他們住的地方離市里還有些距離,從窗口往街道的方向望,地上躺著好幾具殘缺不堪的屍體,可是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見到警察有任何行動,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其他地方情況更嚴重,要麼就是連機關上也遭了殃。

  不過龍崇宇倒是傾向於前者,政1府應該還能壓制一段時間。

  一夜之間,不少人似乎都傳染了一種怪病,七八個小時以後,他們將出現了畏光、面浮紅斑、凶殘嗜殺等症狀,並且在短時間內生命體徵消失,變成一具行動靈活的喪屍,只是與電影裡不太一樣的是,他們在白天裡明顯老實了許多,不是躲藏在陰暗潮濕的地方,就是僵硬地蜷縮在陽光下,與之相對的,夜晚他們的行動能力幾乎增強了一倍。

  龍崇宇打開電腦,因為還只是爆發初期,所以網路暫時也沒有問題。

  現在網上開始瘋了一般地叫嚷著末日的來臨,有人還將自家樓下被陽光曬傷的怪物拍下了傳到微博上,轉發者成百上千。

  還有不少人被困在家裡,門外就守著幾隻喪屍,他們發出求救信息,奢望著有誰能幫他們一把。

  大概再過幾天,連上網都要變成奢侈的夢了吧。

  龍崇宇雖然已經找回了那五百多年的記憶,可是畢竟這一世他的價值觀發生了極大的改變,很多以前在他看來無比重要的東西現在卻正在被摧毀,這無疑讓他十分煎熬。

  另一個龍崇宇倒是越來越像魔,而他越來越像人,真是麻煩。

  而殷玦,在奮鬥完了整整一大鍋牛肉後就漲著肚子蹭上床睡午覺去了,面容沉靜,似乎對外面的所發生一切都不太關注。

  龍崇宇眉宇舒展了一些,還好還有殷玦陪著他,他還有可以為之奮鬥的意義。

  下午兩點多,再不幹活等入了夜就晚了。

  直到外面天色已經漸暗,殷玦磨磨蹭蹭地走到門口問道:「你在做什麼?」

  「多裝一道門。」龍崇宇放下手裡的工具,看見殷玦手裡拎著一本兒童生活常識圖畫冊,就忍著笑問道:「醒了多久了?」

  「一會兒。」殷玦走近了一點,仔仔細細地打量這道剛剛安裝好的防護門,不是只露貓眼的那種,而是鏤空上半段有護欄的。

  「這有用?」殷玦說完就伸手抓住欄杆使勁搖晃了一下,頓時就只聽接縫處咔嗒一聲。

  殷玦:「……」

  龍崇宇:「……」

  殷玦心道不好,立馬面無表情,眼睛瞟向別處。

  真是個破壞分子,龍崇宇有些哭笑不得地摟過殷玦的腰,狠狠勒了一下道:「對我們來說當然沒多大用,不過阻攔普通喪屍足夠了。」

  殷玦有些茫然道:「喪屍?」

  龍崇宇點點頭,為了不讓殷玦再幫倒忙,他把電腦拿了出來,撐了只蘑菇小板凳和便攜桌子在客廳裡面,剛好側對著門口,他一邊打開電影《生化危機》一邊對殷玦道:「過來看一會兒,等看完我就把門弄好了。」

  殷玦面無表情地縮腿坐下,冷冰冰道:「我沒在等你。」

  龍崇宇給他捂了一下有些發涼的手,溫柔地笑道:「好。」

  殷玦不說話。

  窗外已經漆黑一片,入夜後陰雲就一直壓在模糊不清的月上,所幸街道上的燈光還足夠明亮,也偶爾有車輛經過,只不過行人卻是幾乎不見,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哪裡又傳來幾聲驚呼。

  電影就快進入□,殷玦瞄了一眼龍崇宇忙碌的身影,視線又重新匯聚在屏幕上。

  龍崇宇腳邊放著一個紅色的油漆小桶,裡面不知道攪合了些什麼,厚重的液體竟然透出詭異的深紅色。

  殷玦捂上鼻子,冷著臉點下暫停,走到門口去看龍崇宇到底在鼓搗什麼,怎麼老飄進來一股冤魂泡久了的腥臭味。

  魔族的食物很雜,有的喜歡吸食人類的魂魄,不過也有的口味比較獨特,最喜歡抓了魂魄後把他們封存在罐子裡,加上一些藥材珍酒等「作料」泡個七七四十九天之類的……據說這樣腌製出來的魂魄最是美味。

  龍崇宇手裡正捏著一支細長的毛筆在門上寫寫畫畫,他不時低頭用筆頭蘸著一碗已經加清水稀釋過的紅色液體。

  殷玦距離他兩三步遠就站住了,「那是什麼?」

  龍崇宇陰陰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不明地舔了一下嘴角,「你不知道?」

  殷玦立馬變了臉色。

  龍崇宇見殷玦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雖然轉瞬即逝,但他還是覺得一陣心煩,於是冷聲道:「放心,我不吃這些垃圾。」

  殷玦愣了愣,頓時就有些不知所措,低頭沉默下來,他不知道龍崇宇怎麼就突然生氣了,明明之前還笑著和他說話的。

  龍崇宇停下筆,冷眼注視著殷玦轉身進了客廳。

  殷玦不再同他說話,寡言少語的殷玦只喜歡白天的他,只有他的這一部分是多餘的。不管再偽裝得多麼溫柔,他終究改變不了本性,稍不注意就克制不住想要惡言相向,諷刺,中傷,看著殷玦蒼白的臉色,除了心疼外也會產生一種施虐的慾望。

  他想看殷玦不再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他想看殷玦在他的懷裡哭泣著求饒,他想看他……

  作者有話要說:末世君又打了醬油,orz,還有幾章就要認主了猥瑣笑=33=~~

  ☆、緊急電話來求救

  龍崇宇捏緊筆桿,凝下心神,繼續在門框上畫著法咒,這種法咒並不需要用靈力加持,相反,用冤魂摻著魔氣才能越發使它的威力發揮到最強,它的作用除了能抵禦喪屍外,還有一個就是吸收和凝聚喪屍身上所殘留的污濁之氣。

  喪屍在還未變成喪屍以前多半慘死,所以大部□上還殘留著一些濁氣,這些東西對於殷玦這種體質純淨的龍君來說是絕對有害無益的,雖然短時間內影響並不明顯,但是始終不好,更何況龍崇宇在殷玦頸間一聞就知道,龍君的魂魄實在是有些弱得過頭了。

  要是在一般普通人家門口,誰畫了這樣的法咒誰就等著被厄運纏身血光不斷吧。但是龍崇宇則不同,他可以集中把這些東西加以提純並且滋補自己,一箭雙鵰。

  斑駁錯亂的紅色咒文寫滿整個大門,顯得分外陰森可怖,龍崇宇畫完最後一筆終於舒了口氣,就在他剛剛進門並把鐵門關上的時候,樓上慢慢爬下來了一隻瘸了一條腿的男性喪屍,在看見有活人後立馬興奮得扯著喉嚨叫了兩聲,手腳併用地朝著門口爬了過來,帶出一大片血跡。

  這只喪屍原本是他們樓上的住戶,每個星期都會因為澆花的緣故把龍崇宇的陽台弄得一團糟,不過也幸好龍崇宇在家裡住的時間不長,並不放在心上。

  殷玦也聽見了響動,趕緊走到門邊,只見龍崇宇正漠然地望著那只喪屍在法咒的作用下不斷嚎叫掙扎。

  看來他還需要在門外畫一個收聲咒,龍崇宇眼神漸冷,不知從哪抽出一把槍,一下就點了喪屍的頭。

  殷玦默默地看完又轉身回去了,龍崇宇打開門拎起喪屍的褲腰帶,直接把人從樓道露天的陽台上扔了下去,幾秒後花壇裡發出嘭的一聲響,他嫌家門口被血弄髒,還又從衛生間裡提出水桶來把地上衝乾淨了。

  等龍崇宇順道把收聲咒添上,已經快將近八點,殷玦電影一部一部順著往下正看得起勁。

  龍崇宇走過去道:「我要出去一趟,會把晚飯做好,你吃完別玩太晚。」

  殷玦點點頭,眼睛一直就沒往龍崇宇那邊瞟過。

  龍崇宇皺眉,電腦點下暫停,然後轉過殷玦的臉道:「你聽到了沒有?」

  殷玦躲了一下,也不問為什麼,只是模糊地應了一聲,他不想和無緣無故發脾氣的人說話。

  龍崇宇低頭在他的頸間聞了聞,那一股香氣洗去了剛才刺鼻的腥味,大部分的外族都以為魔喜歡吸食怨氣較重的魂魄,其實不然,每個魔的口味可能都不相同,像他就比較喜歡殷玦身上淺淡清爽的味道。

  龍崇宇壓下舔舐殷玦脖頸的欲1望,叮囑道:「你不准出去,乖乖等我回來。」說完又檢查了一遍門口畫著的法咒,見萬無一失以後才套上一件黑色長風衣快步離開,他還有一些私事要處理,因為非人類最好不要參與到人族的事物當中,所以龍崇宇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帶上殷玦。

  雖然市里出現了喪屍,但是離真正失去掌控恐怕還要幾天,再加上喪屍畏光,短時間內他們還將需要大量的電力,所以龍崇宇才並沒有立即帶著殷玦離開人口密集的城市,好在他們這塊地方屬於郊區,小區里人也不多,並不需要太過擔心。

  殷玦跑到窗口往下看,遠遠只見龍崇宇的車尾燈閃了幾下迅速消失在小區門口。

  喪屍的電影看上兩三部就覺得沒意思了,雖然殷玦認識的字還不算太多,有些吃力,但是基本意思還是能懂,他覺得他可能小看了這場災難的毀滅程度,而且事先準備的那些物資根本不夠,因為他們還將要在喪屍橫行的國度裡渡過相當長的時間。

  龍崇宇是對的,殷玦想,如果他一開始沒有被龍崇宇綁住行動,或許在不久之後他就會接二連三地遇上麻煩,他對這個現世連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到時候又該怎麼處理?

  還好還有男人在他身邊,不過他的計劃就要被打亂了,一起行動不是不可以,只是這樣糊里糊塗過下去萬一哪天男人厭棄了一劍再將他釘死在哪個角落裡真是一點都不冤的。

  況且現在他們根本沒有把關係挑明了說,刻意迴避著,龍崇宇還把他像是私人物品一般圈在領地裡,限制他的自由,殷玦實在搞不明白龍崇宇到底有什麼最終目的。

  從那一劍開始他已經不再相信龍崇宇的喜歡了,那一份喜歡他自己保留了五百多年,就是不知道龍崇宇能保留多少年……

  就在這時,殷玦原本只存了兩個號碼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纏綿悱惻的鈴聲打破房間裡的寂靜。

  殷玦愣了一下,循著聲音翻出早忘記在角落的小巧東西,似乎因為快沒電了,屏幕有些暗,他借著燈光看了一眼,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不是龍崇宇,他以為會是龍崇宇的電話,可是不是男人,是謝雨……

  謝雨已經跟著海蟹侍郎開了妖道離開了,拿著她手機的人是誰?殷玦遲疑了一下,不對,妖界的道路難走,沿途也不比現世少幾分凶險,難保他們不會中途折返。

  殷玦趕緊接起電話,只聽見那一頭不斷傳來悉悉索索的摩擦聲和女孩死命地壓抑在喉嚨裡的哭泣聲,驚惶失措,恐懼萬分。

  「小雨?」殷玦頓了一下,試探著問道,「……是你麼?」

  「……救……救我……」

  殷玦臉色一白,忽的繃緊了背脊,急切道:「你在哪?」

  「趙家……趙家莊……」

  那頭直接哽咽得不像話,潮濕模糊的聲音讓人幾乎都聽不清,殷玦只覺得指尖都有些發涼,趙家莊,謝雨他們離開的時候就是從趙家莊開的道,難道出事了……

  「我馬上就到。」殷玦眼睛裡如同堆積了千年不化的冰雪般徹骨寒冷。

  海族裡不是所有的物種都有很好的繁衍後代的能力,因此他們都極為重視自己的子息,也就使得每一個能夠順利出生的後代都被很好地保護起來,不管是否屬於海里的同一物種,族人的祖訓裡永遠都會有一句話——保護弱小的後代是每一個成年海族的責任與義務。

  謝雨既然叫他一聲殿下,那麼在知道她陷入困境後身為長輩的殷玦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他一邊掛掉手機一邊匆忙朝外走,結果在開門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龍崇宇不讓他離開,可是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

  殷玦最後還是義無返顧地跑了出去,希望還能來得及救人,也希望能趕在龍崇宇之前回來。

  龍崇宇出去的時候把車開走了,就算有車殷玦也不會開,可是雖然從小區一直到公路上他都沒有看見喪屍,但是總不能就這樣跑著去趙家莊,因為浪費的時間越長也就意味著幼崽存活的幾率越小。

  路邊燈光算不上明亮,但也足夠,並且時間也並不太晚,進城的車很少,倒是出城的不時就有幾輛路過,都卯足了勁地往市區外跑。

  殷玦想了想,直接站上了機動車道中央。

  不一會兒只聽一聲刺耳的急剎大響,一輛出租車堪堪在殷玦身前幾米處停住,車開得很急,剎得也很匆忙,差一點就要撞上了!

  司機戰戰兢兢地瞪了殷玦半晌,突然破口大罵道:「你他媽不要命啦!」

  下一秒,司機瞪大了眼睛,只見殷玦竟然從車前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坐到了副駕上,並且冷冷地對他道:「去趙家莊。」

  司機整個人猛地一抖,車廂裡的空氣似乎都已經凝固起來,他發覺自己呼吸在溫度急速下降的車內呈現出霧化的白氣,這是一股真實而冷冽的殺意,他僵著身子掙扎道:「城裡出了事!我不拉客!我要出城……我呃!」話未說完他的脖頸上已經卡上了一隻修長素白的手。

  殷玦冷涼的面容籠罩在陰影裡,俊美冰寒,他掐著司機的脖頸再一次提醒道:「趙家莊。」

  作者有話要說:龍君不是好惹的……本性神馬的只可以給小攻看到~( >﹏<)

  【偽更一下,來說一句新年快樂!!!!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裡身體健康,事業有成,學習進步!~

  ☆、救援徒添新波折

  司機後背的汗唰地就下來了,忙不迭地點頭再不言語,他立馬掉轉車頭往城郊的另一方向快速駛去,不是他不想反抗,而是身邊這個男人的身手實在太詭異,他還想活命。

  殷玦見司機乖乖聽了話,便默默地鬆開手,他並不想傷人,只是散了一點殺氣作為威脅,不過這個司機倒是十分識時務,一心飛快地朝趙家莊的方向趕。

  司機見身旁的年輕男人靜默下來,氣氛也不像開始那麼緊繃,他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結果剛回頭認真地看路就只聽見咔吧一聲,車子打了一個顛,像是碾軋到了什麼東西。

  司機看向後視鏡,只見剛才的那個地方似乎躺了一個人……

  司機:「那是什麼???!」

  殷玦淡淡道:「死人。」

  司機:「……」

  司機渾身哆嗦起來,臉色和路旁影影綽綽的樹葉一樣的綠,「昨天我女兒給我發了短信,說網上都傳瘋了,是喪屍!」

  殷玦點點頭。

  見殷玦點頭,司機的臉色更是綠了白白了綠,一個大男人聲音都有些變了,「我今天就是看市里情況不對,想回家看看女兒。」

  殷玦嗯了一聲道:「不會為難你,開快一點。」

  車子一直環著城外環走,但還是不可避免地遇到了「意外事故」,原因是他們抄了一條近路,沒想到走到一半才發現前方幾百米路上的照明設施已經損壞了,他們被裌在兩排平房中間,隱隱約約能聽見前方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吼聲。

  殷玦突然叫道:「停車!」

  司機下意識地一腳剎住,冷風拍打著車窗,聲音像是刀子一下一下劃過。

  這條路很窄,一般只能容一輛小車單行,殷玦回頭望了望後方,剛才一時情急沒有注意,只見路邊的一些光線照不到的角落裡竟然還有人影在晃動。

  「他們在裡面……幹什麼?」司機嚥了下口水。

  殷玦皺起眉頭,鎮定道:「別管他們,往後退。」

  司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慢慢地開始往後退,車子掉不了頭,他們只能這樣一點一點地倒出去,遠離前方的黑暗,那裡彷彿是通向地獄一般,無數個晃動的人影被阻攔在光線能籠罩的範圍以外,他們發出猙獰的叫聲。

  突然,後車窗被嘭地狠狠撞了一下,車子一抖,車子裡坐著的人心也跟著一顫。

  司機沒看見剛剛撞車的是個什麼東西,車窗玻璃也完好,他深吸了一口氣,把穩方向盤,終於把車倒回了百多米的距離。

  司機再也不敢抄近路,只敢沿著亮敞的地方走,殷玦從退出小路開始就在不停地回撥謝雨的電話,只不過再也沒有人接了……

  龍崇宇握著手機的指尖已經冰涼,半晌,他默默地撥了龍崇宇的號碼,結果提示男人關機了。

  殷玦小小地吸了一口氣,眼裡透出些茫然。

  司機試探著問道:「還去不去趙家莊了?」

  殷玦淡淡道:「去。」

  司機僵硬著身體點點頭,他不可能棄車逃走,所以只好妥協。

  到了趙家莊,房屋沿著一條泥路而建,平房,比較破舊,很少有哪家好好翻修過,夜裡只有幾盞路燈還亮著,但奇怪的是這個小村莊的所有住戶房裡都是一片漆黑,是早已經不住人了麼?

  司機看著覺得瘮得慌,在路口停下小聲道:「我就不……不進去了……」

  殷玦也沒有強求,在打開車門付錢下車,末了還提醒了一句:「盡量走有光的地方。」

  司機哭喪著臉點點頭,立馬溜了。

  殷玦站在立著「趙家莊」的石頭牌路口往裡望進去,泥土路越往深處越發黑暗,夾在兩排毫無人氣的矮房中間,很是陰森,尤其感官比常人要更為敏感的殷玦還能聞見迎風刮來的血腥味。

  殷玦臉色冷凝,從青玉裡抽出一把西瓜刀,附著著淡淡的靈氣朝刀刃一抹,只見那把普通的刀瞬間變得亮眼無比,刃口堅硬,鋒利異常。

  其實只要不消耗大量的靈氣,殷玦還是很強悍的,至少沒有看起來那麼弱,他憑著記憶快速朝裡面移動。

  還是那處小院,殷玦回頭狠狠一刀劈開幾隻聞聲趕來的喪屍的腦袋,在血花四濺之前一腳踢開院門進去再快速合上。

  殷玦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身後又是一陣嘶叫,他身形一閃,又一刀橫切過去。

  接下來就是單方面的屠殺,冰冷的血液濺在手腕上,徹骨生寒,殷玦殺了幾個看起來很眼熟的喪屍,兩天前在佈陣的時候他們還搭過話。

  明明這幾個人是早已經從通道口離開了的,殷玦皺起眉,手心掬起一團靈氣,他借著靈氣光亮把周圍都探查了一遍……結果最讓他震驚卻是原本纏繞著井口盤繞的紅繩全都斷了,咒印也被人為地毀壞,怎麼會……

  清掃完小院,殷玦蒼白著臉,再次撥打了謝雨的電話,手機鈴聲突兀地在角落裡響起。

  就在這時,房子裡突然傳來一陣響動,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女人打開緊閉的門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

  男人有些眼熟,似乎殷玦曾經在老太爺家的大宅子裡見過,而女人……

  男人見到殷玦的樣子明顯怔愣了一下,在注意到他手裡憑空捏起的光團後,男人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殿下?殿下救救我們!」

  女人也抹著眼淚道:「殿下,救救我們。」

  殷玦一聽女人的聲音就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男人搶在女人先前開口道:「我叫謝信,也是謝家人,她是我女朋友,我們……本來是要來找大伯和小雨他們的,結果人沒有找到我們卻被困住了,所以……所以……」

  殷玦眼神晦暗不明,面無表情地打量了一下謝信現在這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比起之前在老太爺那裡攔他路時的趾高氣昂,差別可真大了。

  殷玦冷淡道:「為什麼謝雨的手機會在你們這裡?」

  女人小聲道:「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地上撿到的,因為看見了殿下的名字所以才……」

  殷玦聽後便不再多問,只是淡淡道:「等會兒跟在我後面走。」

  兩人頓時激動不已。

  殷玦剛拎起西瓜刀準備打開門,只聽身後謝信突然問道:「我曾在大宅見過殿下,殿下是不是之前曾爺爺請來的貴客?」

  「不是。」殷玦微微偏頭勾起一點唇角道:「我只是謝家的僕獸。」

  而等到他重新轉過頭,眼裡早是冰寒的殺意,井口的陣法被人為地破壞,其他人死了,老太爺和謝雨下落不明,而這兩人卻很奇跡地活著……如果事實證明必要的話,他不介意直接肅清族類,血脈再寶貴又如何,敢做就要敢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不過……他暫時還另有打算。

  謝信臉色頓時幾變,他知道什麼是僕獸,家族裡最隱秘的存在,只在危難時接受家主或是家族傳承者的召喚,如果家主死去的話……易主在所難免!

  這個詞帶給的他誘惑力現在幾乎已經超過了尋找任何保命的法器。

  出去的路要比進來順暢許多,殷玦默默地在前面開路,後面兩個人手裡也拎著鋤頭和鐵棍,戰戰兢兢地跟著,就快臨近出口的時候。

  謝信突然小心地試探著道:「你是不是也在找曾爺爺他們?」似乎在知道了殷玦只是一隻僕獸以後,他就不再小心翼翼,甚至直接捨棄了殿下的敬稱。

  殷玦點點頭。

  「有線索嗎?」

  殷玦搖搖頭。

  謝信臉色發僵,在與身旁的女人對望一眼,女人搓了搓凍僵的手,深吸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們有一些線索。」

  殷玦挑了一下眉。

  「我們看見……」

  結果,就在女人嘴唇微張,聲音還未出口之時,只聽破空一聲尖嘯,一支短且尖利的箭頭噗地一聲穿透了女人的喉嚨。

  頓時飛濺的血沫噴了謝信一臉,謝信眼睛徒然睜大,大腦一片空白,而直到他回過神來,身邊除了女人的屍體已經沒有了任何人。

  而那個被稱作殿下的年輕男人早已經追了出去,一身簡約的黑色風衣隱隱劃出道弧線,瞬間消失在他們剛才走來的路上。

  幾隻喪屍不斷臨近的吼叫伴著女人此刻鮮血的熱度,謝信第一次顫抖得不成樣子。

  「救……救命……救命啊——!」

  殷玦聽到了謝信的那一聲淒厲的求救,腳下一頓,兇手已經追丟了……

  ☆、其實有點捨不得

  前方黑洞洞的一片早沒了人影,後面謝信嚇得鬼哭狼嚎的聲音把周圍的喪屍都引得亢奮無比。

  殷玦腳下一轉,事情已經超出了他原先的猜想,恐怕謝信和他女朋友也不過是些不足為道的小角色罷了,撞破了本不該知道的東西,才引來殺身之禍。

  不長不短一段路,殷玦還沒有趕到,謝信那裡卻已經沒了聲息。

  殷玦心道不好,直接踩著牆頭一躍而起,縱身穿過圍房,牆下就是被困在房子裡的嗷嗷叫的喪屍,原來這個趙家莊不是沒有住人,而是所有人,不管在屋裡還是在外面,都已經變成了喪屍!

  等殷玦轉過路彎,微微曲膝落地,身後一襲舞動的風衣也隨之垂落,他看見謝信躺在前面不遠處,同時身旁還有好幾具屍體,女人的那具卻不見了。

  殷玦臉色沉冷,看來他中了調虎離山計,不過卻在走近謝信以後,他愣了愣。

  謝信竟然還奇跡般地活著,只不過已經昏迷了,而周圍的三隻喪屍都在他五米之外身首異處,雖然牙齒還在猙獰地開開合合沒有死透,但很顯然絕對不是地上嚇暈了的這個草包做的。

  謝信的衣領處夾了一張箋紙,上面散著微弱的紅光。

  殷玦抖開紙張,只見上面筆觸潦草地寫著一行字:「不管閣下是何方高人,請勿插手我族內事物。」後面沒有署名,但是殷玦卻能感覺到上面附著的羸弱的妖氣,被他輕輕一碰就碎了。

  殷玦沉默半晌,看來人家是把救下謝信當做賠禮了,可是他來這的初衷可不是為了帶著這麼一個纍贅回家的。

  於是謝信就被拎起來殘忍地拍醒了,一頭撲進泥地裡,醒來第一眼就看見顆正在「咔嚓咔嚓」的喪屍頭對著他流口水。

  謝信:「啊啊啊啊啊啊!!!!!!!!!」

  殷玦:「……」

  謝信再次暈倒。

  殷玦:「……」

  殷玦想了想,手心裡抽乾了周圍空氣的水分,凝聚起一個超大的冰水球……

  半夜三更,路上車影子都沒有,他們走了很長時間,殷玦心情很不好。

  謝信渾身濕透,衣服上結起一小層薄冰,他再也不敢趾高氣揚了,乖乖地縮著脖子跟在殷玦身後,除了指路外大氣都不敢出。

  殷玦冷冷道:「你忘記了自己為什麼在趙家莊?」看來妖族為了守住秘密還順便抹去了謝信的記憶,如果不是因為他也在的話,這個糊不上牆的男人只怕下場同樣是個死了。

  謝信只覺得眼前的這個俊美男人的聲音比風刀子更能刮人,他唇色凍得發紫,牙齒打顫道:「我……我不記得了,今天本……本來是想去找小雪商量怎麼離開Z市的。」

  「小雪?」

  「我女朋友。」謝信這才傻笑了一下,儼然忘記了女友剛剛的慘死。

  殷玦沉默,半晌重新問道:「知不知道謝雨和老太爺在哪裡?」

  這個年輕人顯然很不靠譜,還一臉愁苦地嘟囔道:「前幾天說去旅遊了,早知道我也跟著去了……咦?你不知道?」

  殷玦無語,扭過頭重新加速前進。

  兩個小時後,殷玦見天色已經開始泛灰,腳下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謝信竟然要跑著才能跟上,他看著殷玦的腳下,明明是正常的步調,動作亦是十分優雅,可是人卻飛快地朝前移動。

  謝信嚥了嚥口水,這個在大宅裡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果然大有來頭的。

  殷玦面無表情地把人送到通往謝家老宅院的巷口處,這一片區域物管比較好,到處都打著燈,要是還不能安全到家那麼謝信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殷玦用手機打開本市的地圖,默默地研究著把人送到以後要怎麼走回去,結果那錯綜複雜的路網把他看得一陣眼暈,對於涉世未深的龍君來說能想到上網查地圖已經是極限了……

  結果剛走沒有幾步,殷玦突然想起來,他差點就把正事給忘了。

  「等一下。」

  謝信趕緊站住,乖乖轉過頭來老老實實等待教誨。

  殷玦道:「你有什麼打算?」

  「什麼……什麼打算?」

  殷玦眯眼。

  「我……我想去找我爸,他不在C市……」謝信凍得鼻子通紅,可憐地縮了縮脖子,說到底,他不過就是個混吃混喝的富二代罷了。為什麼他會莫名其妙地就到了趙家莊,為什麼又會莫名其妙地被人一頓拍打,其實他到現在還糊塗著呢,比面前這個表情全無一籌莫展的男人好不了多少。

  殷玦道:「哪個方向?」

  謝信大概地朝東邊指了指。

  「海邊……」殷玦喃喃道,如深潭水般的眼睛只有望去那個方向時才會興起一點點波瀾。

  謝信點點頭道:「是個海邊的小鎮,你知道我們家……嗯有點特殊,我爸當時說還是住在海邊舒服一點。」

  殷玦挑了一下眉,上上下下打量了謝信一番,既然父輩能感應到大海的召喚,那麼血統就應該不會太雜才對,「你母親是……」

  「是人族。」謝信搓著僵硬的臉苦笑道:「我小時候一直很奇怪為什麼小雨他們從來都不說人類而是說人族,原來這個世界比我預想的還要大得多,後來我去了大宅後才了解到,他們……我知道他們看不起我的血統,我還怪過母親不好……現在想想其實特別後悔……」

  殷玦漠然地看著謝信那一臉的不忿和怨懟。

  「我開始不服……後來我母親身體不行了,我才……」一個大男人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睛,好像觸及到了心底最傷心的事情,眼淚被寒風一吹還沒流到下頜就幹了,賭氣道:「反正我在Z市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還不如回家去。」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直到現在,喪屍肆掠,早已經沒有人還能留出多餘的同情給予弱者。

  殷玦解開毛衣下面的襯衫領子,拉出那條纏著紅線的青玉墜子。

  謝信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其實他長得還算頗為俊朗的,就是哭得難看了點。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著這麼個只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可能是因為現在他太狼狽了。

  殷玦伸出手。

  謝信愣愣地看著面前這個冷涼的男人把雕著青龍的墜子遞到他的面前,然後淡淡道:「我們來做一個契約吧。」

  謝信瞪大了眼睛,直覺告訴他這可能是他一生中撞到過的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殷玦終於還是攔了輛車回了家,司機依舊哭都哭不出來地被他掐著脖子,這種壞事自打他當上龍君可是有六百多年都沒幹過了,今天就幹了兩次。

  司機被卡著脖子喘不過氣來,「放……放……我看不清前面路了。」

  殷玦冷著臉道:「廢話少說。」

  司機:「……」

  這個司機可沒有來的時候那個老實,殷玦能當上東海龍君,除了看本事外,心術也是需要有的,就算這個課程他學得不好,但是想糊弄他可是不行。

  一般經常開車上路的車主都會在車裡藏把刀或者鋼棍之類的刀具物品以防遇上麻煩措手不及,只可惜這位車主的自衛念頭剛剛燃起就被無情地掐滅了。

  殷玦回到家後才知道,原來龍崇宇還沒有回來,房子裡一點人氣都沒有。

  殷玦呆呆地合上門,一身冰寒逐漸消融在室內溫暖的燈光下,臉上沉冷的表情也放鬆下來,褪去偽裝以後顯得很是疲憊。

  他把青玉拿給謝信作為幾天後從龍崇宇手裡脫身的依仗,可是現在他突然覺得捨不得離開了。

  ☆、醒著親吻的溫柔

  沒有青玉,他就沒有辦法進去吸收靈氣,殷玦只能拖著沉重的步子換下一身沾染著血沫的衣服,然後再打包從窗戶扔到樓下的草叢裡= =……

  直到天色真正泛起了魚肚白,殷玦洗完澡全身放鬆地窩進被子裡,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龍崇宇回來了,帶著一身寒氣俯下頭去親吻殷玦露在綿軟被窩外的鼻尖。

  殷玦縮頭,龍崇宇又張嘴在他臉頰邊咬了一口,牙印鎖在白皙的皮膚上,會讓龍崇宇有一種殷玦全身心都屬於他的暢快感。

  殷玦累得睜不開眼,龍崇宇知道他貪睡,沒有再攪和下去,也就完全沒有注意到那條青龍玉墜的失蹤。

  兩個人格交換掌控身體的確有好處,但也有壞處,他的精力不是用不完的,交替工作了幾天,休息時間大大縮短,實際上非常累人。

  於是龍崇宇洗個澡出來也躺了,就睡在殷玦身邊,他們蓋一床被子,他把溫熱的手掌探進殷玦的懷裡,順著他的肋骨一根一根地向上撫,殷玦睡夢中被撩撥地舒服了,發出低低的喘息。

  龍崇宇滿足了,抱著人心裡充實起來,他昨晚是回家去了,雖然他知道他的原身是魔,但是現在的這個身體卻還是父母授予的,他不可能放棄他們,本來之前都安排妥了,結果臨時出了事,他必須要再回去看一看,雖然市里亂得厲害,但好歹電力系統還能工作,物資也夠,關上門過幾天還算好。

  因為殷玦是海族,海族避世,很少參與人族的事物,他也就沒有帶上殷玦一起,等到不得不尋找下一個轉移地點的那天,可以一起走,到時候再作打算。

  龍崇宇最後連婆媳問題都給考慮了,就愣是沒把殷玦的意思給算進去,在他看來殷玦始終都是要在他身邊的。

  等龍崇宇中午起床的時候,身邊的被窩早已經空了一半,而廚房裡傳來一陣劈裡啪啦聲。

  龍崇宇驚訝地一下坐起,隨便披了件衣服就去看殷玦到底在鼓搗些什麼。

  溫暖的廚房玻璃門上朦了一層水霧,殷玦穿著簡單的V領毛衣休閑褲,雙腿勻稱修長,他一隻手拎著鍋鏟,而另一隻手上拿著一本居家食譜,看得眉頭緊皺。

  鍋裡似乎蒸了飯,一聽那咕嘟咕嘟的聲音龍崇宇就知道殷玦水放多了,而地上那幾個打碎的,還糊著雞蛋液的碗……唔……

  龍崇宇斜靠在門邊上,眼見著殷玦忙成了蚊香眼,鍋裡炒的雞蛋就快焦

  了,他這才大爺般地趕過去救急。

  殷玦被龍崇宇之前那露骨的眼神上下扒了一遍,有點手足無措,表情不自然地退到一邊默默地等龍崇宇出手幫忙。

  龍崇宇顯然是做慣了的,快而不亂,炒蛋裝盤以後還狀似無意地問道:「餓了?」

  殷玦點點頭。

  龍崇宇先嘗了一口炒蛋,認真咀嚼後又囫圇吃了好幾口,這才把盤子遞給殷玦道:「你先墊一墊肚子,我再炒兩個菜馬上就能開飯。」

  殷玦:「……」

  殷玦沉默地捧著盤子,上面只剩下一塊炒蛋了。

  龍崇宇被殷玦那深沉中又透出點可憐的表情搞得很不好意思,於是把剩下的炒蛋也用手抓了吃了。

  於是殷玦的眼神徹徹底底變成了控訴,直直朝著龍崇宇射去。

  龍崇宇的唇上沾了一點蛋花,舔了舔,淡定地評價道:「還不錯。」

  殷玦:「QAQ……」

  兩菜一湯,一個青椒土豆絲,一個蒜泥白肉,炒蛋剛出鍋就被龍崇宇叼走了不算,再加上筍湯排骨,齊活。

  殷玦很滿足,如果要數龍崇宇哪裡最合他心意,以前若說是那份傲氣,那麼現在則是廚藝了。

  龍崇宇覺得殷玦今天有一些反常,具體為什麼又不太說得上來,卻是分外地溫順,他不急不緩地喝著殷玦煮稀了的飯,龍君親自下廚做飯,這可是比水漫金山還要難遇的事情,可不能錯過了。

  龍崇宇坐在桌邊畫咒符,這種東西他和殷玦基本用不到,不過多備一點總不會錯,抽一個下午的時間畫上幾十張,晚上再教會殷玦用槍。

  現在全國都亂了起來,ZF大概還能再維持市里兩個星期左右的安定,等到喪屍完全適應了在光線下生存,真正的末日才真是來臨了。

  殷玦搬了顆小板凳坐在龍崇宇旁邊,默默地研究魔族符咒的畫法。

  龍崇宇也不避著他,鮮紅的硃砂所過之處暈開大片像血一般腥稠的痕跡,倒下筆橫,與海族畫符的原理完全不同。

  而符紙的材質倒是差得不多,殷玦也能畫符,不過卻是缺了最必不可少的這個東西。

  殷玦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符紙,可以給我幾張嗎?」身為龍君,從來要什麼有什麼,這還是他第一次厚著臉皮和男人開口討要

  東西,感覺那副冷涼的表情都快掛不住了。

  倒是龍崇宇非常爽快道:「好,不過我這裡數量不多,如果不夠的話明天我帶去你去買,剛好那家店是最後一天營業了。」

  殷玦點點頭,龍崇宇對他的好每一次都會在他的心裡劃上一道不深不淺的痕跡,明明已經決定拋棄掉這份眷戀了,可是直到事到臨頭他才發現……有些東西已經無聲無息地又開始滋長。

  龍崇宇見殷玦沉默地望著他,那一雙深黯的眼睛終於也浮動起了一絲纏綿的綺意。

  龍崇宇微微垂眸偏頭,一個輕柔的吻印在殷玦的嘴角,似乎是在試探雙唇主人的反應。

  殷玦抖了一下,沒有動,愣愣地看著龍崇宇欺壓過來,終於忍不住緊緊閉上眼睛。

  開始只是淺嘗,龍崇宇細細地親吻著殷玦綿綿的嘴唇,偶爾變換著方向舔1舐嬉戲,直到殷玦全身□受不住地唔了一聲想逃開後,他才逐漸朝著深處進犯,先是舌尖,然後是軟滑的內裡。

  殷玦攥著龍崇宇袖口的手指頓了一下,然後義無反顧無師自通地摟上了對方的脖頸。

  龍崇宇的身體很燙,他也驚訝了一瞬,隨即更用力地把殷玦抱緊了一些,強勢而溫柔,他們第一次的親吻是那樣的美好,幾乎讓人再也沉溺不醒。

  直到入夜後,殷玦站在窗邊,手裡抬著一把步槍,恍恍惚惚地指著黑暗處,龍崇宇固執地摟著他的腰,一邊沉聲教導著用槍的訣竅,一邊順著他挺直優美的腰線上下摩挲,殷玦這才莫名其妙地回過神來。

  而龍崇宇的表情在夜色下也是難得地寧靜。

  殷玦低下頭,片刻後眼裡逐漸清明,這樣的沉迷兩天足夠了。

  第二天,龍崇宇一大早就帶著殷玦出了門,車子拐了不少彎路後終於到達了一家老城區內其貌不揚的古董店,捲簾門拉了一半,因為事先龍崇宇給店主吱過聲,所以店主就一直沒關嚴等著他們過來。

  龍崇宇溫柔地對殷玦道:「我七年前發現的這家店,裡面好東西不少,你喜歡就拿。」

  能讓龍崇宇說好的店,看來很是有些底氣,殷玦眼睛亮了起來。

  不過,讓兩人都沒想到的是,他們剛下車走過去,店門口那吊兒郎當抽著煙的店主臉色就驀地一變,指尖的煙頭直接掉在地上。

  「龍……龍……龍……」

  ☆、金瞳一眼現龍魂

  殷玦愣了一下,默默地盯著額角不停冒汗的年輕店主看了半晌。

  龍崇宇挑眉,似笑非笑道:「叫我?」

  店主嚥了嚥口水,餘光瞥見了殷玦那似乎即將挖掘出真相的表情,終於一邊擦汗一邊點頭道:「是……是啊哈哈哈……」

  殷玦:「= =……」

  龍崇宇意味深長地瞟了這個不修邊幅的男人一眼,岔開話題道:「我之前說的符紙……」

  「有!有!必須有,我都給你準備好了。」男人示意兩人彎身穿過捲簾跟他進店。

  店裡早搬空了,玻璃櫃上就剩著個桃木質的大盒子,殷玦有些好奇地四處看了看。

  店主打開盒子讓龍崇宇驗貨,然後試探著和殷玦搭訕道:「這位……額……第一次來?」

  殷玦點點頭,顯然對於店主的問話很是敷衍,不過店主倒是大大鬆了一口氣,態度也隨意了一些,對龍崇宇道:「按你說的,符紙沒有經過二次加工,很純,就是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就……」他的話沒說完,不過他相信龍崇宇是懂的。

  所謂二次加工,指的是在單薄的符紙周圍施加一圈法印,使得符紙最後成品的製作和使用的成功率大大提高,法印的效果全憑二次加工者的本事,而且能給人做加工的施術者水平肯定不會低,一般加工過的符紙也要更受歡迎一些,當然更貴,不過也有例外……比如說眼前這位警官和……如果他的眼睛沒花的話,那恐怕是他這一生所能見到的,最高貴最令人膽顫的魂體了。

  尼瑪龍啊,這雙眼睛這輩子看那麼一次真是值了!

  店主笑嘻嘻地和龍崇宇閑侃,其實藏在玻璃櫃後面的兩腿一直在抖個不停,冷汗直冒,沒辦法,龍的威壓太強,是與生俱來的,他這種雜血的貨色怕得緊。

  他的老祖宗是千年前吞盡天下寶藏的黃金蟒,但是等傳到他這一代,幾乎所有的能力財寶都散盡了,只剩下了這一雙能鑒寶的眼睛,在他的這雙眼睛看來,如果一件物品上浮著薄脆的青光,那麼這件物品肯定具有一定的收藏價值,如果泛著的光芒再熾烈一些,那麼價值也就不可估量了,看「人」也是如此。

  當然,敢看,也就要敢承擔看不起的代價。

  就像第一次他見到龍崇宇,龍崇宇似乎剛剛結束工作,身著一身警服來到他的店裡。這人明明背直腰挺,精悍英俊得都能把全警局男人平均長

  相拉高一個檔次,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卻只有他……那一眼下去,只覺得瞬間連天地都被籠罩在了陰暗絕望的黑氣裡,無邊的深淵與黑暗,他甚至已經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那人露著一雙猩紅的眼睛,陰狠得瘮人……

  他真是當場就嚇得直接封閉了自己黃金瞳,半天都緩不過氣來。

  其實這次他的受驚程度要比上一次看龍崇宇時低得多,唔……那一次他可是連龍崇宇的魂形都沒看清,卻嚇得一個月沒敢半夜上廁所,就是覺得黑暗裡有雙紅色的眼睛盯著,差點尿床。

  所以到後來他與龍崇宇做交易都是要封閉眼睛的,而今天他本著「最後一次了我連這只魔物的魂體到底是什麼都沒搞明白怎麼能作為黃金蟒接班人啊魂淡」的抖M自虐想法,就沒封黃金瞳,結果……他在龍崇宇身邊看到了什麼!龍!一條足以在未知魔物身邊撐起一塊明亮淨土的青龍!

  青龍巨大的長身浸透在漫天陰雨霧氣裡,店主有幸看到了他朦朧的側影,那一種直直撲面而來的威壓與水汽不會錯的,但是……也有些奇怪的地方。

  是的,奇怪的地方,按理來說上古青龍的魂壓應該比這還要強過百倍才對,最起碼也不應該被一隻魔物壓制,就算這只看不清魂體的魔物道行高得令人想要三跪九叩。

  店主忍不住又望了殷玦一眼。

  龍崇宇輕輕地敲了敲玻璃櫃子,神態就好像在談論著今天的天氣般自然溫潤,不過說出來的話卻讓店主徒然一抖,「你看到了什麼?」

  店主乾笑著沒敢搭腔,他估摸著自己那點小本事恐怕早讓龍崇宇拿捏透了。

  不過說來也怪,雖然怕歸怕,但是店主一直都覺得只要不觸到龍崇宇的底線,其實龍崇宇還是很好相處的,他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剛想對殷玦的魂體一番讚美……

  突然就只聽嘭的一聲!一個其貌不揚的放在角落裡的土罐子突然自燃破裂開來,滾燙火星濺出的瞬間殷玦唰地退回了安全地帶,只是不自然地縮了縮手指。

  龍崇宇眼尖,加上剛剛其實心神一直都放在殷玦身上,所以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他被燙紅的手指,「怎麼回事!」

  龍崇宇皺緊眉頭,趕過去拉起殷玦的手,素白的指尖上燎了一個小泡,不大,不過周圍卻是紅腫了,他冷下臉對店主道:「你那是什麼東西?」

  店主還沒來得及收起驚訝萬分的表情,木愣

  愣地竟然一時間想不起這個東西的來歷了。

  殷玦卻突然出聲道:「業火。」

  業火,燒盡罪惡之火。

  顯然殷玦要比店主更加驚愕,他怔怔地看著那個灰土色的小罐子,他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就炸開了,還被燎傷了手指,這是不是說明了什麼?

  殷玦眼裡一片茫然,就在這時,龍崇宇忽然執起他的手指含進了口中……

  殷玦全身一抖,那一點點「我有罪」的悲壯感立馬拋出了九霄雲外,只剩下男人口中溫熱的舔1舐,舌尖輕柔的撫慰。

  「好了。」龍崇宇小心地幫殷玦看了看指尖,似乎大有再吹一吹的衝動。

  店主:「……」閃瞎眼!能不能照顧一下他的心情……

  也就是在這時候,店主回過神來用黃金瞳看了殷玦一眼,那一眼,才叫他真正地驚恐和震撼——

  漫天的霧氣正在被一片熾烈的紅光驅散,終於現出了青龍真正清晰的影像,雖然高揚著頭顱,長身開天破雲,卻實際形銷骨立,黯啞的鱗片逆著光,藏盡傳說裡的凌冽威芒……而這還不是讓他最為震撼的。

  那一條青龍蜷起身軀,小心地盡量不碰觸到自己的心臟,因為……那個地方……竟然留存著一個殘破不堪的大洞!

  店主慘白著臉倒退幾步,恍惚間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越了界限,有些不該看的東西他不小心看到了。

  黃金瞳能看盡天下寶藏與物質的魂形與體態,這種東西和寶藏本身的表象不同,他還原真實,反映了寶藏最深處的奧妙。他看到的這些東西,或許就連這個有著龍魂的年輕男人本人也都未必清楚。

  龍崇宇見店主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他自己心裡也頓時沒了著落,想了想,他對殷玦道:「要不要試一下新的符紙?」

  殷玦似乎也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聞言沒有什麼表情,只是道:「我迴車上去等你。」

  龍崇宇笑著點點頭,提醒道:「小心。」

  殷玦應了一聲,沉默地從燒成了灰燼的土罐子旁邊走了出去。

  店主見殷玦被支開,心道不好,冷汗立馬瀑布一般淌濕了後背。

  龍崇宇沉默片刻,直接開門見山道:「你看到了什麼?」

  ☆、再疼不抵劍穿心

  店主第一個反應就是矢口否認,「沒!什麼都沒看見!」

  龍崇宇一看他這反映越發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只淡淡地勾起嘴角,默不吭聲地盯著人。

  店主被盯得毛骨悚然,他吞吞吐吐道:「我看見了……額……」他一邊說一邊比劃,「一條青龍……」

  龍崇宇點點頭,他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他……」店主頓了一下,終於深深吸了一口氣,倒豆子般全都倒了出來,「他看起來不太好!」

  龍崇宇眉頭一皺,似乎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什麼叫做不太好?」

  店主乾巴巴地嚥了下口水,考慮著措辭,他需要怎麼和這個男人描述自己所看到的事實呢?

  實際上,就算是用「淒慘」也不足以形容那種讓人悲慟的情景了……魂體上開了洞,只怕離真正死去也將不遠,還是世間罕見的龍魂,可惜了。

  殷玦回到車上做好,摸了摸手指上的燎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灼燒感在被龍崇宇舔過之後減緩了許多,已經不怎麼疼了。

  但是按理來說,業火只燒罪大惡極之人,他從未做下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麼還會這樣?殷玦冷著臉靠在椅背上,想不通……

  殷玦把從小店裡拿來的那一沓符紙裡拆出一張來,捏了一個手訣,再把其他的符紙包進去,包好後一彈指,東西瞬間消失在他的面前,而他能感應到,在十幾公里外的某個地方,青龍玉墜已經接收到了自己傳遞的東西。

  果然有靈性的東西就是好,那塊玉玦他養了五百多年,早已經不是凡品,恐怕再過些年成精也不是問題。

  他和玉之間一直都有著特殊的感應,這也是他敢隨隨便便就把玉玦給人的原因,只要他想,瞬間召迴手中也是完全可以的,他這次離開就是想要反過來利用這一點。

  他和謝信簽了一個簡單的契約,條件是他一路護送謝信安全回家,作為交換,謝信需要使用玉玦進行傳召,將他拉出龍崇宇的勢力範圍,並消耗自身精血掩蓋他的氣息。

  謝信當時聽了殷玦的交換條件以後還是有些猶豫的,先不說他本來就比較廢柴,什麼傳召什麼法術他是真的懂得少之又少,再加上損耗自身精血,聽起來怪可怕的。

  不過殷玦當時並沒有強求,冷冰冰地等了一會兒答覆,見謝信呆愣著沒有任何反應,他只好重新收回

  玉墜子……

  謝信雖然叫謝信,可是他一點都不自信,「我可能……做不好。」

  殷玦淡淡道:「我教你。」

  殷玦沉靜淡泊的樣子非常具有欺騙性,於是謝信傻乎乎地就跟著殷玦把契約定了,一圈泛著金色的古文字彷彿有生命般攀爬繞結在他的手腕處。

  謝信突然道:「那要是萬一我……還是做不好呢?」話裡的意思就是他想知道毀約的代價。

  殷玦很難得地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冷冽傲慢表情好像在說,你承擔不起毀約的代價!

  謝信頓時默默縮緊了凍成冰棍的身體內牛滿面。

  車廂裡,殷玦靜靜地閉目思考著明早上離開的所有應急對策,突然,就只聽不遠處一處炸響!

  殷玦愣愣地看過去頓時就驚得直接站了起來,結果腦袋嘭地一聲撞上車頂。

  殷玦:「唔!」

  驚雷聲又一次響起,這一次可是實實在在地擊穿了小店前面的塑料遮雨棚子,只見半分鐘不到的功夫,在他剛剛走出來的那間小店,扭曲而黑暗的魔氣不斷地從裡面傾瀉出來,如同奔湧的洪水般接連不斷地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周圍的建築,棚子矮牆劈裡啪啦地倒了下來。

  這才是真正的動盪開始,車裡劇烈地晃動,殷玦趕緊搖搖晃晃地下了車往小店跑去。

  就這幾步路的時間,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遮天蔽日的濃雲滾滾匯聚而來,烏壓壓的如同不斷加高的蒸籠,卻只獨獨籠罩在這塊方圓不過幾十米的區域內,一道一道的閃電在雲裡穿梭,轟鳴聲不斷,似乎正在積蓄著第三次更強有力的攻擊。

  殷玦臉色都白了,這是天道雷劫!五百年前也曾有過一次的雷劫!龍崇宇又做了什麼了?為什麼再一次招來了神罰!

  眼前的景象因為魔氣的衝擊而開始扭曲,連殷玦自己也覺得有些受不住了,稀薄的靈氣被席捲一空,幾乎讓他喘不上氣來,恍恍惚惚間殷玦突然看見小店門口衝出來一個狼狽不堪的人,正是先前那個吊兒郎當的店主!

  店主臉色青白地衝出了雷擊的範圍,終於吐出一口濁氣,倒在地上不動了。

  第三道雷擊終於轟隆一聲劈了下來,開山裂土之勢,整個單獨的舖面被一切為二,地面裂開了一條長長的裂縫。

  因為這一下強有力的雷擊,似乎龍崇

  宇的自殺行徑被抑制住了,殷玦終於長長吐了一口氣,瞬間身影出現在龍崇宇面前,龍崇宇整個人都被魔氣緊緊包裹著,纏繞著,像是透支著他的生命般,殷玦只能從隱隱約約看見他殷紅如血的眼睛。

  「龍崇宇!」殷玦叫了一聲,可是密集沉重的黑暗之氣推搡著讓他無法再上前,和五百年前的情況一模一樣。

  從被掀翻的房頂看去,天上還在醞釀著下一次的攻擊,殷玦茫然無措起來,結果就在這時候,凶狠捆縛了殷玦滿身的魔氣一滯,竟是緩緩停住了,如流水一般柔軟地滑過他的身體,悉數被龍崇宇收回……

  慢慢地,周圍密集的黑氣散開,眼前的景象也不再扭曲。

  龍崇宇靜靜地站在殷玦身前,深麥色的膚色遮掩下,臉色雖然難看,卻不顯絲毫的狼狽和落魄,他的表情很複雜,似乎在壓抑著什麼,眼睛依舊鮮紅如血,「……沒事了。」

  殷玦哽了一下,他不知道龍崇宇突然間是怎麼了,發的什麼瘋,不分時間不分地點,胡亂發泄一通以後便沒事了?!

  魔氣漸漸散開之後,頂上的烏雲也開始跟著消散。

  龍崇宇剛想上前一步就被殷玦萬年冰封一般的眼神止住了,他立馬就呆立在一旁,一動也不敢動地慢慢垂下頭。

  殷玦走到龍崇宇跟前,伸手捻了一下他穿著的黑色毛衣,只見瞬間指尖上全是濕濡的鮮血,地板上也淋漓滴答上了一些。

  龍崇宇試圖解釋道:「我沒……」話還未說完,他喉嚨裡立刻湧上一股腥甜,這下他真是連口都不敢開了。

  殷玦沉默半晌,似乎看出了龍崇宇神態的不自然,既然現在人已經清醒了……

  「我去外面等你。」殷玦道,毫無猶豫地轉身離開。

  龍崇宇嘴唇動了動,鮮血漫到嘴角,終究沒敢張口。

  殷玦直到走出破爛不堪的小店沾血的指尖才開始輕微地發抖,剛才的情景喚醒了他五百多年前那段痛楚而鮮明的記憶——一劍穿心。

  他用命換得龍崇宇困鎖深淵永不翻身,也同樣保了龍崇宇不受天道刑罰之苦,可是這個人呢……從來都只懂得揮霍他的喜歡。

  龍崇宇等殷玦一走,大口大口的鮮血再也止不住,冷汗爬滿額頭,支撐不住地靠在斷壁上,殷玦只知道他受了雷擊刑罰的重創,卻不知道,這點傷比起當他知道殷玦的魂體被穿了個

  洞的那種絕望,其實什麼都算不上了。

  事到如今,無論他對當年的事做下何種解釋,都已經無法改變這樣的一個事實——或許就在不久的某一天,殷玦就將永遠地離他遠去。

  無論他再做什麼都只是徒勞。

  無論他再等多少個五百年,再找多少個日日夜夜,再也找不到那個冷淡涼薄的龍君,真真切切地耗盡生命陪在他身邊。

  ☆、離開不顧昨夜情

  殷玦走到一副死魚樣挺屍的店主跟前,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店主仰躺著,搖搖頭,眼前殷玦的臉正迎著冬日稀薄的陽光,清冽俊美,他看罷心裡再一次大大地嘆了口氣,這就是命吶,像他自己這樣的命裡雖然賤,但日子不管怎麼算,都是多的。

  「你的店……」殷玦頓了一下,其實這一句才是他想要說的,人家好端端的地方,讓雷說劈就劈了,有夠悲劇。

  店主抽了抽嘴角,兩眼含淚忍著心痛道:「沒事,反正我也要走了。」

  殷玦點點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店主心裡一咯噔,額角一滴冷汗,這種嚴刑逼供的表情……和龍崇宇真是像。

  不過龍崇宇的反應程度也確實十分出乎他的意料,跟個點了的炸彈似的,他才說完,龍崇宇怔愣了幾秒過後瞬間場面就失控了,早知道要是這樣就是憋死他也絕對不會說的。

  店主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剛才什麼都沒說!」

  殷玦:「= =……」

  「額……」店主撓了撓頭,小聲可憐兮兮道:「我只是小小地提了一下那個火罐的來歷和……為什麼它會燒到你的手的原因。」

  殷玦皺眉問道:「為什麼?」

  店主表情難得正經下來,他想了想終於還是大著膽子道:「我說了你可別告訴龍隊。」

  殷玦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店主默默地在心裡對殷玦道:對不起了青龍君,為了防止你也像那位龍警官一樣被點炸,我只能用善意的謊言了TAT。

  等龍崇宇脫著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出來,看到的就是殷玦和店主兩人窩在不遠處「相談甚歡」的景象,店主嬉皮笑臉沒個正形,完全就是個死豬不怕開水燙脾性。

  白天路上經常能看到一些形色匆匆的人,多半是出門收集食物或者趁著天色大亮離開這座城市,龍崇宇他們所處的位置雖然偏,但是剛才那一幕的確有被普通人目睹的可能。

  當說起這個問題來的時候,店主擺擺手道:「現在正好,沒人會管的,特殊辦事處的也都在忙著找通道轉移呢!」

  「去哪?」

  店主掰著指頭數給殷玦聽,「海族聚居地是不可能的,早幾百年前就把路子封了,魔族來往一向神秘,與現世接觸不多,這個或許你可以問問

  龍隊,還有妖族……唔……妖族也去不了了。」

  「為什麼?」殷玦突然出聲打斷道。

  店主躺在地上神秘兮兮地對殷玦勾了勾手指,殷玦略略皺眉,蹲□。

  店主在他的耳邊小聲道:「因為聽說妖族境內也開始出現弱小妖怪受到感染的情況,現下已經全面封鎖了,通道口皆有大妖怪把守,擅闖後果據說相當嚴重……」

  殷玦臉色驀地一變,如果妖族真的受到現世的波及,那麼其他族群在收到消息以後肯定也會採取同樣的方式封鎖通道……說什麼轉移,不過是像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闖罷了。

  店主依舊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笑臉,只不過笑意卻未及眼底,他也是妖族的一員,只不過現在卻和其他還逗留在現世的妖怪一樣,被拋棄了。

  殷玦一時間想到了謝雨,他們從妖界折返後是去了哪裡?

  店主嘆了口氣,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一臉驚恐差點跳起來道:「話說龍隊呢?龍隊還活著嗎?!」

  殷玦:「……」

  殷玦眨巴了一下眼睛,回頭發現龍崇宇正靠在不遠處的車門上,目光灼灼地望朝這邊,明明血染了半個身體,他卻一點都不急,也並沒有催促殷玦離開,只點了根煙,沒有抽,夾著煙的指尖不停哆嗦。

  殷玦眼睛被龍崇宇身上大團大團的血污刺得生疼,他拋下正在地上裝模作樣求饒恕求安撫的脫線店主走到龍崇宇跟前,淡淡道:「上車把衣服脫了。」

  龍崇宇眼角還微微有些發紅,情緒倒是已經穩定下來,聞言點點頭,扔掉煙頭上車,其實他只是無法接受——無法接受殷玦將要死去的事實,他才剛剛找到他,甚至連五百年前那一劍的解釋都還未說出口,他不介意殷玦繼續痛恨他,可是現在連這樣卑微的念頭都已經成了奢望。

  龍崇宇默不吭聲地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任由殷玦撕開他的毛衣和襯衫,那一道雷擊打穿了他的肩胛骨,血不要命地淌了這麼一會兒,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他的唇色早已經泛白。

  殷玦有些怔愣,想了想,把自己的衣服也脫了下來。

  龍崇宇趕緊提醒道:「把衣服穿上,風大。」

  殷玦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把毛衣重新套回了身上,然後白襯衫撕開來,先幫龍崇宇擦了擦傷口周圍。

  龍崇宇一直一瞬不瞬地望

  著殷玦,殷玦的鼻尖沁出了一點細細的汗珠,眼神十分認真專注,眉頭皺著,好像也在替他心痛。

  他的龍君,他的高高在上的龍君……被他用如此慘烈的方式拉入了深淵……

  殷玦臨時用襯衫給龍崇宇包紮,總算是阻止了他流血過多而死的悲劇。

  龍崇宇沾血的衣服被扔掉,殷玦把自己的風衣給他披上,「回家我再幫你上藥。」天雷劈開的傷口極難癒合,直至痊癒之前都會伴隨著燒灼般的強烈疼痛,龍崇宇真是自討苦吃。

  龍崇宇沒回答,卻忍耐著肩膀上的劇痛俯身在殷玦的嘴角印了一個吻,「這樣就不疼了。」

  殷玦無言,半晌才問道:「你怎麼會失控的?」

  「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龍崇宇輕描淡寫道,顯然不願意多說,他發動車子。

  殷玦微微皺了皺眉,回想起剛才那家小店的店主給他說的緣由,終究還是沒有再追問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驟然降溫的緣故,因為Z市地處南方,沒有暖氣,家裡也沒有裝空調,殷玦半夜起床摸了摸龍崇宇的額頭,入手滾燙,果然還是發燒了……

  龍崇宇自下午回家以後就一直很沉默,也很乖,跟在殷玦身後,說想吃殷玦做的粥。

  殷玦哪會做什麼粥,連個米都淘不好的人,不過他想起今天龍崇宇失控的緣由,嘆了口氣,竟然真的臨時進廚房鼓搗出了一鍋菜粥。

  天色變暗,龍崇宇虛弱地喝著粥。

  殷玦想到剛剛他趁著從龍崇宇的儲物荷包裡拿新鮮白菜的功夫順手摸走了九九歸一盤,心裡就有些過意不去,如果他不把盤子拿走,被龍崇宇抓回來就是遲早的事情,可是那畢竟不是他自己的東西。

  如此想,殷玦對龍崇宇的奇怪要求也開始好脾氣地回應起來。

  比如說,龍崇宇躺在床上,拉著他的手說讓他陪著,他也陪了,龍崇宇說親親就不疼了,他也就安撫地親了親他的額頭,直到龍崇宇並不沉穩地睡著,嘴角帶了一點笑,雖然看上去還是那麼地傷心。

  殷玦想起店主說的關於龍崇宇失控的原因。

  業火之燎傷他的並不是因為他犯了什麼錯,而是龍崇宇,因為他身上沾染到了龍崇宇的氣息所以才引燃了業火。

  這麼幾百年過去了,或許龍崇宇也有一些難以說與旁人聽的傷

  痛吧,不知道他在此之前到底犯下了何等的罪責……因緣果報,竟然連只誅極惡的火刑也觸動了。

  殷玦嘆了一口氣,打算起身去浸一塊涼毛巾給龍崇宇降溫,結果龍崇宇突然迷迷糊糊地伸手狠狠攥住了他的手腕,語氣森然道:「不准走。」

  殷玦掰了一下,越掰攥得越緊,他只好先答應道:「不走。」

  龍崇宇這才放緩了些力道,卻並不讓殷玦起身。

  沒辦法,殷玦只好放棄了涼毛巾的計劃,手心聚起薄薄一層靈氣,帶著沁涼的溫度,他用手敷著龍崇宇滾燙的額頭。

  龍崇宇這才乖乖睡好,嘴裡還在喃喃道:「你多陪陪我。」

  殷玦淡淡地說好。

  結果等龍崇宇出了一身汗帶著傷口灼燒般的疼痛一覺醒來,殷玦不見了,昨夜的點點溫情,恍如夢境。

  ☆、新的身體很強悍

  中午,一輛悍馬一刻不停地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直到兩個小時後在收費站被意外攔下。

  收費站窗口裡早空了,但是路邊上卻站了四個男人,似乎正打算攔車的樣子。

  隔著老遠的時候謝信就看見了,他猶豫了一下,乾脆腳下油門一踩,沒打算停,結果沒想到那幾個男人見到有車過來竟然直接堵在了路中央。

  謝信不是個敢直接撞人的狠茬,也就猶猶豫豫地靠邊停了。

  一個男人過來敲了敲車窗。

  車窗搖下來以後,謝信皺著眉問道:「怎麼回事?」

  那個長相有些兇惡的男人對著謝信笑了下道:「哥們,跟你商量個事。」

  謝信立馬感覺不妙,他偏頭看了看副駕上完全無動於衷正在合眼補眠的年輕男人,心裡底氣一足,聲音也硬起來,「什麼事兒,我們趕時間。」

  外面的那個男人顯然也看到副駕上還有一人,他對身後的同夥打了個眼色,然後飛快地伸手摁鎖開門,一把就將謝信拽了出去。

  謝信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倒,臉色立馬就難看起來,「你們想幹什麼?」

  男人凶神惡煞地舉了下拳頭,像是要打人,「幹什麼!借你們車用!」

  謝信氣得臉色鐵青,雖然他在法術修行的確上沒什麼天分,但這並不代表他也是個花拳繡腿的包子,更何況車裡還坐著一尊大神呢,怎麼著也不能這樣被人看輕了去!

  謝信正擼了袖子準備和男人幹一架,餘光卻突然瞟見男人的同夥竟然去開了副駕的門,他一時情急還沒來得及出叫聲來,立馬腹部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唔!」

  「哈哈哈!」男人大笑起來,一時張狂得不行,他旁邊的兩個人也笑了起來,結果就在他們笑得最大聲的時候,只見剛才那個伸手去拽副駕駛上坐著的人的同夥突然就發出了嘭的一聲,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直直撞在收費站路邊的欄杆上,當時就疼得暈了過去。

  這邊笑著的幾個男人都還未完全回過神來,半晌後才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其中一人趕緊跑過去看暈過去的同夥。

  剛剛那個長相兇惡的明顯已經被嚇住了,到是一開始就站在一旁看戲的小個子轉身從收費站裡拎出了根鋼條,臉色通紅怒脹,一棍子將悍馬的前蓋邊緣掀出了個豁口,「媽的給老子下來!」

  被吵醒的殷玦凍著臉,揉了揉發酸的額角,慢吞吞地走下車來,他穿著一件深色緊身毛衣,越發襯得骨架勻稱肩寬腰細,而臉上竟然還架著一副遮陽的墨鏡。

  小個子氣勢洶洶地走到殷玦面前,指了指剛才那個人,問道:「是你把他踹出去的?」

  殷玦點點頭。

  眾人一陣沉默。

  如果他們不是剛剛共同見證了這個年輕男人一腳將人踹出七八米遠的事實,恐怕根本沒有人會相信。

  「好的,夠種。」小個子眼睛都給激紅了,惡狠狠道:「有本事把臉露出來,也好讓老子見識見識!」說完他一棍子就朝著殷玦的臉砸下來。

  眾人只見那一棍小個子用了七八分力,而且熟知小個子底細的人都心裡一陣悚然,這人以前是個當兵的,練家子,下手又專又恨,膽子也大,已經背了好幾條人命了,現下的這一棍毫不留情,只怕這個年輕男人就要廢了!

  其實不過是一晃神的功夫,眾人眼前一花,完全還未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眼睜睜地看著那驚雷般的一劈被年輕男人輕鬆抬手接下,下一秒,徒在震驚中的小個子就被直接一腳踹飛了出去,毫不留情。

  殷玦推了下墨鏡,看向另外還站在的兩個人。

  殷玦:「你們……」

  兩人:「我們和他們不熟TAT……」

  於是,謝信載著殷玦重新上路。

  謝信心裡也同樣很不平靜,一臉興奮地將剛才那兩個男人菜花般的臉色添油加醋地形容了一遍,末了再一次感嘆道:「殿下你真厲害,手上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殷玦搖搖頭,見謝信開著車眼睛卻還不停地往他這邊瞟,只好嘆了口氣,像是寵溺小輩一般,把完好無損的掌心翻開給他看。

  謝信看罷十分得意,就好像這事是他做的一樣,顯擺得不行。

  殷玦看著自己的手心,確實,現在這個身體的素質可比之前用樹枝做的那個劣質產品要好得多了。

  今早他和謝信會合以後,青玉也再一次回到了他手上,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空間裡去探查他熬製了七天的那一缸藥材。

  七天的熬煮,藥汁已經完全呈現出血液一般的紅色,味道腥中帶甜,明顯火候到了。

  殷玦抱出一個泡澡的大木桶,上面覆上三層

  白紗,沿口用皮筋束緊了,做成簡單的漏網。因為藥缸的底部沉澱了厚厚藥渣,所以他必須來回將藥汁過濾多次,直到一粒渣滓都不剩下,一點都不能掉以輕心,他再也不幹那粗製濫造的事兒了。

  泉水下的潭子裡供養出來的蓮藕十分適合做為幻化身體的材料,而等幻化出身體後,未免出現像上一次那樣身體不經用的情況,他必須佐以草藥煉製,別看藥汁做法輕巧簡單,也沒有怎麼消耗殷玦的力氣,實際上卻是不然,光是那上等的仙草,普通的修士,一輩子都不一定能集齊這麼滿滿冒出頭來的一缸。

  但是殷玦卻並不在乎,因為空間裡土生土長,即使不用,藥草花自己也會在固定的時候枯萎,然後輪迴一般再一次盛開,殷玦甚至還發現,田地裡開出來的藥材有時候還會摻雜著其他的品種,他把其他品種的藥材也收集了一些,做下記錄,並準備再在旁邊多開一塊田,種下種子後也不需要他看護,有著靈氣和龍氣的滋養,藥材長勢絕對十分喜人。

  新幻化的身體浸在藥汁桶裡,配合著一段古老的法咒,不一會兒,殷紅的藥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被身體吸收,殷玦進入新的身體時,只覺得週身滾燙無比,血液沸騰,而靈氣充足得幾乎令他嘆息出聲,往後只需要再配合法術修煉一段時間,這個身體也就可以不用再換了,而用藥草煉製的好處也會開始慢慢凸現出來。

  殷玦換了身體後,將之前那幾根上面扣著龍崇宇的鎖鏈的樹枝扔出了青玉,從此以後他和龍崇宇或許很難再相見了……

  謝信開車技術還不錯,六七個小時後,天色漸漸暗下來,他們到達了一個鎮。

  謝信道:「我家要穿過這個鎮,再往裡走,可是現在天黑透了,我們是繼續趕路還是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住一晚?」

  殷玦看了看車窗外面,這個鎮上沒有市里喪屍病爆發得嚴重,到目前為止難得還有人住,屋裡留著燈,只不過大門卻閉得死死的。

  今天他們離開Z市的時候發現已經開始有大波的喪屍聚集在一起襲擊人類了,他們盤踞在陰暗的沒有電力供應的大樓,白天並不出來,人們也不敢進去剿滅,政1府軍之前半夜搶修市里電力系統的時候就已經傷亡慘重,一時半會兒騰不出多餘的人手來,而現在還活在恐慌中的人都把自己封閉在家門之中,埋下了大大的隱患,等到Z市供電系統癱瘓,再無可以阻擋喪屍的保護傘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悲劇。

  而且這樣的

  情況不止Z市,甚至已經蔓延到了全國。

  殷玦皺了皺眉,晚上駕駛的確不安全,就算他再怎麼強悍,身邊帶著個普通人行動依舊不方便。

  「找個地方暫住一晚。」殷玦最後發話道,連車裡也不能睡人,必須找個有燈光照明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湯圓期末考試周到了,請一個星期的假到18號。為了不掛科……原諒俺/(ㄒoㄒ)/~~祝大家同樣考試順利,高分通過。

  ☆、若有似無鳩啼香

  「好是好,可是我們住旅店?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給開門……」謝信一邊碎碎念一邊趕緊找了個有路燈的街口把車停下。

  此時正是黃昏過後,夜色很快鋪天蓋地而來,兩人從街頭走到結尾,敲了三四家小旅店的門,都沒有人回應。

  謝信敲了好幾家,很是鬱悶地問殷玦道:「殿下怎麼辦?沒人願意給咱們留宿。」

  這一條街上旅店很多,但總不能這樣一間一間地沒有目的地找下去,而且明明能隱約地看見窗戶裡透出來的點點光亮,卻愣是沒有人願意回應。

  殷玦敏銳地嗅到空氣中越來越濃的血腥與屍臭味,必須馬上離開或者進屋,他從車上拿出一袋十斤的大米,遞給謝信道:「用這個。」

  謝信心領神會,剛接過大米就突然聽見二樓有個女人打開窗對他小聲叫道:「你們想要借住?」

  謝信點點頭,示意手上的東西道:「交換。」

  女人想了想問道:「多長時間?」

  謝信十分心痛地抱著大米道:「一晚……」

  女人似乎正在和屋里人爭執,就在這時候,旁邊也有一家男人探出頭來道:「二十斤,我立馬下樓來給你們開門。」

  這就是趁火打劫了,如今條件雖然惡劣,但畢竟人們白天還能出來活動和收集糧食,所以糧食的重要性還沒有能完全地體現出來,這也是男人敢獅子大開口,而女人不願意冒險的原因。

  殷玦冷下臉,瞟了一眼男人後對謝信淡淡道:「就十斤,大不了我們連夜走。」十斤大米已經夠多了,本來考慮到安全問題住一晚最好,但也還沒到要四處求人的地步。

  女人一聽他們打算連夜走,一咬牙趕緊道:「我下樓來給你們開門。」隔壁的男人見沒有賺頭又縮了回去。

  小鎮只有兩條交叉主街道,街道邊上的樓房也不高,三四層,最底下是店舖飯館,第二層做旅館,趁著女人下樓的時間,謝信問殷玦道:「真要給?」

  殷玦淡淡道:「你說呢?」

  謝信肉痛得不行,這些糧食可是他好不容易花了好大的價錢才搞到手的,可是讓他為了一袋米連夜駕車面對喪屍的圍追堵截他又沒那個膽子……

  殷玦見了他那副模樣,有些好笑地別過臉去,給不給,給多少等過了夜還不是由他們自己說了算,不過他給得起,而且可以肯定的是

  ,這絕對要比連夜急忙趕路更為穩妥。

  女人臉色蠟黃,連笑容都是僵硬的,很明顯她並不想做這筆交易,但是家裡沒糧了,孩子吃不飽,丈夫又是身有殘疾,家庭的重擔全都壓在她的肩上,別家裡男人身強力壯,白天帶回的糧食多,而她搶不過人家就只能餓著肚子,滿腹的委屈在這種亂世裡都不知道該說給誰聽,鎮子裡的糧食不出幾天就被人搜刮完了,沒辦法她只能大著膽子和相熟的人跑去鄰鎮,結果鄰鎮的人一聽說是來找糧的,立馬就給趕了出來。

  家裡的米頂多還夠吃一個禮拜,也真是沒有辦法了,女人躊躇地打量著謝信,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另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低聲道:「二樓的旅館住不成了,你們去我家湊合一晚。」

  謝信愣了一下問道:「為什麼?」

  女人面色難看道:「裡面……死人了,有喪屍……我把門鎖了,又上了鏈條,只有家裡才安全。」

  果然,只見二樓樓道口處的那扇門被封死了,隱隱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咆哮聲,殷玦皺了皺眉,他能感覺到裡面散發出的血腥味還很新鮮,而且對上女人那副精神恍惚的樣子,他心裡突然有了一個猜想——恐怕裡面的活人都還沒有跑乾淨女人就把出口鎖死了吧……

  謝信又徵求了一下殷玦的意見,不過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挑剔的了。

  殷玦其實不太喜歡和人族接觸,幾乎所有的非人種族都是這樣,因為有時候他們會發現人族雖然弱小,但是內心卻十分複雜殘忍。

  這一晚兩人休息得都不太好,這個小鎮裡的喪屍出乎意料地多,半夜成群結隊地出來遊蕩,家家戶戶凡是還活著的都房門緊閉,屋內燈光敞亮,喪屍們就眼巴巴地在外面盯著這些光暈下的小點心流口水。

  他們的車停在昏暗的路燈下,謝信緊張兮兮地扒在窗口,見喪屍們對他的悍馬並不感興趣後才大大鬆了一口氣,因為喪屍吼叫的聲音太大太吵他睡不著,也不敢睡,還生怕著了別人的道,那一家三口看他的那眼神,就跟他是什麼殺人犯似的。

  倒是殷玦靠在沙發上稍稍合眼休息了一會兒,卻沒想到凌晨時分他突然感覺不對,立馬坐直了身子,把正在另一條沙發上輾轉反側的謝信嚇了一大跳。

  「殿……殿下?」謝信爬起來,只見殷玦似乎夢遊一般,慢慢走到窗前,默默地看了會兒不遠處依稀泛白的天空。

  謝信也

  跟著莫名其妙地看了一會兒,試探著解釋道:「殿下是想看海嗎?雖然方向是沒錯,但是這裡看不到的。」

  殷玦眼裡早已一片清明,聽罷難得嘴角微微上揚,淡淡道:「不是。」

  謝信眼睛瞪得老大,幾乎不敢置信他竟然看見殷玦笑了,雖然很不明顯,但是那往日冰封的面容竟然真的柔和了下來,近乎柔和到秀麗的錯覺。

  謝信道行不夠,自然是看不見的,此刻遙遠的東海上空,一道水色的瀑布憑空懸掛而起,泛著空靈的幽光,逆流的水波如游龍,幾秒後又重重地坍塌入深海,緊接著又是一道,如龍擺尾一般,沖天而起時也伴隨著洶湧的巨浪與常人無法聽見的喧囂聲,震得殷玦連手都開始輕輕顫動。

  他的命魂在召喚他,即便懸天的瀑布已經碎裂,但歡騰的海浪依舊久久不息,那種迫切地想要回歸本位的心情,殷玦相隔百里也能清晰地體會。

  殷玦對謝信道:「收拾一下,天一亮就走。」

  謝信點點頭,飛快地跑進洗手間唰唰洗洗,就在這時候,那一家三口鎖死了的臥室突然開了門,一個又乾又瘦的小女孩偷偷探出頭來。

  殷玦見了,沉默半晌接著坐迴沙發上養神。

  小女孩悄悄地摸到他身邊。

  殷玦問道:「有事?」

  小女孩應該是六七歲的樣子,但非常地瘦,她想了想道:「剛剛爸爸媽媽吵架了。」

  殷玦點點頭,從他和謝信進門開始就一直吵到半夜才消停,雖然兩人都壓抑著聲音,但是既然連謝信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又怎麼可能聽不見。

  夫妻兩人是在商量該如何處理那袋大米,不過有意思的是,男人竟然認為他們只應該要一半,然後他壓抑的爭執聲就在女人崩潰的尖叫中結束了:「你是不是有病!人送你你都不要,你以為現在還是以前嗎?我們自己都吃不飽,你還想著別人能不能吃飽!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找糧食有多辛苦,你去死吧——」

  然後男人就沉默了,再也不說話,直到現在天快大亮,小女孩才趁著兩人睡著偷偷跑出來。

  孩子畢竟還小說話也不懂得婉轉,而且膽子也大,她突然伸手去拽殷玦的衣襬,試圖爬上他的腿,並且小聲詢問道:「你是不是真的要給我們那袋大米?」

  殷玦嗯了一聲,被一個小丫頭這麼大咧咧地抱著還是第一次,他有點

  不太習慣,身子與腿都僵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小女孩終於坐上了殷玦的大腿道:「爸爸剛才說你們肯定不會給我們那麼多大米。」

  殷玦:「……」

  小女孩:「他說你們不像普通人,說不定還會殺了我們滅口……嗯……我爸以前是警察。」

  殷玦:「……」

  小女孩:「可是我覺得你很好看。」

  殷玦:「……」

  小女孩露出一對小虎牙,甜甜道:「你肯定是好人,我喜歡……」話還未說完,她就被從洗手間驚恐地衝出來的謝信一把拎了起來,然後迅速退放到了至少離殷玦三米開外的地方。

  謝信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殷玦的臉色。

  殷玦面無表情,默默地望了一眼被嚇了一跳開始眼淚汪汪的小女孩後,接著閉目養神。

  謝信鬆了一口氣,老實說,他一點都拿不準殷玦脾氣,他不知道殷玦是不是真的如他面上表現的那般冰冷。明明有時候也會有難得溫情的一面,可是就在他認為這個人本性應該十分溫良的時候,殷玦表現出的涼薄心狠又讓他心悸無比。

  雖然謝信覺得自己冒犯了,但是他能夠理解小女孩那種想要親近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殷玦身上似乎帶著一種清淺的香氣,若有似無,讓人心生嚮往。

  其實殷玦自己也發現了,每當他回到青玉裡修行一轉,身上就會不由自主地散出一點淡淡的香氣,和他當初用來煉製身體的藥草味道很像。

  那種藥草花瓣緋紅,汁水似血,名叫鳩啼,可是他還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鳩啼還會產生這樣的功效,和魂魄本身的味道並不同,卻似乎融合得很好。

  ☆、命中注定再相遇

  殷玦靜靜地靠在座椅上,週身的靈氣不斷地繞巡著身體,離海邊的距離越近,他越能感覺到力量的積蓄,雖然面上還是十分淡漠,但是謝信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能感覺出殷玦似乎有些焦躁。

  謝信撓了撓頭道:「殿下,馬上到了,剛和我爸通了電話。」

  殷玦嗯了一聲,他本來準備說「你把我送到這裡就行」,結果只聽見謝信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的房間也收拾好了。」

  殷玦愣了一下,「房間?」話音剛落他就看見謝信的耳尖迅速泛紅。

  殷玦:「=_=……」

  殷玦默默抽了一下嘴角,偏頭把手背湊到鼻尖下聞了聞,等他晚上回青玉裡一定得好好研究一下這味道到底怎麼回事,最好再熬點藥,壓一下。

  殷玦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不過他也不能在東海停留太久,先前用九九歸一盤算「生路」的時候他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蹤,不過也還好,只要趕在龍崇宇之前離開就行了,拿回命魂以後,再尋找失散的七魄。至於龍血龍身,殷玦是有一點想法,不過暫時還得往後放一放。

  前面的路途頗為平坦,豆腐塊狀的農田沿著公路伸展,殷玦的視野範圍極廣,透過前方灰濛濛的天空,他已經看到了鎮子裡家家戶戶低矮的房簷。

  鎮子裡的情況似乎比他們想像得要好,家家戶戶之前為了過冬而儲存的物資也非常豐厚,魚乾臘肉,大袋大袋的新鮮稻米,穩下了人心。

  兩人的車子一直開進鎮子的最裡面,在一家普普通通的農家小院門口停下,殷玦對謝信道:「我有事,晚上回來。」

  謝信欲言又止,他自從被殷玦在趙家莊教訓了一頓以後就下意識地收斂了那些個毛病,喚作以前他早就吵吵嚷嚷起來了,雖然現在他不敢,可是臉上還是表現出了明顯的失望。

  殷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身形一晃,瞬間消失在原地。

  殷玦沒有往碼頭那邊走,而是找了塊荒無人煙的海灘,從空間裡抽出自己的鮫綃紗長衫換上,鮫綃入水不濕,雖然胸口破了個大洞,但好歹還是能將就將就。

  他就像個自殺者一般,慢慢地踏著由清淺變得深黯的海水向深處走去,直到海水沒過頭頂,殷玦先試探著睜開了眼睛,然後呼吸,肺部微微刺痛,其實已經算好了,因為他現在的身體是藕幻化的,生於水,長於水,怎麼著也不可能溺著,但是淡水和海水始終不同

  ,況且這麼幾百年過來海水污染委實有些嚴重,影響了殷玦在海水中的視野廣度和舒適度。

  不過,在殷玦全身的靈氣氤氳出白光後,他勾起嘴角,飛快地在海水中游竄起來,那種暢快得恨不得哼哼出聲的感覺,實在太過癮了,而且十分幸運的是,命魂散落的地方離他並不遠,在一處陌生漆黑的深淵下面,殷玦不斷地下潛,不一會兒,一道柔柔的光亮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命魂就埋藏在深淵裡崖壁洞穴裡,殷玦伸出手,剛準備觸碰那道溫和的柔光,突然,只見一扇黑中透紫的屏障出現在柔光外,化成了一個壓迫感十足的球狀結界,牢牢封死了柔光的出口。

  殷玦臉色登時一變,身形立頓,大意了!

  也就一瞬的功夫,殷玦還沒來得及退出洞穴入口的範圍,只見柔光被迅速壓縮突然結界破裂開來,白光被打散的同時,一把通體赤黑的長劍以銳不可當之勢向他直直射去,引出轟鳴陣陣,連海水也被撕裂出一條虛空的口子,霎那間,劍本身攜帶的魔氣也幾乎撲射而來。

  殷玦白了臉,猝不及防的躲閃,在海水中他的速度顯然比在陸地上要快得多,劍氣只劃破了他肩膀上的衣物,不過,至此鮫綃紗成功報廢。

  殷玦驚魂未定地避開攻擊範圍,那把劍帶著一股異常恐怖的陰森怨氣,便是化成了灰他都認得,那是……

  劍像是有自主意識一般重新回到了陰暗處,他的命魂再一次綻放出柔和的光彩,那是一株形狀頗似龍爪的白色花朵,而就在一旁,誅仙插在縫隙裡,重新收斂了全身的魔氣。

  殷玦臉色慘白,又是誅仙……為什麼會和他的命魂在一起……

  殷玦停滯在洞穴邊上,不能再往前踏出一步,明明命魂的柔光觸手可及,明明能夠強烈地感受到它的召喚,可是就是無法接近,連魚都不敢往這一塊地方游……

  不對!

  直到現在殷玦才發現,這片深淵周圍安靜得簡直不像話,洞穴也猶如魔窟一般,除了那點魂魄的微光,竟是沒有任何生命體的存在。

  剛才他來的時候游得太快了所以沒有發現,殷玦慢慢地往回走,退至百米後,只見一條模糊的邊界蜿蜒著畫出一個圈,被深淵夾縫從中間破開,圈外海草雖然稀疏,但卻比圈內好了太多。

  一片死寂,這遠遠只是誅仙威力的一部分……還是在沒有覺醒的情況下,若是對上他,只怕

  就真要化身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利器了,剛剛的那一劍,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

  殷玦心都涼了,而後默默地轉身離開,他清楚地知道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如果沒有龍崇宇,那麼無論他是否為此丟掉性命,也再也沒有可能拿回自己想要的東西……

  殷玦上岸後立馬閃身進入青玉,洗乾淨身體後換回人類穿的那套衣服,再拿出九九歸一盤,這一次,他在上面寫上的是——龍崇宇。

  殷玦慢慢地按照九九歸一盤的指示來走,每一步都像是在嘲笑他當初毅然選擇離開的決定。

  夜幕降臨的時候,一輛SUV停在碼頭,碼頭上幾隻喪屍聞聲而來,它們飢餓地嘶叫著,小心地避開車前燈光,猛地朝著剛下車的人撲了上去!

  只聽破空幾聲槍響,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踢開身前擋路的幾具屍體,皺著眉頭壓了一下肩膀,劇烈的疼痛使他臉色顯得越發陰鬱蒼白,低垂的眼裡卻冷凝著一股狠厲之氣。

  就是這裡了,東海沿岸,龍崇宇點了根煙,望著不遠處海水上空突然懸掛而起的逆流瀑布,一道一道如龍騰般的巨浪,當他看到這樣的異象時,真是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也就是在這時候,龍崇宇看見不遠處慢慢地出現了一個修長的身影,他怔了一下,是真正地愣住了——他的龍君,就這樣呆呆地站在那邊,筆直的身影僵硬而單薄,似乎再也不願踏出一步。

  殷玦漠然地望著龍崇宇一陣沉默後若無其事地扔掉手裡的香煙,冷笑著朝他走過來,嘴裡嘲諷道:「怎麼自己又回來了?」

  ☆、被罰就要裝虛弱

  殷玦嘴唇動了動,沒說話,眼簾低垂。

  龍崇宇也跟著沉默下來,臉上籠罩著陰霾,只有那雙眼睛,不知是被激怒了還是怎的,竟然眸色變得殷紅,他的手指捏得咯咯響,似乎在極力壓制著自己的脾氣,嘴角上揚的嘲諷弧度不減,「我在問你話。」

  殷玦都快把他給活活氣瘋了!拖著那麼一副半死不活的身體還敢跑,就那麼不願和他在一起麼……那為什麼還要和他接吻,是欺騙他的補償?還跟他玩金蟬脫殼?龍崇宇只要一想到當他收回鎖鏈時發現殷玦竟然不知所蹤時,那種以為他真的消失了的絕望的念頭,稍微一想都讓指尖劇烈發疼。

  殷玦沉默半晌,避開龍崇宇的視線,老老實實回答道:「我想求你幫個忙。」

  龍崇宇氣極反笑,身上的魔氣一瞬間再也壓制不住地朝著殷玦傾軋而來。

  霎時間,空氣陰寒刮骨,令人不住地顫抖。

  殷玦要說不怕是不可能的,直到現在他才清楚的認識到,即便他換了一個更加強悍的身體,他也完全不是龍崇宇的對手。

  龍崇宇望著殷玦越來越白的臉色,直到他開始呼吸困難冷汗連連,這才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怎樣的錯誤般,趕緊撤開週身霸道陰寒的魔氣。

  殷玦彎下腰乾咳著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龍崇宇嘆了口氣,伸手將他攬進懷裡。

  也就是這一碰,龍崇宇才發現懷里人的身體冷得極厲害,他頓時臉色一變。

  殷玦白著臉喘了兩口氣,舒服多了,週身的靈氣一旦沒有了魔氣的壓制,又立馬活躍起來,不過龍崇宇還是被嚇到了,一把將他打橫放平在地上道:「哪裡難受?說話!」

  殷玦:「……」

  其實殷玦根本什麼問題都沒有,靈氣一上來就又能活蹦亂跳了,不過這會兒他腦子轉得倒是快,立馬默不吭聲地扭過頭,軟趴趴地倒在龍崇宇的膝蓋上,裝得特別像那麼一回事,虛弱不堪,唇色都隱隱泛著白。

  龍崇宇一瞬間懊惱得手足無措,也不生氣了,只要想到殷玦身上帶著的傷,再怎麼生氣他都不應該這樣做的,也再狠不下心去罰他了。

  龍崇宇趕緊用外衣把人裹緊了抱迴車裡,車裡開著空調,打著燈光,比外面要暖和很多。

  殷玦期間一直呆呆地看著龍崇宇動作,龍崇宇把他冰涼的手捂在自己手心裡,卻是怎麼也捂不

  熱。

  龍崇宇唇抿得死緊,臉色難看到極點。

  殷玦眨巴著眼小聲道:「一直都是這樣的。」意思就是讓他別捂了,沒用。

  「閉嘴!」龍崇宇聽了只覺得越發上火,又氣又心疼。

  殷玦:「……」

  這次殷玦扭頭真不理他了,本來海族的體溫就低,凶他幹神馬!

  半晌過去,無論龍崇宇怎樣搓揉他的手指,幫他取暖,甚至是凝出一團幽綠的火種浮在車廂裡提著溫度,殷玦的身體還是一直有些泛涼,雖然沒有剛才冰得厲害,卻是再也暖不起來了。

  龍崇宇依稀記得之前和殷玦在一起的時候殷玦的體溫好像也是這樣……

  龍崇宇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手心,臉色陰晴不定道:「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至此,殷玦知道之前他獨自不告而別的事情算是揭過了。

  小鎮在入了夜後街上同樣遊蕩起了一小隊喪屍,謝信站在家裡二樓的窗前,心神不寧地轉來轉去,過了一會兒樓下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兒子,下來吃飯!」

  謝信應了一聲,抹了把臉下去了。

  中年男人看起來微微有些發福,臉色尚算紅潤,桌上擺了好幾個菜,還有蠟肉,再加滿滿一鍋燜飯,他一邊讓兒子多吃點一邊道:「你說的送你來的那個……殿下還沒有消息?」

  謝信嗯了一聲,有點食不下嚥。

  中年男人遂不再多言,只一個勁兒地給兒子夾菜,依照謝信的說法,他心想著這人多半是不會來了。

  謝信大概也明白,只是覺得難過,自嘲地想道:人家是什麼身份地位,契約一旦結束肯定是不樂意再和他挨一塊兒的。

  就在謝信自怨自艾默默悶頭扒飯的時候,院子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伴隨著喪屍興奮的大吼,幾聲槍響劃破夜空。

  兩人筷子一頓,謝信眼睛一亮,立馬衝了出去。

  「等等……」中年男人還沒來得及制止,就見自己那腦子缺弦的兒子已經樂顛顛地開了門。

  「殿……下?」謝信笑容僵在嘴邊。

  門口的這個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堅毅英俊,只是渾身濕透,身上也只貼著一層薄薄的單衣,而他的懷裡,正抱著一個人。

  那人身上裹著件黑色呢子

  大衣,雙目緊閉,臉埋在男人寬闊的肩膀上。

  中年男人見情況不大對,兜裡藏了把匕首,然後裝作不明就裡地跑過來問道:「怎麼回事?」

  謝信看清了殷玦昏迷不醒樣子,焦急道:「這怎麼回事?殿下怎麼了?」

  中年男人趕緊把門鎖上,略一思索道:「要不,先進屋再說。」

  龍崇宇大步抱著殷玦進屋,謝信引著他上樓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沒事。」龍崇宇漠然地指揮道:「你把浴缸加滿熱水,再弄點吃的上來。」

  「哦哦好。」謝信胡亂一點頭,竟然真的去放熱水,端飯菜去了,等事都做完了房間的門也被龍崇宇鎖上,謝信這才恍然驚醒,那個男人誰啊?!!他為什麼要聽那個男人的指揮啊啊啊啊???!

  房間內。

  殷玦被龍崇宇脫得光溜溜,抱著跨進了浴池,迷迷糊糊間,他感覺到熱水漫過胸口,身體卻被禁錮著,一隻手不斷地撫著他的大腿,親吻也隨之而來。

  殷玦費力地睜開眼:「???」

  龍崇宇勾起嘴角,聲音低沉道:「醒了?」

  殷玦隨即清醒過來,在察覺到此時赤1裸相對的尷尬後,大腦立即當機。

  殷玦僵著臉,又呆又茫然的表情把龍崇宇逗樂了,龍崇宇心情很好地又咬了他肩膀一口,明知故問道:「你感覺如何。」

  殷玦吸了一口氣,努力忽略此時的情景,嘴裡默念了幾個法咒,身體裡的靈氣像是被引領了一般周轉著凝聚在丹田處,那裡他能感覺到有一顆小珠正在吸取著力量。

  只有三魂合一才能結丹,現在已經成了。

  難怪龍崇宇眉頭也鬆了不少,臉色也好看許多。

  殷玦好久都沒有體會過這種力量充盈的感覺了,只要剩下的七魄一一歸位,估計……估計還是打不過龍崇宇QAQ……

  殷玦猶豫了一下道:「你的誅仙……」

  龍崇宇淡淡道:「不要了。」

  殷玦想起之前他們下海取魂,龍崇宇握著誅仙時的那種陰森嗜血的表情,簡直讓人毛骨悚然,還好下一刻龍崇宇眼裡就已經恢復了一片清明,把劍當著他的面重新扔回了深淵。

  龍崇宇手指摩挲著殷玦的頸子,殷玦抖了一下,他又安撫地親吻他的

  額頭,難得地體貼又溫柔。

  龍崇宇壓著殷玦的手,溫存間突然低聲道:「要是我做了過分的事,你會不會又生我的氣?」

  殷玦愣了愣,「什麼事?」

  龍崇宇摸摸他的臉,答非所問道:「別怕。」

  下一秒,房間裡徒然撐起一道黑紫的屏障。

  ☆、31滴血認主需強制

  殷玦還未來得及戒備,突然一股燒灼般的疼痛就開始從手心向心臟蔓延,他差點叫出聲來。

  龍崇宇緊緊地抱著殷玦,浴池裡的水也因為他的不斷掙扎而溢出。

  「疼……」殷玦動不了,光1裸的背緊貼著龍崇宇的胸膛,全身都哆嗦起來。

  那種疼痛直接滲進了魂魄裡,像是被蟲子不斷地啃食撕咬,龍崇宇做了什麼……殷玦疼得眼前發黑,不過也就幾秒鍾的劇痛,對於他來說卻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龍崇宇肩膀上原本剛癒合的傷口也因為殷玦剛才的掙扎重新撕開了一條口子,頓時血流不止,不過他並沒有在意,只是不斷地輕拍殷玦的後背,安撫地擦去他額頭上的冷汗,「不疼了,沒事了。」

  殷玦像是一瞬間被抽光了所有力氣,說不出話來,眼神卻是冰封般的寒冷刺骨。

  龍崇宇把人抱出浴池,再隨口念了一個法訣,兩人身上的水漬便瞬間蒸幹。

  殷玦嘴唇動了動,眼神漸漸黯淡下去。

  龍崇宇知道殷玦是在問他想要做什麼。

  龍崇宇吻了吻他的手指,將人放倒在床上。

  殷玦驚愕得瞪大了眼睛,大腦在極度虛弱中再度當機。

  龍崇宇見殷玦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詫異了一下,突然就笑了起來道:「在想什麼?放心,我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一邊說著他一邊拍了一下殷玦的大腿,留了一個紅紅的巴掌印。

  殷玦:「……」

  黑紫色的屏障並沒有擋住屋裡的光線,卻將整個房間都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無論他們搞出什麼動靜都不會有人發現。

  殷玦仰躺在床上,全身都動不了,他感覺到不只是身體,連魂魄也被龍崇宇壓制了。

  如果擁有黃金眼的店主在的話,那麼他就會震驚地發現,那一條傲骨嶙峋的青龍此時正在被一道鎖鏈束縛,先是犀利的龍爪,再是剛硬精悍的龍身,一寸一寸都被扣死在地上。

  龍崇宇憑空幻出一把匕首,一個小小的土陶碟子,他往自己手腕上劃了一刀,殷紅的血液集滿了陶碟,不過是幾點血,龍崇宇的臉色卻迅速變得越來越糟。

  「你……」殷玦看著龍崇宇的動作,他的手腕也被龍崇宇用硃砂畫了咒,於是恍惚間突然想起了一個儀式,殷玦立馬被自己的猜想驚出一身冷汗,「不行……」

  龍崇宇沈鬱的表情稍稍軟化,安撫道:「不會疼了,一會兒就好。」

  殷玦差點一口氣沒能上來,咬著牙費盡全力吐出幾個字,「你竟然敢……」

  龍崇宇頓了一下,捏起殷玦的下巴,一邊迫使他仰頭接受凶狠的親吻一邊道:「有何不敢?」

  「唔!」殷玦掙扎起來,只可惜剛剛積攢的力氣還是飛快地消耗殆盡。

  就在殷玦躺在床上頭暈目眩地喘息著的時候,龍崇宇突然道:「好了。」

  殷玦睜開眼,龍崇宇便將那碟精血送到他嘴邊。

  殷玦搖了搖頭。

  龍崇宇皺起眉,誘哄道:「乖,喝了你就沒事了。」

  「有事的是你。」殷玦臉色隱隱發白,他的確喝下去不會有任何事,也許還會法力大增,可是龍崇宇就不一樣了。

  主僕契約的簽訂形式有很多,但是幾乎沒有人願意選擇這種方式,這碟血液喝下去的後果和它所造成的影響,是普通的認主簽約根本無法比擬的,甚至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已經超出了主僕契約的範疇。

  普通的主僕契約,短則數天,長則百年,縱有再多不圓滿的地方,一般來說都是不會危及到雙方性命的。

  打個比方,如果一個人收了一隻妖獸為僕,他們簽訂了這一世的契約,契約要求在修行途中妖獸需要保證主人的安危直到主人百年以後,結果他們提前遭遇了巨大的危機。妖獸拼盡全力也沒能保住主人性命,那麼依照契約,他將會受到責罰,但是責罰又是另一個層面上的,比如說無法尋找下一個主人之類,這並不涉及妖獸本身的生命安危。

  而現在龍崇宇想要與殷玦締結的這一份契約卻不同,一旦確定主人死亡,那麼妖獸或者仙獸也絕對無法再獨活,他們需要共同承擔風險,這樣僕獸才能發揮更多的實力。

  可是殷玦知道龍崇宇為的不是這個,他只是想借由契約來走一條捷徑,節省上百年的時間,分擔他身上的痛苦,代價就是用他自己命的來換。

  殷玦嘴唇抿得死緊,就是不喝。

  龍崇宇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手指輕揉慢捻地繞著殷玦的肩頭打轉,懷裡的人什麼衣服都沒穿,挺拔的肩背,緊實的小腹,修長的大腿,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這副身體都漂亮得讓他愛不釋手,他怎麼捨得讓他死去。

  「我不會讓你死的。」龍崇宇淡淡道,說完他自己喝了一口,直接就給殷玦灌了下去。

  殷玦徒然睜大了眼睛,眼底深處都是滿滿的難以置信,他被龍崇宇的瘋狂生生地炸懵了腦袋。

  腥濃的血液滑過喉嚨最終還是嚥了下去。

  他閉起眼睛,只覺得渾身都開始發冷,他凝神蓄力,終於手中幻化出一把尖刀,狠狠地紮向了龍崇宇。

  龍崇宇面色不變,也根本不躲。

  殷玦匕首堪堪卡在龍崇宇的脖頸上。

  「龍崇宇。」殷玦被他重新摁倒在床上,目光冰冷地看著眼前這個與他強行簽訂了主僕契約的男人,因為契約已經生效,他的刀子無論如何也下不去了。

  「嗯?」男人把殷玦抵在他脖頸上的匕首緩緩挪開,滿不在乎地笑了下道:「現在你該叫我什麼?」

  殷玦眼眶發紅,半晌才清清淺淺地低聲喚道:「主人。」

  龍崇宇心情很好地幫他擦淨嘴角邊上殘留的殷紅,笑得十分狂妄,「怕什麼。」

  殷玦偏過頭,他知道龍崇宇想要他活著,從他今天站在海邊告訴龍崇宇他的魂魄不全的時候,看著龍崇宇露出那種刻骨悲哀的表情時他就知道了,可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那種執念有多可怕。

  就像是兩盞佛燈,其中一盞早已經燈枯油盡,另一盞卻還是滿的,原本相安無事,可是此刻卻執意要把前一盞的燭芯取出來放進另一盞油燈中來,往後共享一份香油,這對於原本滿溢的燭盞來說消耗也就多了一倍,更何況要他供給的,可不是普通的燭芯!

  只一會兒,龍崇宇的臉色就有些變了,但他還是堅持著把收尾的儀式都一一做完。

  殷玦再也不掙扎,只是大大地睜著眼睛。

  龍君的命,哪是那麼容易抗下的……

  龍崇宇他自己又是個什麼東西?殷玦不知道,他能有多強?是否真的強大到能夠左右他的命格……

  龍崇宇自己也能感覺到,力量正在不斷地流失,從原本多餘到無處發泄,到現在隱隱地乾涸,連呼吸都開始疼痛,而與他慘白的臉色相比,殷玦的面容卻開始越來越紅潤,甚至有一種完全徜徉在力量源泉裡的感覺。

  殷玦慢慢坐起身來,他魂魄的束縛已經被解除,青龍破天衝霄,靈氣充沛瑩潤,而體內甚至連內丹都在巨大能量的推動下開始不斷地凝聚長大,他看著龍崇宇逐漸變得虛弱,可是神情卻還是那般的傲慢。

  龍崇宇扯了下嘴角,軟倒在殷玦身邊,無力地伸手試圖去摟他的腰,死到臨頭了卻還是那麼強勢。

  殷玦抖了一下,龍崇宇的手很涼,他一瞬間彷彿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也趕緊握住龍崇宇的手,臉色陰晴不定道:「你……你感覺怎麼樣了?」

  龍崇宇關於自己是什麼情況一點都不透露,只是勾起嘴角道:「陪我睡一會兒。」

  「……好。」殷玦沉默半晌道。

  龍崇宇感覺如何殷玦是不清楚,但是他清楚的是,他自己感覺非常奇妙,看著龍崇宇的人,甚至心裡會產生一種無論他說什麼,自己都應該馬上聽從的想法。

  殷玦深吸一口氣,血契的作用還沒過,主僕契約的影響就來了,好像茫然中,他的這輩子,就被龍崇宇這樣霸道地拴住了……又或者,龍崇宇根本抗不住他的命格與消耗,就這樣兩三年以後死去,他又再次恢復自由身?

  殷玦冷下臉,簡直恨不得立馬給身邊這個陷入沉眠的人狠狠一巴掌。

  過了一會兒,殷玦撤開屏障,穿上衣服打開房門,謝信已經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了,他手裡端著兩大個盤子,飯菜十分豐盛,「殿下沒事吧?」

  「沒事。」殷玦淡淡地道謝,如果謝信需要,在他們離開之前他可以教他一些東西,算作是回報。

  謝信聽到殷玦道謝心裡得瑟得不行,期間還十分好奇地瞄了一眼房內,只一眼就看到了剛剛抱著殷玦進門的那個男人正赤裸著上身睡在床上,聯想起兩人之前的親密,他臉上的表情實在精彩。

  ☆、32被逼脫衣不可以

  謝信哪壺不開提哪壺地試探道:「你們……」

  殷玦臉色一冷,「不熟。」

  謝信:「……」

  龍崇宇還在睡,眼眶下面泛著青,現在全身放鬆地裹進鬆軟的被窩,再也不用牽掛殷玦的去向,他休息得很好,其實,他的情況和殷玦想像的並不一樣,並沒有那麼糟糕。

  殷玦這兩天除了從謝信那裡拿了幾次吃的外,就再也沒出過房門,龍崇宇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傍晚才醒,臉色已經好看了許多,只不過依舊頂著那副陰戾的表情。

  他靠在床頭,肩膀上雷擊留下的傷口裂開了,不過殷玦已經重新給他包紮了一道,現在殷玦坐在床邊,手上端著飯碗,冷著臉餵他喝湯。

  龍崇宇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殷玦的身上,尤其是露出襯衫領口的白皙脖頸,還有那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撩撥得他對其他事都專注不起來了。

  殷玦當然能感受到龍崇宇露骨的眼神,他僵硬著臉放下碗,默默地把衣領扣子全都扣上。

  龍崇宇眉頭一皺,「解開。」

  殷玦:「……」

  殷玦手指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像著了魔似的重新一顆一顆解開了自己衣領的扣子,微微露出一半精緻的鎖骨。

  龍崇宇嘴角勾起,手指摩挲殷玦的頸子、喉結,然後往下,扣子攔著下不去了,他淡淡道:「自己把衣服脫了。」

  殷玦呆了一下,立馬臉色就凍住了,「龍崇宇!」

  「怎麼了?」龍崇宇明知故問地將人一把拉進懷裡,急不可耐地掐著他的腰撫摸起來,俗話說飽暖思淫1欲,就是龍君又怎麼樣,他照樣能主宰他的一切。

  於是龍崇宇低聲覆在殷玦耳邊道:「我想要你。」說罷自顧自得動起手來,反正依照殷玦的性格,等到他主動的那天恐怕連海水都蒸幹了。

  殷玦消化了兩秒,當場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新仇舊恨一起算,簡直氣得都想揍他。

  正當兩人大眼瞪小眼幾欲動手的時候,突然龍崇宇頓了一下,立馬摀住肩膀倒吸了一口涼氣。

  殷玦默默扭頭,心道就這樣還想佔他便宜,真是精神可嘉。

  龍崇宇白著臉軟倒在床上,眉頭蹙著,冷汗連連,似乎正在忍受著難以形容的劇痛。

  龍崇宇虛弱道:「傷口很疼,你幫我看看。」

  殷玦:「=_=……」

  殷玦面無表情地低下頭,認真地撩開龍崇宇鬆鬆散散披著的襯衫,剛硬緊實的肩膀上纏著一圈圈白色的繃帶,他輕輕佻開一點看了看,「沒有出血……你……啊!」話未說完,一陣天旋地轉,再睜開眼他就已經躺在了龍崇宇的身下。

  龍崇宇惡劣地勾著唇,神采奕奕,哪還有剛才那副虛弱無力半死不活的樣子,「叫主人。」

  被騙了!

  殷玦木著臉,死不吭聲。

  龍崇宇低下頭啃了一口他的脖頸,「不然我就……」略略停頓,他言簡意賅道:「幹你。」

  殷玦:「……」

  龍崇宇:「快叫。」

  殷玦冷涼的面上透出一點可憐,縮了縮身體叫道:「主人……」

  龍崇宇聽得簡直通體舒暢,壓著人在懷,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們不能在小鎮上停留太長時間,除了殷玦的七魄已經用九九歸一盤算出了消息外,他們還需要再回Z市一趟。

  第三天早晨,在喪屍們都找了陰暗的地方藏起來以後,謝信把兩人送到鎮口,就在前一天,他還看見那個陌生的男人冷笑著一把將殿下推到牆上壓著親吻,殿下也只是小小地掙扎了一下就隨他去了。

  那個男人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甚至還給了他一個冰冷嘲諷的眼神。

  當時謝信就哆嗦了一下,心裡對殿下的那點不可言說的想法立馬就散得乾乾淨淨。

  上車前,殷玦從青玉裡掏出了三張符紙,遞給謝信道:「你應該知道怎麼用。」

  謝信愣了一下,試探著問道:「用了你就會過來?」

  殷玦淡漠地搖搖頭,「擋災的。」

  殷玦哦了一聲,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失望。

  龍崇宇溫和地笑了一下,面上客氣,其實心裡根本就沒把謝信的小綺思放在心上,他對殷玦道:「走吧。」

  回Z市的途中並不順利,SUV還沒能上到高速路段,龍崇宇就接了一個電話,當場臉色一變。

  殷玦問道:「怎麼了?」

  龍崇宇皺起眉頭,沉默半晌道:「剛剛接到內部的消息,Z市電力系統癱瘓了,軍隊的人很可能會組織撤離,城市人口基數大,喪屍也越來越多,他們損失慘重,到了今晚上如果依舊無法完成搶修……」那就真的要完蛋了。

  殷玦怔了一下,「那我們也不回去了?」

  龍崇宇搖搖頭道:「我要回去一趟,你跟不跟我走?或者你在鎮上等我兩天,我……」

  「走吧。」殷玦打斷龍崇宇,淡淡道:「鎮裡也不一定安全。」

  龍崇宇眉宇總算放鬆了一些,他猶豫了一下,想著該怎麼跟殷玦解釋自己家裡的情況,「我要進城去接兩個人。」

  殷玦點點頭。

  龍崇宇有些訝然道:「不問問我他們是誰?」

  殷玦淡淡道:「不需要。」龍崇宇選擇了魔修,但身體還是個人,人族是群居動物,父母,親友,無法斬斷的各種複雜情感,他雖然弄不懂,但還是可以理解。

  龍崇宇還是跟他解釋了一下,最後才道:「我們需要連夜走。」隨即油門一踩,車子開得飛快,他緊接著又給家里人撥了一個電話。

  趁著這點難得空閑的時間,殷玦從青玉裡掏出幾本厚厚的古籍,是很早前就從老太爺那拿的了,一直沒有時間看,關於藥劑調製的。

  龍崇宇見殷玦竟然在車裡看書,立即伸手過來將書抽走,「眼睛不想要了?」

  殷玦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一腦門的問號。

  龍崇宇淡淡道:「去空間裡看,車上看傷眼。」

  殷玦嗯了一聲,瞬間消失不見,只留一條青龍墜子放在龍崇宇手心裡。

  青玉裡的藥田已經重新整理出了一塊,土很肥,殷玦把之前收集的藥種子撒進去以後發現竟然還有地剩餘,他想了想,把一包白菜種子也找了出來撒上,雖然在靈土裡種白菜有點暴殄天物,但是他們之前收集的新鮮蔬菜不多,種上一些也好。

  古藥書籍裡有提到的關於如何壓制鳩啼的香氣,需要一味名叫夜梅的漿果,這種東西殷玦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似乎屬於一些隱秘種族裡培育的物種。

  殷玦揉了揉額角,扔下書,乾脆泡溫泉去了,現在他的身體已經凝丹,下一步就是進階,他們仙獸的修行方式和凡人不太相同,凝丹以後為了提高內丹的品質還需要進階,總共三階,現在一、二兩階都因為昨天他狠狠地搾乾了龍崇宇所以已經進了,比他預想的時間早了好幾個月。

  等殷玦從青玉裡出來,龍崇宇已經做好了晚飯,兩大杯方便麵,紅燒牛肉味的,並把車停在了一個沒有人的休息站。

  龍崇宇臉色稍顯疲憊,連著開了七八個小時的車,再加上這兩天先是被天罰了一次,緊接著又與殷玦簽訂了主僕血契,雖然他還不會就那麼倒下,但也有些吃不消了,以至於平常決不能馬虎的晚餐也變成了泡麵。

  殷玦第一次吃泡麵,聞起來還挺香的,其實他也就是嘗個味,吃了沒什麼用,不吃也行,可是架不住龍崇宇喜歡,每次他乖乖扒飯的時候龍崇宇都會溫柔地笑著在一旁註視。

  大概是覺得方便麵不營養,龍崇宇又打開了一盒罐頭,給殷玦拿了好大一塊牛肉,然後道:「我已經跟我父母介紹過你了,只是去見一面,我們接到他們以後送他們去營地,他們是要跟著軍方走的……你想聽嗎?我以前的事。」

  殷玦點點頭。

  龍崇宇一邊三兩口吸完吸方便麵一邊講,比如說身為一個牛b哄哄的魔修,竟然會發生完全學不來任何外語這樣的糗事。

  殷玦呆呆道:「為什麼?」

  龍崇宇道:「因為我以前會很多種族的語言,太多了記不住,所以索性就不學了。」尤其是因為白天學了以後晚上的他經常混淆,所以特別抓狂。

  殷玦嘴角微微上翹,不太明顯,但是顯然這讓龍崇宇十分高興,他眼神柔和得彷彿都能滴出水來,「如果你想學其他族的,有時間了我可以教你。」

  殷玦嘴角翹完了沒幾秒就又恢復了平常的面無表情,他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言明,「我覺得你有時候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樣。」

  龍崇宇頓了一下,「那你希望我是什麼樣?」

  殷玦眨巴眼,老實說他一直覺得有點怪,但是哪裡怪又不太說得上。

  龍崇宇默默轉頭腹誹,夜晚的他的性格太過極端,讓白天的他來扮演實在有些不大習慣。

  「那說一下你的。」龍崇宇岔開話題道。

  殷玦想回憶片刻,淡漠地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好說的,以前的你都知道了。」

  龍崇宇的確已經知道了,但是他想的其實只是他的聲音,「那是看的,你再說一遍,我想聽。」

  ☆、33一起忽悠老丈人

  「……好吧。」殷玦有些為難,努力地回想,然後糾結道:「其實我記不太清了,我印象深刻的大概只有化形以後的事……」

  龍崇宇突然心裡就顫了一下,然後道:「現在還能麼?」

  殷玦搖了搖頭,「不能了,我現在……」說罷突然頓住,主要還是因為龍血龍身的關係,這是化形的基本。

  龍崇宇眼裡的難過清晰可見,殷玦低下頭吃麵,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已經回不到以前了。

  吃完麵,殷玦面無表情地從龍崇宇身邊退開,低聲道:「主人,有事就召喚我。」說完打算重新回到青玉裡。

  龍崇宇臉色一沉,呵斥道:「站住!」

  殷玦僵了一下,停在旁邊一動不動。

  龍崇宇揉了揉額角,他就知道,依照另一個自己的那種喜歡和欺負法,遲早要把人擼得炸毛,就像現在,不會大吵大鬧,就是跟他冷戰,然後給他冷臉,等他好不容易把人哄順了,晚上的那位就又給他找事了。

  明明內裡是那麼柔和的一個人,表情卻總是冰冷得甚至讓人誤以為他其實生性涼薄,其實這樣的人最單純,怎麼能捨得這樣欺負呢……龍崇宇實在搞不明白晚上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惡趣味。

  龍崇宇嘆了口氣,伸手把人拉到身邊,然後認真道:「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做過我的僕獸。」

  殷玦偏頭不聽。

  龍崇宇知道他心結在哪了,緊接著解釋道:「那只是一種情1趣……」把人抱到腿上做好,殷玦的體溫有些低,龍崇宇就恨不得把他全身都捂熱了,「如果你高興,我叫你主人也可以啊。」

  殷玦:「……」

  龍崇宇:「主人( >﹏<。)~……。」

  殷玦:「(((φ(◎ロ◎;)φ))) ……」

  殷玦被龍崇宇的厚臉皮刺激得頭暈目眩差點沒從他大腿上掉下去,龍崇宇把人抱緊了,親吻他的指尖道:「我的龍君,我喜歡你。」

  這是龍崇宇的第一次告白,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結果他還沒聽到殷玦回復,身體裡的芯子就換了……即使白天的龍崇宇脾氣再好,即使他和夜裡的那位其實是同一個人,但他還是很想罵一聲:我操。

  入夜後他們才正式上了通往Z市的高速路,一路上不少車子都在向著相反的方向行駛,出城的人越來越多,一旦城市的黑夜失去光明的保護,那麼真正的末世便開始了,今晚他們通向的地方就是修羅場。

  龍崇宇陰鬱的臉色不改,到了一個岔路後他猛地一打方向盤,選擇了較為顛簸的一條路,錯開了逐漸加大車流量的高速。

  殷玦坐在副駕上身體微僵,默默地扭頭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知道是不是在龍崇宇說喜歡他的時候他搖頭了,所以龍崇宇一路上一直在冷笑,看得人背後發毛。

  殷玦心想,果然,他以後還是少和龍崇宇說話的好……

  Z市還是保不住了。

  夜晚降臨之後,城裡失去了光芒,籠罩在死亡的陰影裡,散不盡的濃重血腥味不斷地從四面八方湧來。每隔幾米就能找到一具殘破的屍體,大批的喪屍興奮地嚎叫著四處衝撞,滯留在外的人群不停地慘叫著逃竄,卻被腳下的斷肢絆倒,登時就被喪屍撲了個正著。

  龍崇宇每隔半個小時就和家裡通一次電話,一直在強調一件事,「不要開門,不要給任何人開門,關緊門窗,直到我們過來。」

  殷玦甚至聽到了電話那頭一個女人聲音哽咽著斷斷續續道:「可是……剛剛有一個部隊裡的過來敲門,只剩他一個人了,不過你放心,現在我們很安全,就是老頭子老毛病犯了……」

  他們已經到了小區門口,這裡位置離問題最嚴重的市中心較遠,也因為小區裡居住著的大多是軍人家屬,所以門外還停著一輛軍隊派來接收家屬的大卡車,只是車上十分安靜,司機的半個身體掛在門上,已經死透了。

  保安亭空著,地上的血跡和屍體看起來都還很新鮮,喪屍不見了蹤影,看來已經往居民小區裡去了。

  龍崇宇手裡拎著槍,殷玦不喜歡用槍,因為他打得不准,還不如直接使用冷兵器,比如他的凌霄,劍上淬著薄薄白光,削骨碎玉,鋒利無比。

  兩人剛殺了幾隻喪屍,就聽見不遠處的居民樓道口內有人在叫:「這邊!過來!」

  殷玦一愣,樓道口的鐵門縫隙裡晃過的那張臉……

  門後堆積的雜物已經被那人推開,等兩人進去以後他又用東西重新堵上。

  「好久不見。」那人一雙妖異的紅色眸子在陰暗的樓道內熠熠閃爍。

  殷玦登時就覺得口水快下來了,立馬面無表情地摀住眼睛。

  兔妖:「???」

  龍崇宇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帶著兩人飛快地往三樓跑。

  還沒跑到家門口老太太就立馬給開了門,欣喜地叫:「兒子?!!」

  也就在這時候,三樓往上的窗口處沒關嚴,黯淡的月光下,一隻喪屍躋身進入樓道,張牙舞爪地朝著她撲了下來。

  老太太當場就愣了,龍崇宇瞳孔瞬間縮小。

  一秒鍾之內,殷玦身形忽閃,等再次出現在幾人身後時,喪屍已經變成了濃濃的血水,白光熾烈不息。

  兔妖大大地抽了一口涼氣,龍崇宇趕緊將老太太領進屋,殷玦默默地跟上並把大門反鎖。

  老太太被嚇著了,坐進沙發裡半天回不過神來,一直抓著兒子的手掉眼淚。過了一會兒,老頭子似乎也從睡夢中驚醒,一出房間就看到了兒子,略帶病容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

  龍崇宇難得語氣溫和地安慰道:「沒事了我回來了。」

  一家三口聯絡感情其他人插不上話,殷玦站在窗前漠然地望著窗外的景象,糟糕透了,血腥氣撩得他心煩意亂。

  兔妖身上穿著部隊裡的迷彩服,走到他面前道:「我們很有緣,我叫塗梓。」

  兔子?殷玦抽了下嘴角,「殷玦。」隨後有些奇怪道:「你這身?」

  「偽裝進來的,這個小區之前治安管得很嚴。」塗梓微微偏了下頭道,似乎不太想深談。

  殷玦便不再打探,兩人相安無事,並且塗梓更是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進入了殷玦的口食範疇。也算他倒霉,畢竟殷玦難得記得以前最愛吃的幾樣東西中,最美味的就是烤兔子……

  龍崇宇叫殷玦過去,塗梓識趣地跑進房間裡的陽台上避開。

  龍崇宇的生身父母和他長得並不太像,或者說並沒有龍崇宇身上的那種與生俱來的高位者的氣質,又或許是因為年紀大了,最近經歷的事情太令人煎熬,兩位老人都面帶著愁容,對兒媳的標準倒也沒那麼挑剔了。

  本來他們一家都很傳統,放在末世之前,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兒媳婦是個男人的,更何況兒子還為了這個男人不著家,在外面有多危險!殷玦的形像在他們先前的想像裡就是狐狸精,狐媚子!

  結果沒想到現在看見了人,之前的想法都被顛覆了。

  清冷的外表和氣質,修長高挑的身段,這些的確非常地吸引人,但最關鍵的那是在門口時顯露出的那一手。

  老太太只是普通人,看不出太多的彎彎道道,也不知道殷玦用了什麼方法殺死了喪屍,但是她敢肯定的是,這個人膽大,也足夠強。既然到了末世,方針政策就得跟著改。

  兩個老人不斷地打量著殷玦,老頭子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就是殷玦?我兒子的……嗯男朋友?」。

  殷玦整個人腦子都當機了,身體僵硬得像塊木頭,他先求救般地看了眼龍崇宇,龍崇宇點了頭以後,他也跟著呆呆地點了頭。

  老太太尷尬地笑了笑,安撫道:「沒事兒,我們就是問問,別緊張。」

  看著倒是不錯,就是有點呆,人品也不知道如何,老太太心裡直犯嘀咕。

  龍崇宇這會兒特別能裝乖,表情正直誠懇得簡直讓人不忍直視,「爸媽,我很喜歡他,以後也不會變了。」

  猛然聽到龍崇宇的告白,不止殷玦愣了,連老頭老太太也愣了,最後老太太一咬牙,雖然不太禮貌,但她還是站起身走進房間道:「兒子我們談談。」

  殷玦:「……」

  龍崇宇悄悄地拍了拍他的手,好笑道:「別怕。」

  殷玦:「QAQ……」

  殷玦立馬面無表情地低頭喝茶,龍崇宇對待這兩個人的態度也極大地影響了他,因此他也不得不全神貫注小心謹慎起來,生怕哪裡對付錯了。

  老頭子戎馬一生,退休賦閑在家那一身的氣勢也絲毫不減,對上完全不在狀態和摸不清方向的殷玦也綽綽有餘了。

  ☆、34

  「怎麼樣?」老頭子問道。

  殷玦茫然地抬眼:「啊?」

  老頭子微微皺了一下眉,然後道:「我問你茶水怎麼樣。」

  「很好。」殷玦想了想回答,杯裡的茶葉上附著一點點靈氣,在人界算是上品了。

  非人類到現世買東西,通常都會注意上面是否有附著靈氣,並以此來判斷東西的好壞,而人類則更喜歡以價格為準,殷玦默默地估算著,這個東西應該很貴……

  老頭子嗯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些個什麼,眯著眼睛的樣子都像是快睡著了。

  殷玦僵直的腰背這才漸漸放鬆,結果就又聽見老頭子道:「我聽老太婆說你身手很好?以前當過兵?」

  殷玦搖了搖頭,眉眼上帶了一點笑意,「請了師父教的。」他的師父就是前任龍君,每一任的龍君都有責任教導下一任的繼位者,他就是這樣過來的,如果沒有龍崇宇的那一劍,說不定他也會尋找一條聰慧珍稀的小龍,然後傳承與生俱來的驕傲與責任。

  不過因為現在他還不能回去東海,所以現任的統治者大概已經不是龍了吧。

  想到這裡殷玦嘆了口氣,他與前任龍君感情深厚,在當時龍崇宇拔劍相向的情況下他是不可能也不能退讓的。

  老頭子似乎有些感興趣,笑道:「都有些什麼?我還以為你和我兒子是同行。」

  以殷玦的單薄身板來說的確一點都看不出來是個武力爆表的,這會兒兩人找著了話題,倒是沒有那麼尷尬了,殷玦話不多,但是看起來性子沉穩,老頭子私心裡其實還是滿意的。

  畢竟現在的這個情況,帶著一個強壯的男人,總好過帶著一個柔弱的女人,雖然他也非常遺憾。

  龍崇宇在跟著老太太進屋以後,臉皮都要笑僵了,現在是夜色正濃的時候,一般來說要對付老頭老太太都是白天的自己上場的,他雖然更善於偽裝,可是並不喜歡,尤其是這段時間和殷玦在一起以後都很放鬆,所以一下子讓他重新戴起面具來這樣的感覺真的不太好。

  以前還沒有找到人的時候得過且過,甚至夜晚他根本就不出來,所以也並不是那麼糟糕,可是現在再讓他變回原來的樣子是不可能了。

  老太太眼神很無助,進屋以後那一層偽裝也一併褪去了,她像是抓著一塊浮木般地抓著龍崇宇的手,哽咽著斷斷續續道:「現在外面的情況我清楚,我不是說你不能找一個男人,但是他人品能不能信得過?你那麼喜歡他,我第一次見你帶朋友回家,還是以這樣的關係……你願意把後背交給他,可是萬一他……」

  龍崇宇身子僵了一下,低聲道:「不會的。」

  「你就那麼肯定?」老太太驚疑道。

  龍崇宇點點頭,臉色有些陰霾,不過老太太並沒有發現。

  他和殷玦已經簽訂了契約,除非殷玦自己還想重演五百年前的那一幕,拉著他一起陪葬,否則是絕對不可能背叛他的。不過有時候他想一想又覺得竟然需要契約才能綁住一個喜歡的人,有夠悲哀的。

  軍區派了一些當兵的還有車來接軍人家屬,只不過基本上還沒把人弄上車就都死光了,不是他們不上心,而是人手實在不夠,現在ZF又下了兩道通知,一是隔壁W市是這一次撤離的目的地,整個沿海大省就剩下那麼三四個不大不小的城市還能正常供電,實在是沒了法子。二是在凌晨6點以前到達Z市西郊機場的倖存者可以得到軍方的保護。

  不過這第二道通知也只來得及通知到了上層的相關人員及其家屬,畢竟軍方的能力和火力實在有限,而且最關鍵的是,現在電力系統癱瘓,地區的信號聯絡也開始成片的中斷,消息很難再傳給普通民眾。

  兩個老人早就收拾好了東西,就等著兒子趕回來,其實人老了倒是對生死都看淡了,老太太臨了出房間以前還對著龍崇宇道:「要是我和老頭子做了你的包袱,到時候你就找個地兒把我們放下吧。」

  龍崇宇立馬黑了臉,陰沉道:「這個沒商量!」

  其實老太太何嘗想這樣,但就怕做了兒子的包袱,兒子說不出口的事她來說,反倒省了離別時的辛酸和難堪,現在得到了龍崇宇這樣的話,心裡不是不暖的。

  龍崇宇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以我和殷玦的實力,你不要擔心。」

  老太太紅著眼睛應聲,看著外面正在心平氣和地陪著老頭子下棋的殷玦,也就覺得沒有那麼挑剔了,而且這心理素質……真是沒話說。

  這盤棋殷玦和老頭子下得一點都不慌,其他人倒是慌了,老太太一直在旁邊咕咕叨叨催著走。

  殷玦面色冷涼沉靜,執黑子走下最後一步,然後淡淡道:「承讓。」

  老頭子氣憤地扔下棋子站起身對著老太太吼道:「都是你!催催催!擾得我都沒發揮出水平!」

  這理由找得……

  老太太也氣得臉色漲紅,「你這是要棋還是要命啊啊!」

  塗梓這時候也從陽台那邊跑了過來,手裡還拖著兩麻袋的凍白菜,「阿姨,還有什麼要拿的,趕一趟了。」

  東西早就已經打好了包,除了兩麻袋凍白菜還有幾桶花生油,三四袋五十公斤的大米,其他零零碎碎的實在不好拿了,不帶又覺得可惜,可是就這樣還不能勞駕到負責安全的殷玦,拿不下啊!

  龍崇宇最後沉聲敲定道:「走兩躺,爸媽我先送你們下去。」說完又對塗梓道:「至於你……」

  塗梓笑得溫文無害,「我們這麼有緣,搭個順風車,謝了。」

  龍崇宇冷笑了下,不置可否,目光朝向殷玦時微微放柔了些。

  殷玦淡淡道:「我墊後。」

  說動就動,因為是直上直下的樓道,沒有電梯和一些七扭八拐的旮旯,清掃起喪屍來就方便了很多。再加上樓層又低,除了墊後的殷玦砍死了一隻以外,前面走的人都十分順利。

  出了樓道就開始沒命地往停車的地方跑,龍崇宇扶著老人,塗梓扛著兩大袋白菜一袋大米,跑得臉不紅氣不喘,其實他還能再幫著拿點,不過太獵奇了,就沒敢。

  距離SUV還有二十米,突然斜裡躥出一隻身上血肉模糊的喪屍,他飛快地衝了過來,老太太被嚇得腳下一崴,踉蹌了下坐在地上,老頭趕緊護小雞般地把她護在身後,表情視死如歸。

  正當龍崇宇準備開槍的時候,一道白光橫切而過,喪屍頓時身首異處,牙齒徒勞地發出咬合咀嚼的聲音。

  老頭子見的世面多,攙著老伴就趕緊走,老太太就不行了,血腥味熏得她差點就吐了。

  因為拎劍太獵奇,殷玦出門就改換了西瓜刀,眼神冰冷,面色絲毫不改,上車以後龍崇宇對他道:「你在車上等一會兒,我再上去一趟。」

  殷玦點點頭,兩個老人坐上車噎終於鬆了一口氣,但還是不放心兒子一個人去,本想開口請殷玦和龍崇宇一起,結果塗梓把東西放進後備箱後道:「我跟著去吧。」

  兩個老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看向殷玦的眼神也有了幾分複雜不明,但更多是對強者的敬畏,窮途末路,適者生存。

  塗梓率先進屋拎起那幾桶油,再往回跑,龍崇宇墜在後面,除了把大件的東西帶上外,帶不上的也收進了荷包儲物袋裡。

  兩人這一路都很順利,在拿東西的時候塗梓突然道:「你們很奇怪。」

  龍崇宇挑了一下眉,一身戾氣難以遮掩。

  塗梓退開兩步,離他遠了一些後才皺起眉來,清秀的眉眼間帶著隱隱的擔憂,「你們定了主僕契約?」

  龍崇宇點點頭。

  雖然已經看出來了,但是被證實的時候塗梓還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解釋道:「我剛才看見了他脖頸後面的印記……」說完頓了一下,「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雖然我沒有看出他是什麼種族,但是他身上靈氣充盈,而你魔修,你這樣是害了他。」

  龍崇宇無所謂地轉身繼續朝樓下走去,「你又知道什麼?」

  塗梓道:「魔氣對仙獸之類的靈物侵蝕性很強,尤其在主人壓制的情況下,對他來說你就是砒霜,毒藥……」

  「夠了。」龍崇宇再也忍受不住地打斷道,眼神陰厲得嚇人,「如果你還想活著出去,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塗梓被龍崇宇的氣勢驚了一跳,見龍崇宇油鹽不進,他也毫無辦法,雖然不想讓悲劇重演,但也只能到這了。

  龍崇宇腳下不停,脊背繃得死緊。

  這種事情不用這隻兔妖來多事他也知道,但是這已經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不管是不是他在單方面地壓制殷玦,不管殷玦是否會受到侵蝕,總歸所有的傷害都會回到他的身上。

  這就是血契的作用,本來按照前例,當他和殷玦簽訂這個契約的時候應該是他喝下殷玦的血才對,如果他喝下了殷玦的血,那麼才是真正的壓制和傷害——具有雙重效力,一方面殷玦不得不聽從他的命令,而另一方面血契可以把他所需的消耗和所受的傷害都轉移到殷玦身上,可是他沒有這麼做。

  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對他的龍君表達喜愛,別人懂不懂都沒有關係。

  ☆、35章

  不過殷玦大概是明白的,所以在喝下龍崇宇的血的時候臉色才會那麼蒼白,所以在龍崇宇說「喝下去就沒事了」的時候道:「有事的是你。」

  有殷玦的這句話就夠了,龍崇宇當時就有些陰暗地想,他的龍君面冷心軟,這樣一來還有什麼理由離開他呢?

  通往西郊軍用機場的路還算好走,軍方夜裡就一直停在那裡整頓,天一亮就要抓緊時間出發前往w市,還有三四個小時,按理說足夠龍崇宇他們趕到了。

  不過中途還是發生了一些狀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通往西郊的幹道上竟然堵車了!

  一輛一輛的車子被卡在路段上,車前燈所打到的區域也成為了這個城市最後的光明,沒有司機敢把身子從車裡探出來查探,他們非常地氣極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現在軍方的第二個關於護送前往w市的通知已經用無線電廣播發了出去,接收到消息的車主們都不約而同地往那個方向走,現在好了,堵了!誰都走不了!也不知道這麼長的隊伍前面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龍崇宇開著車,看前面情況不對立馬就停在了路邊,「這條路不能走。」

  殷玦不清楚市里的交通情況,提不了意見,倒是老太太十分擔憂,「去軍用機場好像就只有這條路啊!要不咱們等等?」

  龍崇宇搖了搖頭。

  「不行,不能等。」塗梓也覺得被堵在這裡太過被動,他是幹交警這一行的,這樣排長龍的情況要是平常或許還好辦一些,等一等,也就是時間問題,但是現在沒有人指揮疏通,而所有人都只顧著自己逃命,情況很不樂觀。

  龍崇宇見後面也陸續有車到來,他當機立斷,調頭!

  一旦調頭他們就不可能再在短時間內尋求到軍方的保護了,老頭子眉頭緊鎖,老太太臉色蒼白,塗梓在一旁低聲安慰著。

  龍崇宇與擁擠的大部隊脫離開一段距離以後才道,「我們自己去w市。」既然決定要中途脫離部隊,那不如就乾脆一點,他們直接自己去。

  其實自己走也有好處,大部隊人一旦多起來就容易出亂子,不如小團體的協作靈活,他們可以趕在大部隊前面離開。

  他們果然順利地出了城,塗梓和兩個老人坐在後座上,他脾氣溫和,人長得也帥,配著一身陸軍部隊裡的迷彩服,特別地能哄人。

  老頭子問他一些關於家里人的情況,塗梓淡淡道:「我家裡只有我一個。」

  老太太怔愣了一下,有些擔心道:「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她看著塗梓笑得有些悲哀,突然立馬反應過來道:「阿姨不是在趕你,就是想問問,你是要回部隊嗎?要不就跟著我們走吧。」

  現下的這種情況不用說,小兵回去了就是去送死,而且死亡率那麼高,倖存者人數根本無法正確有效地統計,還不如不回。當然,如果沒有牽扯到自家人,肯定很多人都會大義凜然斥責這樣的逃兵行為,但是作為一個母親,老太太只覺得這孩子溫柔腼腆還能與自己家人投緣不容易,那肯定得多幫他盤算幾分。

  塗梓有些驚訝得睜大了眼睛,普通人看不見,他的那雙眼睛里正氤氳著紅寶石色的光彩,不過不一會兒便再次黯淡下來,「謝謝阿姨,我還要去w市找一個人,到時候就不跟你們一起了。」

  老太太雖然擔心,但見既然是如此,那麼也不好強留。

  凌晨車子到達了一個小村莊,有幾個村民正站在路邊攔車。

  殷玦視力極好,隔著五十米就看清了那幾個村民用擔架抬著的一個人,那個人臉色蒼白,面部輕微浮現紅斑,手腳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抽搐。

  村民們也遠遠地看見龍崇宇他們的車子,行駛靠近以後他們急切地招呼起來,「幫幫忙!求你們了!」

  殷玦皺了皺眉道:「那人已經死了。」

  這個村子位置實在有些偏僻,自打高速公路建成以後近十年已經很少有車輛經過這個曾經喧鬧的地方,再加上信息閉塞還有觀念不能與時俱進等原因,村裡越來越窮困,這次末日來襲,村民們雖然都知道出現了怪物,可是卻對其他安全方面知識了解得少之又少。

  第一隻喪屍在村子裡被發現是在兩天前,當場就讓一個種田漢子一鋤頭砸死了,那人後來還特別驚恐覺得自己殺了人,差點就想到警局自首,後來媳婦兒捨不得,紅著眼睛給收拾了些錢物,連夜趕去了其他地方避風頭。雖然後來陸陸續續也出現了其他喪屍,但是這個男人至此也再沒有了音信。

  現在村里人為了制住這些發了瘋的昔日的親友近鄰,都受了大大小小的傷,最嚴重的這個已經躺在了地上,眼看著高燒不斷就快要不行了,他們才決定趕緊出來攔車往城裡送。

  兩個老人心善,老太太更是經常去燒香拜佛,所以龍崇宇猶豫了一下,停下車來,但是並沒有開門。

  幾個村民趕緊圍了過來,只一眼殷玦就看清了其中一個村民手臂上的抓痕,他把車窗打開了一條縫,對著外面的那幾個急得抓耳撓腮的人道:「那人已經不行了,還有如果有被抓傷和咬傷的,也趕快將他們隔離吧。」

  幾個村民顯然沒有想到會聽到這麼冷血的「勸告」,氣得不行,一個女人當場就吵吵嚷嚷起來,哭著叫道:「你這人怎麼能這樣!不救人還咒人死!」

  殷玦顯然也沒想到會遭到這麼一通搶白,他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於是只好緊抿著唇轉過頭來望向龍崇宇。

  龍崇宇比較直接,腳下油門一踩車子就重新躥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把那些個村民甩在了身後。

  老頭老太太知道多事會給兒子添麻煩,善心也不能太過,所以剛才停車的時候沒有插話,但現在既然離開了,老頭子就多問了一句,「真的救不了了?」

  他們的車坐滿了,還帶著那麼多東西,城裡又亂成一團糟,說實話即使想幫一把也有心無力,但畢竟那是人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心裡也實在難受。

  以前生命多貴重,連廣告裡宣傳保護野生動物都人人說好呢,可是現在卻能這麼輕易地就拋棄這些生命了。

  殷玦張口欲言又止,他覺得自己可能已經給龍崇宇的父母留下了冷血無情的印象,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龍崇宇伸手去握殷玦的手,撓了撓他的手心,然後又放開繼續開車,回答父親的問題道:「已經沒救了,小玦不會看錯的。」

  殷玦被龍崇宇的那一聲小玦直接炸得頭皮發麻。

  龍崇宇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眯起那雙戾氣橫生的眼睛,非常肯定地回答道:「地上躺著的那人臉上已經長了紅斑,頂多還有兩三個小時就要變成喪屍了,而旁邊那個手臂被撓傷的也治不好了,如果不像小玦說的那樣盡早隔離,那麼整個村子都得完蛋。」

  老太太倒抽了一口涼氣,雖然末日到來這方面的知識她還是惡補了不少,但是聽說的始終不如親眼看的,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接觸正在轉變的「人」,明明還能說能笑,幾個小時以後就會變成血肉淋漓的怪物,實在太可怕了。

  老頭子嘆了一口氣,他一生戎馬,心裡倒真是對殷玦冷靜果斷的性子高看了幾分。而老太太則是愧疚得不行,她原先還覺得殷玦冷血無情,可是冤枉了。非常時期就要殺戮果決,這孩子沒有錯!這樣一想,她對殷玦的態度也熱絡了起來。

  殷玦顯然並不太適應老太太的關愛,尤其這人還是龍崇宇的生身母親,所以直接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差點就改口叫媽了。

  現在凌晨六點已過,脾氣溫和的龍崇宇重新執掌了身體的控制權,另一個他也因為偽裝了一天疲憊萬分地陷入沉眠。

  當紅日冉冉,天邊厚重的雲彩被剝離開,陽光傾瀉而下,幾乎讓人以為昨夜的逃亡只是一場夢。

  兩個老人相互偎依著睡著了,塗梓也枕著窗沿閉目養神。

  龍崇宇將車暫時停在路邊,疲憊地揉了揉額角,拿過殷玦遞來的麵包和水囫圇吃了幾口。

  殷玦淡淡道:「現在安全了,你睡一會兒。」

  龍崇宇笑了一下,仗著現在沒人能看見他一把將人拉到手邊,半抱著狠狠地親了好幾下,直到殷玦耳垂迅速漲紅,扔給他一個大冷臉,他才停下。

  龍崇宇咬了一下殷玦白裡透紅的耳垂,小聲說著情話,「真是越來越喜歡……」後面的殷玦沒有聽清,光記著渾身發抖了,不過這一次不是因為怕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夏淺淺醬和戒音醬的地雷o(*//▽//*)q ~

  謝謝大家支持~末日君終於不再打醬油了內牛滿面……

  ☆、36章

  「那你喜歡我嗎……」龍崇宇聲音沙啞性感,誘惑意味十足。

  殷玦皺了皺鼻子和他大眼瞪小眼。

  龍崇宇心裡有些焦灼,正當打算再欺身上去親一口的時候,後座上頓時傳來一聲低啞的咳嗽聲。

  兩人立馬迅速分開,殷玦躲在一邊沒有勇氣回過頭看,倒是龍崇宇無辜地遭到了老頭子的白眼。

  龍崇宇面色略有些尷尬,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公路邊上,過路的車輛還不算多,他怕吵著其他人,小聲對殷玦道:「我下去抽根煙。」

  殷玦道:「我也去。」

  龍崇宇微愣,笑道:「好。」

  不能離車太遠,他們就找了一棵樹下坐著休息,龍崇宇雖然眯著眼睛十分享受地抽著煙,但是一直都在耳聽八方地注意著周圍的動向。

  殷玦臉上看不出一點疲憊,自打他和龍崇宇簽訂了契約以後,他的狀態就出乎意外的好,反倒是龍崇宇的情況更讓人擔心。

  可是具體又是個什麼情況龍崇宇根本就不跟他透露,殷玦有時候氣歸氣,也是沒有一點辦法,更何況他還是他的主人呢……龍崇宇的命令他都必須服從,不過這倒很像是簽訂血契的代價。

  龍 崇宇心思重,害怕他走,害怕他背叛,其實殷玦多多少少也有感覺,但是他們現在都已經這樣了,主僕契約也強行簽下,他現在整個人都已經完完全全地被他牢牢攥 在手心裡,還能再撲騰個什麼勁兒?只要龍崇宇說往東,他是絕對不敢往西的,是早在他離開又回來的那天就已經有的覺悟。

  可是現在殷玦越發搞不懂了。

  龍崇宇對他有很強烈的*,就在前兩天,在謝信家住著的時候,龍崇宇還命令他脫衣服,然後哄騙他,壓制他,到最後等他已經招架不住束手無策的時候又什麼都不做。

  單純地抱著他,勒得他身上都開始發疼。

  然後說喜歡他。

  既不願意放他走,卻又想要他一句心甘情願的喜歡。他就像是脖頸上被套了環,被主人隨意地撥弄玩耍,明明一句話就可以主宰他的生死,卻還是固執地想讓他把心也一併掏出來。

  殷玦覺得龍崇宇真的貪婪得令人害怕。

  龍崇宇一根煙抽完,提了神,把殷玦摟到自己身邊來道:「呼吸一會兒新鮮空氣,這邊血腥味不重,等進了城就沒有這麼好的事兒了。」

  殷玦枕在龍崇宇精悍硬朗的肩上,鼻翼微微動了動,倏而皺起眉頭道:「煙味難聞。」

  龍崇宇寵溺地勾起唇角道:「好吧。」話音剛落,一陣不大不小的風忽地刮來,驚落了樹上本來就凋零稀薄的樹葉。

  殷玦剛想說他小題大做,一股難聞的燒焦的臭味就撲面而至。

  龍崇宇隨即眉頭一皺。

  大概就在他們前方兩百米處,他們是下風向,殷玦的視野範圍雖然廣,卻也被斑駁零落的樹影擋住了視線,「有幾個人在燒什麼東西。」

  蛋白質燒焦的臭味。

  龍崇宇臉色變了變,真是難得休息一分鐘都不行,兩人趕緊回到車上,車上的人都醒了。

  因為剛才吹風的地方離車子也就二十來米的距離,所以兩人之間的曖昧也被其他人看得清清楚楚。

  塗梓看殷玦的眼神都變了,像是極度地驚訝,雖然並沒有惡意,但還是被嚇著了,他以為殷玦和龍崇宇之間的那種扭曲的主僕關係是出於強迫,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

  龍崇宇無辜地又挨了自家老頭子兩記白眼,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好像在說:「你急色個什麼勁!」

  殷玦見車裡的人都盯著他看,腦子一空,迅速變得面無表情。

  龍崇宇重新啟動車子道:「我們接著走。」

  老太太這會兒也從迷迷糊糊的狀態中走了出來,見自己兒子回過頭來說話時滿眼都是血絲,十分心疼道:「要不你再休息一會兒。」

  龍崇宇搖了搖頭道:「不用,最好走快一點。」

  塗梓突然道:「我來幫你開一段吧。」

  殷玦不會開車幫不上忙,老太太感激地看了塗梓一眼,龍崇宇一挑眉,有人接應他也樂得輕鬆,「等上了高速我們換手。」

  果然開了不到一會兒殷玦就看見前方有兩輛汽車停在路邊,而路旁正有幾個人圍著一個火堆,那幾個人不斷地從旁邊的小樹叢裡撿來柴火添加進去,火勢正旺時,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十分悲切。

  車子嗖地一下從他們傍邊經過,老太太湊在車窗前一邊看一邊疑惑道:「什麼味道?他們在燒什麼?怎麼還不趕緊離開?!」

  沒有人說話。

  殷玦不知道該怎麼來看待這些人現在做的「傻事」,不管是想讓死者火化之後入土為安,亦或是在舉行什麼特殊的儀式,這都說明他們並沒有真正明白和正視這場災難,甚至還覺得自己有時間去埋葬一個喪屍。

  等到真正上了高速換成塗梓開車,龍崇宇坐到了後座上來,老太太趕緊把兒子拽到身邊橫摸摸直看看。

  龍崇宇很是無奈,也很安靜地配合,老太太從昨天見到兒子開始還沒好好看看就趕著著急兒子出櫃的事兒了,之後又忙著逃命,直到現在才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龍崇宇低聲安慰著老人,殷玦回過頭看了一眼,又沉默地回過頭去。

  龍崇宇和兩個老人商量著道:「喪屍適應力很強,估計沒幾天他們就可以在陽光下活動了,到時候城裡邊就算能供電也會非常麻煩,你們有沒有想過不要回去了?」

  兩個老人相互對視一眼,老太太只要跟著自己老伴,去哪都行。

  老頭子還是搖了搖頭道:「我還是跟著部隊走,部隊和政府若是能建起安全區我和你媽就在裡面老老實實住著,人老了,折騰不動了。」

  龍崇宇微微皺了下眉沒說什麼,的確是這樣,他和殷玦過幾天還要沿海北上,兩個老人不一定能熬得住。

  W市不像Z市地盤廣人口多難控制,趁著喪屍轉變的這點時間,武裝清掃出一塊安全區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沒想到的是,W市的應急相當迅速,在進城口的幹道處,軍方竟然拉起了一張鐵絲網,大概城裡邊已經耗力清掃乾淨了,所以進城的車輛和人都必須挨個接受檢查。

  還好這時候進城的車不算多,他們趕在大部隊之前進城的確省了力氣,也不顯得被動。

  車上的人必須都下車,檢查很嚴,還需要將棉襖大衣之類的衣服脫下來或者撩起來看,婦女也有專人進行檢查,全身上下都不能有咬痕或者新鮮傷痕。不合格的當場就有特殊人員帶走隔離。

  一個女人抱著孩子不停地掉眼淚,她的丈夫手臂上劃了一條口子,不是喪屍弄的,卻一樣不得進城,她哭著怎麼求情都不行。

  除了檢查身體外,包括一些槍支炸藥等危險品也要一併沒收,也是為了防止群眾暴動。

  塗梓把車停下道:「我就在這下了。」

  所有人都有些驚訝地望向他。

  塗梓示意龍崇宇過來換手開車,然後他對其他人解釋道:「我要找的人不在城裡住,等我和他會合後再做打算。」

  殷玦頓時心領神會,妖怪的親戚肯定也是妖怪,跟人類一起行動的確不是很方便。

  老太太有些擔心道:「接上人就趕緊進城吧,外面畢竟不安全,還有……」一邊說著她一邊從後座上拎了一包之前在家裡就準備好的乾糧麵餅遞過去,「這個你拿著!」

  東西多少不要緊,有這份心就夠了,塗梓笑著也沒有推辭,接下道謝。

  等龍崇宇把車開到入口處,老頭子搖下窗,瀟灑地從兜裡掏出了一張軍官證,那小兵看過之後立馬眼睛就瞪得老大,啪地立正敬了個禮,慌慌忙忙地準備領著人進去了,當然安檢還是要檢的。

  塗梓站在不遠處看著那輛黑色的SUV漸行漸遠,笑容也越來越淡,他拿著東西轉頭沿著反方向走了幾百米,找了個沒有人能看得見從懷裡掏出了一隻象牙色的短笛,輕輕地吹了幾聲。

  只見不一會兒,道旁的樹林子裡就躥出了一道影子。

  塗梓打開小包,拿出一塊夾了肉的餅,那道影子唰地就把大餅給叼走了,然後躲在樹後面嚼巴嚼巴囫圇嚥下去。

  這是一條小狼,一身棕灰的皮毛,耳朵尖尖地豎著,即使十分飢餓,他也不忘記用凶狠的目光死死地釘住塗梓。

  塗梓又從包裡拿出一個肉餅,小狼眼睛都亮了,雖然眼神還是十分不善。

  真是養不熟啊,塗梓有些感嘆,果然是他的天敵,即使還那麼小,但是盯著他的那種眼神依然會讓他背脊發毛。

  ☆、37章

  塗梓試圖在小狼過來吃食的時候撫摸它的皮毛。

  因為飢餓,小狼的毛色顯得有些乾枯黯啞,它長得很不健康,比塗梓見過的同齡的小狼瘦弱多了。

  小狼喉嚨裡呼嚕了一聲,跳到一邊,生氣地露出尖尖的牙齒。

  塗梓笑了一下。

  小狼立馬覺得自己遭到了一隻兔子的鄙視,於是暴怒著衝上去一口叼住塗梓的衣角,前腿蹬個不停,似乎是想直接爬上塗梓的身體去咬他的脖頸,不過……似乎失敗了……

  塗梓與他玩了一會兒,然後道:「好了,這些吃的給你,下次再來看你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

  小狼聽罷頓了一下,就不再鬧騰了,只安安靜靜地蹲在地上含著肉餅,然後看著塗梓挺拔高挑的身影漸行漸遠。

  龍崇宇和殷玦把兩個老人送進城,看好住的地方以後就又要往外走。

  老太太拉著兒子的手,似乎非常捨不得,一個勁兒地重複道:「就不能不走?城裡那麼安全,你還要出去幹什麼?」

  殷玦不好插話,只默默地在這間面積不算大的屋子裡打轉,因為老頭子的軍隊關係,他們分到了一間屋子,加上衛生間大約四十平方來米,兩個人住有些擠,但好的一點是這裡比其他地方都要安全,因為這是劃進軍事駐地裡的家屬區。

  這個小區就是原來的軍區大院,出事了以後這一整棟樓基本上都空了出來,每家的房子都挺大的,但是怕不能完全容納其他倖存的高級官員家屬,就只能把每套房再往細了劃分,不過都帶獨立衛浴,廚房使用也能協調,而且裝修得還挺奢華。

  現在住進樓的家屬還不多,說是分給兩個老人獨立的這一間臥室和衛浴,但其實在其他人還沒有被安排進來之前,整套房子他們都可以使用。

  老太太焦急道:「你看,現在也還夠住……你們兩個人也沒有問題……」

  龍崇宇扶著她,沉穩溫和地解釋道:「不是因為這個,我們現在的存糧只夠吃幾個月,就是想趁著這段時間喪屍病毒傳播得還不算太過嚴重的時候出去,好多收集一些回來,這比吃軍隊裡發的要好,至少管夠。」還不用擔心被剋扣或者哪天突然沒有了要餓肚子。

  老太太傷心得眼眶發紅,就好像他一走就再也回不來了似的,雖然心裡知道兒子決定了的事情是絕對動搖不了的,但她還是很難接受,這是去冒險!這是在上前線!

  倒是老頭子要想得通一些,兒子向來獨立,他們也攔不住,還不如乾乾脆脆地大手一揮直接道:「滾吧,我知道你現在能耐了,趕緊的。」說完自己拉過老太太輕哄慢哄。

  龍崇宇在殷玦面前還被老頭子如此教訓,他略有幾分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囑咐道:「我就去幾天,你們不要出門,家裡的糧食蔬菜也還有不少,誰來了都不要給開門。」

  老頭子表示知道了後,兩人這才離開,臨走時龍崇宇在門縫的位置塞了一張隱秘的符紙。

  九九歸一盤示意的下一個方向是W市往北直上,因為當年殷玦魂飛魄散的時候是在海底,幾百年飄散遷移下來,雖然不好找,但總不會離得太遠。

  車子出城很順利,殷玦記得之前經過的時候中途有一個加油站,裡面已經沒有人了,不知道還可不可以從油罐裡收集到汽油。

  龍崇宇聽著殷玦認真地跟他討論著該去哪個地方取油,該去哪個地方找糧,一個忍不住就直接踩下了剎車。

  荒無人煙的郊外,大白天的也只有他們一輛車停在路邊,而外面正是寒風凜冽,樹影斑駁。

  殷玦被嚇了一跳,身體一個前傾又被安全帶拽住,驚疑不定道:「怎……怎麼了?」

  龍崇宇只是目光沉斂地看著他,心想著,他的龍君怎麼能這樣,總是讓他的心底一軟再軟。

  龍崇宇伸手撫摸他的臉,然後湊上去。

  殷玦茫茫然地被龍崇宇抱著親了好幾口,等到反應過來牙關都已經被這個男人撬開了。

  殷玦:「= =……」

  也不分一下時間地點場合,殷玦面無表情地把人推開,龍崇宇眉眼上帶了笑,重新啟動車子道:「那個加油站離W市很近,估計不會有存貨了,我們走遠一點去看,現在儲存的油還管夠。」

  殷玦點點頭,想到剛才男人的調戲和輕薄,他立馬又給了龍崇宇一個冷臉。

  龍崇宇好脾氣地受著,心裡很清楚的,殷玦已經不可能再在大事上面反抗他,所以就只能在其他地方跟他鬧鬧彆扭,時不時地冷戰,心情也時好時壞,其實主要還是因為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從高貴的龍君變成他圈養的僕獸的事實吧。

  即便他不斷地跟殷玦解釋,他並沒有把他當成寵物或是僕獸,而是當做戀人,即使他再說多少遍的喜歡,殷玦也是從不相信的。

  龍崇宇嘆了口氣,當場雖然心疼,但他還是狠狠心定下了契約,好歹人是跑不了了,剩下的傷痕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用來撫平。

  殷玦過了一會兒又重新搭理起龍崇宇來,「你父母就這樣留在城裡不會有什麼問題麼?」

  龍崇宇搖了搖頭溫柔道:「不要緊,我在他們身上施了幾個小型法術,一旦有什麼情況我會知道的。」

  殷玦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他一路上都在試圖感應自己的七魄,只可惜並沒有任何有用的收穫。

  當車子途經一個村莊的時候,龍崇宇不經意地朝一排排農舍裡望去,突然福至心靈一腳踩下剎車問道:「我們有多久沒吃過肉了?」

  殷玦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道這又是想到了哪一出。

  沿著一條偏遠的公路而建的小村莊就注定了它終將被遺忘的命運。

  農舍的門被大力地踹開,一隻被陽光曬得全身發白的喪屍蜷縮在角落裡,看見了來人猙獰又虛弱地吼叫著,屋子裡也有其他喪屍在躲藏和吼叫,但是並不敢衝出門來,他們只待著夜色。

  這裡基本上家家戶戶都養著幾隻禽類或者肥豬,這一家的主人雖然變成了喪屍,但因為豬棚的門建的高,鎖得又緊,因此這一頭肥豬逃過了一截。

  龍崇宇一鋤頭打死企圖掙扎的喪屍,而殷玦就呆呆地望著旁邊嚇得七死八活的肥豬嚥口水。

  一排連片的平房都清掃下來,也就只有幾家的禽畜還能夠收走,肥豬們餓了好幾天,膘都減了一圈,但好歹都堅強地活了下來。就是活豬不好帶,龍崇宇自己的荷包只能儲存死物,就地屠宰的話又有些麻煩,他有些猶豫不決,心想是不是先把它們都拍死帶走了再說。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殷玦突然湊過來道:「我有辦法。」

  龍崇宇挑了下眉,只見殷玦默默地從衣領口處拎出了那條繫著紅線的青龍玉玦,「可以放進去,能養。」

  龍崇宇一直都知道殷玦有自己的上等空間法器,但是卻從來沒有奢望過有朝一日他也能夠被允許進入,這簡直讓他受寵若驚,在他想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甚至殷玦想逃避他的時候都會跑到那裡面去,那是一個神秘的,可以撫慰他情緒的世界,原來他也是可以進入的。

  殷玦拽了一下沉默中的龍崇宇的袖子,下一秒,兩人已經轉移到了空間裡。

  青玉外還是一片冬寒蕭瑟,青玉內卻已經溫暖如春,天青山秀。

  龍崇宇怔愣地望著眼前奇異的景象——

  一幢簡易漂亮的竹樓,小竹樓前流水潺潺,清澈見底的溪水浸潤著草地,而旁邊則開挖了幾塊藥田,藥草很肥,長勢十分喜人,再往遠處更有荷塘蓮花,甚至他半個月前帶著殷玦去超市里掃蕩的那一大堆物資還攤放在竹樓後面的空地上沒有收拾。

  而遠處那座山……似乎也是真的……青翠奇秀,山中還隱隱飄著雲煙。

  殷玦淡淡道:「我們可以在山下圈一塊地,把家畜養在那裡……或者把我在半山腰上開的藥田圍起來,然後直接放養它們也行。」

  就像是在做夢,猶如幻境一般的地方……

  龍崇宇嘴唇動了動,眼神黯淡地伸手去抱殷玦的腰。

  殷玦頓了一下,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龍崇宇把頭埋在殷玦的頸邊,深深地吸取著他身上清爽的氣息,然後低聲問道:「我們還沒有相遇以前你在這裡住了多久?」

  殷玦望了一眼遠處秀麗的景色,漠然道:「五百年。」

  龍崇宇道:「都沒有再出去看過?」

  殷玦搖了搖頭,下一句話直接讓龍崇宇聽得臉色慘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在這裡沉睡了五百年。」

  「……見到你的時候,是我剛剛醒來。」

  ☆、38章

  最後他們還是決定在山腳下圈一塊地來養這三頭肥豬和四隻家禽,因為時間緊,搭建棚捨柵欄很不方便。

  殷玦想了想,拎起一根木棍,繞著那幾隻被龍崇宇敲暈的禽畜轉了一圈,在地上畫出一塊二十平方來米的大圓,然後輕聲念起法咒。

  純金色的火焰瞬間沿著圈圈燃燒起來,形成一個隔離的屏障,這樣裡面的禽畜就出不來了。

  殷玦略有些得意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純金色的火焰並不灼熱,但是當裡面的禽畜試圖越界的時候,它就會突然一躍而起,形成一道滾燙的火牆。

  龍崇宇趁著殷玦畫「豬圈」的時間,到竹屋後面的空地上收拾起那一大堆雜物來。

  老實說,殷玦真的不是個會勤儉持家的好男人。

  龍崇宇一臉黑線地把屋後空地上殷玦亂扔的髒衣服先到一邊,然後再把先前儲備的物資分門別類地收拾好。

  十幾箱各種牌子的牛奶,餅乾,麵包,小零食,飲料,水等等凡是屬於吃食的都得搬進屋裡,一樓放不下就放到二樓。而大米麵粉油之類的也要放在二樓乾燥的地方,就這樣,小竹樓也基本被塞得滿滿噹噹。

  除了吃的外用的也不少,龍崇宇搬得滿頭汗,等都清理乾淨了回過頭來找人時發現殷玦居然已經趴在小竹樓裡的木桌上睡著了。

  這甩手掌櫃當的……龍崇宇很是無奈地笑了下,深刻堅毅的面容在溫熙的陽光下顯得特別迷人。

  在遇到龍崇宇之前,謝雨帶著殷玦去買了很多的換洗衣服,在竹屋裡堆了滿滿的三個大箱子,鞋子皮帶襪子從頭到腳一年四季的都買齊了,內褲沒拆封的都還有好幾條。

  當時他們整整逛了五天,殷玦頭都大了,商場裡轉出來直接找不著東南西北。

  又剛好正值冬季將至,冬衣肯定要準備,可是夏季的衣服它打折啊,謝雨仗著老太爺給了錢,財大氣粗地恨不得把整個商店都買下來,而殷玦身材筆直挺拔,完全的衣裳架子,又是穿什麼都好看,讓旁邊看熱鬧的小姑娘對謝雨是既羨慕又嫉妒,於是小姑娘一高興,真是買多了。

  不過現在好處體現出來,雖然龍崇宇在幫殷玦整理衣物的時候十分不解,甚至一開始還懷疑殷玦說的話是不是嚇唬他的,不過後來翻到衣服上掛著的還未剪斷的牌子後,他又內疚心疼得狠了……

  殷玦只是因為週身靈氣太過充沛,很舒服所以才一不小心睡著的,醒來的時候發現龍崇宇竟然只披著一件單衣躺在他的木床上。

  竹製的蓆子透氣清涼,龍崇宇眉間帶著隱隱的疲憊,睡得比他還沉,而旁邊還放著一沓洗淨的衣物,殷玦眯著眼睛回憶良久,這才認出是自己兩三天前換下的衣服,因為現實裡趕時間沒來得及清洗,後來也就忘了。

  沒想到……

  殷玦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地從裡面翻找出一條純白的內褲,「……」

  殷玦頓時耳尖透紅,龍崇宇幫他把屋子裡裡外外收拾好了不說,連衣服都洗了,還用法術將水蒸幹,現在它們入手乾燥柔軟,還帶著淡淡的清香。

  只一個下午,龍崇宇就又把他的世界佔滿了,大到整個生活空間,小到一條內褲,其神速實在令人讚嘆,不過殷玦似乎還無法從如此刺激中回過神來。

  傍晚時分,青玉裡並沒有隨著現世的太陽東昇西落而被一片黑暗籠罩,而是竹樓裡,小路邊上,天空中都閃爍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碎光。

  像是螢火蟲一般,那是靈氣聚集起來形成的碎片,把青玉裡的黑夜照得猶如白晝。

  龍崇宇難得休息得很好,起床後借著靈氣和契約的指引慢慢地朝山上走去,他知道殷玦還沒有離開,在這山上的一處地方。

  走了半會兒,前方青翠的樹叢中忽見一方溫泉,溫泉池水滾熱清透,熱氣不斷地繚繞蒸騰。

  龍崇宇愣了愣,一眼就望見溫泉水池邊的青石上靜靜地趴著一個人,赤1裸著後背,白皙柔韌的肢體暴露在濕潤的空氣裡……恍惚間,他甚至看到池水中出現了一條巨大而虛幻的龍尾,一個搖擺又消失不見。

  他腳下停滯,踩斷了一根乾枯的樹枝,發出輕微的脆響,不過這已經足夠讓殷玦發現他的存在。

  殷玦驚了一跳,直起身來。

  龍崇宇走到溫泉池旁邊,眼前全是殷玦渾身濕透的景象,細膩的膚質猶如上好的白瓷,眼神還無辜得很。

  殷玦試探道:「要下來嗎?」

  龍崇宇身體震了一下,六點整到了。

  龍崇宇眯了眯眼睛,勾起嘴角道:「當然,上來幫我脫衣服。」

  殷玦呆了一瞬,見龍崇宇絲毫沒有退讓的念頭後只得聽令站起身,在原本赤1裸的身上套起一件單薄的襯衫,然後上岸,兩條修長筆直的腿光溜溜地露著。

  龍崇宇自己扯下外套,等著殷玦來幫他脫貼身的上衣還有褲子。

  殷玦脫上衣的時候倒是還好,就是解開皮帶的時候他的指尖有些顫抖,主要還是因為龍崇宇的眼神實在太過露骨了。

  還剩一條內褲的時候,殷玦面無表情地當做沒有看見道:「好了,下水吧。」

  龍崇宇挑眉,一把將人重新拽回來,掐著腰緊緊貼著自己,手掌不斷地朝下撫摸道:「脫了它。」

  殷玦一瞬間連眼瞼都開始泛紅,自暴自棄地一把拉下那條黑色的布片,結果不知怎的,他一眼就瞟到了龍崇宇下1身裡那片草叢中半1勃的猙獰巨獸。

  殷玦:「……」

  龍崇宇惡劣地扣緊殷玦的腰不讓他逃離,還摁住人往自己下1身撞了一下,不可抑制的摩擦快1感迅速竄上脊椎,殷玦的小肚皮很滑,也很平坦,沒有糾結的腹肌,感覺很棒。

  直到男人襲上他的臀1瓣殷玦才猛地反應過來,立馬狠狠推了一把龍崇宇,轉身身形一閃消失在溫泉池邊。

  龍崇宇沉默半晌,這才黑著臉一邊平息著欲1望一邊下池子泡澡去了。

  池水具有淨化污濁的效用,龍崇宇才剛把身子浸進去,原本身上那似有似無的魔氣就全被吸收得乾乾淨淨,連普通的需要催動魔氣的小型法術也施展不開,如果無法使用魔氣,那麼他現在能發揮出的實力頂多有平時的三成。

  這下他總算明白為什麼殷玦會那麼慇勤地問他要不要下水一起泡澡了,甚至不惜以色相誘,龍崇宇又好氣又好笑地對著不遠處一棵老樹後面的人影道:「過來吧,現在打不過你了。」其實要強行脫離也行,只不過他就想寵他一次。

  殷玦默不吭聲地從樹後面探出頭來,衡量了一下現在兩人的實力,然後大著膽子走到池邊上道:「我就是想問你幾句話,並不是要揍你。」

  雖然龍崇宇是他的主人,但是他要是鐵了心想揍,那龍崇宇還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當然最後要懲罰他也行,不過就看龍崇宇捨得不捨得了。

  龍崇宇戾氣橫生的眼睛裡此時竟帶著笑意,點點頭,舉起雙手道:「問吧,我會如實回答的。」

  殷玦低垂著眼睛,組織了一下語言道:「你能告訴我你當年復仇的原因嗎?」

  龍崇宇眼裡的笑意淡了許多,「我記得當時我對你說過了,前任龍君殺光了我的族人。」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那陰冷的語氣直接就讓殷玦驀地一顫。

  「那你現在還想要復仇嗎?」

  龍崇宇毫不遲疑地點頭,陰沉下臉來道:「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如果再遇見那個連未滿週歲的小孩兒都不放過的前任龍君,他絕對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用他的龍血去灌溉他曾經深愛的那片土地。

  殷玦臉色都白了,下意識地把心裡話也攤開到了兩人面前道:「我也是你報仇的一部分麼?」說到最後他眼眶都隱隱有些發紅。

  五百年前他們曾相互愛慕,龍崇宇為了復仇,最後還不是讓他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現在龍崇宇說喜歡他,那會不會又為了復仇再一次把他推向萬劫不復之地?不對……似乎他現在已經萬劫不復了。

  「說什麼傻話!」龍崇宇眉頭狠狠一皺,再也忍耐不住地朝池邊上靠去,十分費勁,溫熱的泉水於他而言就像是無形的鎖鏈,雖不至於完全控制他的行動,但到底是限制了。

  他怕殷玦越想越糟,只好安撫道:「別多想,我不會讓你出事的。」雖然一開始他的確動過這樣的念頭,但那至少也是好幾百年前的舊事了,更何況他們已經簽訂了血契不是麼。

  不到一會兒,龍崇宇突然有些急迫道:「不對,先過來讓我看看你怎麼了。」

  殷玦往後退了兩步,揉了揉額角,不太對勁,他現在眼前一片混亂,甚至連記憶和思維都開始顛三倒四。

  或許有一個可能會讓他這樣失常,殷玦迷迷糊糊倒下去以前低聲對一把接住他的龍崇宇道:「七魄之一的靈慧,找到了。」

  ☆、39章

  龍崇宇把昏睡不醒的殷玦重新抱回了竹樓,心裡雖然著急上火,但是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他一直都不知道,原來找回魂魄是這麼困難的一件事情,甚至還直接威脅到了本體。

  竹樓小屋因為殷玦使用得不多,所以床墊被褥什麼的都還缺著,龍崇宇又從自己的儲物袋中翻翻找找,竟然奇跡般地掏出了兩套床上用品和三床被褥,於是木床被鋪得又厚又軟。

  殷玦身上的水也被他用法術蒸幹,將人放到柔軟的床褥上時,殷玦還無意識地哼了一聲,兩條長腿怎麼也困不住地伸展開。

  龍崇宇沉默半晌,低頭在他大腿內側狠狠咬了一口,再把人用被子裹得嚴嚴實實。

  不清楚殷玦什麼時候會醒,他也不能獨自走出空間,但好在空間裡的夜晚安靜幽逸,躲一躲也好。

  半夜,龍崇宇感覺到殷玦在動,他立馬睜開眼睛,借著靈氣聚成的亮片,他看到殷玦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然後蹭到他懷裡,光溜溜的大腿也正試圖塞進他的兩腿間讓他夾好,夾好也就算了,最後殷玦竟然還道:「抱抱。」

  龍崇宇:「……」

  龍崇宇彷彿見了鬼一般捏了一下殷玦涼冰冰的臉頰,殷玦唔了一聲,把頭撞進他的懷裡,終於踏實了。

  龍崇宇深吸了一口氣,心道真要命,只可惜他不知道,要命的還在後面。

  因為有一個看得見吃不著的大美人躺在身邊,龍崇宇一宿沒睡踏實,直到凌晨才湊湊合合地和了眼。

  六點整人格一換,龍崇宇恍恍惚惚地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直到被窩裡動了一下,他突然掀開被子,瞌睡也立馬醒了個徹底。

  只見殷玦單單套著一件要掉不掉的襯衫,正眨巴著眼默默地盯著他的勃1起下面,昏暗的光線下,殷玦的眼睛瞳仁竟然泛著淡淡的金光。

  龍崇宇:「……」

  龍崇宇默默地別過身,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竟然沒穿內褲……不……這不是重點!

  一個大男人,就算臉皮再厚,被喜歡的人像是X光似的這麼一掃,總是尷尬的,龍崇宇頭暈目眩道:「你在幹什麼……」

  殷玦聞聲又眨巴著眼看了他一會兒,半晌才湊上身來,輕輕地用額頭蹭了蹭龍崇宇結實的肩膀,小聲道:「主人。」

  這一瞬間,被殷玦用如此無辜清澈的嗓音叫著主人,龍崇宇差點心臟病發作。

  殷玦叫了一聲主人後還不知足,又雙手雙腳地纏到龍崇宇腰上,斷斷續續道:「主……主人……」

  龍崇宇猛地把殷玦重新扔回床上,坐起身抹了把臉,然後再將作惡的人狠狠壓在身下,一臉怒氣道:「你到底在玩什麼?」

  殷玦茫然不知所措地望著他,半晌眼睛裡氤氳出一層霧氣,「唔……」

  龍崇宇摸了摸殷玦的額頭,到了這會兒,他也感覺出不對勁來了,試探著問道:「你……你先說說我是誰?」

  殷玦那素來冰冷淡漠的臉上露出了一點點單純的笑,認真道:「是主人。」

  龍崇宇:「……」

  龍崇宇默默捂臉,大條了……

  龍崇宇幫殷玦穿好衣服,套上鞋襪。

  殷玦靜靜地跟著他,很乖,說什麼做什麼。

  龍崇宇在空間裡煮了一頓豐盛的早餐,有現成的牛奶雞蛋,還有用新鮮蓮子和荷葉熬的粥。因為東西齊全,做起來其實並沒有費太多時間。

  而顯然殷玦十分喜歡,雖然只是面上表情柔軟了幾分,但龍崇宇還是苦中作樂地想,至少平常吃飯他是看不出來殷玦喜歡不喜歡的。

  不過在吃了一顆蓮子後,殷玦皺起臉,用小勺挖了一顆送到龍崇宇面前小聲道:「好苦。」

  蓮子裡的嫩芯能夠敗火去熱,安心養神,而這些天他們在空間外面奔波,不是香腸臘肉就是鹹菜罐頭,蔬菜攝取很少,所以吃這個有好處。

  龍崇宇誘哄道:「這個吃了對身體好,聽話。」

  殷玦沉默半晌,把青瓷小碗裡的蓮子一顆一顆扒拉了出來,然後就在龍崇宇的注視下全都送進了嘴裡。

  殷玦糾結地嚼巴嚼巴全嚥下去,龍崇宇安慰道:「好乖。」

  聽到表揚,殷玦頓時像是受了某種委屈,拉著龍崇宇的衣角不撒手。所以有一個道理很對,一個小孩若是摔倒了,家長不理他,那麼他就會自己爬起來,但是家長要是心疼地上前揉揉抱抱,他保管哭得各種委屈可憐。

  龍崇宇嘆了口氣,經過這麼一早上的摸索,再加上昨晚記憶裡殷玦提到的關鍵詞——靈慧,他總算是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說白了,殷玦受到靈慧魄的影響,神智又退回到了孩童時期,只能依靠本能行動,雖然無論殷玦變成什麼樣子他都喜歡,但這也不是個事兒啊!

  殷玦還將要維持這個現狀多久?龍崇宇一點把握都沒有,只能盡早尋回他的靈慧。

  龍崇宇本來還以為要和殷玦溝通如何走出青玉會十分困難,結果沒想到殷玦只是默默地回想了一下,念了一句口訣,下一秒,兩人就重新出現在了車裡。

  因為之前他們進入空間車子會無人看守,所以龍崇宇就把它停到了一間農院內,大門一關,誰也不知道裡面有什麼蹊蹺。

  只不過有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當他們望向車外,一隻喪屍居然安安靜靜地趴在車輪子下面,露在陽光下的大腿被曬得發灰髮白,而埋在陰影裡的頭顱卻發出尖銳的叫聲,他只能慢慢地用前肢爬行。

  龍崇宇油門一踩,連虛扣著的大門都沒去開,嘭地撞了出去。

  喪屍登時就被碾軋成兩段,而大門也在後面應聲而倒。

  殷玦很好奇地一直回頭看,龍崇宇一邊開車一邊伸出一隻手幫他系安全帶,嘴裡叮囑道:「乖乖坐好,等會兒要是餓了就跟我說。」

  殷玦嗯了一聲,果然呆呆坐著不動了。

  好在路上只有他們一輛車,道路兩旁也空曠得厲害,龍崇宇再也忍不住地伸手去握殷玦的手,然後把他的手也一起放在車檔上。

  殷玦眼睛都亮了,素白修長的手指試著抓握了下,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能試試嗎?」

  「可以。」龍崇宇溫柔地笑了笑。

  下一秒SUV就狠狠抖了兩下又滑出了一個S形。

  龍崇宇:「……」

  龍崇宇縱容地放任殷玦自己玩,偶爾出聲指導,就算明知道這樣會耽擱了行程那又怎樣?只要他高興就好。

  平常的殷玦從來不多話,也不會給人添麻煩,即使自己高興也只會默默地悶在心裡,讓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投其所好,而現在殷玦的狀況雖然不是他所願,但也剛好能讓他趁著機會摸一摸殷玦心底的想法。

  等殷玦最終對開車失去了興趣後,龍崇宇開始試著與他交談起來,聲音也盡量地柔和,帶著點哄騙的意味,「不喜歡開車了?」

  殷玦點點頭,玩夠了。

  「那你喜歡什麼?」龍崇宇問道。

  殷玦想了想,認真道:「主人。」

  龍崇宇沒由來地眼眶一熱,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接著問道:「為什麼?」

  殷玦又想了想,磕磕絆絆道:「因為主人對我好……以前對我好的……很少。」

  以前……龍崇宇低垂著眼,停下車,一把將人摟進懷裡,沙啞著嗓音問道:「寶貝兒,現在你幾歲了,還記得嗎?」

  殷玦略有些得意道:「我快成年了,成年能化形的。」

  龍崇宇頓時只覺得心口被狠狠地紮了一刀,疼得他臉上血色盡失,指尖止不住地發抖。

  他知道殷玦的記憶因為靈慧的影響混亂了,所以這才只記得他的好,喜歡他。可是事實其實是……他害得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甚至龍崇宇也理解了昨晚殷玦在溫泉池邊失常時所問出的話,當時的他是委屈的,他委屈是因為殷玦看不懂他的真心,不理解為什麼他耗去了上百年的功力只為與他簽訂一個強有力的契約,雖然圈禁殷玦,甚至使原本高高在上的龍君成為一隻隻能聽命行事的僕獸是他的自私和私心,但這何嘗不是建立在沒有辦法放開他的基礎上。

  只是方式太過讓人難以接受罷了,怎麼可以質疑他呢?

  可是現在,當殷玦用著單純的眼神,認真的口吻說著喜歡他的話,他那麼期待的話,事實上卻那麼地諷刺。

  龍崇宇把人抱得更緊了點,親了一下殷玦的額頭低聲問道:「那除了我,還有誰對你好。」

  「還有師傅。」這個殷玦答得倒是快,甚至眼裡還帶著幾分憧憬,「他是我們一族的龍君。」

  大概已經有了猜測和心理準備,龍崇宇除了眼神有幾分黯淡外倒還好,心疼得都麻木了。

  ☆、40章

  大概是因為主僕契約的效力,龍崇宇的心情此時也有些影響到了殷玦。

  殷玦眉頭一皺,身子一歪靠倒在龍崇宇肩上。

  「怎麼了?」龍崇宇摸了摸他的臉,兩個人相互靠著,車子停在路邊,享受著此時的親密。

  殷玦揉了揉心臟的位置,「……難受。」

  「哪裡?!」龍崇宇立馬焦急地解開他的衣領扣子,露出白皙勻稱又略顯單薄的胸膛。

  殷玦手指指向胸口,中途不經意地擦過的乳1首,「這裡。」

  龍崇宇:「……」

  殷玦眨巴眼道:「主人怎麼了?」

  龍崇宇面無表情道:「沒事。」就是有點眼暈……

  接下來龍崇宇主動抱著人吹吹揉揉,殷玦呆呆地覺得自己已經不難受了,就高興地蹭了蹭龍崇宇。

  龍崇宇表情略有些扭曲又抱了他一會兒,默默地想著他的猥瑣大叔潛質一定是被激發了,不然為什麼殷玦每次懵懵懂懂地倚靠著他的時候,他就會覺得心裡那麼爽呢?= =

  其實在車程中,大部分時候還是很枯燥的,殷玦先是聽龍崇宇的話乖乖看了一會兒風景,然後就無聊了,還不如主人好看呢!

  龍崇宇脆弱的心臟受不住殷玦焦灼的視線,提議道:「要不要去後座躺一會兒?」

  殷玦搖搖頭。

  龍崇宇這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suv轉過一個不算大的彎道,前方再一次出現了狀況——同樣是一輛suv車停在路邊,有人在試圖攔車。

  殷玦看了一眼道:「這是怎麼了?」

  龍崇宇皺眉,本來並不打算停靠的,結果隔著老遠就聽見suv旁邊站著的那個男人揮著手大叫道:「幫幫忙!我只需要一點汽油,我可以用藥品來換!我用藥品來換!糧食也行!」

  糧食就沒必要再換了,普通藥品他們兩個也用不上,倒是龍崇宇家人那裡可能需要,尤其是老人,一些常用的應急藥品應該多備一些。

  龍崇宇果斷地在越野車旁停下,他們的汽油儲量還管夠,只要交易不吃虧,那麼換一些也無妨。

  男人穿著老舊的軍大衣,臉蓋在帽簷裡,看起來雖然普普通通,但是衣著整齊,面色紅潤,至少在末世過得並不算糟糕。

  遙控車窗降下一半,龍崇宇探出頭問道:「你要多少汽油?又是怎麼個換法?」

  男人見龍崇宇雖然停了車也還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明顯的這筆交易可有可無,所以他也拿不準有沒有戲,只能用萬事好商量的口氣道:「我只需要40升油,藥品的話我就這麼一袋,都是好藥,市面上早斷了……額……您自己看?」

  半箱97汽油40l按往常市價大概在500塊人民幣左右,而他那一袋子藥可都是好藥,價值絕對是上千的,但問題也就是大多不是常用藥,他自己既沒高血壓也沒冠心病的用不上,換了就換了吧,就怕人家也嫌實用率不高看不上,如果用糧食來換的話就得重新估量了。

  龍崇宇打開車門下來,殷玦坐在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生怕那人對龍崇宇不利。

  交易需要雙方都有誠意,龍崇宇藝高人膽大,根本就不怕遇上人打劫黑吃之類的倒霉事,而男人則是到了這個進退不得的地步,也實在是累覺不愛了……黑吃?先把逃跑的汽油加滿再說吧!他今天發現汽車油量不足以後就已經在這個地方等了快五六個小時了,就只見這麼一輛車經過,自己咬牙虧點就虧點吧,總好過把命搭上。

  因為父親有高血壓,龍崇宇面無表情一臉嚴肅地把袋子裡的藥品看了一遍,除了家用的幾種維生素外,治療冠心病,高血壓和腦血栓的一樣都有幾盒,因為本來這幾類的藥就貴,價值也能估得出來。倒是其中有兩顆單獨包裝的一紅一綠的急救丹丸很不錯,他以前見自己母親在大藥店買過,還挺難弄的,而且一般這一類的藥物都要按療程吃,他怕父母那裡藥突然沒了,又找不到賣的就糟糕了,現在正好。

  就這樣定下了,他們的汽油大部分是用200l的大油桶存儲在空間袋裡,龍崇宇沒有當著人的面從空間裡拿油桶,而是從後備箱裡翻出一根塑料管子。

  男人一看就懂,立馬也從自己車裡拿出了一個20l的小油桶,拿過另一端已經接進油箱的塑料管對著管口吹了一口氣,這樣油就會自己順著油管倒灌進小油桶裡去。

  因為龍崇宇的車油是滿的,這樣接兩桶也沒事。

  交易已經基本成功,男人也很高興,因為那些藥品不是常用藥的關係,他還覺得自己佔了便宜,就對龍崇宇道:「你們是打算去哪啊?」

  龍崇宇客氣道:「往北,聽說北邊情況要好一些。」

  男人聽後搖了搖頭,嘆氣道:「我就是從那邊來的,幾個市區重災,軍隊撤離,臨時組織又勢單力薄,聽說w市倒是比較安全……是要找親戚?」

  這幾天龍崇宇和殷玦都在路上跑,消息的確沒有那麼靈通,不過他們的目的地也不在重災區,從地圖上看,應該是一個很偏僻的荒山上。

  他想了想,點點頭道:「他們是農村人,位置挺偏的。」

  「哦哦!」男人表示懂了,不再多問。

  倒滿兩個油桶,男人千恩萬謝,分道揚鑣。

  龍崇宇重新上車又往前開了一段路,道路兩旁的樹木凋零得厲害,樹皮蒼白枯裂,再加上風呼呼刮著看著都覺得寒意深重。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的車程,一陣夾帶著花瓣的清風撫過,因為suv車速太快來不及停下,只見前方道路頓時猶如破碎的鏡面般啪啦一聲從中碎裂開來!

  龍崇宇一腳剎車踩下!殷玦要不是安全帶繫著還有龍崇宇伸手攔了一下,現在早撞上擋風玻璃了。

  龍崇宇惱火地打開車門,只見前方原本平坦的道路在他們撞破了幻境以後突然就變成了他們從未開過的另一段路。

  殷玦本來正在小睡的,這會兒也給嚇著了,跟著龍崇宇跑下車,迷迷瞪瞪地一頭撞在他背上道:「主人怎麼了?」

  龍崇宇黑著臉,不知道是哪出了錯,竟然遇到這種怪事,他拉過呆呆的殷玦,輕聲安撫道:「沒事,你先上車。」

  殷玦擔憂地搖搖頭。

  龍崇宇無奈地笑了下,臉色終於緩過些來,「那跟著我。」

  兩人走到幻境破碎的地方,龍崇宇開車很小心謹慎,記憶力也很強,今天開過的路都大概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而更讓他能夠斷定這一段路他沒有走過的原因是——道路兩旁的樹竟然都開出了繁密的白花,忽如一夜春風來,就是這樣的盛景。

  殷玦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空氣裡甚至還帶著清幽的花香,很宜人,不知道這條路會通到哪裡去。

  這種詭異的事情一般都和當地的山精野妖脫不了干係,抓一個來問問就知道了。

  龍崇宇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小截引妖草,用綠火點燃,然後夾在一處樹枝椏上,不一會兒,繚繞的煙霧便隨著風散到遠方。

  殷玦鼻尖一動,只覺得滿滿都是好吃的食物的味道。= =

  殷玦:「醬……醬牛肉。」

  龍崇宇:「……」

  龍崇宇一把將被引妖香勾引了的殷玦逮住,往肩上一抗,小跑著扔到車上,然後哄騙道:「乖乖在這等一會兒,等一會兒就給你燉肉吃。」

  殷玦:「QAQ真的?」

  龍崇宇點點頭,看著殷玦呆呆軟軟的表情喜歡得不行,簡直恨不得直接揉進身體裡去,「主人要去捉妖怪,如果你喜歡,等會兒捉了就給你玩。」

  殷玦用力地嗯了一聲,眼裡閃亮閃亮的,在他的心裡,主人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龍崇宇為了等一會兒能夠行動更自如一些,把眼巴巴地等著他的殷玦獨自留在了車裡,就離開這麼一會兒他就開始捨不得起來。

  大概是因為殷玦雖然是海族,但也屬於仙獸一類的原因,和妖獸總有些相似的地方,所以才會這麼容易受到引妖香的影響,大概在殷玦心裡,最重要的就是食物吧,還是醬牛肉,不得不說龍崇宇是有些泄氣的,他現在手裡沒有現成的醬,一定得想辦法弄點去。

  就在龍崇宇思想拋錨的這一片刻,不遠處忽地刮起了一陣小旋風,他神色一正,矮身躲進樹後的草叢裡。

  路旁突兀出現的車輛並沒有引起小旋風的注意,他一心朝著引妖香的位置奔了過去。

  五米,三米,近了!龍崇宇眼神一厲突然伸手聚滿魔氣狠狠一掀,小旋風中心登時一聲轟然巨響外加一聲可憐的吱吱慘叫,那小妖立馬被拍飛出老遠直直落在路中央上,褪去旋風的包裹,竟然是只肚皮圓圓的小松鼠。

  殷玦見狀立馬興奮地跑下車,主人說過會給他玩的。

  龍崇宇淡定地拍拍手,散開多餘的魔氣,然後饒有興致地走過去

  直接踩住了那只棕色小松鼠的尾巴。

  ☆、41

  「吱吱吱吱!!!!!!!」

  原本正在眩暈狀態的小松鼠頓時淒慘地叫喚起來,彈起身的同時尾巴上的絨毛也疵得像只胖胖的棉球。

  殷玦蹲在一邊,小心翼翼地伸手捏了一下它的耳朵,讚歎道:「好軟。」

  小松鼠:「……」

  龍崇宇:「^-^喜歡嗎?」

  殷玦呆呆地嗯了一聲。

  龍崇宇勾起嘴角,一向堅毅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一點得意的笑意,他溫聲對殷玦道:「那等我問它幾句話,等會兒隨你玩。」

  殷玦眼睛頓時閃閃放光。

  小松鼠:「……」

  龍崇宇把腳移開一點,伸手直接掐住小松鼠的脖子,語氣森然,儼然又換成了一副魔鬼面孔道:「這條路是通向哪裡?」

  小松鼠:「……」尼瑪了!還有木有妖權了啊啊!

  龍崇宇見手裡抓著的毛團並沒有口吐人言,皺了皺眉,他可沒有那麼多的耐心來對待這只非人類,難道是讓他剛才那一掌給拍傻了?

  小松鼠最終還是淚眼汪汪地開口道:「我都還沒有化形,你就打我TAT!」

  妖界似乎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在小妖尚未學會化形以前都是需要保護的,一旦有其他族類出手傷了它們,那麼所有妖族無論是誰只要有能力都能對該族類施行判決,後果全族都有義務承擔,而另一方是死是活就看造化了。套到人類社會裡,就是未成年人真的犯了錯,殺了人最多都只能量刑到無期呢,更何況小松鼠這還是被人蓄意打傷的!

  龍崇宇挑了挑眉,現在的小妖怪真是早熟,竟然還懂得和他理論妖權,既然是這樣的話……

  龍崇宇眼神一沉,魔氣四溢,「廢那麼多話做什麼,不回答就殺了你。」

  小松鼠:「……」

  殷玦也聽得一驚,趕緊拽住龍崇宇的袖子,小聲懇求道:「別……」

  龍崇宇湊到殷玦耳邊低聲道:「我騙它的。」

  殷玦一聽頓時興奮起來,也轉過頭面無表情地對小松鼠道:「不說殺了你。」

  小松鼠:「……」它已經聽見了好麼……

  龍崇宇親了親殷玦的額頭。

  小松鼠雖然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性命之憂,但好歹人在房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審時度勢是小妖怪們生存的法決。

  「這條路是用來迎接大妖怪們的,今晚是妖族一年一度的競寶大會。」

  至於為什麼龍崇宇他們會莫名其妙地開到這條路上,還撞破了幻境……

  小松鼠道:「我也不知道,本來應該需要通行證的,路口也有守衛,但是不見了。」有的話也早把這死魔族扁成乾果兒了。

  按理來說,如果他們不是有目的地想要破壞一個法術或者幻境,就應該能規避開才對,從幻境裡穿過再走上正確的道路,這是普通人一般遭遇無危險幻境時會發生的情況,也是最正常的情況,而不會像他們一樣直接把人家佈置好的法術撞個粉碎。

  龍崇宇略一思索,低頭問殷玦道:「想去看看嗎?」

  殷玦顯然不太明白,但還是依舊點點頭。

  小松鼠突然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那你們能放過我嗎?」

  殷玦默默地伸手將它逮到手裡捏著,橫摸直摸,高興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龍崇宇更是直接將殷玦再次扛起抱迴車裡,連帶著小松鼠也被他吊得一晃一晃。

  小松鼠:「……」好吧,它明白了TAT。

  在殷玦沉睡的五百年間,各族戰亂四起,紛爭不斷,妖族也不能倖免,而為避開本族的禍亂,很多的妖怪都遷出了妖界,像老太爺一樣來到現世定居,因為妖族與海族不同,他們本來就適應陸地上的生活,所以逃難的小妖們只多不少,甚至聚居在一起形成一些村落髮展至今。

  他們雖然隱居,但是影響也是不可估量的,這也就是為什麼一條人界的路上會出現如此繁盛的奇景。

  而關於競寶大會,原本在戰爭以前,各族互市生意興旺,競寶大會也就相當於現代的拍賣會,只有越辦越紅火的道理,妖族也在其中擔任著重要的角色。而戰爭後,這樣的習慣風俗也就被遷居到現世的妖族保留了下來,好比人族過年一樣,能不能競出珍寶倒是其次,主要就是圖個熱鬧。

  不過今年恐怕是個例外。

  龍崇宇穩穩地開著車,一路的白梨花像雪一般飄落下來,他把車窗打開一點還能聞到淡淡的香。

  因為之前怕不安全,即使在高速行駛的路上龍崇宇也幾乎從不開窗,現在進入了妖族在現世的聚居範圍反倒還放鬆了下來,連一直在和小松鼠玩餵果果遊戲的殷玦也難得賞了會兒景。

  小松鼠懷裡抱著好不容易才咬到一口的杏仁,可憐得眼淚汪汪,抓著他的這個人很壞,雖然他很好看,但是依舊不能改變他很壞的事實。

  殷玦看夠了梨花,回過頭來接著調戲小松鼠。

  小松鼠嚇得直接把整個杏仁全吞進了嘴裡,還用小爪子捂起來,生怕殷玦來搶似的。

  殷玦眉頭一皺,面無表情地開始捏它的臉,試圖掰開它的手讓它吐出來。

  龍崇宇看見殷玦高興他也高興,又從儲物袋裡翻翻找找,掏出幾顆大核桃遞過去,給殷玦餵食用。

  夾道歡迎的繁花褪去,這段路最終轉到了一個從未在地圖上標明過的小鎮上,這個時間正是黃昏,天色漸暗,大概這邊晚飯都吃得早,所以龍崇宇老遠就能看見小鎮的文化廣場上聚集了不少「人」,而正中央還搭了個下鄉文藝演出時用的紅檯子,綠了吧唧的背景板上寫著四個大字——競寶大會。

  濃濃的鄉土風情,龍崇宇有些懷疑地問小松鼠道:「這裡?」

  小松鼠點點頭,嚼巴完了殷玦剝的核桃仁後一副有恃無恐的道:「所以識相地趕緊把小爺放了,不然我伸頭出去喊一嗓子,我大姑大姨二舅子都得出來揍你!」

  龍崇宇:「……」

  殷玦:「???」

  六點整一到,龍崇宇眼神一變,略帶戾氣地瞄了一眼正坐在殷玦身上小人得志的松鼠妖,長手一伸一抓,倒拎著它的尾巴就給從窗戶縫裡扔出去了,是死是活不得而知……

  殷玦:「……」

  等殷玦反應過來小松鼠不會再回來以後,慌亂得眼裡迅速積起一片水霧,「我的……我的……」

  龍崇宇心立馬就顫了,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的一時衝動,趕緊哄道:「沒事沒事,不就扔了一個毛絨玩意兒嗎……」

  殷玦氣呼呼地不搭理他。

  龍崇宇眉頭一挑,裝作惱火道:「怎麼,連主人也不想理了嗎?」

  殷玦頓時就怔住了,好半天看清了龍崇宇的臉色,心裡越發慌亂起來,他現在只有幼年期的靈智,哪裡能看得出來龍崇宇是在開玩笑。

  龍崇宇見殷玦的臉色唰地變白,也愣住了,這才恍然發覺自己過了,還是踩在了殷玦最要命的點上,更何況本來殷玦因為靈慧魄的事情就不是很清醒,只靠一個契約牽著,他什麼都不懂,以前還能清楚地仗著自己本領高強來抗拒他,而現在恐怕只會越發恐懼得厲害吧。

  殷玦嘴唇動了動,剛要叫出「主人」兩個字就被龍崇宇用手摀住了。

  龍崇宇馬上一腳剎車下去,一改剛才嚇人的臉色,再把人費勁地抱到腿上,糾結道:「我沒有……」後面要接著怎麼說,他沉默了一下發現白天的自己善長的膩歪話他真是一點都說不出口,於是只好煩躁地撓了撓頭道:「別生氣,我再給你重新弄一隻。」

  殷玦呆呆地搖搖頭,眼裡似乎還蒙著霧氣,「不要了。」

  龍崇宇一下子就心疼了,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就在這個時候,車門忽然被人敲響。

  龍崇宇抱著殷玦心煩意亂地轉過頭去,只見一個矮矮小小的老頭站在車門邊上,眼珠子帶著奇異的綠光,「兩位貴客前來有失遠迎,如果方便的話,想請兩位過去我那坐坐。」

  殷玦坐在龍崇宇的腿上視野開闊,眼睛更尖,立馬就看見了躲在小老頭手心裡的那只毛絨松鼠。

  殷玦伸手道:「胖胖回來。」

  龍崇宇:「……」

  小松鼠:「……」

  龍崇宇哭笑不得,本來他還想找個託詞拒絕了的,這下可洗不清了,不過只要殷玦不生氣了,就是讓他直接揮刀挑翻一個鎮的妖怪搶了那只毛絨然後從此以後用個籠子關起來養,他也敢做。

  SUV停在廣場邊上,龍崇宇牽著一心只知道小松鼠的殷玦,跟著老頭子往紅檯子前方的觀眾席走去。

  小老頭手心裡捧著小松鼠,不緊不慢地跟龍崇宇說著話,什麼前幾天誰誰誰在地底挖到了靈犀蟲,誰誰誰在大荒山裡撿到了水晶冰魄,又有誰誰誰哪個妖怪得了什麼寶貝兒……這會兒都趕著大會來競賣。

  水晶冰魄,大荒山,龍崇宇咀嚼著這兩個關鍵詞,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要找的東西,畢竟現在殷玦自己是不太靠得住了。

  ☆、42章

  大會時間是定在晚上七點整,正是喪屍最活躍的時候,不過大概妖獸們都仗著這裡是自己的地盤,本身又體質特殊不易受到感染,所以就沒把那些四處亂竄的喪屍放在眼裡。

  後來事實證明他們的確吃了大虧,但是在這個時候,廣場上燃了數十隻明艷的妖火燈籠,串在周圍高大挺拔的樹上,也算是亮眼得很了。

  廣場上大大小小的妖獸聚集得越來越多,已經學會化形的就扮成鎮里人的樣子,三三兩兩圍在一起,穿著喜慶的衣服,大人們談天,小孩子們繞著檯子做遊戲,而不會化形的又是在另一塊,兔子,松鼠,灰狐狸,還有專門給它們準備的吃食,乍一看真是一派淳樸和樂。

  紅戲檯子前面擺著幾排長凳,第一排大概是留給貴賓坐的,凳面上仔仔細細地紮了一層軟墊,旁邊還放在一盤新鮮水果。

  身板瘦小的老頭帶著兩人走進廣場中央,指指第一排的凳子招呼道:「貴客前來,要坐這兒。」

  龍崇宇默不吭聲地打量了下週圍,原本還算熱鬧的氣氛在他和殷玦出現的一剎那頓時就凝固了。

  殷玦耳力好,還能清晰地聽見幾隻沒化形的小妖們的談論。

  一隻灰狐狸道:「快看快看,外鄉人。」

  一隻山猴子道:「他們不是妖族吧,好奇怪,什麼時候妖族的盛會人類也可以參加了。」

  山雞插嘴道:「我看他們就不像人類!」

  山猴子道:「不知道村長帶他們過來做什麼,我靠,那個誰!他他他吃了我最最喜歡的香蕉!只剩下最後一個了啊啊啊!」

  殷玦驀地被那個拔高了的聲音一嚇,手一抖,好不容易給龍崇宇剝好了一半皮的香蕉就這麼直挺挺地給折了,誘人的細膩果肉滾了一地的灰塵。

  殷玦:「……」

  小松鼠趕緊從小老頭的身上跳下地來,嘴裡一邊叫著「好可惜好可惜」一邊抱起沾灰的香蕉一溜煙跑了,大概是想著清水洗一洗還能吃吧。

  因為這幾日現世大亂,雖然鎮子裡住的都不是人,雖然他們的行蹤一直都很神秘,但是他們既然在現世,自然也要跟著人類一起受影響,糧食儲備其實都不太夠的,水果更是奢侈品,只在大會的今天供應給小妖,還有份額,吃完了自己的就只有看著別人眼饞的份。

  ……真的是最後一根了……

  最喜歡香蕉的小妖:「tat……」

  不,事實上還剩下半根,殷玦茫茫然地往那只山猴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獻寶似的遞給龍崇宇。

  龍崇宇本來正在跟小老頭探聽著最近妖族的狀況,結果竟然意外地接到了殷玦湊到嘴邊的香蕉。

  殷玦道:「吃。」

  殷玦一說吃龍崇宇就立馬張口囫圇吞下去了,這段時間他的龍君真是沒白養,都知道心疼主人了。

  龍崇宇眉眼的戾氣散去了幾分,看得旁邊的小老頭一怔。

  小老頭能感覺到面前坐了兩個大人物,可是他也實在有些摸不清他們的來路,說是來砸場的吧,交談起來又不像,他接著剛才的話題道:「我們也想回去,只是……」

  龍崇宇嚥了香蕉,又恢復了原來的陰沉表情,毫不留情地打斷道:「只是,你們已經和妖界失去聯繫很久了。」

  小老頭噎了一下,沒出聲,算是默認。

  「這件事情我聽說了。」龍崇宇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妖族為了保護內界居民的利益,拋棄了避居在現世的妖獸們,這事做得不地道,寒了無數無家可歸的妖族的心。

  七點整,紅檯子上飄起無數艷麗的妖火,圍著背景板上刻的「競寶大會」四個字沉沉浮浮,而後又熄滅,耀眼奪目得令人驚嘆。

  殷玦都看呆了。

  一個穿著紅裌襖的年輕姑娘大大方方地走上台,先往小老頭這看了一眼。

  小老頭對她點頭示意,於是她微微一笑,對著台下的一眾大小妖們道:「大家晚上好,今晚,由我藍雉雞為大家主持競寶!歷來,我們對競寶大會的重視程度絲毫不亞於祭典,為什麼呢,這還要要追溯到它的起源blabla……」

  大夥都陸續入了座,聽得聚精會神。

  小姑娘特別能說會道,不僅有聲有色地描繪出了一大段歷史,還十分惟妙惟肖。

  殷玦更是聽得眼睛都不眨,他現在記憶混亂,早忘記了自己曾經參加過的無數競寶大會,都比現在這個熱鬧多了。

  老頭子原先的愁容此刻也被沖淡了許多,正拍了拍袖子準備上台講幾句,像是例行公事一樣,但是他非常樂意。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小松鼠突然驚慌地跑了回來,張口第一句話就是:「守衛死了,守衛死了!我看見了,是被咬死的!」

  小松鼠的聲音尖銳得刺得人鼓膜生疼,傳進了周圍所有妖的耳朵裡。

  小老頭臉色一變,但還有幾分鎮定,立馬道:「大會馬上暫停。」

  台上的小姑娘整個的都呆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小松鼠明顯是被嚇著了,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打著寒顫,他想到了外面傳言的可怕的喪屍,據說弱小的妖獸一樣會受到感染。

  殷玦看了它一眼,伸手把它逮進手心裡,安安靜靜地給它順毛,不知道是不是鳩啼香的作用,小松鼠總算是停住了發抖,懨懨地趴在殷玦手心裡。

  小妖們不一會兒就大妖趕做一團,護送著往小廣場旁邊的文化活動室去了,現在鎮裡早沒有電力供應,還好妖火一樣可以給他們提供足夠的照明。

  小老頭正打算親自過去查探,他安排好了其他人的安全後,對龍崇宇道:「出了這樣的事,您看……」現在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守衛是怎麼死的,他還需要再進一步地確認。

  小松鼠說守衛是被咬死的,那麼龍崇宇和殷玦的嫌疑基本上還是能排除個七七八八的,因為雖然他們是外族,但是除了未開靈智的,喜歡茹毛飲血的外族品種基本上已經滅絕了。

  不過龍崇宇還是要略作解釋一下,在小松鼠尖叫著說守衛死了的時候,就有那麼些個大妖用著仇恨和排斥的眼神看著他們,不自覺地將他們圍在人群中心,好像他們就是即將歸案的兇手一般。

  ☆、43章

  殷玦察覺到此時周圍人形妖們眼神的微妙變化,身體也僵硬了起來,他攥緊了龍崇宇的袖子,有些不知所措道:「主人……」

  龍崇宇捏了捏他的手心,表情籠罩在陰霾中,他對小老頭道:「帶我們去看看。」

  小老頭臉色凝重,加快腳下步伐,「麻煩兩位貴客了,今天招待不周。」

  本來不關龍崇宇他們什麼事的,但是既然死了守衛,他們又巧合地誤闖了小鎮,於情於理還是應該跟著走一趟,省得被人說成是做賊心虛,空惹一堆麻煩。而且最關鍵的是——水晶冰魄,他還沒有找到機會確認是不是殷玦的失物。

  除去守在文化室裡的已經學會化形的婦孺和小妖,剩下的有些資歷的就都跟在小老頭後,小松鼠又重新振作了起來,跑在前方指路。

  事發地點是在鎮邊的一條小河灘上,小松鼠偷偷地躲著吃完了香蕉後發現的屍體,嚇得差點沒有一口噎死,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等眾人趕到時,河灘邊上,小松鼠指著一塊暗紅色的土地道:「剛剛我就是在這裡看見的。」

  小老頭眉頭一皺,旁邊一個中年男人道:「可是這裡並沒有你說的屍體。」

  陰冷潮濕的河灘被火光照亮,小松鼠借著中年男人支起的一把妖火四處看了看,焦急道:「明明有的!我不可能看錯!」

  龍崇宇鼻尖一動,的確有血腥味。

  小老頭蹲□用手指抿了一小撮泥土,濕的,暗腥的液體黏在指尖上。

  這裡的確是出了事,七八個人立即在河灘上分頭探尋起來。

  不一會兒,距離血跡五十來米的地方就有了新的發現。

  中年男人也臉色發白起來,他的面前是一個不到一米見方的土坑,上面遮掩著一些雜草,而下面……

  中年男人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幹得厲害,他剛要開口大叫,突然,只見身側一道影子閃過,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臟脫離了身體。

  龍崇宇是反應最快的,就在所以人都眼睜睜地看著中年男人倒下的同時,他手中甩出的匕首便朝著那道黑影直直射去,一刀穿心。

  黑影還沒有來得及出聲就倒在了地上,妖火瞬間聚集在他的周圍,人們也趕緊圍了過來。

  這是一隻還不會化形的山貓,但靈智已生,爪尖齒利,全身像是生了某種皮膚病,不僅毛色發灰髮黑,還禿了好幾塊,現在躺著地上一動不動。

  小老頭嘆了口氣,這個鎮上乃至周圍方圓百里的妖獸多多少少他都見過,就在幾天前,這只山貓還去鎮上的食堂門口領過吃食。

  而旁邊躺著的則是中年男人,他的心臟已經被貓妖抓爆了,空留著一具再也不能變回原形的軀體,幾個年輕人趕緊走過來給他施了法術,命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

  小老頭悲切地指了指腳下的山貓屍體,對著身邊的一個穿夾克的男人道:「這個也一起帶回去看看,然後把所有人都集中到文化中心活動室去,我有話要……」

  話音未落,山貓屍體猛地一振,一躍而起的瞬間突然朝著小老頭抓了過去。

  小老頭活了那麼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尖利的還沾著血肉的爪子撕來的瞬間,他的脊椎竟然神奇地向後折了90度,整個人呈丁字,雙手交叉祭出雙刀,再狠狠一削。

  動作並不算太靈敏的山貓就這樣被他生生地切成了兩半,鮮血腸子頓時流了一地。

  小老頭緩緩吐出一口氣,身體再次扭曲回原來的樣子,而山貓的頭顱依然在動,頑強地咬合著鋒利的牙齒。

  驚嚇過去,看到這裡眾人也有些明白了,這只山貓怕是被感染了,並且竟然與人類感染後的症狀異常相似。

  龍崇宇道:「看看剛才的那個坑裡是什麼?」

  他的話音還沒落,站在坑邊上的一個女人就面如菜色地倒退了幾步,吐了……

  殷玦此時正和小松鼠在一起,連龍崇宇也沒有發現,就在剛才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山貓身上的時候,他一個人走到了其他地方。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往這個方向走,他只是感應到了某樣東西。

  小松鼠:「救……救命……」

  殷玦默默地低頭與它對視一秒,然後又面無表情地別過頭去。

  小松鼠:「……」

  小松鼠的脖子被殷玦掐住了,不敢大聲叫喚,只能用表情顯示自己的悲催,這個人脫離群眾隊伍還強行把它擄走是不是想殺它滅口啊嚶嚶……

  殷玦感覺到了小松鼠的掙扎,小聲道:「別動,我們悄悄的。」

  小松鼠:「……」

  河灘上,那一個讓人作嘔的坑已經被重新用土填上了,連裡面的碎屍斷骨都沒來得及收拾,被咬碎的嬰兒斷掌,手指,內臟,有些是外面人類的,甚至還有妖族的,破碎內丹,毛髮等等……就好像有收藏癖一般,每吃完一隻動物,就撕下它身體的一部分藏在這個坑裡。

  從這個方面來看,山貓似乎被感染了以後還靈智未泯,至少自主意識已經有了。

  龍崇宇皺起眉頭,對身邊的人道:「我們今晚……」話才說了一半,他突然愣住了,他身邊站著一個穿灰色毛衣的青年,卻不是殷玦。

  殷玦呢?!龍崇宇猛地轉過身,發現他的周圍都是不認識的妖族,而殷玦……不見了……

  小老頭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驚疑地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龍崇宇臉色蒼白地揉了揉睛明穴,陰氣沉沉道:「跟我一起來了的那個,他不見了。」

  小老頭愣了一下,「……松鼠妖好像也不見了。」

  龍崇宇並沒有拒絕眾人一起尋找丟失「兒童」,因為除了走丟的有小松鼠外,這種時候大家的心思都非常敏感,是不可能放著他一個外族人在鎮裡瞎跑的。

  不過龍崇宇也無所謂,因為他有契約,契約會指引他殷玦所在的方向。

  十來分鐘後,就在眾人打算分頭行動的時候,小松鼠再一次出現了,然後焦急地上氣不接下氣道:「快點……快點回廣場,那邊出事了!」

  的確是出事了,文化中心活動室的大門已經被嚴嚴實實地拉了起來,窗戶也關得死緊,一群小動物和幾個留守的人全身戰慄地湊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打鬥。

  殷玦眼神沉冷,殺氣凝結成白霜,覆在他手裡的凌霄劍上,而他的前方,數十隻山貓猙獰地咆哮著,露出尖利的爪牙,他們都無一例外的和河灘上的那只山貓一樣,禿著毛的皮膚上還長出了類似屍斑的東西,帶著一股腥臭味。

  之前殷玦和小松鼠最後就是回到了這個廣場,而小松鼠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山貓數十雙慘綠的眼珠就在夜幕下出現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山貓並不畏光,廣場上的妖火明明晃晃,也把邊上活動室裡的大小妖們晃得驚恐不已。

  他們想,廣場上的那個男人還那麼年輕,那麼好看,身上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高貴氣質,可是就快被殺死了……

  一隻灰狐狸在活動室裡看著外面的情形,突然對身邊的大妖道:「我們把門打開吧!這樣他就得救了!」

  化形成俏麗婦人的大妖一把將正要開門的小猴子掀到一邊,罵道:「腦子進水了你!你是想讓我們大家都跟著陪葬嗎!」

  被拍在牆上的小猴子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灰狐狸也紅了眼眶,它本來還想在窗口叫喚一聲好讓外面那個人趕緊進屋來的。

  婦人惡狠狠地蹬了他們一眼,大部分關在活動室裡的妖獸也都認為不應該開門,更何況還是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外族。

  於是,小松鼠最後冒著被吃掉的危險跑回去報信,而殷玦就直接和山貓們打了起來。

  凌霄帶著寒氣出鞘,出鞘必見血,殷玦沒有絲毫慌亂和退縮之意,身法飄逸優雅,每每劍尖劃下時都能在夜幕中擦出瑩白的軌跡,並且狠厲不減,攻來的山貓們都一隻一隻地直接被開膛破肚。

  活動室裡的大小妖們都看呆了。

  婦人的臉色幾變,她想開口說要不把人放進屋吧,但又放不下那個面子,能肯定的是,無論她開不開門,絕對要得罪人了。

  殷玦甩了一下手腕,利劍收鞘,默默準備著下一次的攻擊,剩下的山貓們停頓了片刻,似乎有些猶豫,亦或是在醞釀新一波的猛攻。

  果然,幾秒後一隻山貓昂首淒厲嘶叫,後面的十幾隻便一起攻了上來。

  麻煩!雖然每隻山貓的攻擊力都不強,但是數量上還是有些讓人忌憚的,尤其是一旦被撓傷,殷玦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受到影響,而且使用大規模殺傷的招數也不好,除了旁邊有外族在觀戰外,就是他也還沒被逼到那個地步。

  殷玦腳下一點向後急退,距離一旦拉開山貓們就很難再一擁而上,便能夠逐個擊破,他嘴角微微上勾,眼裡一片清明。

  ☆、44章

  山貓們腳步交疊,攻擊角度刁鑽至極,並且他們身形靈巧,若是沒有砍到重要部位,他們缺胳膊少腿也一樣能撲上來。

  殷玦手腕翻轉,揮劍時淡定自若,山貓們被削碎的屍塊落了一地……

  「好!」

  文化活動室裡的小妖們雀躍得不行,紛紛拍手叫好起來,之前那名婦女則是臉色尷尬到了極點,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她周圍的其他大妖,大妖們的臉色也都不是很好。

  若是外面那人當場被山貓咬死,他們可以說他們是來不及救了,他們是為了保全族類,而現在那人不死,他們是有些理虧的,更何況人還那麼強,到時候很可能會讓鎮長難做。

  其中一個年輕女孩權衡片刻直言道:「我要出去幫忙,開門。」

  小灰狐狸歡呼一聲,立馬跑過去打開了門內鎖,旁邊站著的大妖們猶豫了一瞬,也決定一同出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的路口終於出現了一隊明晃晃的妖火。

  殷玦身形一頓,下一秒他面前的兩隻山貓就被爆了頭,緊接著等其餘的人也攻了上來後便徹底沒了他的用武之地。

  開始的那兩槍是龍崇宇放的,剩下的攻擊則由小老頭身邊的幾個壯年男人擋住了,活動室裡慌忙奔出來的幾個人連根貓毛都沒摸著,現在擠在人群後面,簡直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殷玦默默地吐出一口氣,凌霄化成一縷薄煙散在指尖。

  龍崇宇站在他身旁,臉色難看得要命,幾番怒火幾欲發作,又生生地在外人面前忍了下來,腦海里不斷盤旋的都是某一天他無意中在育兒心經上看到的一句話——不要在外人面前打罵自家小孩,這樣會嚴重地傷害自家寶貝兒的自尊心的!~( >﹏<)靠……

  殷玦正不知道該怎麼跟龍崇宇解釋,倒是龍崇宇深吸了幾口氣,扯著嘴角擠出一個扭曲的笑臉:「剛剛怎麼到處亂跑,不知道我會擔心嗎?嗯?」

  殷玦:「……」

  其實殷玦已經恢復神智了,不然也不可能在應對山貓的時候那麼沉著自如,可是要怎麼解釋呢?

  殷玦猶豫了一下,老實說,連他自己都不太搞得明白,別說還讓他解釋了。

  還好不知道龍崇宇這是抽了什麼風,明明看著都快氣爆了,愣是沒發出火來,真像個隨時都有可能炸響的炮仗,殷玦只覺得一陣心虛。

  等到最後一隻山貓也被殺死,小老頭轉過身來對著殷玦一躬身道:「貴客出手救我妖族婦孺,小老兒實在是感激不盡。」

  殷玦唰地閃身躲在龍崇宇背後,他可不想承這老頭的禮。

  事情發展到現在,龍崇宇也是一下子晃不過神來,下意識地以為殷玦是給嚇著了,就趕緊將人護到身後,剛才對殷玦的怒火便全集中在了小老頭身上。

  小老頭無奈地苦笑,對方果然不是什麼心善之人,看來他還得再拿出點實際的誠意才行。

  結果小老頭還沒說話,旁邊倒是有幾個妖族看不過去了,他們鎮長已經給人行了禮,結果還要看人臉色,那怎麼行!

  於是活動室裡跑出來的那名婦女終於找到了炮點,口氣非常不好道:「怎麼還就成我們的錯了?又沒有缺胳膊少腿的……」

  小老頭臉色頓時一變,呵斥道:「退下!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婦女被這麼一削,面子掛不住了,咬咬牙,想起殷玦先前爆表的武力值,終於還是灰溜溜地縮了回去。

  這麼一聲呵斥後龍崇宇腦子也冷靜下來了,仔細回想了一遍剛才的情形,瞬間就給驚出了一身冷汗,殷玦已經不是之前那個殷玦了,萬一他丟失了靈慧的龍君也同樣失去了還手的能力,那還能有命活著嗎!

  什麼叫做沒有缺胳膊少腿的?!龍崇宇已經徹底地被這個說辭激怒了,如果先前還只是懵懵懂懂地覺得自家好像做了虧本生意,那麼現在就是要求妖族真正給出個說法了!

  龍崇宇的理由是:他的龍君不明不白地攙和進了妖族內部事務不說,給人幫了忙,擋了災劫,結果卻只得了個吃力不討好,現在竟然還輪到讓一隻小小的牛蛙來置喙了!

  那名心里正有些忐忑的婦女突然身上一寒,她憑著直覺朝著龍崇宇看去,只見那個原本英俊溫和的男人竟然正對她勾了勾唇角,滿滿地透露出了一種說不出的陰森惡意,令她頓時毛骨悚然。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群小妖的嘀嘀咕咕也傳進了其他

  人的耳朵。

  小猴子紅著眼睛對小松鼠道:「對不起,我本來想讓大嬸給你們開門的,但是她沒讓……」

  小松鼠剛剛為了求援是真的差點命都跑沒了,聽到了這樣的話心裡很是,當時殷玦讓他回去求援,他還讓殷玦趕緊往文化室那邊躲躲,沒想到……人家是恨不得他們趕緊死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小松鼠隱隱的啜泣聲傳來。

  那名婦女這下是真的知道大事不妙了,這種事情放到台面上一說,鎮長是不可能再徇私放了她的!

  本來按照她的思路也是對的,殷玦算是自己倒霉,就是最後沒有缺胳膊少腿,那也是他的造化,但是往妖族族規裡一放,這味道就變了。

  山貓的事情的確應該歸為妖族的本族事務,小老頭心裡也是門兒清的,再上綱上線一點,按照族裡「本族事務不可讓外族私自干涉」的規定,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發揮領主的意識主動前去拿回事態控制權,外族死了也就算了,結果沒死,並且還招致了人家的不滿,這就是他們自己的無能和理虧了。

  本來死不承認也是可以的,但問題是他們沒準打不過人家啊!

  外交是需要實力來做後盾的,既然打不過,又想以後面子上能好看一點,那還不就是只能自己認錯賠禮。

  這種本來再加點好處就能揭過的事情,讓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牛蛙精給壞了。末世本來生存就困難,多個朋友多條路,更何況還是這種看不出身份的高人,就是沒有得罪人家他都要趕著送禮呢,這下麻煩大了……

  ☆、45章

  小老頭嘆了口氣,面色有些凝重道:「這裡不安全,如果貴客不介意,還請勞駕移步。」

  的確,現在廣場上正瀰漫著一股腥臭氣,原本的熱鬧氣氛也完全被衝散了,大紅的妖火點著,無端透出些陰慘淒厲的味道。

  龍崇宇見殷玦還是原來的那副懵懵懂懂的樣子,只低著頭不說話,他吊著的心也放下了一半,還好人沒事,就算靈慧丟了那又怎麼樣,以他的實力足夠將人養得白白胖胖,那就行了,至於這些人,他倒想看看這個老頭捨得給他賠多大的禮。

  龍崇宇陰沉著臉冷笑道:「麻煩帶路了。」

  小老頭點點頭,轉身領著兩人朝著小鎮中走去,他一邊走一邊對身旁跟著的年輕人道:「你們不用跟了,注意安全,天亮以後,把所有人都叫到文化廣場旁邊的活動室裡去,我有話要說。」

  年輕人表示明白了,結果走到一半又轉回來猶猶豫豫地問道:「那西郊井底的那位,要不要也叫?」

  妖族會被感染喪屍病毒是大事,理應通知到這個鎮上的每一個居民,小老頭想了想道:「叫吧,難得他最近好不容易腦子清醒了點,井底逼仄,出來透透氣也好。」

  聞言後面正準備作鳥散狀的一眾大小妖臉色都變得非常怪異,其中一個大妖道:「我聽說是上次從荒山裡開出來的水晶冰魄治好了他的瘋症?」

  另一個大妖接口道:「的確是這樣沒錯,我親眼看見他吞的冰魄。」

  「那冰魄現在……」

  「八成不全……」

  人越走越遠,後面的話也不太聽得清了,今晚小鎮除了取消大會,還要加強了小鎮的警備,沒有排到事的居民都趕著回老巢,還是自家更有安全感些。

  小老頭沉默不語,等走到路口時,他們身後的人基本都散得乾淨。

  龍崇宇拉起殷玦的手大步流星地向前,殷玦怔了一下,還是乖乖的沒有反抗。

  小老頭世面見得多了,也並沒有對兩人的親密表示出驚訝,只是接著大妖們討論的話題解釋道:「水晶冰魄是為這次大會準備的寶物,現在突然出了這樣的情況,怕是用不上了,如果貴客感興趣的話……」

  龍崇宇突然打斷他的話,「剛才有人說水晶冰魄治好了一個人?」

  小老頭噎了一下,只能老實道:「是的,西郊井底原先住著一條青蛇,法力很高,只是神智不太清醒,總是喜歡攻擊原先鎮裡的無辜居民……後來惹得一片怨聲載道,沒有辦法我們只得把他鎖了起來,直到前幾天,他打開封印偷偷跑了出來,並且趁看守不注意,生吞了虎妖剛剛從大荒山中帶回來的冰魄……」

  殷玦聽得眉頭一皺,小老頭乾咳一聲,「當然我們也搶救下了另一半冰魄……」

  龍崇宇挑眉道:「然後?」

  「他吃完以後褪了全身的皮,神智也開始清醒了……」

  三人雖然說話的功夫不長,但腳下行進速度卻是飛快,不一會兒就已經來到了一所幽靜的小宅院裡,殷玦和龍崇宇毫不客氣地進入客廳坐著喝茶,小老頭則命人給取了一個錦盒過來。

  四四方方一寸來高的藍色緞面盒子,小老頭雙手呈著將盒子遞給龍崇宇。

  之前龍崇宇就觀察了好會兒殷玦,結果殷玦似乎什麼反應都沒有,他有些失望,這大概不是他們要找的東西。

  他打開盒子後一股寒氣就撲了出來,雪白的霧氣凝結成霜點黏在蓋沿上,只見裡面放置著一塊碎了一半的透明晶石,除了寒氣重些外,似乎沒有其他特別的地方?

  倒是殷玦難得心裡一動,大概妖族不太懂,這是一種封存靈物的晶石,就像是現世自然裡用作標本載體的天然琥珀,本身可比琥珀高級多了,雖然已經碎了有些可惜。這塊晶石裡面原本封存的東西已經沒有了,現在不過就剩下個殼,但是這並不代表它已經失去了價值,因為還有一種製作法器的方法,叫做煉化!

  至於裡面的東西……自然就是他的靈慧了。

  殷玦悄悄舔了舔嘴唇,除了被他無意間召回了一部分?他也不太確定是怎麼回事,剩下的大概就是被那條青蛇吞掉了,得想個辦法拿回來。

  龍崇宇面無表情地收下盒子,看起來似乎不太滿意。

  小老頭也看出來龍崇宇興致不高,似乎不但不高身上的魔氣還更重了一些,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想著是不是把另兩件寶物也送了算了,反正也是從外面搗騰出來的,具體作用不明,送了也沒什麼損失。

  就在佣人去拿寶物的時候,外面有人敲了敲大門。

  趁著小老頭出去開門的時間,龍崇宇伸手過去揉了揉殷玦之前舞劍的腕子,他似乎還不太適應這種直白溫暖的關心方式,乾巴巴道:「有沒有受傷?我看看……」

  其實殷玦的狀態很好,連衣服都沒有擦破,何來受傷一說,他小小地搖了搖頭,「沒有受傷。」

  龍崇宇這才鬆了口氣道:「沒事了,有我在。」

  在攬殷玦入懷的時候,夜晚的龍崇宇做了一件以前的他從未做過的事,那就是輕輕地在殷玦耳邊喚了一聲他的名字,然後認真道:「你是我的珍寶。」

  殷玦身體明顯一震,差點溺斃在這樣龍崇宇自以為不為人知的溫柔裡。

  龍崇宇以為他今晚是給嚇著了,不管是不是反應奇怪也總能找到解釋的理由,而且別說是殷玦了,就連龍崇宇自己也嚇得臉色慘白,因為他完全沒有想到,也想不到殷玦竟然能在那麼危急的情況下自我防衛,真是老天保佑!

  其實殷玦也並沒有完全恢復,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已經能夠重新掌控自己的思維。

  他沒有恢復靈智時的記憶還在,這一路上已經細細地回味了一遍,那種無憂無慮的感覺的確很讓他沉溺,龍崇宇無條件地寵著他,也很讓他難以自拔。

  或許龍崇宇也更喜歡他懵懂無知的樣子……這樣想著殷玦的眼神便黯淡下來,感覺那點靈慧回歸的喜悅也被沖走了。

  而龍崇宇摟著人在想,今天把他們得罪了的,不管是山貓還是女人,他會一個一個報復回來的。

  不一會兒,廳裡便進來了一個頸間繫著黑花大圍巾的貌美男人,他的皮膚似乎天生蒼白,眼睛狹長卻妖媚叢生,走起路來則很有韻味,像是一個模特。

  男人先跟小老頭寒暄了幾句,這才看向龍崇宇和殷玦,尤其視線掠過殷玦時還頓了頓,意味不明地劃過一絲曖昧。

  龍崇宇陰下臉,頓時有了一種自己的領地被侵犯的錯覺。

  而殷玦是一貫地冷淡,心裡想些什麼一般外人看不太出來。

  今晚他們已經不可能再出小鎮,來到小老頭的宅院裡目的有兩個,一個是拿冰魄,另一個就是借住。既然主人家有客訪,他們也不好再在客廳多留,只能先上房間去了。

  龍崇宇臨走還記得帶著幾個裝寶物的錦盒一起,蛇妖則似笑非笑地目送他們上樓。

  殷玦不急不慢地綴在龍崇宇身後,轉身時還瞟了蛇妖一眼,蛇妖一怔,受寵若驚地笑起來,剛想說話,殷玦又轉了回去。

  蛇妖:「tat……」

  房間裡的被褥似乎是新換的,有這個條件算是不錯了,奔波了那麼些天,終於能夠洗個澡睡個好覺。

  現在沒有外人,龍崇宇把殷玦圈進懷裡,先是好好地又從頭到腳地看了一遍,然後問道:「那盒冰魄你看了真的什麼印象都沒有嗎?」

  殷玦搖搖頭。

  「好吧。」龍崇宇滿不在乎道:「想不起來也沒關係,不逼你。」

  殷玦看著龍崇宇藏在眼底下的血絲,他突然有些不想告訴龍崇宇,其實他已經什麼都想起來了。

  毋庸置疑的,龍崇宇喜歡他現在的樣子。

  至於那條蛇妖,是熟人了,而且甚至能算是殷玦的半個族人,見到面後,殷玦反而不那麼在意另一半靈慧魄的事了。

  這套宅子有一個地方非常不方便,那就是廁所是公用的,房間裡沒有,還是在小花園背面,用紅磚石棉瓦隨便砌的。

  半夜,殷玦哼哧哼哧地從龍崇宇身邊爬起來。

  龍崇宇一下子警醒道:「怎麼了?」

  殷玦迷迷糊糊道:「上廁所……」

  龍崇宇大概難得有床睡,實在困得起不來,只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老實說,自打他知道殷玦神智不全也能以一挑十以後,心下還是大大鬆了一口氣的,並不是怕殷玦成為他的包袱,而是怕萬一哪天他無法護他周全了,殷玦又無法自己獨活該怎麼辦……

  殷玦晃晃悠悠地走出房間,立馬就睜開了眼睛,哪有先前睡得朦朧的樣子,他慢慢走進小花園,不一會兒就看到了一個細長的身影站在花壇前面等他。

  ☆、46章

  月光下,那人的臉莫名地有種雌雄難辨的美,他看著殷玦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心底的那些記憶也隨之被喚醒,越發鮮明靈動起來。

  蛇妖上前一步,單膝跪地行了一個禮道:「龍君。」

  殷玦淡淡道:「你已經不必再向我行禮了。」

  蛇妖趕緊搖頭。

  殷玦見蛇妖激動得欲言又止,他也嘆了口氣,轉開話題道:「我的一半靈慧魄是你拿著?」

  蛇妖點點頭,略有些得意地邀功道:「那些妖族不懂水晶冰魄的作用,我一看上面沾著的龍氣就知道是龍君你的了。」說完還獻寶似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首飾盒子,放戒指的那種,裡面嵌著半顆水藍色的寶石,就是殷玦的魂魄所化之物了。

  寶石因為被他咬碎缺了一半,所以蛇妖表現得格外慇勤,生怕殷玦會不高興。

  不過殷玦始終都是面容冷涼,並沒有表現出太多見到故人的喜悅,蛇妖剛開始的確非常興奮,不過在花園裡吹了那麼長時間的涼風,想得倒有些通透了。

  海族內部近百年來的分崩離析他是知道的,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沒有在一見面的時候拆穿對方身份,他也想像得出殷玦現在的境況,他也怕殷玦覺得尷尬。

  五百年前,當殷玦還是東海青龍君的時候,蛇妖還只是一隻尚未學會化成人形的小蛇,因為父親屬於海族,而母親又屬於妖族,所以當他父親去世後,他跟著母親的日子便開始艱難起來。

  那時候雖然海族對幼子有很多政策上的關照,但鑒於他的身份特殊,很多政策都無法真正地落實到他的頭上,而他的母親盡管早年性格潑辣,但終究還是缺了幾分抗爭的底氣。

  小蛇第一次見到殷玦是在東海帝都的一家很有名氣的私塾裡,私塾周圍的珊瑚開得爭奇鬥艷。

  此時正要舉行大考,其他的海族幼子都焦急地等在屋裡,這關乎著他們的未來,只要獲得考官對於他們資質的肯定,就能擁有進入宮殿學習的資格,從此可謂光明不可限量,而小蛇因為含有外族血統,所以無緣測試,只能眼巴巴地纏在離屋子最近的一株珊瑚上羨慕地看著。

  殷玦就剛好從那株珊瑚旁邊經過,一襲白衣,神情冷漠沉寂,腰間還墜著青玉,看起來就像是哪家大戶的公子。

  小蛇纏起尾巴,有些怕生地縮了縮腦袋,結果剛巧就被殷玦無意間看見了,他走近一些驚疑地問道:「怎麼不去考試?」

  小蛇雖然怕人,卻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順著珊瑚慢慢地往下爬,打算一走了之。

  結果殷玦伸手就掐住了他的七寸,把他逮了起來。

  小蛇頓時就被勒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幹什麼!我……我……咳咳……放手……」

  殷玦稍稍放緩了一點力道,又問了一遍,「怎麼不去考試?」

  因為殷玦執政的年頭還短,一些關於幼子教育方面的政策下放後他是當大事來抓的,結果沒想到竟然還親手逮到了一條缺考的小蛇,因為海族裡天生具有靈智的幼子一向稀有,所以整個大考除了要考察新一代的資質,更要挑出優秀的儲備人才,像這樣缺考可是有重罰的。

  小蛇紅著眼眶,怒氣沖沖地吼道:「我考不起行了吧!」

  殷玦皺起眉,直接道:「不行。」說完逮著小蛇一路拎進考場,然後扔在考官的桌上,當著所有考生的面,在考官驚恐的眼神中冷冷道:「瀆職。」

  考官頓時臉都白了,伏倒在地磕磕絆絆地解釋道,因為這條小蛇有陸地蛇的血統,按理應算作借住外族,是不能參加這次考試的。

  殷玦絲毫不讓,「它的父母呢?」

  考官大概先前也做過一番調查,因此雖然回答得戰戰兢兢,但好歹也說清了來龍去脈。

  考官做的不能算錯,但是這隻小蛇身上靈氣很足,明顯海族的血統要更重一些,殷玦想了想道:「先讓它參加測試,等會兒派人去她母親那裡,如果願意改籍入我海族,那麼……後面的就不用我教了吧。」

  考官立馬不斷點頭道:「臣遵旨。」

  小蛇眼睛瞪得老大,它的母親早已經不可能再回去妖族生活,改入海族以後,他們至少不會再低人一等,或被當做外族排斥,而它也能得到學習的機會,這樣的好事砸在頭上放在以前它都會覺得自己在做夢!

  殷玦是他生命中的貴人,一句話,就能讓他的人生翻天覆地。

  直到百年後,殷玦肉身化作水霧,魂魄四散……

  殷玦拿回靈慧魄不能在外面耽擱太久,他對蛇妖道:「我先上去了。」

  蛇妖眼神黯淡,明明還有很多話想對他說,他想說他已經從海蟹侍郎那裡得知了他的遭遇,他想說這些年來他也一直在找能幫助他恢復的奇珍異寶……

  殷玦走到一半又回過頭來問道:「你現在……」

  話只說了一半,蛇妖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直言道:「我叛出海族了。」

  殷玦點點頭,應該是他魂飛魄散後的事了吧。

  蛇妖低下頭道:「對不起。」

  這句話像是利刃紮了殷玦一下,他冷下臉道:「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他想說你把我教你的都丟盡了!不過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五百年的時間,當年那條小蛇還能記得他,已經很讓他感動了。

  殷玦不再理會那道瘦削的身影,重新慢吞吞地上樓走回房間。

  龍崇宇睡得很死,最近一段時間黑眼圈消都消不掉,殷玦默默地鑽到他的身邊,以前的事情他以為他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原來還有人替他記得,其實忘掉也挺好的,那條蛇就是死腦筋。

  第二天一早,殷玦睡得暈乎乎,感覺有一隻手探進了他的襯衫下襬,他下意識道:「唔……主人?」

  龍崇宇撩開被子,把橫陳在床上的美人翻了個個兒,改成趴在被褥上,露出弧度優美的腰身和臀線。

  「放鬆。」龍崇宇輕聲安撫道,他現在的欲1望現在勃發得要命,美色當前,雖然不能趁火打劫真吃下肚去,但是靠五指兄弟還是太痛苦了。

  他脫下殷玦的內褲,然後誘哄道:「乖,聽主人的話,屁股翹起來一點。」

  「嗯……嗯?!!」殷玦乖乖照做以後突然覺得不對,徒然睜大眼睛,而龍崇宇此刻已經伏在了他的背上,下1身蓄勢待發地卡進了他的雙腿間。

  「好了,夾緊。」龍崇宇不知道殷玦已經恢復了靈智,一邊用著溫柔的語氣一邊教著他做下1流的事情,「不會疼的,一會兒就好。」

  殷玦眼底因為羞恥而迅速漫起水霧,慌亂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覺得他還是告訴龍崇宇他已經全都想起來了比較好,可是這似乎不是一個好時機?!

  在欲1望中的男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龍崇宇一把扣緊殷玦的腰,紫脹的粗大在他的雙腿間不斷摩擦滑動,甚至有時候還惡意地頂上殷玦的。

  殷玦聽著耳邊的喘息,雙腿間的皮膚滾燙火辣一片,不斷地被摩擦,他忍不住輕輕地跟著抽氣,小聲地驚叫,直到最後龍崇宇的手滑向他同樣挺立的中心。

  「啊……」

  殷玦在不斷攀高的快1感中聽到龍崇宇朦朧沙啞的低語:「我想進去你的裡面,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皿=!!!殷玦欲羞憤死地想著,還好他現在思維正常,不然換作兩天前,他一準就答應了!

  「寶貝兒,我知道你喜歡的,龍性本淫聽過沒有?我會讓你喜歡的……」

  殷玦整個身子都被龍崇宇頂得劇烈晃動起來,一邊不可抑制地呻1吟出聲的同時一邊恍惚地回想起來,這句話他的確在哪聽說過……

  不知道今早龍崇宇發了什麼瘋,雖然沒有直接插1入,但殷玦也還是被搞得大腦一片空白,連最後要離開小鎮時都是龍崇宇直接打包好半摟著走的。

  殷玦呆呆地看著前方,腦海里盤旋著龍崇宇最後那句話,像是魔咒一般,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隨著龍崇宇的指令發生變化,這太可怕了!

  兩人正準備上車的時候昨天那個戴著黑花圍巾的男人又來了,面容蒼白憔悴,站在路邊默默地望著殷玦,然後他對龍崇宇道:「我能不能和他說兩句話。」

  龍崇宇挑了下眉,心情相當愉悅地點點頭,反正殷玦現在也不懂,說了也白說,他很放心地走到了二十米開外的地方點了一根事後煙抽起來。

  殷玦經歷了早上一事,已經明顯沒有多餘的精力再來應付這條心理上還沒有斷奶的蛇妖了。

  蛇妖沉默半晌道:「龍君……你要走了?」

  殷玦嗯了一聲。

  「那你願不願意……」話還未說完,美得雌雄莫辯的蛇妖突然一頓,臉色大變地伸手去解殷玦的衣領扣子。

  殷玦避了一下,皺眉道:「怎麼了?」

  怎麼了?蛇妖眼裡熊熊怒火,差點沒有當場炸了!

  ☆、47章

  蛇妖毫不退讓地上前一步,一把撕開殷玦的衣領,過激的動作導致殷玦連紐扣都繃了兩顆。

  裸1露的脖頸與鎖骨上,滿是凌亂錯落的吻1痕,甚至還有咬痕和指痕,光是看都能想像得出那是多麼野蠻的力道,並且一直蔓延到衣服遮掩住的胸膛上。

  「你……」殷玦瞪著眼,話還未說完,龍崇宇就已經立馬瞬移到了兩人面前。

  龍崇宇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肩膀半露的殷玦,他的臉逆著光,深麥色的皮膚越發顯得他五官分明英俊,他隔開蛇妖,冷冷地勾起唇道:「這是想做什麼?」

  蛇妖咬著牙,死死地盯著殷玦,看都不看龍崇宇一眼。

  在他的心裡,殷玦就是他的君王,可是現在卻有人如此輕易地褻瀆了他的神詆!

  龍崇宇雖然心裡奇怪這只妖和殷玦的關係,但面上卻還淡定得緊,他慢條斯理地幫殷玦把衣領口合上,再細心地撫平,其中的曖昧只要是長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

  殷玦也沒有拒絕。

  蛇妖臉色變了幾變,硬生生地狠狠吸了一口氣,然後穩了穩心態直接對殷玦下結論道:「他配不上你。」

  殷玦嘴唇動了動,本想要反駁,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龍崇宇直接就給氣笑了,他一個肮髒的魔修,的確是配不上高高在上的龍君,可是那又如何,現在殷玦還不是乖乖躺在他的懷裡。

  蛇妖見殷玦依舊無動於衷,終於再也憋不住道:「他可是東海的龍君。」

  這話是蛇妖對著龍崇宇說的,實際上他的眼睛卻只看著殷玦一個人,最後的兩個字念出來的時候甚至還帶了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那又如何?」龍崇宇挑了下眉,他看了一眼靜默著一動不動的殷玦,嘲諷地勾起嘴角,「寶貝兒,你說是不是?」

  蛇妖至始至終都在一瞬不瞬望著殷玦,他覺得心裡冷得厲害,也很失望,這和他設想了那麼多年的情景不一樣……

  他以為自己努力了這麼久,終於可以與當年那個冷傲涼薄的龍君站在同一個高度上……

  卻沒有想到,只不過是遭遇了一次魂飛魄散的打擊罷了,他的神詆終究還是沒能抵擋住歲月的消磨,把孤高的意志都遺忘在了那個遙遠的海底。

  蛇妖眼眶發紅,一聲不吭地轉頭化作一陣寒風遁了。

  殷玦:「……」

  龍崇宇褪去那副嘲諷的面容,有些無奈地攤手道:「氣跑了。」

  殷玦:「……」

  殷玦默默地瞥了他一眼,轉身自己走了。

  龍崇宇笑了一聲,一把拉住殷玦的手腕將人拽回來,勒進懷裡,裝作嚴刑逼供道:「說,你什麼時候恢復靈智的?」

  殷玦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完全沒想到龍崇宇竟然會那麼地敏銳。

  龍崇宇自顧自推理道:「應該是昨晚遇襲以前,我本來還挺驚訝的,你竟然能在靈智不全的情況下殺死了那麼多隻被感染的山貓……」說完他頓了一下,垂頭喪氣地像是撒嬌一般,「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我昨晚快被你嚇死了。」

  殷玦扯了一下嘴角,「嗯。」

  「嗯?」龍崇宇像是打定了主意要糾纏著殷玦開口一般,「嗯是什麼意思?」

  殷玦淡淡道:「下次不會了。」

  龍崇宇似乎不太滿意的樣子,他插科打諢了這麼多句,最終還是問出了重點,「剛剛那只蛇妖是舊識?」

  殷玦點點頭,上車後就開始閉目養神,很明顯並不想多談。

  龍崇宇並沒有急著發動車子,suv停在鎮邊的一棵老樹下,這段時間正是冬季氣氛最濃烈的時候,光禿禿的樹幹,朦朧依稀的晨光,看著都讓人覺得未來有隱隱的希望。

  「你不跟我說……有時候我很難猜到你在想些什麼。」龍崇宇卸下了剛才那副輕鬆自如的表情,略有些懊惱道:「跟我說說。」

  殷玦偏過頭,「沒什麼好說的。」

  又來了,龍崇宇緩緩吐出一口氣,就像他剛才說的,很多時候他並不能完全猜透殷玦的想法跟情緒,這會讓他感覺非常失落,殷玦太靜了,如果他不跟他搭話,殷玦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說一個字。

  殷玦的眼睛很漂亮,如黑曜石般深邃,又如潭水般透徹,可是龍崇宇卻覺得它們都是死的,因為靜的毫無波瀾,殷玦的情緒也很少外露在臉上,總是帶著寒氣,冰冷薄涼,偶爾有過很柔軟的表情也是轉瞬即逝。

  龍崇宇喜歡讓他在面無表情的時候展露出不一樣的情緒,但這並不代表殷玦就可以越來越封閉。

  「那我來說好了,我剛才只是吃醋了。」龍崇宇握住殷玦的手,像是前幾天帶他玩一樣,交疊著放在車檔上,溫聲解釋道:「並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多想。」

  殷玦沉默不語。

  龍崇宇道:「那你呢?」

  殷玦頓了頓道:「那條蛇妖,實際上可以算作我的半個學生。」

  龍崇宇挑了下眉,「然後?」

  「沒了。」

  龍崇宇:「= =……」

  龍崇宇抑制住把殷玦推倒在座椅上車1震的衝動,接著問道:「那為什麼他看到你身上的吻痕以後會那麼生氣?於情於理難道他不應該來叫我一聲師……父夫麼?」

  咳……差點說成了師娘,龍崇宇默默地囧了一下。

  其實說到底,龍崇宇還是在吃醋,並且還越吃越上癮了,殷玦想了想道:「他挺不容易的。」

  因為小時候日子苦,有了條件以後小蛇便開始發奮讀書,連化形都比普通蛇早了整整十年,並且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

  因為那時候他的成績太過優異,殷玦還特地去親自考察過,也非常地滿意,不過他對小蛇說的話卻是:「太過鋒芒畢露了,你會很辛苦,還會交不到朋友。」

  小蛇驕傲地哼了一聲,不以為意,然後又小心地用瘦巴巴的小手去拽殷玦雪白的衣角,仰望道:「我會努力的,總有一天……」

  後面的話殷玦不記清了,但是那時候他從小蛇的眼裡看到了滿滿的濡慕和期待,而現在大概就只剩失望了吧,因為小蛇終於發現,原本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龍君也竟然會墜入紅塵迷網,除了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壓在身下,輾轉呻1吟外,也因為他,連重新走上王座的勇氣也沒有。

  龍崇宇不知道殷玦這算是個什麼回答,他想了想道:「你還想回東海麼?」

  殷玦頓了一下,認真地看著他道:「你去哪我去哪。」

  龍崇宇笑了笑,殷玦這話到底是不是敷衍他就不知道了……

  昨晚雖然事多,但是收穫也頗豐,除了那盒水晶冰魄外,小老頭還送了一支從妖界帶到現世裡來的去腐生肌膏,一個精緻的煉丹爐,一袋妖界特有的藥草種子,這些東西也只有從妖族手裡才拿得到珍貴的品種。

  去腐生肌膏的作用自不必說,殷玦倒是對那個煉丹爐更感興趣一些,他的青玉裡什麼藥草都有,就是缺一個好的煉丹爐。

  龍崇宇道:「現在就走麼?」

  殷玦疑惑道:「不然呢?」

  他們從w市出來已經好幾天了,得回去一趟,除了幫家人補給一些生活用品外,也要看看城裡的情況,因為連幼小一點的妖族都有可能受到喪屍病毒的感染,並且殺傷力成倍增強,所以人類的情況就更不可能再好了。

  「你的學生……」龍崇宇大概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將人氣跑的事情,畢竟萬一殷玦心裡不痛快了而他又不知道,時間越長,就越容易出事。

  殷玦想了想,從青玉裡拿出一張符紙,折成一隻紙鶴的形狀,他的手指修長素白,明明只是幾個摺疊平鋪的動作,他做起來卻格外地讓人賞心悅目。

  「這樣就可以了。」殷玦一邊說著一邊拉開紙鶴的翅膀,從車窗放了出去。

  紙鶴離開了他的手就像被傾注了生命般,仰頭嘶叫一聲,瞬間展翅飛離,在天空中劃出一道水藍色的軌跡。

  在末世這種現代高科技產品基本派不上用場的時期,傳信紙鶴的好處就完完全全地體現了出來,不僅清潔無污染,還能二次利用,除了傳遞速度因當地氣候的條件而異以外,真是再實用不過了。

  龍崇宇感興趣道:「你也給我折一個。」

  殷玦的表情似乎在說:給你折了有什麼用?

  耐不住龍崇宇太過堅持,殷玦又給他折了一個,龍崇宇好奇地翻來覆去地研究,然後道:「這是怎麼弄的?」

  殷玦有些驚訝地道:「你不會?」

  龍崇宇搖搖頭,他學的東西很雜,而且更多的都是一些旁門左道,又因為當年修行的時候一直都避著人,所以這些看起來簡單的,大家都會的小法術他反而不會了。

  就在殷玦給他講解基本原理的時候,天邊再一次劃過一道痕跡,不過卻是艷麗的紅色,一隻紙鶴停在了車窗邊。

  殷玦有些驚訝,拆出紙鶴身上夾帶的字條。

  龍崇宇問道:「他這麼快就給你回信了?」

  殷玦搖搖頭,再一次確認落款以後,他道:「是塗梓,他有事想讓我們幫忙。」

  ☆、48章

  「什麼事情?」龍崇宇英氣的眉宇一挑,新奇道:「我以為一般妖族都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

  殷玦點點頭,淡淡道:「雖然不是大部分都這樣,但他們的確很看重誓言和約定。」所以也相對的從不輕易承諾、付出或是索取,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

  「看來是遇上麻煩了。」龍崇宇腳下油門一踩,車子飛馳而出。

  殷玦承認道:「的確是麻煩,他想要再回一趟z市,去接一個人出來。」

  接一個人出來?先不說z市里還有沒有活人,光是那困難程度,說都不用說,就是白天去也是一樣,據消息稱喪屍們已經能夠在白天緩慢地活動了,成千上萬的喪屍,蟻多也是能咬死象的。

  在離開小鎮時,夾道歡迎的花林也變回了原本蕭瑟的模樣,偏遠僻靜的小鎮被慢慢地越甩越遠。

  龍崇宇見殷玦正在回信,就問道:「決定幫忙麼?」

  殷玦想都不想就答:「幫。」

  這個回答算是在意料之中,過了一會兒,龍崇宇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從儲物袋中翻出一個紙包遞給殷玦。

  殷玦漠然地接過,隨口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你家毛毛給的。」龍崇宇笑了一下,語氣輕快起來道:「今天早上你還在睡,毛毛專門給你送的。」

  殷玦嘴角一抽,心裡默默地囧了一下,他拆開鼓鼓的牛皮紙包,發現裡面竟然滿滿地兜了一堆乾果松子核桃仁!

  「這是……」

  「它說想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所謂的救命之恩,自然指的就是後來在廣場上,殷玦持劍挑死了十幾隻發了瘋的山貓那段,真是叫人看得不佩服都不行。

  殷玦垂下眼,沒有讓龍崇宇看出他眼底的情緒,只是手上抓了兩顆果仁問道:「要不要一起吃?」

  龍崇宇眼角一彎,揶揄道:「你真還記得它嗎?還是說靈智丟失以後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明顯的不可能不記得,所以殷玦涼涼地瞟了他一眼,一點都不想接茬。

  龍崇宇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殷玦的彆扭,繼續道:「還有抱高高……唔……」

  話未說完殷玦就伸手摀住了龍崇宇的嘴,所謂的抱高高,就是龍崇宇抱著他的腿將他高舉過頭頂。

  因為前天殷玦在半途中又鬧了脾氣,所以龍崇宇才用這個方法來哄他,把他架在自己肩膀上扛起來。

  那時候殷玦立馬就高興了,不再皺著臉,新奇地抬頭仰望著天空,然後伸手去抓零星飄落的樹葉,「漂漂。」

  因為太過「天真無邪」,這一段被殷玦選擇性地失憶了……

  「漂漂……樹葉漂漂……」龍崇宇一邊回憶一邊笑。

  殷玦:「……」

  最後腰都笑得直不起來,殷玦黑著臉,咬牙切齒地將核桃仁塞進他的嘴裡,「閉嘴!吃。」

  「是是!」龍崇宇小小啃了一下殷玦的手。

  直至入夜,荒郊野外的睡在車上總不比進入青玉裡舒服安全,順便把妖族給的種子給播了,再用新鮮蔬菜熬點好喝的粥,混著細碎的肉糜,特別香。

  竹製的床不大,兩人睡上去必須有一個人稍微側一點身,於是龍崇宇大手一攬,直接讓殷玦枕上了他的手臂。

  殷玦動了動道:「你手不會麻麼?」

  龍崇宇陰鬱地扯了一下嘴角,「囉嗦,上次不就這麼睡的,快閉眼。」

  殷玦不困,眼睛如湖水般微微泛著光,他想了想,試探著道:「我覺得你和白天不一樣。」

  龍崇宇身體一震,聲音低緩地反問道:「哪裡不一樣?」

  殷玦也說不太清,只是似乎每到夜晚,龍崇宇心情就很不好,眼裡帶著濃重的陰氣和郁色,連對他的態度有時候都會讓人捉摸不透。

  龍崇宇拍拍殷玦用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屁股,威脅道:「我看你是太無聊了。」

  殷玦被嚇得一怔,立馬翻身閉眼。

  龍崇宇抱著人低低地笑出聲來。

  第二天一大早繼續趕路,他們距離z市和塗梓碰頭的地方還有些遠,殷玦從車座前放置雜物的箱子裡翻出一張z市附近的交通地圖,老實說以前他都不怎麼會看。

  龍崇宇問道:「你知道那隻兔妖要去哪裡接人麼?」

  殷玦搖搖頭,他指著地圖上z市邊緣的一個村子道:「他在這兒等我們。」

  龍崇宇能感覺得出殷玦對那隻兔妖有好感,他沉思了一下,莫不是因為那一身軟綿綿的兔毛?

  雖然麻煩,但這個忙還是力所能及的,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末世裡非人類的觀念似乎和人類都不大一樣,因為對於他們而言死亡其實還非常遙遠,可是又不得不承認現在人類世界的情況的確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困難。

  困難之中,如果還能夠找到共同克服難關的幫手,這是非常可遇而不可求的。

  當然,不只是他們,所有在現世生存的外種族都需要重新找到一個新的安全的生存點,與他們緊密不分的人類一起,共同挨過這道難關。

  碰頭的村子早就空蕩一片,車子緩緩地往村路口開進了大概幾十米,塗梓就出現了,明明都化了人形,他卻依舊帥的近乎妖,一雙紅眼睛光彩流離。

  村子外面已經被他收拾了一遍,並沒有喪屍的任何跡象,不過他的精神狀況似乎卻不太好。

  塗梓略帶疲憊地對殷玦笑了笑道:「來了,這次要麻煩你幫忙了……午飯吃了沒,我這裡還有一些罐頭。」

  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法,可能真是等不及了吧,為了不耽擱時間,殷玦道:「我們吃過了,你把情況說一下。」

  「我要去玉城小區,也就是軍區大院再往東走一段。」塗梓沒有接龍崇宇遞過來的地圖,因為這個地方他們都非常熟悉,至少龍崇宇是熟門熟路閉著眼睛都能開得對。

  殷玦有些茫然道:「那你上次是?」除去罰款那次,他們第二次相遇是在龍崇宇的父母家裡,而且塗梓還穿著一身明顯不屬於他的迷彩服。

  塗梓苦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道:「讓人給蒙了一把,走錯了。」

  這可實在不怎麼好笑,可以想像當時塗梓被折騰得有多頭痛。

  ☆、49章

  就在這時候,旁邊的草叢裡突然傳出幾聲咕嚕咕嚕聲。

  塗梓:「……」

  殷玦:「???」

  塗梓怔了一下,有些無奈地對殷玦解釋道:「是一隻不聽話的小崽。」話音剛落,那裡面就躥出來了一隻不到半人高的小狼。

  龍崇宇挑了一下眉,目光在小狼崽身上打量了片刻,然後十分客觀地評價道:「長得很不錯,靈智開了麼?」

  並不是所有的獸類都能夠修煉成妖,所以還在獸類形態時開啟靈智就是一個重要的大前提。不然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修妖,那麼動物世界可就亂套了。

  結果還沒等塗梓回答,小狼便矮了身,後背弓起,對著龍崇宇作呲牙狀威嚇了起來,低吼聲在喉嚨裡不斷翻滾。

  明顯的敵意和標準的攻擊姿勢,龍崇宇並不把這點小小的威嚇放在眼裡,只是溫和地笑了笑。

  塗梓嘴角一抽,對它招了招手道:「你來做什麼?不是讓你乖乖等我麼?」

  小狼看了看對他伸出手的塗梓,靜默了片刻,立馬狠狠一口叼了上去。

  塗梓:「……」

  殷玦:「……」

  龍崇宇:「……」

  被咬了……塗梓額角青筋啪啪直跳,一把拎起小狼脖頸後的皮毛,與它大眼瞪小眼道:「又在鬧哪門子脾氣了?」

  小狼張口便吐出那只對它來說噴香逼人的「兔手」,死命掙扎著就要從半空中下來。

  塗梓嘆了口氣,鉗著小狼的脖頸把它放下,然後對殷玦道:「這隻小崽是我半年前在山裡撿的,大概沒有喝夠母乳的關係,脾氣很糟糕。」

  小狼掙扎得更厲害了。

  「不太像已經開了靈智。」殷玦默默地伸手捏了捏小狼最近被餵得圓滾滾的小翹臀,心裡一邊讚歎著手感一邊道。

  「嗷嗷嗷嗷!」小狼立馬就炸毛了,要不是塗梓逮著,它連殷玦也是敢上前撲咬的,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大概就是指得這樣。

  對於這一點,塗梓也很是頭疼,他頓了一下道:「我撿到它的時候聽它說過一次話,但是後來就再也沒說過了,我有時候都懷疑自己當時是不是聽錯了。」

  一般判斷是否開啟靈智有一個簡單而直接的方法,就是發聲說話,不是動物們簡單的代表著傳遞訊息的聲音符號,而是使用更高級的語言。

  當然,除了聽它說話以外,還有別的比如像黃金蛇一樣查看魂體之類的。

  殷玦沉思片刻,伸手小心地掰過小狼的腦袋,然後對它道:「看著我。」

  聲音沉靜清冽。

  小狼愣了一瞬,恍惚間,他覺得自己看到了一條沖天而起的碧青色巨型怪物……

  幻覺片刻就結束了,殷玦淡淡地對塗梓下結論道:「的確已經開了,而且很不錯。」和龍崇宇的評價是一樣的,這條小狼的資質真的很不錯,不用幾百年,只需要再熬上個幾十年,怕是連塗梓都不是對手了,對於妖獸們來說就是這樣,天生的根骨比任何東西都要來得珍貴。

  塗梓笑了一下,並沒有去刻意打探殷玦是用了什麼樣的測試方法,不過這是他今天聽到的最令人振奮的事情了,接下來——

  龍崇宇淡淡道:「進城吧。」

  塗梓臉上又附著了陰霾,點點頭。

  小狼一聽立馬精神了起來,抖抖毛堅定不移地跟在塗梓後面。

  塗梓皺眉道:「你留在這裡等我,城裡很危險。」

  小狼也不知道聽沒聽懂,還是堅持地亦趨亦步地跟著塗梓走。

  塗梓又一次非常嚴肅地揪著小狼的豎直的毛絨耳朵,「你聽到了沒有?」

  小狼喉嚨裡一呼嚕,照樣六親不認地一口叼了上去。

  塗梓:「……」還好他手縮得快……

  塗梓已經放棄和一隻剛開化沒多久的小崽子溝通了,他只能認真叮囑道:「跟在我後面,不能瞎跑,不能惹事。」

  小狼一聽難得乖乖點了點頭。

  塗梓瞪眼,只好對殷玦和龍崇宇抱歉道:「我會負責它的。」

  龍崇宇擺擺手,多了一隻小崽子雖然麻煩,但既然人家都把責任攬過去了,那麼他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殷玦是完全無所謂的,相反可能還有一點點不為人知的竊喜。

  在通往z市的高速路上,除了他們這輛車有人外,已經看不到其他任何活人在逃命了,喪屍時不時出現一隻,龍崇宇眼皮都不帶眨一下地,直接就碾過去了。

  稀裡嘩啦,屍體內臟破裂的聲音從車輪下發出。

  suv裡,龍崇宇和殷玦坐在前排,一像不太多話,安安靜靜地從後視鏡裡看著後座上一「人」一狼上演全武行。

  塗梓:「好了好了,在車上別鬧了……」

  「嗷~」

  塗梓:「乖,坐下。」

  「嗷~~」

  塗梓:「啊!你又咬我!你怎麼老喜歡咬我!」

  「嗷~」

  塗梓:「好吧我知道你沒有用力下口,但是這個習慣真的不好。」

  「嗷~~」

  …………

  兩個小時以後,正式進入z市。

  小狼也不再鬧騰塗梓了,乖乖團在一個角落,綠幽幽的眼珠一直盯著從進入市區開始就不斷以幾何倍增長的喪屍。

  suv再怎麼走僻靜的路段也總會因為發動機的聲音吸引越來越多的喪屍,這些喪屍現在已經能夠在冬日並不算熾烈的陽光下緩慢前行,他們用氣味和聲音來辨別獵物,凶殘和血腥完全不足以形容他們對於生肉的渴望。

  既然是喊人過來幫忙,這個事情怎麼做多少還是要交代一番。

  塗梓大致地解釋了一下道:「我要進去接一個女孩子,她叫林沫,住在玉城小區四棟六單元,六樓,也是頂樓。」

  z市被放棄了那麼長時間,老實說,活人能生存下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為沒有電力,太陽光也無法照射的地方就成了喪屍們棲息的巢穴,白天龜息在高樓大廈裡面,太陽一落山又開始傾巢而出……它們夜晚的攻擊力和行動力很強,普通人想要毫髮無傷地全身而退真的非常困難,單從塗梓身為大妖都不敢在這種時候獨自一人盲目擅闖就可想而知。

  欠了殷玦和他那麼大的人情只為了救一個人類女孩?龍崇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至少對於一個修行了上百年,看透人世變遷的兔妖來說,冒著生命危險地去救一個人類,未免太「心善」了些,不過他沒有問,畢竟這屬於人家的私事。

  殷玦顯然也是和龍崇宇想法一樣,面無表情不置一詞。

  塗梓眼底的焦慮非常明顯,他時不時地伸出手去看看表。

  他們此刻已經行進了路程的三分之二,剩下的這段路最是難走,龍崇宇已經到了不出幾米就得撞倒一隻喪屍的地步,並且因為噴濺而出的血水使得輪胎打滑了兩次。

  街道上聞聲趕來的喪屍不計其數,若是他們再不走快一點,等被喪屍潮吞沒可就真麻煩了!

  殷玦道:「要不要我來開路?」

  龍崇宇看了他一眼道:「不用。」說完,他往窗外貼了幾張符紙,趁它們生效之際,立馬腳下油門一踩,再一次不管不顧地衝了出去。

  符紙是驅穢用的,因為是龍崇宇自己畫的,所以倒是對他影響並不大,但是外面的喪屍卻開始躲避起來。

  半個小時後,他們到達了玉城小區,小區裡路比外面還要難走,再加上很多停在路中央的廢棄車輛的阻擋,龍崇宇最後還是道:「把車停在這裡,我們徒步進去,不然等一會兒萬一被喪屍堵住車子就不好調頭了。」

  殷玦自然是沒有異議,塗梓也說好。

  三人都各自準備了一下的武器,因為車旁邊遊蕩著幾隻喪屍,所以龍崇宇打開車門便朝邊上的喪屍砍了過去。

  下車後塗梓對小狼道:「如果你不想呆在車上,等會兒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被那些怪物給碰著了,懂不懂?」

  小狼眨巴眼歪了歪腦袋,塗梓便當它懂了,於是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甩棍,帶著龍崇宇和殷玦朝著正確的方向趕了過去。

  這些喪屍曝曬在陽光下,行動一緩,對於三人來說就輕鬆了不少,只是塗梓擔心小狼,一直不斷地回頭照看它。

  小狼惱火地發出低吼聲,差點又想一口叼上塗梓的手。

  拐過一個半圓的街道,正對著的那一幢樓就是了!塗梓緊皺的眉稍稍一鬆。

  不一會兒,殷玦憑藉著好視力就看到那一幢樓的六樓窗前,一個身材略有些發福的女孩正對著他們大力地招手。

  ……並且大聲叫喊道:「這裡!在這裡!救我塗梓!塗梓——」

  這一聲叫得甚是淒慘,簡直把在場所有人包括喪屍都驚動了,聞聲而動的喪屍除了攻擊三人外,都不約而同地循著聲源圍堵在了樓下,走對路的更是直接順著樓道爬了上去。

  龍崇宇臉一黑,殷玦直接就愣了。

  只有塗梓,不顧女孩的呼救,只是手下越發賣力地敲碎起攔路喪屍的腦袋,急切地跑在了殷玦他們前面。

  ☆、50章

  女孩從樓上往下看著,塗梓離她越來越近了,於是終於不再啞著嗓子叫喊,只不過,也因為她剛才的情緒崩潰,聲音吸引了不少喪屍朝著這個樓的方向走來。

  現在也是債多了不愁了,塗梓想了想對著女孩叫道:「呆在家裡別出來,我上來接你!」

  女孩點點頭,爬在窗台上怔怔地看著,她看到塗梓褪去了她印象裡那副溫柔和善的模樣,變得眼神凌厲,身手矯捷。

  三人在進入樓道以前,砍倒了至少有十幾二十隻喪屍,還不包括朝他們走過來,漸漸形成包圍圈的另一群。

  原本樓道口的鐵門是大大地敞開著的,三人進去以後便將門鎖了起來。

  樓道裡有些昏暗,因為無法接收到陽光的照射,一隻喪屍跳起來就直接給了跑在第一線的小狼一個下馬威。

  喪屍猛地俯身飛撲下來,小狼一個急停閃身一躲,被逼到了牆角,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在它還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反擊的時候,塗梓從後面一棍敲開了喪屍的頭顱,血花四濺。

  塗梓對小狼厲聲道:「跟在我身後,不然我無法保證還會不會有下次。」

  小狼歪頭想了想點點頭,嫌惡地繞開地上的屍體,乖乖地站在塗梓腳邊,比起用牙去咬滿是腥臭的屍體,它更願意接受塗梓的庇護。

  龍崇宇則走在最後,防備著哪家哪戶又突然冒出一隻喪屍。

  殷玦就比較輕鬆了,幫塗梓搭把手就行,不過接到人容易,關鍵是等會兒出去的時候麻煩。

  直到頂樓,塗梓趕緊敲門道:「林沫?開門。」

  女孩開門後就像一顆小炮彈一樣撞進塗梓懷裡,邊哭邊罵道:「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救我……我在這裡等了你好幾天……你個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大概因為飢餓,女孩原本丰腴的兩頰都陷了下去,身上也算不上整潔,屋子裡更是髒亂,亂七八糟的書本散落在地上,連沙發都被移動到了門後。

  塗梓嘆了口氣,安慰地拍拍女孩的肩,對她輕聲道:「沒事了,我來了,趕緊收拾一下,我馬上帶你走。」

  龍崇宇和殷玦就是外人,根本連屋子都沒進,站在門口等著他們收拾東西,順便說點小話。

  龍崇宇湊在殷玦耳邊道:「你看見了沒有?」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剛進門的塗梓的後脖頸。

  殷玦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龍崇宇不在意地笑笑,拉開殷玦的衣領,幫他擦拭著不小心沾染上的血跡。

  就在塗梓的後頸處,也和殷玦一樣有著一處印記,像枝花藤,正是開得妖嬈濃烈。

  而小狼還是依舊單純地跟著塗梓,除了塗梓外,其他人都被無視得乾乾淨淨,於是,女孩一轉身就被它的身體狠狠地絆了一下,要不是塗梓眼疾手快,她就整個人都撲地上去了。

  小狼閃得倒是快,無辜地和剛剛爬起來的林沫大眼瞪小眼。

  塗梓尷尬地解釋道:「它是……」

  「我有事要跟你說!」林沫打斷道,逕直帶著塗梓跑進了臥室,她現在暫時還沒有那個心情搭理一隻灰撲撲又難看得要死的土狼犬。

  片刻後,龍崇宇和殷玦又再一次聽見了林沫那高分貝的叫嚷聲,「你不願意?!為什麼不能帶他一起走!」

  兩人一愣,直覺有些不大對勁,趕緊跟緊房中,只見塗梓臉色木然地站在床前,而林沫懷裡則抱著另一個人。

  如果要說房裡還有除了女孩另外的人,那麼殷玦和龍崇宇不可能發現不了,而他們剛才大意之下竟然完全沒有察覺,那麼只有兩種可能,這個人不是將死,就是已經死了。

  這個年輕人長得也是不錯,只是現在緊閉著雙眼,嘴唇發白,呼吸急促,頭上也不斷地淌著虛汗,他躺在床上,林沫抱著他的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塗梓,只等著他表態。

  其實已經不用等塗梓表態了,殷玦皺起眉,代替難以開口的塗梓來做這個惡人道:「帶他走沒有任何意義,他已經快死了。」

  林沫臉色驀地慘白,紅腫的眼睛看向塗梓。

  塗梓道:「他說的是真的。」

  林沫搖搖頭,嘴唇顫抖道:「我不信,我要你帶他一起走!」

  塗梓站著不動,除了臉色微微有些變了之外,竟是絲毫都不願退讓,他知道這已經不是多帶一個人走的事了,這是在隨身攜帶一個有可能突然襲擊人的喪屍,雖然現在還沒有完全感染,但也只是早晚的問題,「沫沫,別這樣,成熟一點。」

  龍崇宇給殷玦遞了一個眼色,手上比劃了一下,意思是乾脆讓塗梓把女孩直接打暈帶走。

  殷玦會意,也覺得可行,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聽見林沫突然無理取鬧地哭叫道:「不行!不行!我命令你!帶他一起走!一起走!」

  塗梓後頸上的花藤突然浮現出淡淡的熒光,轉瞬即逝,下一秒,他便聲音微微顫抖道:「好。」

  不只是林沫,連帶著殷玦和龍崇宇也懵了,片刻後才恍然大悟,原來和塗梓簽訂了主僕契約的,就是這麼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女孩!

  而林沫也是滿眼的不可置信,「真……真的?」

  塗梓點點頭,眼底藏著深深的疲憊,他無奈地笑笑道:「真的,我背他下去。」說完又對著殷玦道:「抱歉,出城的時候把我們放下就行了,我欠你一個人情。」

  殷玦沉默地點點頭,他能理解,主人的命令不是他們能夠輕易駁斥的,不過塗梓的情況似乎和他不同……

  龍崇宇原本輕鬆看戲的表情也變得勉強起來,他看了看面色冷涼的殷玦,心裡嘆道:這下可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

  就在塗梓上前去扶床上的年輕男人的時候,一直被眾人忽略的小狼突然往後退了幾步,弓腰低吼一聲,猛地就朝著林沫撲了上去,目露凶光,兔子只有他一個人可以欺負,其他人都不可以!

  結果塗梓完全下意識地出手一擋,力道過重,小狼當場被他的手肘頂到腰腹,觸不及防,直直地就飛了出去,狠狠摔在牆角。

  塗梓愣住了。

  林沫這才反應過來開始驚恐地抽氣道:「快把它扔出去!這隻狗是不是瘋了!」

  塗梓怔了一下,趕緊起身準備過去看它傷得重不重。

  不過殷玦比他更快,但也只是兩步的距離,小狼就自己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綠幽幽的眼珠飽含恨意地看了塗梓一眼,便不管不顧地躥出了門去,轉眼就跑得沒影了。

  塗梓這下臉色就真白了,剛想跟著跑出去就被林沫攥住了手腕。

  林沫的眼睛原本又大又漂亮,只可惜現在卻紅腫著滿是血絲,她雙手緊緊拉住塗梓,哀求著然後用那副已經哭喊得嘶啞不堪的嗓子道:「你陪著我!陪著我好不好……我難受……」

  塗梓深吸一口氣,盡力安撫道:「你等一下,我馬上……」

  林沫打斷他的話,一字一句道:「你、陪、著、我!」

  塗梓沉默了。

  可真是夠亂的,龍崇宇見殷玦眼神不住地往門外去,他趕緊自告奮勇道:「我去把那小崽子拎回來。」

  殷玦點點頭。

  龍崇宇也出去了。

  林沫一開始並沒有多注意和塗梓一起上樓的這兩個人,現在仔細一看,真是一個比一個俊美,其實塗梓也不差,不過感情的事……她傷心地碰了碰床上那人的手,問道:「我們現在走麼?」

  一向性格和善的塗梓冷著臉不說話,而習慣了面無表情寡言少語的殷玦也只能淡淡道:「等他們回來。」

  林沫頓了頓,看著塗梓欲言又止。

  床上的年輕人情況很不好,林沫找了塊濕毛巾來給他擦汗,動作非常輕柔,她想了想道:「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對著你大吼大叫的,我給你道歉。」

  塗梓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半晌才反過來安慰道:「我沒有怪你,趕緊趁現在把你要帶的東西收拾好,等會兒能走早一點。」

  林沫嗯了一聲,又開始想哭起來,她斷斷續續地開始說起這些天自己的經歷:「爸爸和阿姨都聯繫不上了……我和張蒙兩個人被困在家裡……可是東西吃完了,我很餓,我想我快餓死了……所以昨天晚上他給我出去找吃的,去鄰居家給我拿了肉腸和餅乾,可是今天他就發起了高燒……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塗梓嘴唇動了動。

  林沫擦擦眼淚,搖搖頭道:「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麼,我想過了,我想帶他出去看看能不能治……本來我們都不會有事的……如果不是我鬧著想吃東西他就不會有事的……我不想放棄他,他都沒有放棄我。」

  ☆、51、簽訂契約為報恩

  塗梓表示明白了,「我會帶他出去的,去W市看看,軍隊已經在那裡駐紮了,而且新型的針劑也在研究。」

  林沫聽了面色放鬆不少,她握緊床上青年的手,小聲祈禱道:「不要死,要是你死了……我就……」

  「你說什麼?」最後那幾個字塗梓沒聽清,他晃了神,眼睛忍不住往窗戶外面瞟。

  今天小狼被他傷到了,大概正躲在哪裡傷心吧,它雖然脾氣不好,但總是向著他的……

  等待十分枯燥。

  殷玦坐在柔軟的沙發裡,兩眼一閉,不聽不言,在將體內的靈氣周轉昇華了幾遍之後,他才慢慢吐出一口濁氣。以他來看,床上的那人離成為喪屍大概也就兩三個小時了,快了。

  床上青年的臉色已經開始不正常地發白髮灰,呼吸也漸漸弱了下去。

  林沫焦急不安地往返於臥室與洗手間,青年額頭上的毛巾也沁涼了好幾次,可是先前出門的那個男人和那條兇惡的狼狗一直都沒有回來。

  林沫道:「他們怎麼還不回來?」當然有一句她沒敢當著塗梓的面說,那就是恐怕已經出事了,回不來了吧。

  塗梓看了看表,他們出去了差不多快一個小時,離下午六點也差不多隻有兩個多小時了,他道:「再等等,會回來的。」

  「可是……」林沫眼眶又是一紅,床上青年的情況很糟糕,就算她不懂她也能看出來,「怎麼辦,怎麼辦!」

  林沫的慌亂也極大地影響了塗梓的情緒,他揉了揉額角,心裡也越來越煩躁,最後竟然跟殷玦提議道:「要不我帶他們先……」話說一半他也說不下去了,他不僅要帶著兩個普通人穿過喪屍群,還要保護他們的安全和防止青年轉變完成以後反咬一口,想想都不可能。

  殷玦抬了抬眼皮,起身走到床邊。

  「你……」林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清冷俊美的男人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即使她心裡已經有了人也不妨礙她欣賞美人,「有事?」

  連塗梓也有些驚訝,不知道殷玦要幹什麼,不過他明白殷玦有分寸。

  事實上殷玦也沒有多做什麼,他只是把手輕輕地往林沫肩上拍了拍,林沫就兩眼一閉睡倒了下去,在軟軟的床墊上立馬發出小小的呼嚕聲,精神放鬆修養的良方——睡覺!

  塗梓:「……」

  殷玦淡淡道:「你情況也不好,要不要……」也給你來一下?

  塗梓囧了個囧,搖搖頭站起身往洗手間走道:「我去洗把臉。」

  殷玦點點頭,他站到窗前,從上往下看,喪屍們東一撮,西一撮,三三兩兩地綴在一起,哪裡一有個什麼響動就集體往那邊跑。

  可惜就是不見龍崇宇他們的影子。

  直到天都已經擦黑,龍崇宇和小狼也還是一直不見消息。

  而塗梓也已經把林沫睡覺的地方換到了沙發上,床上那人的臉已經泛起了紅斑,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了,事實上他對林沫說的那些關於治療的話也只是寬慰罷了。

  不可避免的死亡,塗梓嘆了一口氣,他和殷玦呆呆的坐著也是無聊,兩廂無語他便起了個話題道:「你和那位認識多久了?」

  殷玦自然知道塗梓指的是龍崇宇,大概兩人立場都差不多,也沒有什麼利益衝突,他難得認真地想了想,答道:「至少六百多年了。」

  塗梓驚訝地挑了下眉,妖異的眼睛閃過一絲好奇的光彩,「竹馬竹馬?」

  「不是。」殷玦嘴角微微抽了抽,塗梓一直弄不清他的真身,自然也不會知道他的壽命能有多長,雖然那幾百年的確算是他這一生最寶貴的時間了。

  塗梓想了想也覺得自己的說法不合理,不然還簽那契約做什麼。

  「那你呢?」殷玦發現床上那人明顯開始抽搐的手腳,那種肢體被病毒侵佔的痛苦,看著都覺得渾身發麻,於是殷玦從懷裡拿出一張符紙,過去貼在那人幾乎看不出起伏的胸口上。

  塗梓也站起身去翻了翻那人的眼皮,瞳孔早已經放大了,他搖搖頭,嘆了口氣道:「我欠了她的。」

  十七年前的一個晚上,一輛救護車發生側翻事故,司機和隨行醫生倒是沒事,但裡面臨產的孕婦卻大出血,差點將孩子生在了馬路邊上,報道的事故原因是司機為了避讓一個摔倒小孩而猛打方向盤又因為地面濕滑致使發生了側翻。

  而實際情況是,當時塗梓正在歷劫,也用障眼法爬上了救護車,雖然在孕婦床下躲避天雷一般是狐狸的做法,但是他已經非常虛弱了,如果不避開很可能會功虧一簣。

  結果雷雲的確是散了,化作城區小範圍的降雨,有一個路口彎道很急,視線也被建築物遮擋,一個小孩走斑馬線的時候滑了一跤,正巧就遇上了急轉彎後一路加速要求避讓的救護車……

  「那個孕婦沒熬過去後來死了,當時我的真身就趴在她身邊,然後我看見她用沾著血的手痛苦地摁著自己的肚子……」塗梓頓了一下,眼睛紅得妖艷欲滴,「如果不是我,如果我沒有借她的運,躲在她的床下,或許她就不會死。」

  這件事真要追究起責任,其實塗梓並沒有太大的過錯,甚至說是過錯都有些牽強,但是這一連串事件的發生卻是他引起的,況且也因為這個可憐的女人,他躲掉了天劫。

  「所以你和她的孩子簽訂了契約?」殷玦補充道。

  塗梓點點頭,伸手摸了摸林沫的額頭,因為殷玦的法術,林沫現在睡得很安穩。

  「她母親迴光返照,嘴裡一直念叨著孩子……好像是這樣我也不太記得清了,當時我的情況也不太好……所以當時我就和沫沫簽了契約。」因為孩子還太小,只要他願意,簽訂契約真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所以再後來你就跑去做警察?」殷玦思維發散道。

  「是交警。」塗梓笑了下糾正,其實他也是有私心的,那時候他的情況不好,與還是嬰兒的林沫簽訂契約也算是互惠互利了,「不過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契約的事情。」並且一直以為他只是鄰居家溫柔帥氣又極端疼愛她的大哥哥。

  從某一個方面來說,能修成大妖的兔子頭腦都不會太簡單,不害人,但小小的狡猾還是有的,不讓林沫知道契約的事情,就能把自身被利用的風險降到最低,不過大概女孩也是讓家里人給寵壞了,性格嬌蠻刁鑽,說一不二,仗著自己受寵就百般任性,塗梓在契約的效力下也很頭疼。

  因為種族不同,這樣做也可以理解,換做殷玦可能就是給林沫留下一筆享不盡的財富就清算了,只有塗梓是十幾年來一直看著她守護她長大成人的。

  殷玦還是覺得塗梓心太軟了點,他淡淡道:「你簽了多長時間?」

  「十八年。」塗梓算了算,「本來還有幾個月就到期了,但是現在狀況這麼糟糕,我不能放她一個人在外面。」

  一邊說著話,大門也突然被急促地敲響。

  殷玦從貓眼裡看了一眼,確認是龍崇宇後便趕緊開了門。

  龍崇宇深麥色的皮膚上滾落了一串血漬和汗珠,他喘了幾口氣,把懷裡用外衣捆得嚴嚴實實的小狼遞給塗梓。

  塗梓一看到小狼閉目不醒的樣子臉上的血色便再次褪了下去,一瞬間都有些不敢伸手來接。

  龍崇宇壓抑著身體裡那股躁動的戾氣,耐著心思解釋道:「只是讓我打暈了而已。」

  塗梓終於吐出那口不上不下吊著的氣,把小狼小心地抱了過來,翻了翻它的皮毛,沒有受到任何創傷。

  塗梓道:「謝謝。」

  龍崇宇點點頭,拉過一直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殷玦坐上沙發,白天的他願意幫忙自然是看在殷玦的面子上,如果之前他不主動跟出去,兔妖又走不開,那麼肯定麻煩的就只有殷玦了。

  小狼閉著眼睛,衣服解開以後四肢也就放鬆地舒展開,塗梓給它揉了揉肚子又摸了摸骨頭,確定也沒有受到內傷以後便真正放下心來,它還是個孩子呢。

  現在也不過六點過一刻,但是冬天天黑得早,外面的喪屍們也明顯已經開始活躍起來。

  殷玦道:「耽擱一天再走?」

  龍崇宇是沒有什麼意見的,他現在大大方方地在外人面前摟著殷玦,手從不斷地撫摸著殷玦柔韌的腰肢,因為剛從外面回來,臉上還帶著一點陰沉和疲色。

  塗梓略有些尷尬地轉過臉,看著另一條沙發上躺著的林沫,他第一次有了一種無力的感覺,本來把人弄暈了帶走的確更方便,但是這樣他也就違背了之前的指令,床上的那個青年是帶不走了,為今之計還是得把她叫醒。

  ☆、52、人妖殊途終分離

  塗梓走近了一點,低頭一看,然後立馬就愣住了,林沫緊緊地閉著眼睛,鬢邊汗濕,兩頰發紅,很不對勁。

  「沫沫?!」塗梓搖了搖林沫,卻發現她已經叫不醒了。

  殷玦見情況不對,從龍崇宇的身邊起來上前一看,皺起眉頭道:「你看看她是不是發燒了?」

  塗梓身體猛地一顫,手輕撫上林沫的額頭,滾燙的皮膚觸感從手心傳來,他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因為在場的都是男人,所以塗梓檢查林沫身體上是否有外傷的時候就稍微注意了一下,只捲了她的衣服袖子和褲腳,但也完全足夠下定論了……

  殷玦瞄到了一眼,然後輕輕搖了搖頭,退回了龍崇宇身邊。

  龍崇宇拍拍他的腰,然後低聲問道:「怎麼了?」雖然明知顧問了,但他還是希望殷玦不要把話憋在心裡。

  殷玦眼神冷涼。

  龍崇宇把他圈到身邊端正坐好,眼神還是那般的陰鷙,但語氣明顯軟了許多,帶著淡淡的安慰的味道,「別想那麼多。」

  殷玦點點頭。

  「我幫你想……」龍崇宇趁著沒有旁人注意咬了一下殷玦的耳垂,卷著熱氣道:「你還有我……」

  有一個人始終陪著你走過困難險阻的感覺真的很奇妙,至少殷玦以前從來都沒有如此期待過這樣溫暖的慰藉。

  殷玦眼裡的寒霜稍稍融化,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跟龍崇宇敘述這個事情,最後只道出了結論,「她不行了。」他想了想,還是再次走到塗梓身邊,「要叫醒她嗎?」

  塗梓半跪在沙發邊上攥著林沫的手,眼睛紅得滴血卻說不出話來。

  本來昏睡術法只要把人叫醒之後就會自動解除,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恐怕很麻煩,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再補一個清心咒,強行另其恢復神智。

  因為Z市已經斷了供應電,所以早在室內昏暗一片的時候殷玦就凝聚了幾團靈氣出來照明,明明晃晃猶如白晝。

  只見林沫靜靜地躺在沙發上,燒得眼瞼都開始發紅,她的衣服領口開了幾顆扣子,一隻手袖也捲起了大半,而嬌嫩的皮膚上竟然印著一個又一個的吻痕,還有細小的創口,根本不用再往裡看了。

  塗梓蒼白著臉,最後還是點點頭。

  隔壁房間裡能清晰地聽到喪屍嚎叫的聲音,塗梓趁殷玦施術的時候重新走了進去,然後靜靜地看著那個早已經被病毒摧殘得不成人形的青年。

  塗梓不明白人類的很多想法,比如說現在,為什麼明明青年在已經知道了自己被喪屍感染的情況下還要和一個一心只愛他的女孩做1愛,是真的愛到了想讓她陪著去死麼……

  塗梓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當林沫還是三歲大的一團娃娃的時候,有一次她跟著父親出門,結果一不小心走丟了還被人販子抱走,輾轉出了Z市。

  當時林沫的父親急得到處尋找,找了兩天都沒有消息,最後還是他憑著契約追蹤到了隔壁省去攔的人販子。

  林沫還小可能沒有太多印象,而他卻清楚得記得當她抱著他哇哇大哭時的慘樣,原本肉肉的一團好像也在幾天之間消瘦了下去,從那時起他就覺得自己似乎不應該太過和她親近了,因為早晚有一天,當他還正處於妖獸最年輕力強的時期,這個小糰子就要經歷生老病死,和他殊途。

  床上的喪屍不斷地掙扎著,因為殷玦符紙的鎮壓,他只能被死死地釘在被褥上,手腳也不能大幅度地活動,維持著原本那個僵硬死板的姿勢。

  塗梓慢慢地走過去,在不觸動符紙的情況下揪起青年的衣領,連指尖都攥得發白。

  外面林沫也緩緩地睜開了眼,塗梓聽見響動便鬆開手,趕緊出去了。

  龍崇宇所站的位置離客廳比較遠,龍崇宇對塗梓淡淡道:「我出去抽根煙。」說完拉著一旁的殷玦也出去了。

  給塗梓留一點私人空間後,兩人又聚了幾團靈氣,站在門外的過道上,因為先前他們來的時候就已經清掃過一次,所以樓道內已經基本不可能再出現喪屍了。

  就在殷玦因為塗梓的事情有些兔死狐悲的傷感時,龍崇宇果然點了一支煙。

  濃郁的煙草氣息大概有一點凝神的作用,殷玦道:「我也要。」

  龍崇宇兩眼一眯,先是在他面前很享受地抽了一口,然後再嚴肅又惡劣道:「不給。」

  殷玦:「……」

  「抽多了對身體不好。」龍崇宇眼裡的陰鬱去了不少,每次只要殷玦能主動和他說話,他的心情都會變得舒暢。

  殷玦嘴唇動了動,默默地扭過頭去。

  龍崇宇從儲物袋裡找了找翻出一袋巧克力,球形的用錫箔紙包著,像是一顆顆小金蛋,「吃這個。」

  「什麼?」殷玦有些新奇地剝出一顆,很香的樣子。

  龍崇宇陰陰一笑,就著他的手把巧克力含住,然後將人抵在牆上,傾身吻了上去。

  綿長絲滑的觸感在舌尖流淌,慢慢融化,殷玦愣愣地睜著眼睛,直到結束後龍崇宇安慰似地吮盡他唇邊的殘留,沒有像往常的那般餓虎撲食,反而更多地帶了幾分纏綿的味道。

  龍崇宇將殷玦困在自己的雙臂間,「好吃嗎?」

  殷玦舔舔唇,默不吭聲地點點頭,耳尖微微發紅。

  夜晚的龍崇宇感覺自己的脾性是越來越好了,雖然克制起本能來非常辛苦,也特別容易反彈和暴躁,但是看到殷玦的反應以後他覺得還是值得的。

  就在這時,屋裡突然傳出了一聲打破玻璃的巨響!

  兩人一愣,趕緊轉回屋去,只見臥室的房門虛掩著,而沙發上的林沫也已經不見了。

  不一會兒,塗梓便慢慢地從臥室裡走了出來,他的臉色雖然難看,但還不算太糟,房間的門被他啪的一聲扣死,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商量道:「我們明早就離開吧,早點休息,裡面還有另外一間房可以睡。」

  殷玦還沒有來得及問到底發生了,龍崇宇就拉著他去了那間多餘的臥室。

  塗梓則在沙發上將就。

  半夜,小狼趴在軟墊上悠悠轉醒,醒了之後先是晃了晃酸痛的腦袋,緊接著就發覺情況不對——它又回到了那間房子裡,還睡在塗梓身邊!

  它立馬暴怒起來,後腿一蹬就沖著塗梓一頭撞去。

  塗梓還沒有睡著,迷糊中只覺一道黑影向他衝來,登時驚得坐起,結果小狼就真的一頭撞在了他的懷裡。

  塗梓也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胸膛受到重擊後產生的眩暈使得他眼前都出現了重影。

  小狼更是鼻尖生疼,差點把牙都給撞歪了,嗷嗚嗷嗚地用小爪捂著臉。

  最後還是塗梓回過神來,一手逮住小狼的後腿把它倒拎起來,哭笑不得道:「又鬧?」

  小狼一邊掙扎一邊低低地吼著,似乎還想咬他。

  塗梓把小狼放在腿上,揉了揉它的腦袋,小聲道歉道:「對不起,今天是我不好,別生氣了……安安靜靜睡一會兒,我有點難受……」

  小狼怔了一下,他也感覺出了房間裡氣氛的怪異和不尋常,於是乖乖安靜下來,默默地趴在塗梓身上。

  塗梓重新躺下,從地上拉起剛才掉落下去的薄被給自己蓋上,小狼也從被子裡探出頭來,它看了看塗梓,輕輕地舔了舔他的臉。

  「還是你最好。」塗梓閉著眼睛虛弱地說道,「多陪陪我。」

  第二天一早,出發時塗梓依舊獨身一人,雖然他們都白跑了一趟,但是他還是對殷玦道:「謝了,以後有事傳紙鶴給我就行。」

  殷玦點點頭道:「可能很快。」說完便跟著龍崇宇先下樓去。

  「隨時都行。」塗梓抱著還沒有睡醒的小狼,回頭看了一眼那間被他鎖死的臥室,也沉默著離開了。

  殷玦在途徑樓下花壇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具有些眼熟的喪屍的屍體,骨頭都已經被砸得粉碎,他想起昨天晚上和龍崇宇聽到的那聲巨響,也證實了他的想法——林沫被塗梓留在了房間裡,而原來睡在那個地方的青年被他從窗口直接扔了出來,摔得全身粉碎。

  殷玦能夠理解,十幾年的時間,就是養條狗也會有感情的,更何況是簽訂了契約的小主人,並且在塗梓和林沫之間看似一直是塗梓在主導,其實不然,塗梓這十幾年來恐怕都是在圍著林沫打轉了,沒有自由,也無法遠離,替她抵擋災禍,護她平安長大,結果最後還是這樣……

  所以他不喜歡接觸人類就是這樣的原因,他們壽命短暫脆弱,思想複雜多變,想要完全剖析簡直太難了,就像是有些時候的龍崇宇……

  他觀察了龍崇宇兩三天了,有一個問題一直讓他非常困惑。

  ☆、53、吃醋神馬要不得

  如果直接出口詢問大概又會被龍崇宇打岔混過去……殷玦略一思索,決定還是先暫時穩住。

  而塗梓的狀態是不用問也知道的,他妖異的瞳仁中的紅色都黯淡了許多,離開的時候更是步伐凌亂,尤其在經過那具被他從窗戶扔下的屍體時,全身的氣息都開始隱隱有□的趨勢。

  殷玦只得快速地移動到他身邊,一劍將試圖撲上來的喪屍削成兩段,沉冷道:「你在看哪裡?」

  「啊?」塗梓呆了一下,把視線從那具屍體上挪開,然後抱歉道:「走神了,不好意思。」

  龍崇宇見殷玦遲遲沒有跟上,他也停下腳步,周圍的喪屍越聚越多了,他出聲催促道:「馬上就可以到車上去了,快一點。」

  殷玦聞聲便不再逗留。

  SUV越野車就在前方五十米處,卻像被埋在了喪屍堆裡,幾十隻喪屍團團聚著,朝他們緩緩挪動。

  塗梓抱著小狼行動受限,這樣密集的喪屍群對他來說有些麻煩。

  而龍崇宇英俊的面容也略有些僵硬,默默地在心裡比較著用哪一種方式才能更好地驅除這群喪屍,並且不遺留絲毫血污弄髒他的愛車……

  就在這時,殷玦淡淡道:「退開。」

  龍崇宇一愣,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緊著一道劍光就順著他的腰側擦了過去,那劍氣形成的巨大冰刃,有著鋒利的刃口,凝著白輝,帶著數九寒天的氣息,在切開前方五十米內所有喪屍的時候連同飛濺的血液也凍結成了大大小小的紅珠滾落在地。

  劃破空氣的爆響還在耳邊迴蕩,塗梓兩眼發直地望著前方的喪屍瞬間被切碎再被冰雪掩埋,心裡的驚駭可不是一星半點,他對殷玦的實力看來需要重新評估了,雖然大範圍的秒殺招式他也能使得出來,但是用到連環境都能受到如此影響的可不多見,甚至從殷玦冷漠俊美的面容上根本看不出這一擊絲毫的體力消耗和對己身的損害。

  殷玦輕輕地呼出一口白氣,緩緩收劍。

  龍崇宇沉默片刻後又恢復了原來的溫柔面孔,他對著殷玦伸出手道:「抓住我。」

  殷玦茫茫然地伸手一抓。

  龍崇宇緊緊握住再用力往自己方向一拽,殷玦就猝不及防地跌了過去。

  龍崇宇把人唰地打橫抱起,先是不動聲色地給塗梓遞了一個飽含威脅意味的眼神,然後這才面不改色道:「乖,休息一會兒。」

  塗梓:「……」

  殷玦:「……」

  殷玦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抿著唇,在塗梓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擰了龍崇宇一下,竟敢拆他的台。

  龍崇宇穩如泰山地抱著他的長腿,把他塞進車裡,表情無辜地小聲解釋道:「我吃醋了……誰叫你對他這麼好。」

  殷玦繃著面皮,如果不是身為龍君做出翻白眼的表情太過不雅,不然他一定會……

  倒是塗梓完全沒有朝這方面想過,他只是以為龍崇宇是在威脅他不要把有關殷玦的事情透露出去。

  於是等塗梓抱著小狼也一同坐上車以後,他表示友好地保證道:「我剛才什麼也沒看見,不用擔心。」

  龍崇宇:「……」

  殷玦:「……」

  龍崇宇眼皮抽了抽,而殷玦則疑似唇角微微上揚。

  塗梓:「???」

  二十分鐘後,SUV駛出屍口密集的市區。

  龍崇宇總算鬆了一口氣,稍稍放緩了車子速度,而小狼也迷迷糊糊地從塗梓懷裡爬了出來,喉嚨裡咕咕嚕嚕不知道在哼些什麼。

  「怎麼了?」塗梓給它梳理了一下皮毛,小狼似乎很累的樣子,像是被霜打蔫的茄子一般。

  殷玦默默地從後視鏡瞥了一眼,充分地表現出了他的關心,龍崇宇見狀只好淡然地解釋道:「大概是我昨天出手太重了。」

  塗梓搖搖頭否定道:「沒有,它睡覺之前還很鬧騰的。」

  這龍崇宇就不知道了,小狼身上並沒有任何外傷,也沒有發燒的跡象,況且昨天有他跟著,應該不會發生意外才對。

  塗梓擔憂地撫摸著它的皮毛,如果小狼願意說話告訴他就好了。

  小狼抖了一下毛,伸了伸爪子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好,毛茸茸的耳朵卻依然警醒地豎著,即使它現在看起來十分無精打采。

  殷玦眼睛跟著它的皮毛動了動,面色淡然地轉過身來,伸出一隻手捏住小狼的耳朵,然後強迫它看著自己的眼睛。

  小狼猛地一顫,他又看見那條身長千尺,全身碧青的怪物了!

  殷玦用的方法和黃金蛇看魂的方法差不多,不過黃金蛇是天生能看,而他則需要施一點小小的法術,雖然看得沒有那麼清晰,但大致的狀態還是能斷定的。

  「他很好。」殷玦淡淡道,不過下一秒他的眉頭就微微皺起,「但是他成長得太快了,最好壓制一下。」

  塗梓愣了一下,然後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小妖化形太快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化形之前正是需要精煉原身打下牢牢基礎的時候,不然等到化形以後來補可能作用就不大了,根基不穩,實力上升到一定程度就再也不可能有所突破。

  塗梓道:「我之前一直都不知道,這樣下去它的身體受不住。」

  殷玦點點頭道:「有一段時間了,不過還來得及。」

  小狼晃晃腦袋,他驚恐地發現塗梓似乎非常讚同前面那個巨大的怪物的說辭,於是立馬呲起牙擺出攻擊姿勢,四肢卻慢慢朝座椅的邊上挪去。

  塗梓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輕聲誘哄道:「過來這邊,等會兒我給你拿肉餅吃。」

  小狼根本不為所動,騙小孩子呢!

  塗梓好說歹說了半天,它根本不聽,最後逼不得已只能直接出手再次將它打暈,今天塗梓的心情很糟糕,耐心也沒有以前那麼好了。

  要下咒壓制一隻小妖的力量並不難,不用殷玦出手塗梓自己也能做,不過術法正施展到一半時,他突然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喉嚨裡立馬充斥了一大股血腥味。

  ☆、54、主人死亡的代價

  塗梓費力地將喉嚨裡的腥甜壓下,眼神黯了黯,林沫的情況已經惡化了,再過幾個小時,大概就會完全轉變。

  小狼則軟趴趴地睡成一條,24小時之內,它已經被打暈第二次了……不過塗梓這次出手倒不是太重。

  兩個小時後,當它掙扎著再次清醒過來,就又恢復了往日的精神與活力,不過它非常生氣,簡直氣炸了,氣極之下竟然也沒想著狠狠地叼上塗梓一口,而是將頭扭到一邊,屁股對著他,不理人了。

  塗梓失笑,很是無奈道:「別急,慢慢來,你還小呢,成長太快對你以後不好。」

  小狼連眼神都不帶施捨一個給他。

  塗梓從自己放在車上的背包裡翻翻找找,拿出一顆牛肉乾,細心地剝開紙後放到它的嘴邊,「今天破例給你吃一顆怎麼樣?」

  小狼巋然不動。

  塗梓想了想,「兩顆。」

  小狼回頭給了他一個白眼。

  塗梓帥氣逼人的臉上立馬帶上了一點苦笑,尷尬地解釋道:「最後兩顆了,真沒了,等到了W市我給你去找找有沒有賣,好不好?」

  小狼默不吭聲地轉過頭,吃完一顆以後就不再吃第二顆了。

  塗梓知道小狼這是妥協了,其實它很講道理的,也懂事,偶爾鬧鬧小脾氣什麼的更是可愛,是個好孩子。

  小狼把頭埋在爪子下,深綠色的眼眸裡浮了一層水光,看起來委屈極了,它想,他什麼都不懂……

  等到上了離開Z市的高速路,周圍的樹林景色也越見蕭瑟。

  龍崇宇看了看表,快中午了,「我們找一個地方下車吃飯。」

  基本上只要離市區超過兩三百公里,喪屍的數量也會急劇減少,雖然時不時還是會有一兩隻跑出來攪局,但問題不大,他們挑選的地方視野比較開闊,風力也不強,以殷玦的眼力出了事第一時間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龍崇宇從儲物袋中拿出野炊的器具,午餐肉還有大米,然後找了幾塊石頭來撐鍋底,下面挖坑填上乾柴打火,東西基本上都是現成的。

  塗梓很是驚訝,不過為了不白吃人家的飯,他從自己的背包裡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兩棵水靈靈的大白蘿蔔,給殷玦一棵收起來,另外一棵現場煮湯吃。

  龍崇宇會做菜,又有殷玦在一旁看著,塗梓沒什麼用武之地,就帶著小狼跑去東邊的林子裡撿柴火去了。

  殷玦眨巴眼盯著龍崇宇用儲物袋裡存的桶裝水煮米,用勺子挖罐頭,似乎很忙的樣子,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我可以幫你做什麼?」

  龍崇宇一挑眉,溫和地笑道:「不用,你無聊的話可以看會兒書,很快就可以開飯了。」

  說得好像他只會吃一樣,殷玦想了想,認真道:「我幫你切菜。」

  「好……好吧。」龍崇宇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從儲物袋中摸索出一塊砧板和一把菜刀,遞給殷玦道:「小心別切著手。」

  殷玦淡淡道:「不用。」說罷逮起那棵大白蘿蔔往上高高一拋,眼神一凜,凌霄劍在手中翻轉,出鞘,白光大現……

  龍崇宇:「……」

  龍崇宇趕緊用砧板接住從天而降的大蘿蔔,默默地看著上面的蘿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散成又薄又脆的蘿蔔片,緊接著結起一層冰花,然後徹底凍住了。

  龍崇宇:「……」

  殷玦:「……」

  幫了倒忙的殷玦默默地轉過身去,從青玉裡拿出一本古籍,面無表情道:「我去看書了。」

  龍崇宇哭笑不得道:「去吧,火堆旁邊比較暖和。」

  等塗梓帶著小跑的狼崽子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副這樣的情景:殷玦閑適地坐在一塊乾淨的石頭上看書,鍋裡的米飯也快燜好了,還飄著一股誘人的肉香,而龍崇宇正在旁邊看火,並握著殷玦的手問冷不冷。

  塗梓覺得自己之前可能想錯了一些事,雖然契約的簽訂讓人起疑,但龍崇宇對殷玦的確用了心思的。

  蘿蔔凍住後很容易把營養流失掉,龍崇宇無奈,只能先用涼水泡了,再來煮湯,不過勝在大蘿蔔本身味道甘甜,湯出鍋以後配上午餐肉,超級美味。

  至少對於殷玦和小狼來說,這一頓飯下肚那是相當舒服。

  塗梓是因為林沫的事情有些食不知味,而龍崇宇只要看著殷玦吃,他就很滿足了。

  塗梓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的湯漬問道:「你們打算進W市?」

  殷玦點點頭,他見塗梓表情不對,疑惑道:「有什麼問題麼?」

  「W市最近兩天查得越來越嚴苛了,並且聽說人族倖存的領導者還出台了新的規定,包括藥品糧食槍支也是由部隊統一管制,你們進去的話車子會被徵用的,最好在之前先找個地方藏一下……」塗梓頓了頓,皺起眉頭道:「我覺得W市不適合長住,尤其是對於我們外族,能重新進駐其他營地都比這個要好,畢竟能力也不容易暴露。」

  而且W市目前的隱患也不少,雖說軍隊現在正駐紮在那裡,但是在大群的喪屍不分日夜的攻擊下,早晚要出亂子,況且現在覆滅的空城越來越多,不少倖存者都在往這個地方積聚,除了生產供給變得更加緊張之外,也將帶來更大批量的喪屍。

  老實說,以他們這些隱居在現世的外族的戰鬥力,重新建立新的營地也比在這樣的地方好,他們的生活習性有別於人類,他們之中也不乏一些懂得人類技能的能手,由他們來領導自己的營地總比被動地跟著人類強。

  「我們只是進W市找人,找到人就走。」龍崇宇接口道,他之前就已經動了把父母接出來的念頭,本來還想著再等等,等他把殷玦的七魄找齊再想其他,但是從出了山貓的事情以後,他就隱隱有一種人族要出大事的預感,連妖族都抵擋不住的病毒侵襲,人族的末路可想而知。

  白日裡W市周邊的一些村鎮經常會被城裡派出來的隊伍清掃,如果是普通人,藏車可就麻煩了,不過龍崇宇毫不擔心,他的儲物袋就是幾輛SUV都能裝下,再不濟殷玦的青玉裡隨便一放就是了。

  在距離封鎖區還有七八公里的時候,塗梓對龍崇宇道:「我就在前面那個廢棄的加油站下車。」

  殷玦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住在外面?」

  塗梓點點頭,揉了一下小狼的腦袋道:「沒辦法,有它呢,它自己睡在林子裡我不放心。」

  小狼氣哼哼地咕嚕了一聲,磨了磨牙。

  加油站背後是一片小樹林,塗梓指了指樹林中那塊稀稀疏疏的草叢對殷玦道:「就在那底下,我用了點障眼法擋住了,你們可以到裡面去找我。」

  殷玦嗯了一聲,龍崇宇笑道:「走了。」

  塗梓對著遠去的車子招招手,然後小狼身形一晃,瞬間消失在草叢面前。

  塗梓無奈道:「這麼急?」

  小狼的半個身體突然從虛空中探出來,對著他低吼了一聲,轉身又消失不見了。

  小狼的窩和他住的洞穴其實隔著一段距離,因為一旦他恢復了原形,他就會被那小崽子追殺個三天三夜,相當令人頭痛,而他住的洞穴以他人類的身軀來說,實在是太逼仄了,還是恢復兔形來得舒服。

  塗梓解開衣服扣子,剛準備恢復原身,結果突然頓了一下,張口就咳出了一手的血……

  他沉默半晌,臉色終究還是一點一點地蒼白下去,他想從背包裡拿出紙巾擦手,結果還沒動作就又是一陣猛咳,喉嚨裡鮮血不斷上湧,止不住地大口大口吐出來。

  塗梓彎著腰,手撐在旁邊一棵樹上,五臟六腑像是被人捏碎般那樣痛,他後背不一會兒就汗濕了,直到疼得呻1吟出聲,他就知道林沫已經完全轉變了,她死了,這就是給他的代價——棄故主於危難,理應受罰。

  塗梓遲遲沒有回去,小狼爬在洞穴裡左等右等,本來它是想先躲起來,等塗梓恢復原身以後再撲上和他玩遊戲的,結果怎麼也不見人進來。

  小狼耐不住了,它又再次跑了出去,沒想到在看到塗梓後,它整個都呆住了。

  塗梓腳下,手上,衣領上都是大片的血漬。

  小狼趕緊跑了過去,爪子扒在塗梓腿上,不住地想要站得更高,更清楚地看他到底好不好。

  塗梓緩了一會兒,艱難地扯起一個笑容道:「沒事了,就是吐了幾口血,多吃點蘿蔔就補回來了。」

  「嗷!」小狼張口發出意味不明的叫聲。

  「你想對我說什麼?」塗梓翻出紙巾擦了擦手,他希望小狼能夠學會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心情,而不是只會嚎叫。

  小狼默了一會兒,搖搖頭,有些話現在說了也白說。

  塗梓嘆了口氣道:「算了。」說完腳下虛浮地向前走了兩步,嘭的一聲化成了一隻雪白綿軟的兔子,它費力地從衣服裡鑽出來,被眼冒綠光的小狼狠狠一撲,叼起來扔進草叢後面遮掩的洞中去了……

  ☆、55章

  兔子生病了,從被小狼叼回來以後就一直腦袋昏昏沉沉,全身發抖發冷,連雪白的兔毛也可憐地揉成了一團。

  小狼很急,用爪子扒拉著蔫蔫的小兔子,或者用嘴巴叼著它的耳朵把它從陰暗潮濕的地方搬到乾燥潔淨的地方,併用肚皮給他取暖。

  兔子一直蜷成一團一動不動,只有腹部微微有些起伏。

  小狼想了想,也許真的給兔子吃點蘿蔔就會好的,於是它趕緊把洞口用乾草遮掩起來,轉身跑出去了。

  塗梓看著它出去,原本想開口叫住的,但是他太過疲憊了,洞穴裡最後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聲,他不知不覺開始回想起有關於故主的事情。

  當林沫知道自己被感染以後,表情絕望而驚恐。

  塗梓握著林沫的手,溫聲地安慰道:「別怕,別怕。」

  「怎麼可能不怕……」林沫眼神空洞成了一片,整個身體都僵硬不堪,她聲音顫抖道:「為什麼會這樣,我以為不會的……我和他只是……我們都沒有做到最後!」

  「傻妞,你們接吻了。」塗梓先是眼含悲慟地苦笑了一下,他看見林沫似乎已經有了嚎啕大哭的趨勢,便趕緊伸手去幫她擦眼淚。

  就是這樣的一個愛哭鬼,蠻橫嬌氣卻又單純無比,從一個包袱大小的饅頭長成了現在亭亭玉立的姑娘,他本應該再看著她嫁人的,如果再能知道她過著幸福的日子,那麼就真的再好不過了,至少也不負他當年立下的承諾。

  只是現在……

  其實把她叫醒也沒有多大意義了,醒了又能怎樣呢?只能傷心絕望恐懼哭泣……

  塗梓教訓道:「你怎麼就那麼傻呢?」

  林沫捂著嘴終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以為她是喜歡那個男人的,可是現在卻只剩下了滿滿的害怕,怕得全身都能感覺到一股冰寒正在侵襲著她身體,她一邊搖著頭,一邊緊緊攥著塗梓袖口道:「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林沫自己不知道,其實她現在的樣子已經非常可怕了,本來人就白,高燒不退,眼眶裡都是斑駁的血絲,眼角和臉頰周圍也開始模模糊糊出現小片小片的紅斑點,並且皮膚輕輕一捏就會變得黑紫。

  塗梓垂下眼簾,緩緩道:「做事之前你就不會動腦筋想想?」

  林沫現在只覺得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塗梓揉了揉她的頭,「別哭,還有我。」

  林沫先是感到後悔和絕望,然後她看著塗梓那副平靜的面容突然就愣了住了,睫毛上還掛著將落未落的淚水,她試探著問道:「那……我……我還有救嗎?」

  塗梓眼眸深邃溫潤,林沫看不出來,其實他的眼睛是紅色的,現在卻像是寶石上覆了一層水,遮掩了他所有的情緒,「有的。」

  「真的?」林沫不相信,她遲疑了一會兒,又再帶著哭腔重複道:「真的可以嗎?可是電影和電視上不是說……我不相信,你騙我,我快死了!」她感覺得出自己快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說了這些話以後,她艱難地喘了一口氣,緊接著胸口也開始悶悶地難受。

  塗梓片刻後才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便微笑著安慰道:「可以的,等你好了,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不是還想去一次台島麼?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去玩。」

  幾句話的功夫林沫從開始的狐疑否定到後來也有幾分真的相信塗梓了,因為塗梓的鎮定,因為塗梓每次都在她闖了大禍的以後為她遮風擋雨,她以前從來都只把他當做鄰家大哥哥,雖然帥氣溫柔,可到底還是缺少了讓她瘋狂的愛情……現在他對她不離不棄,是不是如果等她好了,他們還能有機會……

  林沫想著想著就又有些睏倦了,她不想那麼快又睡著的,但是似乎控制不住。

  塗梓的聲音還在她的耳邊迴蕩,「你還有什麼沒有完成的心願?」

  心願?林沫想了想,費勁地看向虛掩著的臥室,眼裡的傷心再次浮現出來,「……我想……我想……他……為什麼不好好愛我……」

  後面的話就再也聽不清了。

  塗梓拉過毯子重新給她裹上,並把她打橫抱回了那間充滿粉紅氣息的溫暖臥室。

  他騙了她,其實他也只是想和她最後再說幾話,他看了這麼多年並將要成人的孩子,怎麼最後竟然連送她出嫁都成了奢望……

  w市周圍拉起了鐵絲網和圍牆,比前幾天他們送兩個老人進去時還要嚴密,並且通行的地方也一直有持槍的武警在把守,只不過看起來似乎比幾天前冷清蕭條了許多。

  這一路上他們都在不斷地聽說其他陷落城市的倖存者都在往這個地方趕……但真正能安全到達的又有幾人?

  軍隊也在快速地消耗,喪屍隊伍越來越龐大,即使入城的人員都經過了嚴格的安檢,但每天依然有大批的人在城裡死亡,水源環境空氣,每一項都不能保證完全達到標準。

  不止這個省,全國的情況都是這樣,即使已經建立了安全區,恢復生產,反獵殺,死亡的人數還是在不斷地激增,每天晚上為保護城市而被喪屍殺死的人也不計其數,屍體沒有辦法及時清理,就把他們用卡車拉得遠遠的,送到部隊勢力覆蓋範圍以外,任其惡臭熏天。

  離得老遠龍崇宇和殷玦就下了suv,車子就放進了殷玦的青玉裡,兩人手中只拿著兩個簡單的旅行包,裡面裝了幾斤老米和大餅,小半壺水,野炊的幾個鍋碗等不值錢的用具。

  結果在進城的時候,有工作人員要他們把包卸下來,並打開給他們檢查裡面的物品。

  龍崇宇解釋道:「我們只是進城去找人。」

  工作人員全副武裝,檢查的時候小心又謹慎,連眼皮都不帶夾他一下,「誰都說是進去找人。」

  龍崇宇頓了一下,看著工作人員收走了他們一半的糧食,於是再加上一句道:「找了人我們就出來。」

  這下工作人員可就真是把他倆當熊貓一樣上上下下打量了,然後道:「找了人還想出去的我可是第一次見……別這樣瞪著我,收一部分糧食是上面規定的,要不是你們本來就沒剩多少了,我還要收得更多……不過好心告訴你們一聲,政府大樓那有人在組織勞動力做工,可以掙糧食的,你們如果等會兒進去了,找份工做著也好,安全!」

  龍崇宇不置可否,殷玦不感興趣。

  接下來的檢查就更是繁瑣,從包裹到人的全身,再加上備案登記,等程序都走完了,殷玦臉就隱隱有點發青的趨勢。

  龍崇宇也很無奈,他剛才還無意間看見那名工作人員趁別人不注意,悄悄地往自己的口袋裡裝了一把米。

  城裡往日的喧嘩早已不見,至少表面上,運輸的,搞修建的帶著隊伍來來往往,忙得腳不沾地。

  龍崇宇的父母住的地方也變了一副模樣,外面看起來已經沒有了先前那種華而不實的感覺,門前也安裝了兩層防盜籠。

  兩人敲門時老太太正在煮大鍋飯,她從貓眼裡一看,立馬驚喜地不知如何是好,趕緊將門打開道:「你們去了那麼多天,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覺,現在可算是安全回來了!」

  龍崇宇笑得溫厚,他比夜晚的自己會哄人多了,「那必須的,您的兒子以前在局裡可是散打冠軍。」

  老太太瞋怪道:「這不是一碼事兒!」說是這樣說,但是她那份喜悅的神采卻是掩飾不住,「你爸在工地上,等會兒跟我一起去給他送飯。」

  「工地?」龍崇宇皺了一下眉。

  「是啊。」老太太點點頭,拉著呆呆站在門口手足無措的殷玦左看右看,然後責怪龍崇宇道:「你看這孩子都被你折騰瘦了,家裡的糧食雖然不能放開了吃,但怎麼也是夠的,何必跑到外面那麼危險的地方去找……」

  龍崇宇一聽老太太說殷玦瘦了,立馬就心疼得不行,野外條件不好,他自己湊合著能過,但總會有委屈到殷玦的地方,殷玦什麼都不說,雖然看著好養活,但其實他並沒有真正把他照顧周全。

  殷玦嘴唇動了動,他想說他沒有那麼嬌氣,但龍崇宇溫柔的眼神卻讓他無法開口。

  老太太乾咳了一聲,轉身往廚房走道:「飯好了,趕緊來端碗,還有這口大鍋裡的菜盛兩勺裝一盤出來,剩下的是別人家的。」

  龍崇宇正有些疑惑這個「別人家」是什麼意思,屋子裡的其中一個房間便開了門,走出來一個看起來就很精明的女人。

  女人見到兩個陌生人在家也愣了愣,然後道:「我就說剛才怎麼這麼吵,菜做好了沒有?」

  老太太道:「好了,你家的份在這兒。」

  女人在認真地對比了自己的那份和龍崇宇手裡的那份以後,突然道:「哎你那盤怎麼看起來比我這盤多啊!」

  龍崇宇和殷玦簡直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她。

  老太太卻像是司空見慣那般,只是冷冷淡淡道:「那你就和我家換。」

  女人糾結了一秒,果斷地還是端著自己的那盤走了,半路還恨恨地小聲道:「看吃不窮你!」

  ☆、56章

  老太太等女人嘭的一聲關了門,她便對龍崇宇寬慰道:「沒事,別理她,先吃飯。」

  因為兒子回來了,老太太高興,把之前一直留著捨不得吃的臘肉拿出來,切了一段,跟著大白菜又炒了一盤,這一盤可是專門為給他們接風開的小灶。

  龍崇宇看得有些心酸,卻還是依舊笑著對殷玦道:「我媽的手藝你可得好好嘗嘗。」

  殷玦聽了很認真地點點頭。

  一頓飯像打仗一樣吃完,兩人負責清盤,然後老太太就用大桶把幾個大鍋菜裝好放到門口一輛三輪車上,她擦了擦手道:「走吧,不然那幾個做工的該等急了……來幫我在後面扶著點。」說完她就利索地騎上了車去。

  龍崇宇沒有想到他才離開了那麼幾天,二老的生活就艱難到了一把年紀還要上工地的、給人端湯送菜的地步,他沉默了半晌,壓下心裡的火氣道:「我來騎吧。」

  「別,別!」老太太把他推開,一臉認真地囑咐道:「這事我來做,你哪是幹這個的料!等會兒到那的時候我帶你再去找一份工作,不要再往外跑了!外面那麼危險,你忍心讓我和你爸成天擔驚受怕嗎?」

  龍崇宇道:「不是……等會兒我有事兒跟你們說。」

  老太太繃著臉,固執道:「不聽!趕緊地跟上我。」說完腳一蹬往前去了。

  龍崇宇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果然這些事只能找老頭子說,老太太已經被老頭子慣壞了……

  工地上人聲鼎沸,大老遠就有人對老太太招手,然後大聲道:「可算來了,您今天遲了半個小時,我們都快餓死了!」

  老太太笑道:「不是白飯已經送了嗎?」

  「那也不能光吃飯啊,得配著菜!」那人笑得一臉淳樸。

  而旁邊的老頭子則帶著一個灰撲撲的安全帽,手裡拿著一張圖紙,看見跟著三輪車過來的龍崇宇和殷玦後愣了愣,臉上立馬露出了一點欣慰的笑,「回來了就好!」

  殷玦無事可做,就對龍崇宇說想去周圍轉轉,龍崇宇同意了,只是讓他不要耽擱太久。

  殷玦點點頭。

  龍崇宇自己走過去,趁著老太太去給人分菜的時候,他對著明顯瘦了一圈的老頭子道:「爸,等會兒別做了,先回家,我有事和你說。」

  老頭子知道自己兒子是個穩重的,龍崇宇刻意壓低了聲,因為旁邊有人,他略一思索,面上也就不露出分毫,只淡淡地點頭道:「好。」

  工地上的伙食是由兩家人一起準備,一家炒菜,一家蒸飯。

  等老太太終於閑下來之後,龍崇宇聽她洋洋得意地侃道:「廚娘這份工作搶的人特別多,還是因為你爸的關係我才拿到的,要是被分派去幹其他活,那可就苦了,所以你別多想,本來世道就亂,能像我們家這樣安安全全地渡過,有口飯菜吃已經是極難得了……因為這個工作,我和你爸都攢下了好幾斤糧食,肥差!」

  龍崇宇雖然不願意打擊老人的積極性,但是其實他很想說,他的儲物袋裡幾千斤的大米都堆成山了,當時他到處找著地方換著方法地收購糧食,連大型超市都掃了好幾個,再加上殷玦空間裡的那些雜七雜八的零嘴,還有可以培植栽種的菜種,至少在未來幾年內,他們都不會愁吃愁喝。

  「那我爸不是有軍銜的嗎?他現在又是在做什麼?」龍崇宇忍不住問道。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她不想說這些糟心事兒,於是只是簡單解釋道:「天變了,你爸沒有人撐著,現在就是個光膀的,能有個這樣還算體面的工作,也有比別人多的糧食,也差不多了……有些剛逃難進來的人,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七八個人擠在一個臨時搭建的小棚子裡都是稀鬆平常的。」

  老人沒有了年輕人的衝動和闖勁,他們就想著趁自己還能動,還能活著,就給孩子攢點本錢。

  母子倆正說著話,老頭那的事兒也結了,他看了看旁邊和他一同回來的殷玦,心裡感嘆著他兒子的眼光真是不錯。

  回去的路上,龍崇宇把要接他們離開w市的決定說了。

  兩個老人當場就有些發懵了,老太太很是不解道:「為什麼?我們在這裡很安全,吃得飽也穿得暖。」

  老頭子沒吭聲。

  龍崇宇知道兩個老人實際上可能更願意被動地接受軍隊的庇護,他們沒有太多抵禦喪屍入侵的經歷,也不明白這樣的和平維持不了多久。

  可是現世的浩劫到現在也只是一個開始,與其到最後艱難避險,不如此時未雨綢繆。

  老頭子看得比較開,只問了一個問題,「你有更好的去處了?」

  龍崇宇頓了一下,現在的確是沒有,但好歹出去了總比在這兒讓他兩頭兼顧的好,結果他還沒有來得及出聲殷玦就插了一句嘴道:「有的。」

  龍崇宇:「……」

  龍崇宇原本深沉穩重的面容上立馬裂了一條縫,他嘴角抽了抽,他自己怎麼不知道……

  殷玦表面上淡定得很,只是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眸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老頭子快走了幾步,幫老太太推起車來,他說:「我再想想。」

  也就一天下午的時間,他們就敲定了離開的計劃,既然孩子那麼信誓旦旦,老頭子也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

  趁著他們去收拾東西,龍崇宇問殷玦道:「你說的那個地方是?」

  殷玦拿出一隻水藍色的紙鶴晃了晃,上面夾帶著一張紙條,寫著:臨山縣。

  臨山縣,顧名思義,臨山而起,地勢易守難攻,雖然工業還不太發達,但農業基礎卻是不錯的。

  龍崇宇面色緩和下來,本來他以為殷玦是想開放青玉讓他父母住進去的,老實說他不太同意,現在能有其他選擇那就更好了,雖然這個選擇在他看來也十分莫名。

  離開幾乎沒有費多大的勁,本來別人都是削尖了腦袋想進w市,就他們奇葩地放著好日子不過要出去逃亡,他們也沒有聲張,悄悄地隨便收拾了一下。

  出城的時候,殷玦給塗梓傳了紙鶴,內容中提到了他要去臨山縣的事情。

  小狼默默地看著嫣紅的紙鶴振翅飛走,又重新趴回了還在生病中的兔子身邊。

  殷玦一路上靠著窗,眼神放空地望著前方。

  龍崇宇因為二老坐在後座上的緣故,有一些問題也不好直接開口尋問,比如說是不是那條蛇妖給他傳遞的消息?臨山縣的具體情況到底如何?以及就這麼貿貿然地過去會不會惹上麻煩?那裡是什麼人的勢力範圍?

  不過殷玦似乎都並不擔心的樣子。

  從地圖上看,臨山縣還有一個特點,算是離海比較近,加上休息時間他們需要往東再走上兩天,雖然路程長又耗油,但是能夠遠離像w市和z市這樣的大型工業人口密集城市還是很有好處的。

  晚飯要在日落以前吃完,然後入夜休整,龍崇宇和殷玦交換著守夜。

  後半夜的時候,本來應該去睡覺的龍崇宇說想下車抽煙,殷玦也跟了出去,二老已經睡得熟了。

  煙頭的紅光在黑夜裡微閃,龍崇宇的面容也陰晦不清。

  殷玦道:「你有什麼想問的?」

  龍崇宇吐出一口煙,掐著他的下巴把他壓在車門上,一邊細細地低頭舔吻著他的頸子一邊含糊道:「難道不應該是你主動來交代?」

  殷玦抽了口氣,仰起頭,直到龍崇宇的親吻由下而上延伸至眼角,他才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傳紙鶴給我的是我以前的……舊識。」

  「那條拎不清現狀的蛇妖?」龍崇宇不滿道。

  殷玦搖搖頭,他一反常態地攥緊了龍崇宇的袖子,「是我的族人。」

  龍崇宇一愣。

  「你能不能……」殷玦咬了咬下唇,為難道:「……寵我一次。」

  因為這句話,天邊寥落的星星都變得明亮了幾分,夜色下,殷玦那雙如深潭般波瀾不驚的眸子此刻正盈著淺淺的水光,清灩動人。

  而那張他只敢淺嘗的雙唇,滋味好得讓他唯恐控制不住自己的唇吐出了一句讓他頓時精神百倍的詞……

  龍崇宇不置可否地眯起眼睛,似乎正在估量著什麼。

  殷玦立馬感到慌亂起來,原本雀躍的心情也一點點地沉了下去,「我只想見一見他們……如果你對臨山縣不滿意的話,等我和他們見上一面以後,就再找其他……唔!」

  龍崇宇堵住了殷玦的嘴唇,不急不緩地舔了舔,然後撫摸著殷玦頸後的那塊印記併用一種輕柔得令人顫抖的語氣道:「我什麼時候不寵著你了?嗯?」

  微微上揚的聲調讓殷玦瞬間有了一種被赤1裸地剝光的錯覺,他縮了縮脖子,商量道:「那你能不能……見到人以後無論他們說了什麼都……不要和他們計較。」

  這一句話才是重點,殷玦破天荒的說什麼寵寵我都只是鋪墊,若不是為了避開兩族之間的衝突,他這輩子都想像不出自己會說這種羞恥的話。

  殷玦的耳尖在泛紅髮燙,龍崇宇親吻時就發現了,不過龍崇宇還是冷下聲提醒道:「你算計我的這些小心思……」

  殷玦臉色頓時一白,全身的熱度都褪了下去。

  「我都可以當做情1趣不做計較,我也答應不會主動挑事。」龍崇宇接著道,「但是……如果他們的確讓我感覺不快的話……你想好了要怎麼補償我了麼?」

  殷玦聞言原本提著的心又是七上八下,他以為龍崇宇想和他算的是今天中午他在他父母面前接口使目的地被篡改的事,雖然不過是在他父母面前的幾句話,但龍崇宇積威已久很可能會因此對他產生不滿,這是上位者的通病,大部分時候殷玦為了讓自己不要惹到龍崇宇,都是比較注意的。

  他被龍崇宇壓制著,雖然這人嘴裡一直說著喜歡,可是他始終沒有辦法獲得相應的安全感。

  「嗯?」龍崇宇見殷玦沉默不語便追問道:「想好了麼?」

  殷玦垂下眼簾,他有一種他一旦開出了補償條件龍崇宇到時候就是無理取鬧也會讓他執行的預感。

  龍崇宇等了一會兒,十分不耐道:「算了,到時候由我決定好了。」

  殷玦:「……」

  龍崇宇把一聲不吭的殷玦重新壓迴車門上,又親又摸,就像他剛才說的,那些小事都是情1趣,誰會去計較那麼多,也就拿出來嚇唬嚇唬他心細如髮的龍君了。

  殷玦沒什麼安全感,龍崇宇隱隱也發現了,一開始他只以為只有自己才會這樣患得患失,不安渴望,卻沒想到殷玦也和他一樣。

  殷玦怕他,怕他的強硬,怕他的無情,但是殷玦又喜歡他,喜歡和他接觸也喜歡和他相伴,既矛盾又甜蜜。

  親1熱並沒有進行太久,因為夜風太涼,龍崇宇的視線只在殷玦被迫裸1露出的肩頭上落了一會兒,便道:「進去吧。」

  殷玦點點頭。

  龍崇宇給他扣起剛才被他一把拉扯開的衣領,殷玦的皮膚有些涼。

  「的確是瘦了。」龍崇宇下結論道,「明天給你燉肉吃,上次說要給你做結果後來耽擱了。」

  等到離臨山縣還有一百多公里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這幾餐他們四個人都是在路程中停下來野炊打發的。

  本來二老還嫌麻煩,怕耽誤事兒,要求吃幾個饅頭就行,但龍崇宇卻是皺著眉,把晚飯當大事來抓,他一臉認真地盯著鍋裡沸騰的湯,湯裡土豆蘿蔔白菜一樣添了一點,上面還蒸著一大碗雞蛋燉肉。

  兩個老人好久都沒有這樣暢快地吃過肉了,雖然責怪孩子的奢侈,但他們依然覺得非常美味。

  殷玦舔了舔沾著油星的嘴唇,心裡其實還是有些感動的,只是龍崇宇對他的好,會讓他覺得恐慌。

  就在四人只顧著低頭扒飯的時候,遠處竟然駛來了一輛黑色的摩托車。

  殷玦視力極佳,一眼就看到了摩托車上坐著的一男一女,男的頭上戴著安全帽,而女的……

  雖然殷玦在w市就接到了謝雨和老太爺傳來的消息,但還是不可抑制地在見到謝雨的時候讓他小小地高興了一下。

  那個小姑娘穿著短款的棉衣和厚實的牛仔褲,看起來十分的幹練,並且坐在摩托車後座上激動地像他揮著雙手,大聲叫道:「殿下!殿下~~~~!」

  兩個老人也被這個陣仗驚動了,龍崇宇挑了下眉,他對這個女孩似乎有一些印象。

  摩托車剛停穩,謝雨就立馬衝了下來,一頭撞進殷玦的懷裡,把殷玦撞得往後倒退了幾步,她高興得眼眶都有些濕熱了,「殿下……我想死你了!」

  殷玦有些尷尬地瞄了一眼龍崇宇,見龍崇宇面上毫無表情,他原本準備揉揉她腦袋的手也改成了輕拍,「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謝雨聽到殷玦溫潤的撫慰後更是傷心得厲害,委屈地哭訴道:「我都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殷玦:「……」

  龍崇宇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只不過眼睛裡已經開始有些陰鬱充血。

  等謝雨求完了虎摸,殷玦這才正眼往男人那邊看了看,男人把頭盔一摘,神色也有些激動,「殿下。」

  「是你。」殷玦也有些驚訝,謝信的變化似乎很大,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他整個人似乎都變得精神了,也曬黑了許多。

  謝信有些拘束地抱著頭盔解釋道:「小雨等不及了,所以我和她騎車過來接你……們……」

  激動過去,謝信也有些茫然這個四人組合是怎麼回事,至於殷玦旁邊那個身材高大強悍英俊的男人……又讓他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謝雨還沒有謝信了解得多,她奇怪地打量了一下龍崇宇道:「我記得你是……」

  龍崇宇勾了勾嘴角,剛準備開口他就聽見謝雨突然臥槽了一聲。

  龍崇宇:「……」

  謝信雖然也很想臥槽,但是他實在沒有這個膽子。

  謝雨直言不諱道:「你就是之前撞我家……咳咳……我家玦哥的那個魂淡警察?」

  殷玦:「……」

  謝信:「……」

  二老:「???」

  龍崇宇眯起眼睛,戾氣外露地重複道:「玦哥?」

  拋卻魂淡警察四個字,對於夜晚的毫無正義感可言的龍崇宇來說,還是「玦哥」這個詞更令他在意。

  謝雨被龍崇宇那陰森的語調威嚇了一下,趕緊地縮回了殷玦的身邊,她怎麼感覺這個警察和她當場見到的那個不太一樣?

  ☆、57章

  的確不太一樣,分裂出的兩半靈魂各自有了不同的人格,一個溫柔穩重,一個陰狠多疑。雖然對殷玦的佔有欲方面十分相像,但是處事方面又不盡相同。

  謝雨高度警覺地嚥了嚥口水,等再仔細地看向龍崇宇的時候,龍崇宇又恢復了之前那種不鹹不淡的表情,並且眼神也是直直地望向她身旁的殷玦。

  殷玦的目光中似乎有些祈求的味道。

  龍崇宇在心裡哼了一聲,便沒有再往下刁難,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犯不著讓殷玦為難。

  謝信縮在一旁看著,見狀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在察言觀色這一點上,他可比不知天高地厚的謝雨強了數倍,這個男人惹不得,連帶著他對殷玦的敬意也不敢在男人面前太過表現了。

  兩個老人見他們已經和殷玦聯絡完了感情,本著兒媳的朋友理應好好招待的處事原則,老太太便招呼謝雨和謝信道:「小姑娘小夥吃晚飯了沒有,要不先來一碗湯暖暖?」一邊說著就一邊盛起了還正熱乎著的菜湯,湯裡放了一點姜絲,味道並不重。

  謝信也不知道這兩個老人的來路,還以為是殷玦他們在路上搭救的陌生人,也就沒好意思伸手去接,只是禮貌地婉拒了,「我們已經吃過了。」

  結果難得謝信表現得這麼沉穩有禮,謝雨卻還是忍不住拆了他的台,可憐巴巴地嘀咕道:「我們坐了那麼長時間的車,根本就木有吃晚飯QAQ……我餓……」

  謝信:「……」

  謝信的肚子也像是抗議似的響了一聲。

  謝雨:「→_→……」

  殷玦眼裡閃過一絲淺淺的笑意,淡淡道:「吃完再走也來得及。」

  龍崇宇心裡又大大地哼了一聲,他不喜歡殷玦和他的族人在一起,殷玦總是會不自覺地忽視他的存在,只要一想到如果沒有契約,他的地位恐怕還要排在這些人的後面,他就非常惱火。

  謝雨很喜歡和殷玦呆在一起,整個吃喝的過程中都一直黏在殷玦身邊。

  而謝信本著也對殷玦抱著某種敬仰的感情,連端雞蛋燉肉的碗都是伸的雙手。

  「我去抽根煙。」龍崇宇揉著發疼的額角,慢慢朝林子深處走了大概二十來米。

  又抽煙……殷玦靜了半晌,沒有再跟上去。

  倒是老頭子不急不緩地站起身,也往兒子的方向走了過去,他有些話還是想和龍崇宇說一說。

  除了關於他們今後的安置細節以外,還有……

  老頭子嘆了口氣走近,龍崇宇便掐滅了煙頭,全身陰戾的氣息也收斂了許多,他努力地想要裝出白天自己的那種沉穩溫和道:「爸,怎麼嘆氣了?」

  老頭子沉默地盯著龍崇宇看了好一會兒,直把龍崇宇看得臉色發僵,差點沒微笑得下去。

  老頭子可比自己老婆要敏感多了,他想了想還是提醒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為壓力大的關係所以一直暴躁得很,但是那孩子……」他說著頓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遠處淡然地靜坐著的殷玦,「我很滿意,你好好對人家。」

  龍崇宇怔愣了數秒,眼神有些複雜道:「我以為你不喜歡他……」

  「屁話!」老頭子瞪了他一眼,黑著臉道:「我有這麼說過嗎?」

  龍崇宇心想著,老頭子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一開始肯定是存了那種「我看他們能好到幾時」的心思的,而老太太和老頭子不同,她是急脾氣,喜歡和不喜歡都掛在臉上,最初反對的厲害,可最後也是她疼惜的厲害。

  話說就在臨了離開w市的時候,他還看見他媽悄悄地把據說是祖上流傳下來的給歷代媳婦兒的玉鐲給了殷玦。

  當時殷玦呆呆地睜大著雙眼的表情,龍崇宇想想都覺得有趣。

  「咳……」老頭子見龍崇宇已經嚴重走神,便輕咳了一聲,「我只是想多一句嘴……別把人逼得太緊了,我有時候看了都替他覺得累。」真不知道是看上你哪了……老頭子在心裡默默腹誹道。

  龍崇宇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他的控制欲很強他知道,可是殷玦都很好地包容了不是麼,他放在心上的那個人也同樣在意著他的感受……

  等到所有人都到齊,而鍋具也被收拾好隨時都能帶走離開時,謝雨又起幺蛾子了。

  她拉了拉殷玦的袖子,興奮地打著商量道:「殿下~要不咱倆騎摩托車走唄!」

  謝信和龍崇宇一聽頓時就臉上就一陣扭曲,謝雨全然不覺。

  殷玦無奈道:「我不會。」

  「可是我會啊!」謝雨得瑟地挽著殷玦的手,順便讓殷玦附耳,小聲道:「曾爺爺在等我們了,我們可以比他們走得更快,用速行丹。」

  好吧,他被說動了,殷玦眼神默默地轉向龍崇宇。

  龍崇宇繃著臉,冷下聲道:「不行。」

  「為什麼?」謝雨磨了磨牙,這個男人和殷玦的關係真讓人起疑,而未免管得也太寬了……

  龍崇宇淡淡回答道:「不安全。」

  謝雨:「……」

  殷玦:「……」

  藉口!依殷玦的反應能力,遇到危險無法抽身的可能性真是很小的。

  殷玦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他的表情讓龍崇宇眉頭一皺,老頭子剛剛說的也還在他腦海中迴響,是不是他把人逼得太緊了?

  結果,龍崇宇覺得自己彷彿魔障了一般,破天荒得在夜晚頭一次答應殷玦任性的請求,「不要騎太快……」

  摩托車能騎多快?總不會比汽車還快,可是當殷玦跨上謝雨駕駛的摩托車後,不到幾秒鍾的時間,他們就唰得不見了蹤影。

  龍崇宇:「……」

  suv最後緊趕慢趕也沒追上,謝信縮在前方座椅裡,盡量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坐摩托車不好的一點就是風大,殷玦用靈力撐起了一個銳角屏障,在夜空下瑩潤著淡淡的白光。

  謝雨有了殷玦的保護之後,更是毫無顧慮了,摩托車像是流星一樣劃過。

  等到進了縣,離得遠遠的殷玦就看見在前方的菜市場路口燈火通明,一群人不畏嚴寒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在聽見摩托車的響動之後,他們都開始激動起來。

  老太爺站在最前面,和之前分別時一樣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衰老的容顏沒有絲毫減少他的銳氣,他拄著枴杖,帶著笑意迎接殷玦。

  還有他身後的十來個族人,以及其他殷玦不認識的妖族也有。

  老太爺走上前來對略有些風塵僕僕的殷玦彎腰俯首,朗聲道:「臣,恭迎殿下。」

  後面一直圍觀的族人們雖然事先已經被告知了今晚要來一位大人物,但是卻沒有想到竟然大到了讓老太爺行禮的地步!他們愣了好一瞬,這才紛紛反映過來行禮道:「恭迎殿下!」

  殷玦點點頭,這樣幾十人行禮的陣仗比當年可要小得太多了,不過他也有些恍惚,不激動是騙人的,只不過臉上平靜慣了,關鍵時候還是能壓住場子的。

  謝雨一直跟在殷玦身後走著,看到這樣的情景簡直就是直接驚呆了,好半天以後她才又恢復了言語的能力,湊上前去欣羨地對殷玦道:「殿……殿下,你真厲害!」

  殷玦難得給她點撥道:「以你的資質同樣可以,看你能有多努力了……」

  謝雨一聽瞬間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

  老太爺讓人群都散了,便帶著殷玦往他們住的地方走,只要穿過菜市場再走個十分鐘就到了。

  不過殷玦並沒有動,他遲疑了一下道:「等等,還有人。」

  老太爺左右瞄了一眼,見謝信不住便明白了,「阿信他還沒回來?」

  謝雨點點頭,老老實實道:「應該快到了,就在後面的車上,我們比他們快一點。」

  老太爺表情微微有些變化,這時候才像是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太尋常之處一般。

  殷玦尷尬地解釋道:「謝信還有我的……嗯……契約人他們都在後面。」

  老太爺聽到契約人臉色又是一僵,緊接著,殷玦又投下了一個定時重磅炸彈——

  「你們應該見過的……雖然……你可能會生氣,但是……」殷玦話音未落,公路那頭便出現了一輛suv。

  但是什麼?謝雨全身的八卦細胞都被調動了,她看見suv徑直地開過來停在他們身邊,車門打開,謝信和兩位老人都陸續走了下來。

  殷玦臉色有些奇怪,他似乎很是擔憂地朝老太爺看了看。

  駕駛座的門半晌才被裡面的人打開,走下了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老太爺略略挺直了腰背。

  男人的五官非常端正,並且棱角分明,他膚色略深,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吸引人的味道,英俊逼人,眼神也是犀利如刀,他和老太爺隔著四五米左右的距離,都靜靜地打量了對方好一會兒。

  定時炸彈的時間到了……

  老太爺僵直的肩背終於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你……你是……」

  ☆、58章

  龍崇宇即使投了凡胎樣子也幾乎沒有太大變化,不過倒是再也看不出五百年前被囚禁於牢獄中的落魄了,他現在一身黑衣筆挺,人模人樣。

  他就是化成了灰,老太爺也認得——是那個害得龍君魂飛魄散的男人。

  殷玦已經不敢再去看老太爺的臉色,老太爺手拄著枴杖,佝僂肩背繃得死緊,他手抖得厲害,在場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龍崇宇的父母還在場,顯然兩個老人也發現了不尋常,老太太動了一下剛準備開口,就聽見龍崇宇淡淡地對謝信道:「幫我安排一下父母。」

  幾個人都愣了愣。

  老太太被老頭子拽了一下,也就沒有再出頭,她已經敏感地察覺出了自己的兒子似乎與殷玦的家人並不怎麼合得來。

  「嗯……」謝信有些心驚膽戰地點了點頭,他還從來沒有見過曾爺爺如此的失態。

  謝雨猶豫了一下,本來她還想留下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老太爺卻開口說出了他見到龍崇宇後第一句完整話,「小雨也去,細心一點,不要怠慢了客人。」

  謝雨只好也點頭應了,等閑雜人等都離開了以後,老太爺乾啞著嗓音又再次確認了一遍道:「你就是當年擅闖東海……」

  「是。」龍崇宇不待他說完便自己承認了,彷彿在說——那又如何,簡直囂張得令人無法忍受!

  老太爺終於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咬著牙難以置信地看了殷玦一眼道:「殿下……他就是你所說的契約者?」

  殷玦嘴唇動了動,他並不希望看見他們劍拔弩張,但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始終不能改變。

  老太爺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手裡枴杖便朝著龍崇宇狠狠地打了過去。

  龍崇宇根本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實木質杖子就重重地砸在他頭上。

  老太爺沒有在枴杖上傾注靈力,除了因為傷害過大也會影響到殷玦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他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以殷玦父輩的身份,為自己的孩子討個說法!即使他知道憑龍崇宇實力要捏死他很容易,即使這一點傷害比起當年龍崇宇施與在殷玦身上的根本微不足道!

  龍崇宇的額頭頓時血流如注,面前的景物也都模糊起來,他隱約看見殷玦衝上去攔住了那個勃然大怒老態龍鍾的老人,他已經對當年經歷了那一場殺戮的海族將領沒有了任何印象,只除了後來化作水霧消散不見的殷玦……

  原本能夠躲過,可是他沒有躲,如果是為了他們的龍君來教訓他的話,他可以心甘情願地承受。

  龍崇宇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最後還是頭暈目眩地半跪了下去。

  老太爺打了第一次,等第二次抬手砸下去時力道已經脫去了大半,並且殷玦也臉色刷白地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杖子,聲音微微發顫道:「別打了……」

  老太爺使勁抽出殷玦手中枴杖,聲音飽含著悲憤道:「如果連我也不能幫你出一口氣話,就沒人能幫你了……」

  「可是……我已經不怪他了。」殷玦似乎還想再解釋,龍崇宇後來對他很好,其實真的很好,雖然總有一些不盡人意地方……

  「看你,我就知道會這樣……」老太爺一副意料之中的口吻,靜默了半晌後,他開始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對峙,慢慢轉身離開,因為年邁,他顯得很吃力,「我能讓他也嘗嘗流血的滋味,也就死而無憾了。」

  殷玦垂下眼簾,他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在老太爺他們心底留下了多大陰霾,他只知道,他們都對龍崇宇恨之入骨。

  不遠處的燈光下,一直放心不下三人謝雨又悄悄找了個理由摸了回來,結果就看見了剛才老太爺打人那一幕,她簡直都驚呆了,從小到大,老太爺在她印象裡一直都是一個沉穩不苟言笑也不會輕易發怒的老人,可是現在他竟然也那麼怒不可遏地出手了,單薄佝僂的身體像是瞬間積蓄起了巨大能量。

  老太爺看見呆呆地站在路邊上謝雨時,已經收斂好了先前失控的情緒,他皺眉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謝雨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搖搖頭,上前扶著老人慢慢朝住地方走去,直到現在她都還能清晰地感覺到老太爺的手臂在輕輕顫動。

  老太爺問道:「你看見了?」

  謝雨嚥了嚥口水點點頭。

  老太爺連帶著謝雨也教育了一番道:「以後找男朋友別學殿下,受委屈了也別一個人憋著,老頭子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訓人力氣卻還是有。」

  謝雨:「……」信息量太大,她大腦已經徹底當機了……

  龍崇宇被打那一下力道可不輕,他都差點沒能再站起來,殷玦撐著他一條胳膊,擔憂道:「沒事吧?」

  額頭上濃稠的血滴已經延伸到了下頜,連眼睛都給糊住了,龍崇宇站了幾分鐘都沒有辦法壓下那股痛楚與眩暈感,他不由地感嘆道:「下手真狠。」

  因為他這句話,殷玦臉色又褪得像一張白紙,他想他可能做錯了,他應該避免讓他們見面,之前他只考慮著要與族人團聚,要問清老太爺他們前段時間失蹤的原因和去向,卻低估了將會引發衝突的程度,以至於像現在這樣,寒了老太爺的心,傷了龍崇宇的人,不歡而散。

  殷玦見龍崇宇按壓著額頭上傷口,以為是血還沒有止住,就趕緊從儲物袋中翻找出一包紗佈道:「讓我看看。」

  殷玦是真的慌了,血漬沾染在他的手上,他第一次感覺到這樣的手足無措。

  龍崇宇扯了下嘴角,卻連帶著傷口都開始生疼,在他額頭偏上一點,要不是他當時反應過來有了點防備,現在他就可以直接頭骨骨裂進醫院了。

  也沒有多大一會兒,就在殷玦幫龍崇宇做好了簡單止血以後,謝雨就送完老太爺跑回來了,她像是對龍崇宇慘狀視而不見地對殷玦道:「殿下,我帶你們去住的地方。」

  殷玦架起龍崇宇點點頭。

  ☆、59章

  原本以為謝雨帶他們去的會是賓館之類的地方,但是沒想到最後竟然是一個別墅小區。

  謝雨指了指靠南邊的那一套一模一樣的別墅對殷玦道:「曾爺爺住在那,叔叔阿姨是在我們這棟的對面,推開窗就能看見……這個別墅區原本是那些喜歡到鄉下享受閑散生活的有錢人建的,現在大家基本上都搬到了這個小區裡面。」

  一邊說著他們一邊進了門,簡約清爽的風格,明亮大氣的頂燈,這樣的設計令殷玦十分滿意,不過他現在因為架著龍崇宇的原因,走得額頭上都冒了汗。

  大概因為失血,龍崇宇的臉色不太好,頭痛欲裂,走路都開始搖晃起來。

  殷玦把他扶上客廳裡的沙發,又去洗手間裡打了一小盆清水來給他擦臉和眼睛上的血。

  龍崇宇嘶了一聲,輕輕抽氣,他的傷口暴露在殷玦的視線裡,殷紅的血漬凝結了一片。

  殷玦垂著眼,冷涼的面容上帶著幾分焦慮道:「別動……」

  龍崇宇靠上沙發,乾脆直接閉起眼睛養精蓄銳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殷玦怕龍崇宇事後去找老太爺的麻煩,他照顧龍崇宇的時候非常小心,動作輕緩,像是把他當做昂貴的珠寶一般對待。

  殷玦半跪在沙發邊緣上,給龍崇宇背後又墊上一個大軟枕,想讓他坐得更舒服一些。

  謝雨還在旁邊守著,顯然也有些吃驚了,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殷玦也會將擔憂表現在臉上,並且小心地關切著一個人。

  謝雨迷茫了,曾爺爺對這個奇怪的警察的印象很不好,甚至大大出手,而她也因為之前車禍的關係不怎麼待見他,可是看得出來殷玦是非常認真的。

  過了一會兒,一個手上拎著醫藥箱的男人就趕上了門來,畢竟龍崇宇和殷玦的關係匪淺,老太爺也不可能把事情做絕做得毫無挽留的餘地,不然最後受害最深的肯定還是殷玦。

  給龍崇宇處理傷口的活自然也被醫生接了過去,那名海族的醫生手法比起殷玦來要顯得專業得多。

  趁著這一會兒的功夫,殷玦和謝雨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邊。

  殷玦道:「你曾爺爺還在生氣嗎?」

  謝雨想了想,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點點頭。

  殷玦似乎也有些難過,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了,明天我會過去你們那邊的。」

  「哦哦。」謝雨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悄悄指了指龍崇宇問道:「他是你的戀人嗎?」

  現在也沒什麼好否認的了,殷玦有些窘迫地點下頭。

  謝雨雖然看出來也聽老太爺說了,但是當事人也大方承認的感覺還是挺驚人的。

  「可是……他是人類啊……」謝雨想不通,他們怎麼可能和人類長久呢?

  「他不一樣。」殷玦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句,「他是……魔修。」修到了一定的境界,自然身體的衰老就會延緩甚至靜止,幾十年幾百年都有可能。

  謝雨:「=口=……」

  謝雨震驚了,除了在古籍上了解過魔族魔物以外,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活著的……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偏過頭看了龍崇宇好幾眼,為什麼之前在醫院的時候她完全沒有察覺出來?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比她強得太多了。

  龍崇宇感覺到謝雨的視線,也不鹹不淡地瞟了她一眼。

  謝雨立馬就僵直了身體。

  等醫生幫龍崇宇在頭上裹好了紗布以後,殷玦站起身對謝雨道:「回去吧,晚上不安全。」

  「好吧。」雖然她還有一大堆的疑問,但是那個男人似乎很不好相處的樣子……

  等人一走,殷玦便重新坐回龍崇宇的身邊,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他的傷勢。

  龍崇宇撫摸著額頭上的紗布,半晌還是壓不住脾氣地對殷玦冷笑了一下道:「你也這麼恨我?」

  殷玦蒼白著臉搖搖頭。

  「如果沒有簽訂契約,你恐怕也是恨不得離我遠遠的吧。」

  這話龍崇宇不知道嘀咕過多少遍了……看得出來他是相當介懷的。

  殷玦無奈,如果他還是搖頭的話那就太假了……

  「我不會再離開了。」殷玦重新承諾道,這樣的話語他知道龍崇宇喜歡聽,「……我是你的。」

  「真的?」龍崇宇非常滿意殷玦的聽話,伸手掐起殷玦的下巴,略略抬高一點,摩挲起他的嘴唇來,他喜歡看殷玦略帶屈辱的眼神和表情,要的也是這樣的效果。

  龍崇宇淡淡道:「再說一遍。」

  「我是你的。」殷玦眼波瀲灩,因為下巴被抬高的關係,現在他的姿勢顯得有些彆扭,為了更舒服一些,他乾脆破罐子破摔地直接跨坐上龍崇宇的大腿,雙腿跪撐在他的兩側。

  龍崇宇驚訝得挑了一下眉,他也知道現在殷玦是在討好他,要是不好好利用的話不就太可惜了——他的龍君主動送上前給他果腹的機會可不多。

  龍崇宇先享受地嘗了一遍殷玦的雙唇,然後便大爺般的放開手往後一靠,「脫衣服。」

  殷玦:「QAQ……」

  殷玦咬了咬剛才被吻腫的濕漉漉的嘴唇,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敢違抗地脫下了毛衣,解起襯衫的扣子來。

  龍崇宇看著他大片的皮膚□在眼前,眸色漸深,原本英俊堅毅的面容也顯得極具侵略性起來。

  殷玦小小地抽了一口氣,他低垂著眼睛不敢看龍崇宇的表情,「好了。」

  龍崇宇不斷地打量著眼前的美景,細膩白皙的皮膚,精緻勻稱的身材,無一不是最誘人的,還有那兩顆在寒涼的空氣裡迅速挺立的紅果,如果濡濕了的話一定會更美。

  在準備正式開始欺負人以前,龍崇宇還用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語氣提醒道:「如果你不願意還可以從我的身上下去。」

  殷玦真是要被他給逼得走投無路了,原本冷漠涼薄的龍君哪裡會說那麼多哄人的情話?沒辦法他只好最後又重複了一遍道:「我是你的……」

  「嗯?」

  「你……要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說完,殷玦的眼瞼上都燒起了淡淡的顏色。

  你……要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你……要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你……要對我做什麼都可以……

  龍崇宇默默地伸手遮住眼睛,生怕情緒太過外露而被發現,他心想:這幾百年不論是否轉世或者是否失憶,都栽在殷玦手裡果然是有原因的。

  對於一個佔有欲強烈到恐怖的男人來說,這一句話的效果就同春1藥差不多,龍崇宇感覺到自己已經有些硬了。

  殷玦見龍崇宇撐著額頭低聲發笑,便驚疑道:「是不是頭還在疼?你……沒事吧?」

  「嗯……」龍崇宇裝作苦惱地喃喃道:「有事,我難受。」

  殷玦伸手去輕輕地揭起他額頭上的紗布,血早止住了,並且還撒了一層藥粉,傷口看起來雖然猙獰但是依龍崇宇的身體素質應該不會造什麼大問題,兩三個星期都不用說不定就好全了。

  「你在做什麼?」龍崇宇看著殷玦微微鼓起的臉頰茫然道。

  殷玦很認真地答道:「吹吹。」

  龍崇宇:「……」

  龍崇宇一向陰冷沈鬱的面容上裂了一條扭曲的縫,這是殷玦一直記著之前他給他玩吹吹的事情呢,後來他好像還嘲笑了他好幾次來著,殷玦則都面無表情地挺過去了,沒想到現在竟然又一模一樣地用在了他的頭上,這是在報復,一定是的。

  殷玦悄悄瞄了一眼陷入糾結中的龍崇宇,正打算輕手輕腳地從他身上下去,結果——

  龍崇宇重新冷笑道:「想跑?」

  殷玦:「QAQ……」被識破了……

  龍崇宇一把將光裸著上半身的殷玦摟住,修長的手指覆上他胸前的紅果,狠狠一擰。

  「啊!」殷玦繃著身子抽叫了一聲,等反應過來以後他的雙手已經被龍崇宇反剪住了,而那處也腫脹挺立起來。

  「看起來它長得很不錯。」龍崇宇勾了勾嘴角,用紳士的口吻故意說著那些讓殷玦感覺到羞恥的話,「你願意給我嘗嘗麼?」

  殷玦這次就真的打死也不敢再看龍崇宇那露骨的表情了,他一聲不吭地閉著眼睛。

  「我明白了。」龍崇宇用著冷淡的語氣說完,趁殷玦下意識的一放鬆,便一口咬了上去。

  「!」殷玦彷彿觸電一般抖了起來。

  龍崇宇舔咬紅果的力道並不大,先是重重吸吮,然後再小口小口地拉扯,繼而又溫柔地撫慰,直到那裡沾滿水漬,透著薄薄的紅光。

  「嘶……疼,不要了……」殷玦一邊輕輕抽著氣身體一邊往後退,想要逃離他的口唇,龍崇宇卻又箍緊了他的腰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

  不過這次卻換成了蜻蜓點水般的親吻,殷玦略微弓起身子還是不給他碰。

  龍崇宇抬起頭來不滿道:「怎麼了?」

  殷玦沒有回答他,而是有些瑟縮地轉身將另一顆紅果湊到龍崇宇的嘴邊,「這裡也要。」

  「這才像話。」龍崇宇淡淡道,又重新埋下頭去,舔弄起另外那顆嫩生生的乳果。

  殷玦耳尖充血,慢慢開始小聲喘息起來,從胸口傳來的酥麻一陣一陣地蔓延著,連指尖都有了輕微的異樣感,像是被昆蟲叮咬或者吸吮汁液一般,龍崇宇還抱著紗布的頭埋在他的胸前,小幅度地晃動著,直到殷玦再也受不住。

  龍崇宇停止了口唇對於殷玦的蹂躪,禁錮他的雙手也空閑出了一隻來把殷玦的下巴抬高——像是天鵝一般優美的弧度。

  殷玦的肩窩鎖骨衍伸至腰線,燈光下,在他眼前染上了一層誘人的光澤。

  龍崇宇呼吸粗重了起來,他拉過殷玦的一隻手摁在他的下身道:「你不是問我哪裡難受?這裡。」

  殷玦瞬間再也無法維持已經支離破碎的冷然表情,他轉過臉,任由龍崇宇緩緩地帶著他的手指蠕動。

  隔著褲子,殷玦感受著手下的硬物越來越粗大,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大煞風景地提醒道:「你受了傷……還是別……」

  話未說完,殷玦朦朧間剛好就看見了龍崇宇充滿施虐慾望的眼神,他一驚,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便不再張口了,臉上的血色也開始有消褪的跡象。

  嚇到他了……龍崇宇深吸了一口氣,以往他都不會如此失態的,今天的前戲時間有些長了,換做是白天的他可能還可以控制得好一些,緩慢一些也不要緊,可是現在的他不行,那種深入骨髓的極端情緒在慾望如火如荼的時候特別難以掌控。

  而如果前戲做得不夠,殷玦又是第一次,肯定會傷得厲害。

  龍崇宇只猶豫了一瞬,便似笑非笑地開口道:「是用上面的嘴還是下面的,你自己選。」

  明天他有事要去找老太爺,而且龍崇宇父母那裡也必須要給一個合理的說法,殷玦咬了咬嘴唇,掙開龍崇宇禁錮他的手,緩緩地從龍崇宇的腿上起身滑了下去。

  龍崇宇抬了抬眼皮,任由殷玦手指輕顫地解著他的皮帶,並且因為羞怯,半天都不得要領。

  「嘖。」最後龍崇宇還是大發慈悲地幫了他一把,那根已經硬挺紫脹的粗大便啪地拍在了殷玦的臉上。

  「啊!」殷玦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驚得眼裡都泛了霧。

  龍崇宇捏起他的下頜,半張臉逆光籠在陰影裡,「我是你的誰?」

  殷玦半晌小聲道:「……主人。」

  「很乖。」龍崇宇嘴角帶著笑意,從儲物袋中抽出一條深藍色的他的唯一一條領帶,將殷玦的眼睛遮住,「用嘴就好。」說完主動引導著殷玦含住了他的下身。

  「唔……啊……」殷玦看不見,驚慌失措也就全都顯示在了臉上,他努力地適應著口中緩慢頂弄的粗大,並裹住莖身開始笨拙地舔舐晃動起來。

  因為口腔的濕熱龍崇宇倒抽了一口氣,即便殷玦的技術真的差到基本為零,但他心理上的快感卻已經沒過了頂峰。

  再不願意殷玦因為他而屈辱惶恐,他也必須得承認,他的這一半人格的確是最扭曲最卑劣的,他喜歡這樣的感覺,龍崇宇伸手摩挲著殷玦的艱難吞吐的側臉,既然他無法再往光明裡前進,那麼至少也要將殷玦的一半拖進黑暗……

  他很愛他,可是他試了那麼久,真的改不好了……

  ☆、60章

  當天晚上,龍崇宇還是沒有捨得做到最後一步,因為當他發泄了的時候,殷玦因為沒有及時抽出而嗆咳了起來,連眼角也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淚花。

  龍崇宇抬起他的臉,俯身親吻了下來,口中便蔓延開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似乎帶著催1情的作用。

  殷玦有些喘不過氣來地推開他,龍崇宇勾起嘴角,把人拉坐到自己腿上,然後揶揄道:「哭什麼?難道我欺負你了麼?」

  殷玦因為咳嗽而眼角含淚,卻敢怒不敢言。

  龍崇宇笑起來,眼裡的戾氣不自覺地竟然化去了幾分,他猛地殷玦甩在沙發上,然後傾身壓了上去,從他的眼角開始慢慢往下親吻道:「看在你那麼聽話的份上,今晚放過你,下次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夜色沉寂,這是他們這麼幾天下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因為有強大後援的關係,不用再擔心突然進攻的喪屍,不用再擔心父母的安危。

  直到第二天十點鐘左右,屋子裡已經大亮。

  柔軟的大床上,殷玦全身被剝得光溜溜地橫陳在被褥裡,龍崇宇睜開眼,先把人摟過來親了一下,然後又想到了什麼似的撩開被子,看了看殷玦昨晚被他咬得楚楚動人的乳1尖……

  額……果然今天就腫了。

  殷玦胸口的紅果依舊還腫脹著,邊緣泛著紅,還有牙印吻1痕,包括他的脖頸和兩1腿間也是這樣,除了後1穴,幾乎讓龍崇宇玩了個徹底。

  龍崇宇手指撫上殷玦的嘴唇,又回味了一番那些香艷的片斷,雖然昨晚的自己未免太過暴掠了些,但總歸是一次美好的嘗試。

  等到殷玦迷迷糊糊睡醒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龍崇宇小心地用白毛巾捂著頭上的傷口,不急不緩地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連腰間都沒有裹一塊浴巾或者套上內褲,那一處私1密的部位大大方方地敞露在殷玦眼前,猙獰而粗大,像是一隻低伏著正在養精蓄銳的野獸。

  殷玦耳尖驀地充血,有些瑟縮地往被子裡鑽了一下。

  龍崇宇見了以後,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的下1身,於是失笑了一下,「怕我這個?」

  殷玦:「……」

  龍崇宇從儲物袋裡拿出乾淨的衣服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道:「放心,在我傷好之前都不再做了,昨天弄完以後我現在頭還疼著呢。」

  殷玦這才鬆了一口氣,避開視線忍不住提醒道:「……你的傷口不能沾水的。」

  「沒事。」龍崇宇溫和道,「你再睡一會兒。」

  殷玦搖了搖頭,這會兒他腦子也差不多清楚了,他用著商量的語氣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等我回來再去見你爸媽吧。」

  龍崇宇驚訝地挑了下眉,老實說他覺得完全就可以再瞞上幾天,沒必要這麼著急著趕去挨罵,不過既然殷玦這麼認真……

  「好吧。」龍崇宇想了想道,眼睛卻一直看著正費力地套著衣服的殷玦。

  殷玦小小地吸了一口氣,布料摩擦著胸口給他帶來難以形容的酸脹刺痛感。

  龍崇宇道:「我給你擦點藥。」

  殷玦:「……」

  從情1欲這一個方面來說,無論是白天的龍崇宇還是晚上的龍崇宇,他們都是極其惡劣的。

  殷玦去了老太爺那裡,為了遮掩脖頸上的吻1痕,他穿上了高領毛衣,只可惜這副打扮落在老太爺和謝雨的眼裡還是產生了不可挽回的臆測。

  老太爺想的是,昨天還穿的襯衫今天就高領毛衣了,龍君有那麼怕冷麼?果然那個男人實在太特麼囂張了,早知道昨天就應該再下手狠一點。

  而謝雨則有些腦補過多,鼻黏膜充血,她想像不出殷玦被人壓在身下輾轉呻1吟的情形,那是何等的清艷。

  殷玦不知道對面兩人的心思,他只是坐在別人家的小別墅沙發上,一邊慢條斯理地喝著一種名叫百溪的藥茶,這種東西打他離開東海以後就再也沒有喝過了,並且只有這一小壺,還因為效用太強,謝雨頂多喝上三口就不能再喝了,不然就會大補傷身。

  而他因為身體的原因,多進點補倒是有好處。

  殷玦道:「後來你們去了妖界就沒有再走回頭路?」

  老太爺點點頭,「當時我們的人在路上發生了點爭執,他們折返了,然後其他人繼續往前。」

  「他們都死了。」殷玦微微皺眉道,奇怪的是他們死在了目的地——妖界入口的井邊,而且八九不離十是妖族做的。

  謝雨臉色微微白了白,老太爺就毫無意外,他們當時分道揚鑣他就意料到這個結果了,不過後來殷玦和謝信又捲了進去他倒是沒想到。

  「妖族也不像是外面傳的那麼安寧。」老太爺喝著茶,只是簡單的陳述道:「內亂了,妖王暴死,封鎖妖道其實也是一種安定政策,只不過剛巧又碰上現世出了大事……我們那時候其實也考慮過中途折返,結果後來遇上了一個人,殿下可以猜一猜。」

  殷玦想都沒想就直接道:「蛇妖墨析。」

  老太爺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殿下見過了?他一直在幫殿下找失散的魂魄,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嗯。」殷玦面無表情地抽了抽嘴角,依墨析的能力,只怕離了海族在妖族也是一樣混得如魚得水吧。

  謝雨不太弄得懂兩人在說什麼,不過沒有提及昨晚的尷尬總歸是好事……雖然她好想八卦……

  結果她才剛這樣想著,老太爺就直接開腔道:「關於那個男人,殿下……」

  殷玦指尖一抖,連帶著謝雨也是瞪大了眼睛只等著老太爺說教。

  老太爺頓了一下,瞄了謝雨一眼,皺眉道:「你去給我們重新沏一壺茶。」

  謝雨:「TUT……」

  ☆、61章

  關於那個男人的內容,因為出去沏茶,謝雨可憐巴巴地錯過了,卻在回來時聽到了最精彩的一句——

  「那下一代怎麼辦?龍君在東海的統治地位必須由一個名正言順的人來繼承,殿下,這是您的責任,您考慮過了嗎?」

  殷玦:「……」

  謝雨:「……」

  謝雨端著的盤子顫了顫,差點沒把茶壺給抖出去——這是要幹神馬?棒打鴛鴛,虐戀情深吶!

  而殷玦則默默地偏過頭,良久才用一種很難以形容的糾結表情道:「侍郎大人,我還能活很多年……」

  而且這會不會太趕了?再說繼承人也不一定要他親生啊囧……

  老太爺剛剛那句話也是被氣極了沒有經過腦子,現在稍稍冷靜下來,他試圖解釋道:「老臣也只是想告訴殿下,您和那個魔族在一起,無論是否重新奪回東海的統領權,都很難不被人非議……更何況五百年前,他還傷了……」

  殷玦鎮定了下來,他眼角餘光瞥見了縮在門外的謝雨,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道:「這個我自有分寸。」

  謝雨摸了摸鼻子,大大方方地溜了回來,給兩位老祖宗添茶。

  從老太爺的角度看去,殷玦閑適地靠在沙發背上,兩腿交疊,優雅地捧著茶杯,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端麗沉靜的氣質,像極了當年那個雍容貴氣的前任龍君。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老太爺沒有說,也不敢說,他看著殷玦從冰冷封閉漸漸地變得溫情,至少那個男人要佔七分的功勞,只可惜一旦他把他所知道的說出口,那麼說不定眼前的一切就都要被顛覆了……

  還有一些海族的內務事,老太爺給他系統地講了講,殷玦心裡也有了底,當然,暫時也還沒有需要他拿主意的地方。

  等出門的時候外面陽光正暖,連寒風也停息了掠奪,老太爺最後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道:「殿下喜歡就好,那個契約,我會想辦法的。」

  畢竟這個契約和他們當初預想的不一樣,效力上是翻了倍的,一旦龍崇宇厭棄了殷玦,那麼殷玦所面臨的傷害可想而知。

  殷玦嘴唇動了動,他想說其實他們也算扯平了,龍崇宇用契約綁著他,而他消耗著龍崇宇的生命,他不會捨得逃離的。

  在他的生命裡,對他好的人或許很多,但是在他需要時能讓他感覺到可以依靠的,也只有那個男人了。

  而那些被介懷的傷害,只要時間足夠,總有一天都可以痊癒。

  謝雨跟在殷玦後面搖搖晃晃地邁著大步,一副兩眼蚊香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的好奇心氾濫症又發了。

  殷玦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對謝雨道:「你想問什麼?」

  「額……」謝雨頗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試探道:「都可以問?」

  「你問,能說就說。」殷玦相當實惠道。

  謝雨眼睛都閃閃發光了,「那就先從你和那個警察怎麼結識的說起好了!是那一次車禍嗎?」看情況似乎不是。

  果然殷玦認真道:「不是,很多年以前了,在東海。」

  雖然謝雨是海族,但是長到那麼大,東海的繁華她也只在老太爺的口中聽過,所以現在她對殷玦都快羨慕死了,「那你們……」

  「他犯了錯,被關在深淵裡的牢獄中,而我也是無意間碰上他的。」殷玦提到從前的龍崇宇,稍微話也多了一點,「那個時候他看起來……」

  話音未落謝雨便接口道:「和現在一樣英俊?」

  殷玦點點頭,那時候的龍崇宇像是一頭沉睡中的獅子,一身的傲骨藏在落魄的表像下,唯有眼睛如黑曜石般深邃黑暗,困囚著堅毅的靈魂。

  謝雨又提問道:「那殿下你覺得你到底喜歡他的哪一點呢?」

  殷玦這下也被弄得有些尷尬了,他沉思了片刻,茫茫然地不確定道:「會做飯吧……」

  謝雨:「Σ( ° △ °|||)……那曾爺爺為什麼會反對你們呢?」

  兩棟別墅間也就兩百來米的距離,走路不用多會兒就到了,殷玦並沒有回答最後的問題,其實只要他自己堅定了想法,老太爺也不會真的不識好歹來做惡人的,就像昨晚,老太爺是以一個父輩的身份教訓的龍崇宇,他心疼孩子,這個立場是不會讓殷玦真正難做的。

  龍崇宇站在別墅門口已經等了殷玦好一會兒了,順便享受了一下和熙的陽光。

  謝雨見到龍崇宇還是有些不適,這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女神跟別的男人私定終身了一樣,怪怪的= =……

  於是她把殷玦送到龍崇宇身邊就轉身回去了。

  龍崇宇身上穿著新換的襯衫休閑褲,舒適得連嘴角都帶著笑,沒有陰霾的那種。

  殷玦默默地在心裡的龍崇宇反轉日記裡又添上一筆,他走到龍崇宇面前,不解道:「你額頭上的障眼法……」

  龍崇宇道:「幾天就好的東西,沒必要再去讓老太太他們煩心了。」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捨不得殷玦在他父母面前難堪尷尬。

  殷玦低垂下眼簾,額頭抵在龍崇宇的脖頸上,他主動地靠近他。

  龍崇宇眼裡閃過欣喜,殷玦主動的時候不多,因為太過內斂的性格,每一次都足夠讓龍崇宇驚訝和動容。

  殷玦靠著人不說話。

  龍崇宇就低下頭親吻他的耳朵,小聲地說了些什麼。

  殷玦不置可否,但耳尖還是給咬紅了。

  關於床事,龍崇宇的態度一向積極,而殷玦除了開始有些掙扎以外,基本最後還是十分順從的,盡管最後一步他們一直都還沒有達成。

  作為一個優秀的龍君,關於□的學習當然也在必修課中,不過殷玦比較令人無奈的是,當年這些課都讓他給逃了,理論逃掉了可以理解,而那些所謂的實踐課程他也逃倒真是讓教導他的前任龍君糾結了一番。

  本著都是男人,前任龍君試圖引導道:「告訴我原因?」

  殷玦面無表情,「因為不喜歡。」

  前任龍君:「額……那我給你挑幾個你喜歡的。」

  殷玦臉繃得越發緊了,目光清澈單純地看向風流多情的前任龍君。

  前任龍君:「……」好吧他明白了,不就是少年的愛是純潔的愛麼,了不起啊凸!

  以至於到現在,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殷玦相當鎮定並且在床上可接受的尺度上也大得驚人,但實際,他只不過是略懂些皮毛而已……

  不管懂不懂,總之不讓任何人看出來就對了!

  龍崇宇的父母自打兩人進門後就有一肚子的話想說。

  老太太先是讚歎了一番這裡的環境,然後又有些憂心道:「我們家就我和老頭子兩個人住這兒,這裡地盤那麼大,會不會傳出去影響不好?」

  殷玦搖頭道:「不會。」且不說臨山縣中心的那一小部分不知道自己正生活在外族地盤上、受到外族庇護、正活得心滿意足的人類,單是聚居的海族或者妖族,他們自己就有適合藏身和休息的隱秘府邸,說不定還看不上這些人類的小別墅呢。

  老太太鬆了口氣,殷玦還是很有讓人信服的。

  老太太說起昨天晚上的事兒,興奮道:「我和老頭子回來的時候是那個叫謝信的青年送的,他還給我們端了點水果,特別新鮮,然後還是這裡晚上都是有人值夜放哨的,而且很有經驗,讓我們放心休息不用怕,這是我這段時間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了。」

  龍崇宇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得非常認真。

  老太太說著說著,話題就轉到了老太爺的身上,「不過那位大爺……是不是對咱們有意見?」

  龍崇宇無奈了,嘆氣道:「→_→怎麼可能……」

  既然兒子都這樣說了,而且看起來氣色還這麼好,老太太也就完全拋在腦後了。

  來到臨山縣就像暫時卸下了肩膀上的擔子,他們在父母家吃了中飯,多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午覺補個眠。

  龍崇宇牽著殷玦的手,慢慢地像是在散步一樣,他似笑非笑道:「我想見見那位大爺。」

  「……」殷玦被噎了一下,乾巴巴道:「算了吧。」老太爺絕對不想見你的。

  龍崇宇苦澀地笑了下,三分委屈四分強勢道:「你就不打算給我正個名分?」

  殷玦對龍崇宇的臉皮厚度已經有了很深刻的了解了,他想了想,有了一個絕好的轉移話題:「在那之前,你是不是也應該解釋一下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

  龍崇宇愣了一下,茫然道:「什麼事?」

  因為現在太陽高照,光芒溫暖和熙,殷玦根據自己摸清的規律,膽子也就大了起來,理直氣壯道:「就是為什麼你白天和夜晚會反差很大的事。」

  ☆、62章

  龍崇宇驚訝了一瞬,停下腳步攤手反問道:「哪有?」

  他眉眼間並無戾氣與陰霾,幾乎整個人的氣質都與夜晚不同了,其實變化挺大的,只不過殷玦因為前幾百年都沒有這麼跟龍崇宇親密地接觸過,所以他一時半會兒也拿不準到底是不是真的哪裡出了問題,結果昨天晚上……龍崇宇幾乎是扯下了壓抑的所有偽裝,說的話,做的事,與以往都大相逕庭,甚至連親熱時都將他的皮膚咬破流血。

  最後還是殷玦受不住了狠狠反咬了龍崇宇一口,龍崇宇這才有些清醒過來,無奈地笑笑。

  好吧,他承認自己是有那麼一點因為過度的粗暴和縱欲而憤憤不平……

  殷玦眯起眼睛,並不相信龍崇宇此時的無辜。

  「你這是什麼眼神?」龍崇宇勾起嘴角,最開始的那點微訝也被掩蓋了起來。

  大概誰都很難接受自己喜歡的人性格有缺陷吧,他想了想,幾乎是自暴自棄地惡狠狠地掐起殷玦的下頜,沉著嗓音道:「懷疑我的話?」

  白天的龍崇宇想要模仿夜晚的自己並不難,其實晚上的他之所以會那樣,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魔氣的影響,本來對於一個魔修來說控制魔氣就應該像呼吸一樣輕鬆,可是自從五百年前他使用了那把誅仙以後,他就發現自己特別容易失控。

  他把被魔氣影響和控制的自己分割了出去,只在夜間活動,而現在……或許根本不需要模仿,只要稍稍把夜晚的人格激醒……

  「!!!」殷玦被龍崇宇身上突然爆發出的魔氣驚住了,身體一抖,滿眼都是不可置信,幾乎以為是自己失誤了,明明就是一樣的。

  夜晚的人格只清醒了一瞬又沉睡了過去。

  龍崇宇:「……」

  原本性格溫柔的龍崇宇感覺到殷玦的卻縮,沉默半晌,終於還是放開手,輕輕地低頭吻了吻殷玦被他掐紅的下頜,那一點駭人的氣勢也消散了,他有些艱難道:「果然還是被你發現了。」

  殷玦眼睛驀地睜大。

  就在這時候,周圍的樹都嘩嘩作響起來,寒風一卷,一道明晃晃的青光瞬間朝著二人急刺而來。

  龍崇宇被那清晰的殺意一激,一把推開殷玦,下一秒光芒就險險地越過殷玦的肩頭,從他的頸邊擦了過去。

  殷玦驚愕地回頭,只見來人手裡正握著一柄碧青短劍,想都不想就和龍崇宇對上了!

  殷玦臉色一白,呵斥道:「墨析!你做什麼?」

  青黑兩道身影虛晃交錯。

  蛇妖冷冷地看著龍崇宇,根本不回殷玦的話,只是手下出劍的速度越來越快,他的步法詭秘,劍也偏鋒急轉,讓人根本看不出虛實。

  龍崇宇則只是閃躲,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道殘影黑煙,他每每都在墨析快要刺中的時候避開,表情沉斂,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墨析咬緊牙關,他已經明顯地感覺到龍崇宇的敷衍,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出口激將道:「難道你就只會躲?!」

  「墨析!」

  殷玦見勢不妙,剛要出手阻攔,結果只見龍崇宇突然眼神一肅,身形快如閃電,三步之內便解了墨析詭譎的劍法攻入了他的防禦範圍。

  墨析眼睛驀地睜大,已經來不及躲開了……

  龍崇宇一掌震在墨析胸口,他便瞬間被擊飛了出去。

  「唔!」墨析一聲悶哼,下一秒他就撞進了殷玦的懷裡,殷玦早有準備地帶著他後撤了好十來步,這才卸下了大部分的力道。

  墨析好不容易站穩,喉嚨裡就立刻湧起一股腥甜,自己技不如人,還要連累殷玦來救他,想到這裡,他眼眶都紅了。

  龍崇宇只出了一次手便沒有再動了,渾身懾人的魔氣也消減了下來,他定定地站在原處,略有不快地看向殷玦。

  殷玦很是頭疼,伸出手安撫地摸了摸墨析的脖頸,墨析紅著眼睛回頭看了他一眼,氣憤道:「他剛才欺負你了!」

  殷玦一怔,輕輕地搖了搖頭。

  墨析頓時沉默下來,嘭的一聲化成了一條長約一米的青蛇,這是他的幼小形態,他知道殷玦從前很喜歡他這樣。

  殷玦對龍崇宇道:「我……一會兒再回去。」

  龍崇宇大方地點點頭,轉身從容地給他們讓出了空間,雖然他的心裡很亂,也很不安,他所害怕的,遠遠比殷玦所擔心的要多得多。

  小區裡一排排別墅錯落有致,不一會兒龍崇宇的身影就看不見了。

  小蛇從衣服裡探出頭來,磨磨蹭蹭地纏上殷玦的手臂,細長翠綠的身體盤好後,他就一動不動了。

  殷玦低頭,只見那小腦袋上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在他的衣服上。

  「傷得重不重?」

  小蛇搖了搖頭,那個男人明顯手下留情了,所以它才難過,並且不服氣地想著下一次盡全力說不定是可以打贏那個男人的,他覺得自己連實力的二分之一都還沒有來得及使出來。

  沒想到殷玦卻彷彿看穿了它的想法,無奈地嘆了口氣道:「我都不一定能打得過他。」

  小蛇一愣,簡直不敢相信,它蹭啊蹭,又蹭上了殷玦的肩膀,哽咽道:「為什麼?」。

  殷玦耐心地解釋道:「一般我們就算再強,靈力也總會有一個使用的底線,可是他似乎和我們並不一樣……魔族從上古時期起就很神秘,也許有什麼地方能壓制我們也說不定。」

  當然,這句話水分大得很,也只能用來安撫安撫這條好勝心強得不行的小蛇了。

  五百年前龍崇宇是因為有誅仙的加持所以贏了他,而現在則又是因為他自己勢弱,所以佔了下風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況且龍崇宇的實力到底如何,殷玦心裡也有疑問……

  殷玦撿起地上的衣服,把小蛇從身上摘下來,盤在手裡道:「我第一次見你哭。」

  小蛇哼了一聲,立馬就縮成了一團。

  「別裝了,起來把衣服穿上。」

  小蛇昂起腦袋,也不哽咽了,眼珠子裡泛起冷光,哪還有剛才委屈的樣子,他氣不忿地纏住殷玦的手,嚷嚷道:「我不!」

  殷玦頓時嘴角一抽,因為墨析看到他被龍崇宇壓制,所以才這樣不管不顧地殺了過來,雖然不能說沒有一點私心,但總還是向著他的……只是這個彆扭的脾氣,幾百年都沒有任何長進啊……

  殷玦想了想道:「我問你。」

  「什麼?」小蛇在殷玦手心得意地扭動著。

  「你是不是在我們見面的時候就知道侍郎大人的下落了?」

  小蛇身體頓時一僵。

  「然後你跟了我和龍崇宇一路。」

  小蛇僵直著搖頭否認道:「沒有,我就是知道你們往W市去了。」

  殷玦後來能接到老太爺的消息也算解釋得通了……

  墨析的出現很讓人意外,不知道是不是變回原形連智商也會跟著變回去,墨析一反常態地膩在殷玦的身邊,然後說了一路龍崇宇的壞話。

  不外乎種族不同不幸福啦,魔修也就會打打殺殺啦,他還能做什麼?長得也沒有多帥啊!

  「他其實很好。」殷玦忍不住道,為什麼這樣的話他要對每個人都說上一遍?龍崇宇真是幾乎把他身邊的人都得罪光了。

  小蛇被噎了一下,氣鼓鼓地又盤成了一團,半晌才小聲道:「你怎麼能這樣……」

  大概墨析從那次不歡而散以後也回去自我反省了一遍,他的神詆現在因為魂魄不全,是在生病,所以被一個能依靠的男人蠱惑了也算正常,等病好了踢了那個男人就是了。

  雖然……在看到殷玦身上的吻痕後他的確被氣得不輕……

  但是現在,他發現那個男人也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無能。

  百年前的殷玦是一株開在懸崖上的花,他只有努力地往高處飛才能聞見他的清香。

  而現在,他終於能在懸崖上落腳,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朵花被人採摘,不再是遙遠而不可觸摸的,最終綻放出與他往日所見的不同風韻……

  他為之努力的龍君,喜歡了一個對於他來說無比陌生的魔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他們交頸而眠,只要一想,他的心口都會悶生生地疼。

  所以他才希望殷玦重新振作自己,他很迫切地想殷玦至少能像以前一樣把責任放在第一位……那麼他就還有機會進入他的視線。

  等殷玦把墨析送回了他盤踞的洞穴以後,殷玦從他那裡又得到了一個桃木質的胭脂盒,裡面裝著一顆化成了白色瑪瑙珠的魂魄。

  此時墨析已經恢復了人形,慵懶地半躺在鋪著軟墊的大石面上。

  殷玦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後頸。

  墨析閉起眼睛嘴角微微泛起一點笑,他不想讓殷玦知道他為了找到這個盒子經歷了什麼,但是他很高興殷玦還能記得他喜歡的安撫的方式。

  殷玦回去的時候龍崇宇正站在窗前抽煙,一根接著一根,煙灰缸裡已經積了好幾個煙頭。

  殷玦默默地走上前幫他把煙抽走。

  龍崇宇聲音有些沙啞道:「你……知道多少?」

  「唔……」殷玦茫然地想了想,「應該……什麼都不知道。」

  龍崇宇哭笑不得道:「那你的猜測?總得有猜測吧。」

  殷玦試探道:「因為魔氣?」

  這個答案真是萬能,可惜在他看來並不是重點,龍崇宇把人摟到身邊,直接道:「因為靈魂,如果我說……我和晚上的他其實是兩個人……你會怎麼樣?」

  後面的話殷玦就再也沒聽進去了,腦海里全是龍崇宇的「兩個人,兩個人……」,如果是兩個人,擁有不同的性格的確能說得過去,而且與現實契合得讓他不想相信都不行。

  殷玦瞬間只覺得身上的毛孔都要炸開了,他竟然在與兩個人相愛!

  龍崇宇見殷玦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也不得不中止自己這個惡劣的假設道:「好吧,我騙你的。」

  殷玦:「……」

  龍崇宇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我們是一個人,只是這個**出生時魂魄撕裂了,現在成了這樣我也沒有辦法……這是一種缺陷,我不想告訴你是因為……你知道了可能會很困擾。」

  他也會……吃自己的醋完全就是一種毫無意義卻又委屈無奈的事情。

  殷玦也的確困擾了,因為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龍崇宇才好,其實龍崇宇先前的假設也不過是在警示他,不要把他當做兩個人,不要把白天與夜晚的他區別對待。

  可是殷玦還是覺得手足無措。

  ☆、63章

  白天的龍崇宇對他很溫柔,並且耐心,認真,沉穩。

  而夜晚的龍崇宇則脾氣非常暴躁,性格陰暗,卻還是那樣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盡量考慮他的感受……

  在不知道龍崇宇有雙重人格時,他有時候會覺得他虛偽,但是現在明明知道了原因,卻還是無端地能感受到那一絲愛意,小心的,笨拙的……

  其實已經很好了,不需要那麼卑微地告訴他關於所謂的區別對待。

  並且這些話,所懊惱的事,也許夜晚的龍崇宇永遠也說不出口。

  龍崇宇在說完那番話以後就重新躺上床補眠去了,大概也有一點無法面對殷玦的意思,他用枕頭蓋住臉,顯得有些委屈,任何人將自己的缺陷暴露在喜歡的人面前都會這樣吧,即便他知道那個人願意接受他的一切。

  等晚霞都過了,殷玦看了看時間,有些緊張地坐到了床邊,把手搭在龍崇宇的身上。

  龍崇宇毫無睡意地睜開眼冷冷道:「幹什麼?」

  殷玦頓了一下,不安地又把手縮回。

  龍崇宇見狀哼了一聲,掉轉了一個方向,把後腦勺對著殷玦。

  殷玦想了想,也跟著躺上床,主動地側身抱住龍崇宇的腰,額頭頂在他結實的後背上,而手也輕輕地探入他鬆散襯衫的領口。

  龍崇宇一把抓住殷玦作孽的手,「這是在同情我?」

  「不是。」殷玦整個臉都埋進龍崇宇的後背。

  「……」龍崇宇沉默半晌,將殷玦的手放到唇邊親吻,殷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陰戾的面容總是不討人喜歡的,他不想讓殷玦看到,尤其是在他被剝落了一層保護性的外殼之後,越發地控制不住了,負面的情緒傾軋而來。

  就好像他的人格是多餘的,如果是以前,他還能借由白天的人格所營造出的好感來強迫誤導殷玦,並且也把自己的罪惡分擔出去,可是現在,殷玦什麼都知道了,所有讓他痛苦的,害怕的,顫抖的,都是他所一手造成的。

  殷玦並不明白,所謂的兩個人格。即便他們都是從一人分裂而出,但既然存在了那麼多年,必然已經出現了一些讓人難以預料的狀況,比如說有時候他會想,要是能把另一個人格吞噬掉就好了。

  而白天的人格未必沒有察覺,但也只能無奈,因為夜晚的他被黑暗侵蝕得太深了,每當到了太陽出現的時候,他總會覺得自己的問題已經越來越嚴重——自己毀滅自己,怎麼可以呢?

  他們明明就是一個人,有相同的喜好,想要達到相同的目的,即使人格上出現了偏差,結果總不會改變,只不過是變得讓自己更難以控制罷了。

  簡單又矛盾,沒有辦法,只能等到哪一天,他完完全全地失去理智,像是五百年前那一樣,然後再……

  殷玦似乎感覺到了龍崇宇異常的痛苦,他撐起身1子,幫他擦去額頭上的冷汗道:「你在想什麼?」

  龍崇宇頓了一下,起身凶狠地將殷玦反甩進柔軟的被褥裡,他咬牙切齒地盯著殷玦那副清冷無辜的面容道:「想怎麼幹死你!」

  殷玦:「……」

  龍崇宇:「=皿=!!!」

  殷玦微垂著眼簾,仰躺在龍崇宇的身下,龍崇宇壓制著他,這個姿勢赤果果地表達了男人求1歡的信息,殷玦只猶豫了一瞬,便主動解開了衣服的扣子,大義凜然地開口道:「來吧。」

  龍崇宇被噎了一下,躊躇了一會兒放開殷玦,又氣哼哼地躺回去了。

  殷玦原本以為龍崇宇不會放過他的,沒想到最後卻是如此的反應。

  殷玦沉默了一下,立馬起身要走。

  龍崇宇疑惑地伸手拽住他,「你去哪?」

  殷玦涼涼道:「去散步。」

  「飯都沒吃散什麼步?」龍崇宇將人重新逮回床上摁平了枕上,無意間卻瞥見殷玦像是氤氳了濕氣的眼眸,他只驚愕了一瞬便反應過來,趕緊湊上去啄吻道:「你可真是要命。」

  說完,龍崇宇引著殷玦的手探到了自己的下1體處,「自己摸摸看。」

  殷玦被那處的熱度驚了一跳,眼裡瀰漫的濕氣越發重了。

  龍崇宇強忍住勃發的**,盡可能地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可怕道:「寶貝兒我控制不好,我們先不鬧好麼?」

  殷玦有些委屈地點點頭。

  這樣的殷玦簡直讓龍崇宇心疼得都快發瘋了,他嘆息道:「你不知道,我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在床上和你做1愛,把你狠狠地貫穿,拉開你的腿,將你的身體擺出各種誘人的姿勢,然後讓你哭著呻1吟,叫我的名字……」

  這些不堪入耳的話讓殷玦的眼瞼迅速紅透。

  「我們可以試著在浴室或者地板上交1合,桌上還有車裡,如果你感興趣,恢復原身也……」龍崇宇話還沒有說完殷玦便摀住了他的嘴唇,驚惶失措道:「那怎麼行!」

  龍崇宇張狂地笑起來道:「你還沒有見過我的原身吧,你會愛上它的。」

  殷玦驚懼地搖著頭。

  「所以現在乖一點,不然……」龍崇宇低聲威脅道,「不然到時候我就把你抓起來……」

  殷玦呆呆地睜大眼睛。

  「……系成蝴蝶結。」

  殷玦:「=口=!!!!!!!!!!!!」

  龍崇宇一副「我很認真」的表情。

  殷玦:「QAQ那我的爪子呢?」

  龍崇宇陰陰一笑:「切掉。」

  殷玦:「TAT……」

  龍崇宇見殷玦不再走,又重新倒回床上。

  殷玦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你發燒了。」

  龍崇宇今晚上還能跟他開玩笑,不是發燒的話,那簡直太不正常了。

  就像醉酒的人一樣難纏,殷玦大概也怕自己太過冷淡而讓龍崇宇難過,所以今晚特別的溫柔耐心,像是牽引著一個因為被大人發現了重要秘密而正獨自傷心的孩子。

  入夜後正是喪屍活動最活躍的時期,龍崇宇躺不住,非要拉著殷玦出去散步,他們出了別墅區,沿著有明亮路燈的路前往最外圍的防禦工地。

  殷玦給額頭滾燙卻還硬要出來吹冷風的龍崇宇講自己從老太爺那裡打聽來的信息,比如說供應電的來源,人族如何安排和後期的防禦工事修築等等。

  龍崇宇難得接口道:「這個地方有農業基礎,工業卻不算發達,海族和妖族雖然集聚但畢竟數量又太少,要更長久地發展還是需要大量的新血。」

  「大概還需要一點時間。」殷玦點點頭,「我們可以在白天組織隊伍去一些原本人口較為密集的地方,尋找倖存者,最重要的是保護現有的力量。」

  百萬級不知疲憊的喪屍的侵襲,別說是人,連他們這些不用吃喝的異類都會受不住,趁現在日光還能暫時起到遏制的作用,工事要抓緊了。

  再加上……

  殷玦臉色略有些憂慮地陳述出一些事實道:「連妖族也會被感染,他們比喪屍更難對付,而且似乎他們比起啃食人族,則更喜歡襲擊自己的同類,縣裡前幾天已經遭遇過一次已經初具規模的襲擊了,很顯然他們比人類進化得更快,也更強。」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他們知道自己的食物在哪,也有捕捉獵物的強烈**,即使現在他們已經神志不清……」

  殷玦停頓了一下,看向龍崇宇道:「我想留在這。」

  龍崇宇半張臉都隱藏在陰影裡,他頭很暈,一些小事也要思考很久,而他思考了多久,殷玦的身體就僵硬了多久,他怕龍崇宇最後還是決定要離開。

  其實以他們的實力,完全不必生活在W市那種喪屍食物密集的,亦或是現在的被感染妖族虎視眈眈的地方,直接進入青玉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等到過個幾百年,現世災後重建,到時候他們再出來也可以。

  但是現在,他說他想置身於水火中。

  龍崇宇似乎臉部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下,他額頭疼得厲害,「你以為我是為什麼會跟你來這的?又憑什麼願意挨那一棍子?」

  殷玦眼睛逐漸亮了起來,他認真道:「作為龍君,我有責任保護我的子民。」生來具有與眾不同的權利那就意味著將要承擔更多的責任。

  龍崇宇似乎想到了什麼讓人心情不好的事,臉色越發沈鬱了,他拉著殷玦大步流星地向前走道:「不想聽。」

  殷玦抿了抿唇,鼓起勇氣地拽住他的衣角道:「作為本人……作為殷玦……作……嗯……」

  龍崇宇等了好一會兒,疑惑地回頭道:「怎麼不說下去了?」

  殷玦默默扭頭不吭聲了。

  龍崇宇轉過頭低聲笑了下,他原本以為今天會是他這幾十年中過得最難堪、最焦慮、最不安的一天,可是沒想到,此刻那沉重冰冷的空氣竟然也有了漸漸融化的趨勢,會不會是因為高燒所以幻聽了……

  他替殷玦完整地補充道:「作為殷玦,你有義務一輩子聽主人的話,乖乖地陪在主人的身邊,不准欺瞞主人,不准離家出走,不准不愛說話,不准……」

  「好多。」殷玦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打斷道。

  龍崇宇瞟了他一眼,「不准打岔。」

  殷玦:「(⊙x⊙;)……」

  「作為主人……我可以縱容你偶爾的撒嬌。」龍崇宇眯起眼睛看了看前方越來越彎曲的路,他覺得自己可能有些撐不住了,於是真的很放心地緩緩向後倒在了殷玦的身上。

  ☆、64章

  殷玦愣了一下,一開始他還以為龍崇宇又在玩什麼花樣,結果等龍崇宇整個人都歪倒在地以後,殷玦這才反應過來,睜大了眼叫道:「龍……龍崇宇?!」

  龍崇宇緊閉著雙眼,額角汗濕了一片,他皺著眉,似乎非常地難受。

  「你怎麼了?」殷玦半跪在地上摟住他的半個身子,龍崇宇露在外面的皮膚散發著高溫,簡直就像是被放在了蒸籠裡一樣,並且魔氣也毫無章法地開始往外飄散,這是主人失去意識以後的正常現象,明明龍崇宇是在發燒,一縷一縷的黑氣卻又顯得異常陰寒濕冷,讓人生畏。

  殷玦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平常那麼強悍的一個人,說生病就生病了,他看著他微微起伏著的胸膛,心裡很是焦躁,果然他就是被罰也應該把龍崇宇鎖在家裡的= =……

  而且高燒還是人類向喪屍轉變的高危症狀之一,他雖然能夠肯定龍崇宇並沒有受過任何外傷,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感染,但這種事情,人還是越少知道越好。

  殷玦把龍崇宇架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家的方向走,但是毫無意識的龍崇宇根本無法配合,他的腳步虛浮,顯然難以支撐自己的身體。

  殷玦用袖子給龍崇宇擦了擦汗,然後貼著他的額頭估量起溫度——入手滾燙。

  殷玦不再多想,直接打開了青玉將龍崇宇帶了進去。

  青玉裡靈氣聚成大片大片像螢火蟲一般的白光,將竹屋裡面照得大亮。

  床上被褥都是現成的,很舒適,是殷玦後來用心佈置的,只是床窄了點,龍崇宇睡上去以後能留給他的位置就不多了。

  殷玦準備去打水給龍崇宇擦汗,模模糊糊地聽見龍崇宇無意識道:「渴。」

  桌上有溫熱的茶水,只不過殷玦給龍崇宇餵了不到一會兒,龍崇宇的嘴唇又顯得有些乾燥了。

  殷玦心裡也咯噔了一聲,這似乎已經不是普通的高燒了,他略一猶豫,出門接了一碗藥泉水回來,按理說魔族喝了這個可能會不大好,力量會被暫時削弱是肯定的,但龍崇宇應該能夠舒服一點。

  殷玦:「o( ̄ヘ ̄o#)!」

  龍崇宇立馬就被毫不知情地灌下了一海碗,瞬間就跟喝了高純的薄荷水一樣,醒腦透了……

  「唔……」龍崇宇揉了揉額頭,費力地睜開眼睛,「你給我喝的……」

  殷玦不安道:「有沒有好一點?」

  「還是有點熱……」龍崇宇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氣息,在感受到手邊殷玦身體沁涼的溫度以後,他便死死地摟住了他的腰。

  殷玦並沒有在意此時彆扭無比的姿勢,他拍了拍龍崇宇的臉,叫道:「龍崇宇,你到底怎麼了?」

  龍崇宇又重新閉上眼睛不說話。

  殷玦想了想,手心裡聚起一團冰涼的靈氣,輕輕地覆上龍崇宇的額頭,上一次他離開的時候就是用這樣的辦法給受傷的龍崇宇降溫的。

  龍崇宇果然頓時涼爽了許多,理智也開始悉數回籠,「……我還想喝水。」

  「好。」殷玦自己先含了一口,然後傾身印上龍崇宇乾裂的嘴唇。

  帶著一絲溫度的藥泉水顯然讓龍崇宇無比的渴求,他努力地舔舐著殷玦濕潤的唇舌,直到殷玦呼吸困難地開始推拒。

  「別動。」龍崇宇將殷玦攬到身上,額頭抵在他的肩窩道:「你身上很舒服。」

  殷玦沉默了一會兒,低垂下眼簾,慢慢地推開龍崇宇,然後脫下毛衣,一顆一顆地解著襯衫的扣子,等到全身上下什麼都不剩以後,他又重新爬上床,躺進龍崇宇的懷裡,再把被子拉上將兩人都包裹起來。

  生病的待遇就是好,龍崇宇發出一聲滿足的感嘆,他身上的人就像是一個完美而貼合的小冰袋,沁涼的皮膚入手細膩光滑,還帶著若有似無的清淡香氣。

  龍崇宇沙啞著嗓子道:「再陪我睡一會兒。」

  「嗯……」殷玦的身體默默地縮了縮,他試探著問道:「那你除了熱還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龍崇宇感覺了一下,伸出一隻手,想把魔氣聚集成火球狀。

  結果……半晌後,他的手心間扭扭捏捏地聚起了一顆被團成了湯圓大小的氣狀丸子,然後緊接著噗的一聲……就跟放屁一樣地嗝掉了……

  龍崇宇:「……」

  殷玦:「……」

  龍崇宇眯起眼睛。

  殷玦試圖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怪不得……」龍崇宇語氣陰森無比,怪不得剛才的殷玦意外的溫柔又貼心啊……

  殷玦可憐巴巴地解釋道:「因為你剛才的情況不太好……」

  龍崇宇惡狠狠地掐住殷玦柔韌的細腰,「所以你給我餵了那什麼薄荷水?」

  「是藥泉……」殷玦眨巴眼,努力地為那一海碗的水上升著檔次,並且事實證明,雖然有了點後遺症,但效果也是非常顯著的,龍崇宇的身上沒有之前那麼燙了。

  龍崇宇嘆了口氣,的確效果非常明顯,魔氣被暫時消減了以後,他甚至覺得控制自己的脾氣也開始容易得多了,「這種情況會持續多長時間?」

  殷玦一聲都不敢吭。

  龍崇宇:「……」

  龍崇宇瞬間又生出了一種將身上光溜溜的人幹到哭的衝動……

  因為龍崇宇現在有些虛弱的原因,他們也不能在靈氣充足的青玉裡待得太久,等龍崇宇感覺自己差不多可以自如行動了以後,兩人再次出現在了現世。

  卻不想,原本還點著明亮路燈的街道此時竟然一片漆黑,明明他們離開之前還好好的。

  龍崇宇立馬臉色微變道:「我們先去老頭子那裡,你聯繫一下族人看是出了什麼事。」他的話音才剛落,殷玦手裡的紙鶴便震動著水色的翅膀飛了出去。

  不一會兒,兩人就到了龍崇宇父母所在的別墅,老頭老太太都還好,只是一開始慌亂了一下,在見到兒子以後心也就踏實了。

  老太太道:「剛剛斷電以後,有個小夥子過來找你們,我說你們早上離開以後就沒回來,然後他就叫我和老頭子不要出門……這是怎麼了?」

  龍崇宇也不清楚,只能道:「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你們呆在房裡,把門窗關緊不要出來。」

  老頭子倒是很鎮定,他拉住欲言又止的老太太淡淡道:「去吧。」

  剛出門沒多久,殷玦就收到了紙鶴的回信,上面寫著:「電路搶修中,有幾隻被感染了的妖物正在進攻西南方向的防禦點,支援。」

  如果是普通喪屍,一般的防禦工事就基本上足夠攔截了,但是被感染的妖族卻不同,況且最近臨山縣周圍的人類喪屍已經被非人類們清理得差不多了,短時間內暫時不會再聚集成災,只有那些善於躲藏的被感染的低等妖族才總有事沒事地在晚上搞幾次襲擊。

  不過既然條子上寫著「支援」……

  殷玦淡淡道:「看來還是遇到麻煩了。」

  在到達出事地點的時候,隔得老遠殷玦就能聞見一股刺鼻的腥味,並且清晰地看見前方最外圍高大的金屬防禦網上破開的大洞,由於根本來不及填補,至少十數隻像是巨型老鼠的生物從外面鑽了進來,一部分當場死在圍攻和陷阱下,而另一部分則成功地對正在守衛的人員構成了威脅。

  人族已經撤走了,剩下的六個妖族和兩個海族將他們一齊堵在第一道防禦網內,打得十分艱難,因為大家都不擅長遠攻,所以命中率也非常低,而近攻又容易受外傷被感染,一時間場面出現了僵持。

  謝信不停地擦著額頭上的汗,他不經意間微微偏頭就看見了遠處的殷玦和龍崇宇,他大喜地叫道:「殿下!」

  因為這一聲叫喊,旁邊一隻老鼠看準了空子猛地飛撲了上來,扛著周圍人槍擊的同時也狠狠抓向了他。

  來不及了……所有人都這樣想。

  就在這時候,謝信身邊的一個青年拚命上前用靈氣化的短刀狠狠一削,那隻老鼠就在要碰觸到謝信的瞬間,被由下至上地切成了兩半,血肉橫飛。

  「你不要命了?!曾爺爺是怎麼交代你的?!」那個青年的靈氣似乎也很醇厚,但因為功力不足,將靈氣聚成短刀已經是極限了,他暴怒地大罵道:「這種時候走神!你是趕著去死嗎!」

  謝信這才淌著冷汗吐出一口氣,聲音有些發顫道:「謝……謝了。」

  因為剛才的那一擊太過凶殘,連原本氣勢洶洶來襲的老鼠們也一時有些發愣,不過很快的血腥味又將他們再次引向嗜血的巔峰。

  青年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期間冷冷地朝著剛跑到第二層防護網跟前的殷玦瞟了一眼。

  殷玦微微鬆了一口氣,他對龍崇宇道:「我過去幫忙,你……」他猶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道:「等我一會兒。」

  意思就是讓他別進去了,龍崇宇陰著臉,如果不是他的力量被那所謂的藥泉暫時壓制了的話……

  不過在殷玦略帶懇求的眼神下,龍崇宇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原本陰鬱的表情立馬化開了,他大大方方道:「好啊,去吧。」

  殷玦也不知道龍崇宇現在這副樣子到底是又起了什麼幺蛾子,但時間緊迫,他只能先安撫地在他下頜上印了一個吻,然後轉身飛快地助跑起跳,縱身越過五米高的防護網,並雙膝輕輕一彎地穩穩落在謝信身邊。

  因為之前龍崇宇一直喊熱,所以殷玦遞給他的大衣怎麼也不肯穿,還要反過來讓殷玦自己穿上,殷玦無奈,只好屈服了。

  他沒有扣那些深青色稍顯繁複的排扣,裡面也只套了一件簡約的雪白襯衫,於是落地時,那件一看就不屬於他本人風格的寬鬆大衣和輕薄的襯衫便獵獵翻飛了起來,露出一截優美的腰線。

  謝信整個人都呆住了,不只是他,幾乎所有人都晃了一下神。

  殷玦落地後只略一停頓,便抽出了自己的凌霄劍,霎時間,整個空間都像是被冰凍住了一般寒氣襲人,接下來只要他敢近身戰,那麼便是一場屠殺了……

  謝信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麗而強大的殷玦,凌霄所過之處,都凝結出了碎屑的白霜,即使斬殺了巨鼠,腥熱的血液也能在飛濺而出的時候徹底冰凍住,純白並且纖塵不染。

  似乎短時間內不見,殷玦又變強了許多。

  連龍崇宇也隱隱有這種感覺,果然……青龍君不是誰都能供養得起的,也還好是他,換做其他人簽下血契,沒準早就被吸成乾屍了。

  青年是第一個回過神來的,他叫了一聲:「都還愣著幹什麼,趁現在!」

  群起而攻之。

  二十分鐘後,謝信開始聯繫人來修補第一道網和清理現場,而其他守衛也因為精疲力盡而提前與下一輪守衛們換班。

  殷玦已經回到了龍崇宇身邊,他表情很淡地伸手摸了摸龍崇宇的額頭,然後道:「還是有一點燙。」

  龍崇宇不搭腔,只是表情陰鬱地望著他。

  「……」殷玦僵硬了,轉移注意力法再次宣告失敗。

  龍崇宇冷冷道:「知道你今天做錯了什麼嗎?」

  殷玦立馬有些可憐道:「可我只是想幫你……」

  雖然龍崇宇十分的蠻橫不講理,並且經常藉題發揮,但是沒辦法,尤其是殷玦在知道了白天和夜晚的他竟然是兩個人格以後,就真的只能在棍棒和委屈中做選擇了。

  聽殷玦這麼說其實龍崇宇也知道自己是在欺負人,不過……誰讓他就是喜歡呢……他喜歡殷玦在外人面前一副冰冷強大而不可侵犯、到他面前卻被欺負得異常可憐的模樣,感覺全身血液都要因為他氳著水霧的眼睛而沸騰了。

  就在龍崇宇準備進一步享受美人在懷的時候,迎面走來了兩個超級不懂得看勢頭的燈泡。

  龍崇宇皺起眉,而殷玦也變回了原來的冷涼麵容。

  ☆、65章

  他們之間的情1趣就沒必要讓外人了解了,龍崇宇不爽地鬆開已經扣上殷玦的腰的手,漠然地望著謝信和那名青年神情極不自然地走過來,兩人也是唯一敢上前來打擾的了。

  其實在剛才的「清掃」過程中,參戰的那幾名妖族也對殷玦非常佩服,當然更多的還是好奇和疑惑,什麼時候他們臨山縣多了一個這樣的人物?並且與海族關係匪淺?他們本來也想上前來跟殷玦搭訕來著,結果殷玦眼裡似乎只有那個站在防護網內圍的英俊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伸出手,曖昧地覆上了那人的額頭。

  好吧……如果還要冒昧地上前打擾的話,大概會被馬蹄的,所以人們該散的都散了,不該散的也都盡量只用小眼神默默地八卦著。

  但是,不會看人眼色的還真有啊……所有人都在默默地黑線著。

  謝信:「……」他真的不想過來,真的。

  青年和謝信的五官中有一些部分長得挺像,一看就是有血緣關係的,他走到殷玦面前以後並沒有直接切入正題,而是先極為苛刻挑剔地打量了一會兒龍崇宇,嚴肅道:「我們有事商量,可以請你迴避一下嗎?」

  「!!!」謝信差點就給自家兄弟跪下了,他低著頭拉了拉青年的袖子,示意他說話要注意,並且努力地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青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個沒出息的!

  龍崇宇眯起眼睛,把兩人的互動盡收眼底,老實說,如果是在白天,說不定他就會很大度地笑笑走開了,可是現在,他莫名地就是不想這麼知情知趣,怎麼辦?

  龍崇宇勾起嘴角,瞥了一眼青年道:「有什麼事是我不能聽的?」

  青年一頓,沒想到這個男人這麼厚臉皮,他不太善於言辭,只能一臉認真地駁斥道:「這是私事!」

  龍崇宇嘲諷地當著兩人的面,挑起殷玦的下頜,傾身在他的唇角邊印了一個吻,然後笑道:「他還有什麼私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他一邊說著一邊瞟了殷玦一眼。

  殷玦呆了一下,然後垂下眼眸,算是直接默認了龍崇宇的霸道行徑。

  謝信再一次被閃了一臉血,青年不可置信瞪大眼睛,那一副大義凜然的面容瞬間就崩塌了,他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尷尬道:「可是……這是我的私事啊……」

  龍崇宇:「0 0……」

  殷玦:「0 0……」

  龍崇宇嘴角抽了抽,他嘖了一聲,懶得再跟他囉嗦直接轉身大步走開並對殷玦道:「我在過去那邊等你。」

  殷玦雖然有些哭笑不得,但面上還是表現得十分沉靜,他淡淡問道:「有事?」

  青年點點頭,表情嚴肅,眼神很硬也很認真,他的腰板挺得很直,看得出來他對於自己的請求非常重視,之前是他沒有識出高人,但他也相信,對於一個真正的強者來說,這樣的請求並不會另他們太過困擾……

  幾分鐘後,站在五十米外靠著牆盯梢的龍崇宇一臉驚訝地拿出了口中的煙--只見不遠處,謝信突然與殷玦和青年空出了一段安全距離,然後下一秒,青年就化出了一把匕首朝著殷玦攻了上去。

  龍崇宇冷笑了一聲,又重新抽起煙來。

  而殷玦只是閃身避開了他的刀,連靈氣都沒有用,直接一個橫踢,長腿如鞭,青年頓時就如流星一般地飛了出去= =……

  結果雖然不言而喻,但是未免也太快了,謝信摀住眼睛,不敢再看自家兄弟的慘狀。

  青年努力地爬起來道:「再來!」

  殷玦漠然道:「只有三次。」

  青年以行動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一旁觀戰的謝信:「TAT……」這種精神怎麼說呢?真是令人感動啊……

  其實不止三次了,殷玦給了他至少五次機會,不過青年已經爬不起來了,殷玦便淡淡地和謝信說了聲再見,邁著那一雙優雅的長腿跟著龍崇宇走了。

  半路上,龍崇宇略有些好奇地問道:「剛剛你們是在切磋?」

  殷玦點點頭,又搖搖頭,在他看來,青年完全就是來找打來著,不過……

  「他很有毅力。」

  龍崇宇嗤笑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他疲憊地揉起額角。

  殷玦擔心道:「還是不舒服嗎?」

  「睡一覺就好了……」說到這裡龍崇宇頓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他是不是把什麼事給忘記了?

  殷玦默默地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第二天清晨,殷玦還在睡夢中就迷迷糊糊感覺到了龍崇宇的動靜,他從被子裡露出半個腦袋,小聲問道:「怎麼了?」

  龍崇宇溫柔地拿了一塊浸了水的帕子來給殷玦擦臉,「吃早餐了。」

  殷玦瞬間就被涼帕子給激醒了,他茫然地坐起身睜大眼睛,定定地盯著龍崇宇看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龍崇宇的兩個人格早已經調換了,想到這裡他這才果斷地鬆了一口氣,又倒進了柔軟的被褥中悶聲道:「不想吃。」

  龍崇宇微微皺眉,俯□將人再次從被子裡扒拉出來道:「不行,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起來看看,都是你喜歡的。」

  殷玦搖著頭,翻了個身趴進枕頭裡,□的身體被雪白的被褥虛掩著,他輕輕伸手撓了撓發癢的後頸處,然後突然驚恐地叫起來道:「幫我看看我後面怎麼了?」

  龍崇宇一愣,趕緊將被子全部扯開,結果因為眼前的景像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只見殷玦原本優美白皙的後頸上,從簽訂契約以後烙下印記的那個地方開始,竟然覆蓋起了一層細細的像是鑽石碎屑的淡青色鱗片!從後頸一直延伸往下,沿著細緻分明的蝴蝶骨曲線,像是一片質感絲滑的薄紗,邊緣處水色隱隱若現,最終消失在臀1縫間。

  殷玦無法看到自己後背的樣子,但是他已經感覺到了不大對勁,並且身體也不住地顫抖起來。

  「你……長鱗片了……」龍崇宇簡直無法形容眼前的美景,殷玦半拱著身子,細瘦柔韌的身體根本不堪忍受他想要掠奪的欲1望。

  「鱗片?!」殷玦已經完全地懵掉了,他仔細地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身上生出鱗片是在什麼時候?至少也是五百多年前了吧,甚至更早,早到他還沒有學會化成龍形,就是先在身上長出了鱗片,「這怎麼可能!」

  且不說他的身體是自己用藕根和藥汁熬製出來的,怎麼可能長得出龍鱗?退一步說,就算還是原來的那副身體,長鱗片怎麼也得是剛剛成年的小幼龍幹的事啊!

  龍崇宇根本就不清楚那麼多,他也不知道殷玦身體的具體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只知道,他眼前像是鑽石碎片又像是淡青煙霧的美景幾乎深深地吸引著他。

  龍崇宇緩緩抽了一口氣,定下心神問道:「疼不疼?」

  殷玦輕輕地搖搖頭,聲音發顫道:「就是癢……」不到一會兒的功夫,他後背鱗片覆蓋的若隱若現的邊緣處就開始微微發癢。

  龍崇宇伸手撫上他線條漂亮的脊骨,那些鱗片並不算堅硬,細小的,並和它們看上去一樣的紗質觸感,雖然是單調的淺青色,卻彷彿含著充盈的水光,隨著他的手的撫摸而氳開波紋,「哪裡癢?」

  「別碰!唔……嗯……」一碰就癢!

  「這裡嗎?」龍崇宇淡笑著,手指突然滑至殷玦的尾骨,然後輕輕地從微張的臀1縫中間探了進去。

  殷玦驀地仰起頭,大大地喘息了起來。

  臀縫間的鱗片很是輕薄,觸感濕軟,並且龍崇宇輕輕地掰開殷玦的臀瓣,只見鱗片的顏色到這裡已經幾乎淡得看不清了,像是清澈的水痕,再往下一點就是那處粉嫩的穴口。

  殷玦眼睛驀地睜大,他已經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停不下來了,他不回頭去看也能清晰地感覺到龍崇宇熾烈的眼神在他的後背間燒灼,還有試圖進入他的後1穴的手指……

  「別!」殷玦驚得叫起來,龍崇宇並未借住任何潤滑就直接插入了一指,像是要將他的股瓣撕開來一般的疼痛,「唔……疼……」

  龍崇宇動作一頓,這才回過神來傾身覆上殷玦的身體,手指輕輕抽出,並在他的脖頸間啄吻道:「對不起,我會很溫柔的。」

  殷玦小小地掙扎了一下就被龍崇宇抱了起來,翻過身面對著他洶湧的慾望。

  「看著我。」

  殷玦用手遮住眼睛,雙唇緊抿,只露出微微發紅的眼角。

  龍崇宇皺眉,拉開他的雙手捧起他的臉道:「看著我。」

  殷玦趕緊閉眼。

  龍崇宇嘆了口氣,便不再逼迫他,只是將殷玦整個人都推倒在他剛剛放置的枕頭上,並起身去拿了點東西進來。

  殷玦仰面躺著,枕頭墊在腰下,使得他的臀部不得不向上抬高。

  龍崇宇笑道:「你不想看嗎?看我怎麼把你弄濕的?」一邊說著,手下一邊開始動作。

  殷玦不斷地搖著頭,輕輕地發出像是小獸呻吟一般的聲音,他的眼角越來越紅,不僅僅是因為此時自己擺出的放1蕩而羞恥的姿勢,而是因為龍崇宇……竟然還捉住了他的腳踝,幾乎將他的半個身子都拉了起來。

  「啊!」一陣濕意在股間漫開,冰冷的,滑膩的,殷玦忍不住睜開眼去看,只見龍崇宇手裡捏著一個深紫色的圓形水果,去了一半的厚殼,露出裡面白嫩多汁的果肉。

  「那是什麼?!」

  龍崇宇因為一隻手要扶著殷玦的腿,所以另一隻手下的動作就稍顯笨拙了些,他為了轉移殷玦的注意力,便將一個沒有捏開殼子的水果遞給殷玦,「山竹,你自己看。」

  殷玦睜大眼睛,這種果子……難道不是用來吃的嗎???下一秒,他就因為龍崇宇突然粗暴起來的動作差點將東西抖了出去,「啊!唔……嗯……」

  「嘖。」龍崇宇已經略有些不耐了,他的手指在那處緊窄的地方不斷抽插開拓著,沾著汁水的嫩1穴像是在不斷地吞嚥一般,濕滑得讓人想把手裡的整個果子都塞進去。

  龍崇宇舔了舔嘴唇,將果子的肉挖出一半,然後抵在殷玦的後穴,「這是今天早上海族的人趕著送來的新鮮水果,你肯定沒吃過,嘗一個?」

  「唔……」殷玦下身又酸又麻,而穴口往上一點點的地方卻因為鱗片的生長和龍崇宇的摩擦而癢得令人發狂,他努力地使自己不發出哀求的聲音,努力地忍耐著龍崇宇變著戲法的玩弄,卻不想,龍崇宇竟然真的將雪白的果肉給擠進去了!

  「啊……」

  與兩截拇指差不多大小的果肉肉瓣,塞進去以後殷玦只覺得比手指還要更令他難以忍受,飽脹濕滑,似乎還向著深處進去了。

  殷玦驚恐地開始掙扎起來,雙腿顫抖道:「不要……不要這樣……」

  龍崇宇趕緊將他壓制住,拋開手中剩下的山竹,一點一點地舔吻著他的胸膛和乳尖道:「不喜歡?那我們換一個?」

  殷玦劇烈地搖頭,換來龍崇宇的一陣悶笑,他繼續將手指探入殷玦的身體,並將裡面的果肉擠壓揉碎,變成汁水從小口細細地流出。

  殷玦原本沉靜冷淡的表情此刻早已經破碎不堪,他緊緊地扣著床單,並隨著龍崇宇的戳弄而仰頭喘息和嗚咽,直到可以進入三根指頭時,他已經像是被玩壞了一般,不堪欺凌地大張著腿,前方已經硬挺的莖部掛著晶瑩的淚滴,並在手指的粗暴插入下顫動、滴落。

  「嗚……啊……輕一點。」

  殷玦摀住嘴唇,他覺得龍崇宇根本一點都不溫柔,騙人的QAQ……

  龍崇宇輕輕地擦掉殷玦無意識下流出的生理淚水,安撫道:「我會很輕的。」

  「騙人!騙子!啊啊啊——」殷玦驀地仰頭繃緊了身子,搭在龍崇宇肩上的腿也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他哭叫著,穴1口被利刃破開,殘忍地挺了進去,並將他整個人都猛地往後一推,力道全集中在了粗大的利刃上,因為龍崇宇不知足的不斷深入和挺進,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被徹底貫穿,連肚皮都要撐破了。

  「出去……出去……嗯……不要了……進不去了……啊……」殷玦開始伸手去推與他緊密相連的龍崇宇。

  龍崇宇因為他的扭動倒抽了一口氣,他趕緊禁錮住殷玦的細腰,使自己的下體保持著合適的角度慢慢向裡推去,汗水從額角滾落,他強忍著自己勃發的欲1望,放下殷玦辛苦地繃在他肩上的雙腿,改為環在腰間,「馬上就好了,很快的……」

  殷玦睜開淚水朦朧的眼睛,只見龍崇宇極具侵略性的精悍的腰腹正卡在他的雙腿間,深麥色皮膚上滾落的汗水幾乎將他的皮膚灼燒融化,「騙人……明明……」明明那個粗大勃1起的東西還沒有能夠完全進去,根部怒脹的青筋顯示著主人幾乎快無法忍耐的慾念。

  種族的不同似乎現在已經完全體現在了龍崇宇的那一根上,粗長怒脹的,硬挺猙獰的,完完全全地進入時,殷玦像是被扼住了喉嚨一般,幾乎差點喘不上氣來,全身簌簌地顫慄著,通過連接的部分傳遞到龍崇宇的下1身。

  龍崇宇也很辛苦,強忍著粗暴地壓上去不管不顧地抽1插的欲1望,他不斷地撫摸著殷玦的臉頰和眉眼,輕聲道:「放鬆一點……別哭……我這不是在等你了嗎?」

  殷玦的生理淚水掉得十分厲害,他自己根本控制不住,一半是脹的一半是疼的,他搖著頭不說話,也發不出聲音,把龍崇宇一時看得很是心疼。

  早知道就先射一次了,龍崇宇懊惱地想著,他可能太過急躁了,雖然先前已經預料到了殷玦可能會不舒服的情況,所以晚上的他也一直盡可能地遏制著自己的欲1望,但是沒想到,白天的他還是沒能做得好。

  龍崇宇深吸了一口氣,將下身退出一點點,重新擠上果物的汁水,並且沙啞著嗓子道:「我忍不住了……做完了要殺要剮,或者直接讓你捅一刀都行……」

  殷玦腦子裡一片空白,全身的感覺都集中到了被徹底貫穿到了最深入的甬道,哪裡還能聽得見龍崇宇保證了些什麼,只是下一秒他突然雙腿猛地一顫仰頭哭叫了起來,「呃!龍……崇宇……魂淡……啊……啊啊……」

  龍崇宇箍緊了他的腰,下1身不斷地抽出再挺入那處濕熱的穴道,並且因為殷玦的腿又長又白,每次挺入時都會讓它們被迫分得更開,而穴1口裡的腸肉也會緊緊地吸著他,龍崇宇只覺得理智正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他猛地頂到了一處。

  「啊啊……」殷玦全身一陣抽搐,飽脹的快要被戳破的甬道裡被激起了一陣強烈而陌生的快1感,愉悅得令他瞬間連緊扣床單的指尖都失了力,然後再更用力地摳住,都快把床單都抓壞了。

  龍崇宇笑了一下,像是找到了進攻的方向,死命得狠狠操1弄著那一點,不到幾十下,殷玦就快要抽搐著射了。

  龍崇宇眼疾手快趕緊捏住殷玦的下1身,柱頭的淚滴落得歡快,可是與之相反的,還有更多的淚滴被堵在了下面,殷玦頓時連呻1吟聲都不成調子,快1感一波一波地無法宣泄,他咬著牙努力睜開淚水模糊的眼睛,斷斷續續地一邊啜泣一邊企圖威脅道:「嗚嗚……你快放……放開!嗚嗚……不然等我明天嗚嗚……砍了你嗚!」

  這是被逼急了,不然放平常他哪敢說要砍了龍崇宇。

  龍崇宇一邊抽氣一邊忍笑,低下身去親吻殷玦的下頜,「遵命……我的龍君。」說完手一鬆,殷玦便尖叫著射了。

  穴1道內的劇烈收縮和蠕動把龍崇宇也帶得差點精1關失手,他開始狠命地大力抽1插起來,延長著殷玦與他的快1感。

  「啊啊……啊……啊……」

  龍崇宇看著在自己身下啜泣呻1吟的美人,原本冷涼清澈的面容此刻早已經被情1欲染得緋紅,涎水沿著唇角拉出了一條銀線,優美的脖頸,白皙的胸膛,就連乳尖也誘人得可愛,該從哪裡慢慢品嚐好呢?剛才他吃得實在太急了,而且這麼敏1感的身體,簡直就是極品。

  殷玦感覺到龍崇宇的速度開始慢慢變緩,這樣剛剛好,他小小地哼哼了一聲,第二次的欲1望也在綿密的刺激下開始漸漸抬頭……

  這個白天還很長,早晨的陽光灑在搖晃著發出聲響的床上,上面兩人渾身赤1裸,相互交纏。

  不斷地聳動著強悍結實的腰的男人摁住了身下人的雙手,把他牢牢地釘在了床上,那人早已經無力反抗,任他擺出各種媚人放1蕩羞恥的姿勢,連嗓子都叫啞了。

  並且上面那人還不肯放過他,伸手撫摸著兩人相連的部分,爽得難以形容道:「這裡,是不是很癢?」

  下面那人抖得越發厲害了,不停地搖著頭道:「不要碰……不要碰……嗚……」

  那里正是他開始生長的鱗片的尾部,因為穴1口被男人的粗1長撐開,鱗片似乎也被帶動著被摩擦了起來,而此刻這個動作更是無異於火上澆油。

  「啊……嗯……啊……」

  快被玩壞了,殷玦一邊無力地呻1吟一邊想著,明天……他絕對……

  一定要……

  要——

  起來砍了龍崇宇!!!!!!!!!!!!!!!!!!!!!!!!!!!!!!!!!!!!!!

  ☆、66章

  事實上殷玦也沒有睡到第二天,他當天夜裡就醒了,並且全身就像被碾了一樣,連雙腿合攏都會疼,他重新翻了個身,在感覺到被褥的清香和身體的乾爽後,迷迷糊糊地摸索起身邊的位置……

  空的?!殷玦立馬掙扎著睜開了眼睛。

  原本應該躺著龍崇宇的地方是空的,被褥也是涼的,他試探著叫道:「龍……崇宇……」

  因為叫了一個上午的床,殷玦的嗓子啞得厲害,他乾咳了兩聲爬起來,床頭的水杯空了,他不得不套起一件襯衫,費力地下床朝臥室外面走去。

  「龍崇宇?」殷玦又叫了一聲,但是還是沒有回應,他的心情一下子就有些低落了下來,明明身上還那麼疼,可是龍崇宇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他慢吞吞地摸進廚房,本來只打算倒一杯水喝的,結果忽然發現電飯煲竟然都還插著電,在保溫,而旁邊的料理台上放著兩盤洗乾淨的水果,一盤是還沒有剝殼的新鮮山竹,而另一盤則是用糖水煮過的、切成小塊的菠蘿。

  這兩種水果平常在現世雖然不少見,但這種時候可真的算是稀缺貨了,而且殷玦從來都沒有吃過。

  他默默地盯著食物看了半晌,然後又揭開電飯煲的蓋子,裡面居然還燉了東西,上面是一碗南瓜粥,而下面竟然是連骨頭都快煮得要酥爛了的雞湯。

  殷玦:「QAQ……」

  殷玦扶著腰一臉緊繃地握起大勺,先嘗了一口甜甜的南瓜粥,又再啃了一塊菠蘿,口中甜絲絲的味道,瞬間好像把身體上的酸痛都已經治癒了一般,他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進食速度越來越快。

  直到門口傳來一聲輕響,殷玦轉過頭。

  龍崇宇似乎剛好回來,慢條斯理地到了廚房門口,在看到殷玦握著勺、臉頰鼓鼓時明顯怔愣了一下,然後原本死氣沉沉的臉上也露出了一點笑,「怎麼起來了?」

  殷玦立馬面無表情,默默地又轉回頭去。

  龍崇宇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外衣,還戴著帽子,他把衣服脫下放回儲物袋中,走到殷玦身邊道:「不理我?」

  殷玦不說話。

  龍崇宇見殷玦的嘴角還沾著雞湯的油星,心裡簡直歡喜得不行,恨不得直接將人拆吃入腹,不過忽然他頓了一下,他發現殷玦竟然只套著一件襯衫就出了臥室,並且還能從襯衫下面隱隱約約看見一串零星的吻1痕一直往下延伸,腿間最為密集。

  最關鍵的一點是,他連鞋都沒穿。

  龍崇宇狠狠皺起眉頭,一把抱住殷玦的雙腿就將他抗了起來,動作粗魯得要命,「怎麼?連穿鞋都還要我教麼?」

  「唔……」殷玦小聲地抽了一口涼氣。

  龍崇宇頓時就心軟了下來,「哪裡疼?我給你看看。」

  殷玦堅決不跟龍崇宇說話,只能默默地委屈了。

  龍崇宇把人小心翼翼地裹進鬆軟的被褥裡,然後抬起他的腳壓在自己的胸膛上,冰冷的腳心立刻感受到了溫暖。

  龍崇宇沉著臉叮囑道:「下床記得穿鞋。」

  殷玦縮了下腿,沒縮回來,他眨巴了一下眼睛。

  龍崇宇表情略帶猙獰道:「不過我更喜歡你在床上等我,不長記性的話,以後就都別下來了。」

  殷玦:「……」

  殷玦可憐吧唧地不敢吭聲,把今晚上被恐嚇的帳也一筆記在了白天的那個人格上,他不敢跟現在的龍崇宇叫板,等白天一定要討回來QAQ!

  等懷裡的腳被捂熱了,龍崇宇便將殷玦翻了個身,撩開他身上的被子和襯衫,露出早上慘遭自己蹂躪的後1臀,那處雖然已經做過清理,但還是有點輕微出血。

  龍崇宇皺著眉頭從兜裡拿出一管藥膏,蘸上一點輕輕地給他抹上,藥草的清香蔓延開來,並且濕滑緊致的觸感讓他喉嚨開始不自覺地發癢,為此他只能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道:「你後背的鱗片消失了……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殷玦搖搖頭。

  龍崇宇重新給他蓋上被子,然後摟入懷裡道:「為什麼不和我說話?」

  殷玦把頭埋進枕頭裡,當做沒聽見。

  龍崇宇不依不饒地感嘆道:「沒有良心啊……」

  殷玦:「= =……」

  龍崇宇這句話並不是空口無憑,他的確受了點小傷,雖然理由牽強了些。

  事情還要從他和殷玦完事了以後說起。

  殷玦在龍崇宇釋放以後就直接虛脫地昏睡了過去,身上全是情1欲的痕跡和汗水,龍崇宇怕他不舒服,就把他抱進浴室洗了個澡,順便清理乾淨留在體內的那些白污和果肉的殘留物。

  那處紅腫得有些厲害,萬一弄不好還會出血,龍崇宇爽過頭了以後也理智也悉數回籠,懊惱得不行,可能需要上一點藥了。

  龍崇宇皺緊眉頭,魔族的止血藥膏他不敢隨便給殷玦亂用,但是只吃一點人族的消炎藥恐怕又不夠,現在殷玦睡得很熟,即使全身泡進溫水裡也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並沒有醒。

  龍崇宇捨不得把殷玦叫醒去找那些勞什子的藥膏,他想了想,有了一個主意。

  凌晨,正是大部分人睡得最熟的時段,殷玦被龍崇宇包成了個糰子,窩在鬆軟的大床上,廚房裡已經給他煮上了美美的吃食。

  龍崇宇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檢查好門窗都有關緊以後便繃著一張臉出了門,在濃重的夜色裡,飛快地朝謝雨和老太爺他們的別墅方向移動著……

  你以為他是要厚著臉皮去打擾人家並且求藥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雖然他的魔氣暫時都被壓制住了,但是在體術上,那絕對要比普通人強太多了。

  於是,半個小時以後,另一幢離殷玦稍遠的別墅裡一陣雞飛狗跳……

  如果是找其他東西恐怕還有些麻煩,但好在海族的藥一向靈氣厚重,龍崇宇翻找起來速度很快,當然響動也不少,所以被發現也在意料之中。

  熬夜看恐怖片還沒睡的謝雨:「臥槽!有賊啊!站住--」

  熬夜陪看恐怖片也還沒睡的謝信:「怪了,這個賊好像沒有拿什麼值錢的東西……連袋米也……小雨你幹什麼?!」

  「尼瑪閃開,讓我來!!!」謝雨見龍崇宇速度飛快,便推開擋路的謝信,就在他跳窗逃離之時,拔下了腳上的那只高跟鞋……

  目瞪口呆的謝信:「=口=……」

  被驚醒的老太爺:「???」

  此刻,龍崇宇懷裡圈著人,陰著臉揉了揉後頸,嘖……雖然他還不至於被一隻鞋給暗算到,但是就在躲避的時候,因為過於用力,他還是給閃了一下……真是操了……

  殷玦又睡熟了,樣子很是安寧沉靜,龍崇宇扯了扯嘴角,他的一世英名可是都砸在殷玦手裡了,但仔細想想,這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幾百年前根本無法想像,對比起那時候的自己,現在的他恐怕才更像一個真正活著的「人」吧。

  如果再回到從前,他或許已經完全無法再適應了,沒有懷里人的體溫,絕對會是一件讓他絕望的事。

  第二天,殷玦連下地走路都覺得有點困難,身上比昨天更疼了,龍崇宇非常溫柔無害地直接把他抗起來,指哪去哪,簡直就是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

  哪怕殷玦因為穴1口紅腫的關係不能吃肉,非常惱怒地乾啞地嗓子發脾氣道:「以後再也不要和你做了=皿=!」

  龍崇宇也只是笑著道:「^_^好,不做就不做,你高興就行。」

  殷玦眯起眼睛,對他的話表示懷疑。

  龍崇宇一直勾著嘴角,殷玦終於肯開口和他說話他簡直心情好得不得了,「等你喝完了這口粥,我給你擦藥。」

  殷玦使勁搖頭,也不知道龍崇宇手上的那盒藥膏是從哪裡來的,要是讓別人知道他拿這麼昂貴的藥膏來擦那個地方,一定會丟人丟到東海盡頭去的。

  就在龍崇宇準備施行強制手段逼迫殷玦撩開襯衫和脫下內褲時,門鈴響了。

  龍崇宇暫時把藥膏收了起來,殷玦用被子一裹道:「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殷玦點了點頭,耳尖微微有些發紅。

  臥室的門虛掩著,不過以殷玦的聽覺,真正集中注意力的話,他們交談的聲音還是能夠聽到不少。

  謝雨充滿元氣的聲音,「殿下呢?」

  「還在睡。」龍崇宇溫和道,「你有什麼事情我可以轉告。」

  謝雨似乎有些踟躕,半晌才道:「是這樣的,我想問問殿下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行動,組一個搜救小隊。」

  龍崇宇一聽就皺了眉頭,雖然他們作為戰力肯定有事情要做,但現在殷玦兩腿都還在發軟,要立即出動還是勉強了些,「這樣吧,等他醒了我幫你問。」

  「哦哦!」謝雨小心地嚥了嚥口水,眼睜睜地看著大門在自己面前狠狠拍上,她摸了摸鼻子,喃喃自語道:「那一股草藥味兒我聞著怎麼有點熟悉?」

  ☆、67章

  謝雨沒敢細想,囧著臉同手同腳地撤了。

  龍崇宇回想起頭天晚上差點飛上自己腦袋的高跟鞋,默默地抽了抽眼皮,結果轉身進入臥室後他就看見殷玦已經裹成了一隻蛋卷,正煞有介事地仰躺在床上等他。

  龍崇宇笑起來,坐到床邊俯□親吻殷玦的臉頰,然後一隻手順著被沿探進去,「起來乖乖擦了藥再睡。」

  「不擦。」殷玦一邊搖頭一邊將龍崇宇的手推出去,牢牢地裹緊了被子。

  龍崇宇聲音低沉溫柔卻毫無商量的餘地,「這個不行,如果你想跟族人出去外面,今天就必須擦藥。」

  殷玦很是羞惱,他原本冷淡的面容上也露出了幾分委屈的神色,「我已經好了。」

  龍崇宇不搭腔,他也在後悔自己前一天的粗暴,殷玦的穴1口還有些紅腫,不過的確消退了很多,「最後一次。」

  殷玦的眼睛因為生理淚水流得太多導致一直都隱隱有一點紅血絲,他啞著嗓子再一次道:「不擦。」

  龍崇宇其實早就心疼了,乾脆和殷玦一起併排躺下,將大蛋卷摟進懷裡道:「那你說怎麼辦?」

  殷玦默默地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要求龍崇宇幹點什麼好,反倒是眼皮越來越沉。

  龍崇宇趁著他迷迷糊糊又快睡著的功夫很快就把藥上了,並且湊到殷玦耳邊輕緩道:「你也不想想我等了你多久……」

  除去轉生為人類的這二十幾年,單是他還有記憶時,在海底的深淵裡,他都把大多數的時間用來回憶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了,瑣碎的,開心的,刻骨的,哀慟的,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稍微消磨一些孤獨感。

  龍崇宇頓了一下,接著道:「你也不知道當時我有多絕望……」

  在被龍君封印住大部分的力量以後,誅仙劍也自動脫離,他等著自己慢慢清醒,然後面對這樣一件殘酷的事情無法原諒自己。

  「還好……」龍崇宇把頭抵在殷玦的肩膀上,埋住臉輕輕地笑了下。

  第二天清晨,准八點,幾乎所有搜救組的成員都已經等在了集合地點,只除了殷玦和龍崇宇,算上他們總共應該有七個人,一輛廂式集裝車正在一旁整裝待發。

  這一次行動時間最長不會超過五天,為了快捷方便,基本上所有人都只背了一個包,並且沒有人類,兩個海族三個妖族,外加一個魔一混血。

  現在,因為殷玦和龍崇宇還沒有到,所以只有謝雨一個海族可憐巴巴地被人瞪視著。

  一個妖族的司機大叔坐在駕駛座上,看了看天色,越來越亮了,他忍不住探出頭催促道:「怎麼還不來?」

  墨析淡淡道:「急也沒用。」

  大叔怒拍了一下方向盤,又把頭縮回去了。

  的確急也沒用,不然他們昨晚上就應該連夜出發了,

  「來了來了。」謝雨看著遠處小跑而來的兩個挺拔身影。

  殷玦趕到時氣色還算不錯,他看也沒看旁邊的龍崇宇,逕直跟著其他人上了集裝車,裡面安置了座椅,也有透氣的小窗,條件算是很不錯了。

  墨析在看到殷玦後明顯心情好了不少,他緊著兩步跟上殷玦,遞了一包東西給他,然後又轉身回去了自己副駕駛的位子。

  等車子緩緩開動了起來後,謝雨有些好奇地湊到殷玦身邊問道:「殿下,那是什麼?」

  殷玦拿出紙包,上面竟然還帶著一點熱度,「好像是……早餐?」他打開了袋子後果然炸雞腿的香氣就瞬間飄滿了整個集裝箱,光是聞著口水就要掉下來了。

  殷玦:「……」

  龍崇宇:「……」

  這實在是太令人感動了!!!

  殷玦眨巴著眼看了看龍崇宇。

  龍崇宇溫柔微笑的臉上立馬就裂了一條縫,早上他們還在為能不能吃肉的這個事情爭執,而現在,那條小蛇就直接來拆了他的台。

  「我靠!伙食那麼好,還讓不讓人活了!」坐在對面從一開始就在默默觀察殷玦和龍崇宇的一個年輕人誇張地捂著臉,羨慕嫉妒恨地盯著雞腿問殷玦道:「你和前面那人的關係很好嗎?」

  殷玦想了想,點點頭。

  「他平時都不怎麼和我們來往的……所以完全沒看出來出手這麼闊綽!」年輕人有些惋惜道,「長得也好,能力也好,據說還能和妖族的上層說得上話,我要是妹子我就嫁了。」

  殷玦:「……」

  他身邊坐著的女人頓時就笑罵道:「一隻雞腿你就嫁了?那老娘昨天給你餵的蛋炒飯呢?快給我吐出來!」

  年輕人趕緊上前去給女王大人拍起馬屁,謝雨快囧死了。

  龍崇宇趁他們不注意,輕輕地伸手過去環住啃著雞腿的殷玦的腰道:「你可以靠著我休息一會兒。」

  殷玦:「= =……」

  龍崇宇無奈地笑了一下,「好吧,回來以後我給你做醬牛肉,連吃一個星期。」

  殷玦這才勉為其難地靠了上去。

  雖然一路上妖族的年輕人都在試圖調節著氣氛,謝雨也很配合,但實際上情況並不是這樣的,並且隨著救援地點越來越近,集裝箱裡的氣氛也就越來越壓抑。

  謝雨很是認真嚴肅道:「我們接到消息已經晚了兩天了,說是去救援……其實希望不大,我們的主要任務還是調查事故原因,順便做一下清掃。」

  突然出事的安全區離臨山縣並不算遠,所以趕在大量喪屍聚集之際,就像疏通下水道一般,能掃就掃了,雖然困難度也可想而知。

  「這個安全區的規模不大,但是在防護方面做得挺好的,我們之前甚至派人去和他們交涉過轉移到臨山縣的事宜,但是一些原因他們沒有同意……」謝雨頓了一下,眼神黯淡下去,那時候要是他們肯合併就好了。

  殷玦閉著眼睛靠在龍崇宇的肩膀上,他沒有睡著,而龍崇宇也並不發表任何看法。

  女人插嘴道:「應該還是有遺漏的傳染源進去了。」

  年輕人扯出一個不太輕鬆的笑容道:「但願如此吧。」

  這次出來的人基本上都是精英,如果只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而行動,也太大材小用了。

  果然,謝雨又接著道:「有消息稱是出現了二級甚至是更高一級的喪屍……雖然以我們的實力應該沒有問題,但最好還是小心。」

  年輕人嘖了一聲,「不知道與那些被感染了的妖物相比如何。」

  女人搖搖頭道:「不能大意。」

  情況似乎比他們想像的還要糟糕一點,他們抵達的目的地是一處已經被喪屍吃空了的縣城,再往裡開一段,四層高的酒樓,兩個前後通達的大門口都架起了高高的鐵絲網與外面阻隔了起來。

  他們在外面倒是沒有花費什麼力氣,因為喪屍並不多,倒是鐵絲網內部……

  女人臉色隱隱發白,她轉過頭乾嘔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年輕人見狀只能拍了拍她的肩道:「你留在外面吧。」

  女人點點頭,她實在是難以忍受。

  裡面的人,或者應該是剛剛轉變完成的喪屍們,現在也已經淪為了更高一級物種的食物,他們的殘肢橫七豎八地散在地上,而為什麼會說他們已經變成了食物?

  那是因為即使相隔著高高的攔網,他們依舊能夠從中間的縫隙裡看見,一隻兩米高的腦袋異常碩大的喪屍正不停地往口中塞著東西,他還保留著一部分人類的形態,眼睛渾濁無比,動作卻十分靈活。

  大概是聞到了生肉的味道,變異喪屍往殷玦他們這邊看了看。

  仗著都是非人類的關係,他們的膽子也就更大一些,一分鐘的時間除了女人外,其他人都進了防護網並將變異喪屍圍在了中央。

  年輕人道:「我去試試。」

  變異喪屍放下手中的斷肢,他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一般,突然大叫了起來轉身就跑,朝著謝雨的方向衝了過去。

  謝雨祭出手中雙劍,冰藍色的靈氣蒸騰而起,她不躲不閃,反而直直地迎上。

  殷玦倒是沒有要上去幫忙的意思,只是評估變異喪屍的實力的話,暫時兩人就夠了,不然人多了反倒添亂。

  變異喪屍的身手的確非常靈活,也沒有畏懼白天明亮的光線,它喉嚨裡一直發出淒厲的尖叫聲,想要尋找一個可以離開的突破口。

  龍崇宇皺起眉頭道:「有點奇怪……那只喪屍叫的時候嘴巴根本就……」他話音未落殷玦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變異喪屍在年輕人和謝雨的夾擊之下,毫無預兆地張口了血盆大口,一隻怪叫著的黑色猴子就從裡面飛躥了出來,一抓撓向了年輕人。

  年輕人雖然震驚但畢竟經驗豐富,即使沒有看清是什麼怪物也下意識地閃避了,卻剛好將謝雨給暴露了出來。

  謝雨瞳孔緊縮,她根本沒有預料到這樣的情況,身體僵直已經全然無法動彈。

  「殿下救我!!--」

  一瞬間的功夫,甚至連謝雨的聲音都還在迴蕩耳邊,場上已經白光大現。

  幾乎所有人都沒有看清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亮得刺眼的光芒消褪以後,前面哪裡還有那隻猴子的影子,分明只剩了一灘濃稠的碎肉……而兩米來高的變異喪屍的空殼子則直直地倒在地上。

  殷玦懷裡還半抱著哭都哭不出來的謝雨,劍也還因為剛才的攻擊而囂泣著,「沒事了。」

  謝雨望著殷玦冷淡涼薄的面容,心裡卻是難以平靜,直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趕了過來的龍崇宇一把將謝雨拉開,然後死死地扣住殷玦的手腕。

  原本溫柔沉穩的人此刻眼裡卻像是刮起了風暴,幾乎要將人生吞活剝進去,「我出門時和你說過的話你忘了?」

  殷玦嘴唇動了動,剛才懷抱著謝雨的那一隻手不著痕跡地往身後縮了縮,掩蓋了那一條清晰的抓痕。

  ☆、68章

  謝雨呆愣地看著龍崇宇對殷玦勃然怒斥,而殷玦卻只能沉默著不吭聲,眼神沉靜而堅定,她一瞬間眼眶就紅了。

  謝雨並沒有注意到殷玦手上的爪痕,她只是為自己的無能和龍崇宇的粗暴而感到無助和生氣,可是她沒有任何立場來為殷玦說話。

  其他人還在觀望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墨析卻已經趕了過來,他一把攥住龍崇宇將殷玦握得骨節發青的手,沉聲道:「放開他。」

  龍崇宇抬了抬眼皮,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他注意到自己已經弄傷了殷玦的手腕,所以倒也沒有再固執,只是放開手後語義不明道:「不要把自己太當回事,你承受不起那個代價。」

  「你!」墨析簡直咬牙切齒。

  殷玦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他把已經開始流血的傷口往腰側的衣服上輕輕蹭了蹭……墨析正是氣頭上,沒有察覺。

  空氣中屍體的腥臭味掩蓋了一切。

  龍崇宇的表情已經極其難看了,他不管不顧地直接從墨析身邊拉過殷玦,然後打橫一抱,飛快地穿過了滿地的血腥與污濁,不一會兒便消失在眾人面前。

  墨析嫵媚的面容都扭曲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扶起癱軟在地上的謝雨,對另外的隊員道:「別管他們,我們先採集一下變異喪屍的樣本……」

  幾個放開了的跳躍和縱身,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沒有人能夠窺視的地方。

  龍崇宇這才將蒼白著臉的殷玦放下,他幾乎都快氣瘋了,怒極反笑道:「你為了你的族人可真是拚命啊……」

  殷玦剛要說話,龍崇宇就打斷道:「還是說你其實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回事。」

  「五百年前這樣,現在也這樣……」

  當年是龍崇宇的錯,所以他不怪殷玦固執地擋在他面前,可是現在,他只要一想到殷玦因為別人而受傷,他就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開始逆流了。

  「很好……」龍崇宇笑得讓殷玦幾乎膽顫心驚。

  殷玦頓時驚慌失措地解釋道:「可是如果我不救她,她就死定了。」

  龍崇宇嗤笑一聲,拽起殷玦的手,那只原本如白玉般細緻的手背上不深不淺地劃了道爪痕,透著紫黑色,血珠滾落了一串又一串,即使是邊緣處也難以結痂,毒素已經滲透進去了,「他們死了誰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聲音到最後甚至連殷玦都能感受到一種濃重的悲哀。

  殷玦表情有一瞬間的動容,他小聲安慰道:「這樣的毒素對我來說並不會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我不會有事的。」

  龍崇宇握著殷玦的手指泛了白,他把頭埋到殷玦的頸邊,聞著那淡淡的清淡香氣,情緒低落得厲害,「……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殷玦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遲疑地試探著問道:「知道……什麼?」

  龍崇宇並不打算在此時和殷玦糾結這個問題,他看了看傷口附近的皮膚,已經開始變得腫脹發紫,大概是因為殷玦有意識的壓制,毒素只被牢牢地圈禁在手背這一塊,並沒有往其他方向擴散。

  「疼不疼?」龍崇宇頓了一下問道。

  殷玦略一猶豫,選擇了一個較為穩妥的說法,「也不算太疼……」

  「是麼。」

  下一秒,殷玦就真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只見傷口處突然泛起了不甚明顯的銀光,銀光消失的瞬間,連同撓痕、血漬、紫脹的皮膚也一齊消散,哪裡還有剛才那道猙獰可怖的傷口?

  灼燒般的疼痛消失了,就像皮膚從來都不曾被利爪撕裂過一般。

  殷玦驚愕了半晌,緩緩執起龍崇宇的右手,一模一樣的傷痕出現了,連同毒液也一起蔓延開來,腫脹的手背滴著黑血……

  龍崇宇還是和剛才一樣的表情,笑著看著自己手上的皮膚撕裂開來,只是額角開始滲出並不明顯的冷汗。

  龍崇宇漠然地問道:「疼不疼?」

  殷玦茫然失措地望著他,像是一瞬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龍崇宇用完好的另一隻手撫上殷玦的臉,殷玦還是呆呆的樣子,他又一次問道:「疼不疼?」

  殷玦半晌點點頭。

  龍崇宇感覺到自己的指尖逐漸濕潤了起來,他抹過殷玦的眼角,「別哭。」他果然還是捨不得殷玦掉眼淚,哪怕一絲一毫的疼痛都捨不得他承受,「……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毒素是否能夠完全淨化龍崇宇也沒有太多把握,他不再多耽擱,從儲物袋中掏出了一把鋒利的小刀,直接就劃開了手背上的皮膚,割出大概兩寸來長的口子後,他就開始擠壓放血。

  大概是因為他最近兩天能力損耗過度的關係,明顯有些力不從心,只能說以他的體質,感染的速度並不會太快,但最後會發生什麼狀況,除了肯定自己死不了外,龍崇宇也不知道。

  這種毒素肯定比普通的喪屍病毒要來得更加厲害,喪屍病毒不足以讓他們驚慌,但這個可就不一定了,至少對於人體的傷害是要加倍算上去的。

  殷玦見他的整隻手都開始腫脹起來以後都嚇壞了,龍崇宇淨化毒素的能力比他差遠了。

  「怎麼辦……」殷玦慌得臉色慘白,只恨不得能夠再一次把傷口轉移到自己身上,他總算體會到龍崇宇看見他受傷時的心情了。

  龍崇宇見放血以後效果還算好,他對殷玦淡淡道:「去你空間裡打點藥泉水給我。」

  殷玦馬上就動了,回來的速度也很快,他提著滿滿兩個酒罐的水出來,龍崇宇便直接將一直手伸進了其中一隻罐子裡。

  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像是探入沸騰的開水中一般,龍崇宇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藥泉水不斷地沖唰著他的傷口,甚至還能看見滿溢出酒罐的泉水變成了黑色,冒著小泡。

  直到換了五六次水,毒素似乎才被洗刷完畢,龍崇宇手背上的傷口就像是被硫酸腐蝕過了一般,觸目驚心的慘白,至於少部分隨著血液擴散開來的病毒,對於他來說已經不是問題。

  殷玦紅著眼眶,想要拿出紗布來給他包裹,龍崇宇卻收回了手道:「不用,反正我現在的情況也是不能跟你一起回去的。」

  「你要去哪?」殷玦急了,聲音還有一絲哽咽。

  見殷玦這樣龍崇宇反倒有些愉悅地笑起來。

  殷玦緊接著道:「去我的玉裡,我帶你走。」

  龍崇宇勾著唇角,把殷玦焦急的神情看夠了,半晌才點點頭道:「好。」

  殷玦這才發現龍崇宇是故意逗他的,他先前也是被龍崇宇的一系列行動給搞懵了,等這會兒回過神來,他猶豫了半晌,終於還是開口道:「如果你不把傷口移走,淨化毒素對我來說並不……唔……」

  殷玦瞬間可憐巴巴地捂著嘴唇,他被龍崇宇給咬了QAQ!

  龍崇宇第一次無比認真地交代起殷玦道:「我以主人的身份警告你,下次再敢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我就在床上幹死你,聽到沒有?」

  殷玦:「聽……聽到了TAT……」

  對於還保留著前一天晚上的鮮明記憶的殷玦來說,這一個威脅還是相當擲地有聲的。

  等殷玦獨自一人回去尋找組織的時候,他恍恍惚惚地忽然意識到,大概龍崇宇也發現了他現在的身體是有些異樣的。雖然這個身體的融合度很高,但是從一些地方還是能夠發現蛛絲馬跡,比如說他時不時就要進空間裡修煉喝藥泡泉水,再往前,除了簽訂契約也能察覺到對方的不對勁以外,就龍崇宇用鎖鏈鎖他的那一次,能夠金蟬脫殼就已經非常值得懷疑了。

  原本想要封存的秘密,殷玦決定還是找個合適的時間和龍崇宇說一說,免得龍崇宇又胡亂猜測一通。

  穿過一道斷牆,不遠處墨析他們明顯已經等了很久了。

  謝雨見到殷玦以後十分激動地從車裡鑽了出來,結果卻發現那個一直與殷玦在一塊的混蛋警1察竟然沒有跟著回來,她頓時惶恐得連原本想好的話都不敢說了。

  墨析也是臉色一變,他見殷玦眼角微微有些發紅,想了想也跟謝雨一樣沒敢開口,只是心裡對龍崇宇的評價落到了極點。

  殷玦淡淡道:「走吧。」

  年輕人還多嘴問了一句道:「不用等……你朋友嗎?」殷玦和龍崇宇的關係經過之前那打橫一抱早已昭然若揭,雖然他無法接受同性,但理解還是可以的。

  「不用。」殷玦走到謝雨身邊,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此刻的情況明擺著就是戀人吵架,雖然不合時宜,但是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還是探出頭來多了一句嘴道:「鬧彆扭也要分清場合,他一個人多危險啊。」

  殷玦嘴唇動了動,剛要拿出先前準備好的一套說辭,結果墨析就突然直起了腰杆,將手指抵在唇間噓了一聲。

  所有人頓時噤聲不語,而殷玦直接皺了眉。

  墨析疑惑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69章

  倖存者!倖存者!這樣的事實讓所有人員都心中一喜,這是意外的收穫,在末世裡,每一個努力綻放的生命都萬分寶貴。

  因為下水道的蓋子並沒有蓋得很嚴實,而上面坍塌的牆體也比較完整,所以不僅給躲在裡面的人提供了充足的氧氣,也提供了遮擋,保證了她們的安全,至少在昨夜裡狂歡的喪屍們並沒有能夠對她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而變異喪屍……對人肉應該不感興趣吧,謝雨一邊分析著一邊指揮著司機和年輕人趕緊過來搬動這些壓在上面的石板。

  直到蓋沿和牆體之間露出了足夠的縫隙,一個小小的衣服包便被遞了出來,孩子的哭聲已經十分微弱了,而孩子的母親大概半個身子都已經陷進了水道的污泥裡,大概是安全區早已經停了水電的緣故,下水道的污水並沒有將她們捲走。

  殷玦天生對這些弱小的生靈毫無辦法,所以在看見嬰兒以後,他便木著臉默默地退了,碰都不敢碰一下。

  還是跟著年輕人一起過來的妖族的美艷女人比較有經驗,她將孩子接過以後就直接朝著箱車奔了過去,上面有乾淨的水和糖粉。

  孩子的小臉灰撲撲的,倒是沒有任何外傷,但是孩子的母親就比較麻煩了。

  墨析將人從井裡拉出來以後就皺起了眉頭,他對一旁協助的謝雨道:「你幫她看看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創口。」

  女人的情況非常不好,渾身不停得打著哆嗦,手臂腰間都是刮擦留下的血痕,而下肢已經被泡得腫脹發白,雖然時隔十幾個小時應該能夠確定並沒有被感染,但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在救護的時候還是要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道,更何況這次還出現了變異喪屍,它攜帶的病毒到底對人體有多大的作用並沒有人經過細緻的調查和研究。

  經過這麼一番忙亂,誰還想得起去詢問那個脫離群眾的男人的下落?殷玦說不用等他們自然都以救人為重。

  車在返程途中,殷玦也不好進青玉去探查龍崇宇的狀況,而妖族的女人和謝雨都忙著給孩子的母親檢查身體,照顧嬰兒的責任自然也就落在了兩位男士的頭上……謝雨道:「麻煩你們了。」

  殷玦:「……」

  墨析:「……」

  殷玦和墨析看著放在軟墊上的孩子乾瞪眼。

  早知道他就不把副駕駛的位子讓給年輕人了,墨析糾結了,他開口詢問殷玦道:「殿下,我們要怎麼辦?」

  殷玦呆滯了一瞬才緩緩直起腰,高深莫測道:「先幫他擦擦臉。」

  「哦哦。」墨析十分聽話地點了點頭,但是就是不敢下手。

  眼前的生命對於他們這種強悍的非人類來說實在太弱小了,感覺輕輕一碰就會死去,墨析試探著將手指撫到大概不到四個月大的嬰兒的小臉上,特別的嫩,但是似乎並不飽滿,這樣的條件下還能夠存活,已經是奇跡了。

  殷玦覺得此刻墨析還能陷入沉思,果斷不太靠譜,他還是自己來吧。

  就在殷玦笨手笨腳地給小嬰兒擦手擦臉的時候,墨析突然道:「殿下以前也給我擦過臉。」

  殷玦點點頭表示記得。

  墨析有些苦澀地笑了一下,一個不小心手指就滑進了嬰兒的嘴裡,那一直嗷嗷待哺的小嘴頓時就開始努力地吸吮了起來。

  墨析:「!!!」

  濕潤柔軟的觸感瞬間讓他連寒毛都豎了,全身僵硬一動了也不敢動,「救……」救命……殷玦:「……」

  殷玦嘴角彎了彎,有些不厚道地別過頭去。

  妖艷的妖族女人過來救場非常及時,她只看了乖乖吸著墨析手指的小孩兒一眼就道:「這個人類小孩真是奇了,你再堅持一會兒。」

  墨析:「……」

  因為沒有牛奶,她只能溫了一點糖水,將嬰兒抱起來以後也不敢餵得太多,並且還數落起兩人道:「讓你們男人做點事情還真是要命,唉……」

  殷玦和墨析同時變得面無表情。

  謝雨回到了車廂的裡側,她情緒很是低落,「孩子的母親怕是不行了。」

  「又驚又嚇的,再加上還要護著孩子,能撐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妖艷的女人敘述著事實,「沒有求生意志,可能覺得孩子獲救了,她終於可以鬆口氣了,解脫了,但是我們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試一試。

  車廂裡一時間再沒有人說話。

  謝雨突然道:」欸?好像她還挺喜歡你的,是個小公主哦。「她一邊說一邊把已經渾身都清潔得乾乾淨淨的嬰兒用衣服包裹起來,遞給墨析。

  墨析差點沒給嚇死,一個勁地往後縮,臉色隱隱發青,謝雨見他不肯抱,直接就放到他的身上,嬰兒也對他揮動了一下小手,似乎特別開心,並且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墨析頓時石化。

  殷玦捏了捏嬰兒的手腕,也給出了和女人一樣的說法,」感覺很奇妙。「奇妙得都不像人類小孩了,人類會不會也因此而走上了進化的路程也說不定。

  回去以後這些事情就用不著殷玦操心了,就連孩子最後幾經波折轉到了墨析手上他也是好幾天以後才知道的。

  到家已經是夜裡了,殷玦第一件事就是進入了青玉,竹屋裡沒有人,但是桌上放著洗淨的水果,還有一鍋冬瓜排骨湯和堆尖了醬牛肉的盤子。

  他心情好了許多,直接拿了一片塞進嘴裡,他已經回憶不起幾百年前最喜歡的那家醬肉舖子的味道了,但是他喜歡此時龍崇宇的廚藝。

  」要洗手。「聲音從門外傳來,只見夜晚的龍崇宇依舊不改陰沉面色,他慢慢走進來,身上只披了一件浴衣,右手上的傷口□著,但是明顯已經好了許多,他身體的治癒能力很強。

  殷玦輕輕舔了一下沾了醬汁的指尖,把事先準備好的紗布和藥膏一一拿了出來,攤開在桌上,」我幫你包一下。「兩人坐在凳子上,龍崇宇的髮間還滴著水,他剛剛去溫泉裡泡了,雖然抑制了他的魔氣,但是對於病毒的清洗是十分有效的。

  殷玦認真的表情非常吸引人,冰冷的面容,眼神卻奇異地變得柔和,皮膚因為靈氣充足的滋養而透出白玉般的色澤,令人口乾舌燥。

  龍崇宇湊過去咬了一口他的側頸,然後忽然愣了一下,」鱗片又出現了……「那天看到的清灩景象再一次顯現在龍崇宇面前,淡青色的,觸感微微有些涼。

  殷玦手下動作一頓,驚訝地去摸,果然!

  龍崇宇逼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殷玦嘴唇啜嚅了一下,最終還是老老實實道:」我那天……就是你發燒的那天晚上,我好像一不小心吞了一顆珠子……「龍崇宇:」!!!「一不小心吞了一顆珠子!還好像?!且不說吞了一顆什麼珠子,單是那個不確定的語氣就已經很讓人驚恐了好嗎!

  龍崇宇臉色幾變,他見殷玦似乎也很糾結的樣子,只好先深吸了口氣,耐下性子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在溫泉下面的暗格裡發現了一顆含著大量靈氣的珠子。「殷玦一邊說一邊比劃了一下,手指在虛空畫了一個蘋果大小的圓,」我不記得當時是怎麼吃下去的了……「龍崇宇:」……「殷玦:」等我回過神來它就不見了tat!「龍崇宇已經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了。

  除了被自己吃掉了以外,殷玦已經找不出第二個珠子無故消失的原因了,並且他的確是有動過要不要吃掉試試看的念頭的,畢竟靈氣那麼足,不轉為己用實在是太浪費了!

  而且……似乎聞起來還很甜的樣子……龍崇宇決定暫時不再和殷玦糾結怎麼一口吞下大圓珠的問題,他有些焦躁地把殷玦拉到自己身邊,上上下下地檢查起來。

  那些鱗片並沒有給殷玦造成任何不便,它們有著絲質的觸感,漂亮得令人驚嘆。

  龍崇宇皺眉道:」會不會只是因為營養過剩?「怪不得最近殷玦出手越來越凶悍了,靈氣吸得太多,像是一點飽足感都沒有,那些養分不斷地填補著巨大的空洞,怎麼都不夠。

  果然主宰青龍的命運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如果不是他體質特殊,恐怕不出幾天就得燈枯油盡,殷玦在從青玉裡吸取著靈氣的同時,有時候也會將他的部分力量轉化為自己所需的養分一併帶走,並不是刻意,而是簽訂了血契以後無意識的舉動。

  至於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契約法術玄之又玄,龍崇宇也弄不清楚,只知道從此他們再難分離……龍崇宇其實很樂意把殷玦餵養得又白又胖,但問題凡事都得有度,像今天這樣的情況還是相當棘手的,因為他並不知道長出鱗片對於殷玦意味著什麼。

  ☆、70章

  龍崇宇想不明白,殷玦也很發愁,他愁的不是珠子會不會對身體產生傷害,而是萬一真的按照化形過程發展下去,他就很有可能再一次經歷當年那些「不堪迴首」的往事。

  「去找你族裡的那個老頭子問問。」龍崇宇不放心道,他摩挲著那些鱗片,湊上去啃噬的欲1望突然湧上心頭。

  殷玦不置可否,默默地轉身執起筷子吃起桌上的菜,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樣,他今天就一定要把精神損失全都用肉補回來,不然就太虧了。

  不過也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殷玦就食不下嚥了。

  龍崇宇的呼吸明顯粗重了起來,濕熱的唇不斷地流連著他的脖頸,併發出饜足的嘆息。

  「等……等一下。」殷玦身1子往前一傾,避開他道:「我還沒吃完。」

  龍崇宇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一般,大手一攬,直接把手裡還抓著筷子的殷玦從凳子上帶了起來。

  殷玦:「……」

  龍崇宇的眼神很是迷亂,他只覺得殷玦身上很好聞,讓他幾乎無法自持,天生的暴虐氣息也隨之被挑動了起來,他將殷玦困在懷裡,凶狠地親吻,然後撕扯他的衣服,從敞露的衣襟裡探進去玩1弄他的乳1尖。

  殷玦小聲地抽氣,無措地看向龍崇宇,卻見龍崇宇幾乎像是已經失去了理智一般,「……龍崇宇?」

  龍崇宇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眼神陰鬱發沉,甚至還狠狠地朝著他的肩頭咬了一口。

  似乎不大對勁……殷玦已經被摁倒在了床上,他想把龍崇宇推開,但是龍崇宇的力氣大得驚人。

  「你怎麼了?」殷玦這才奮力地掙扎起來。

  龍崇宇晃了下神,原本還要再進一步的動作也停下了,他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沙啞著嗓子撐起身體道:「好像……有點被迷惑了……」

  殷玦衣裳不整地被他壓在身下,清澈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倒映著他,還有那若有似無的香氣和代表著尊貴血統的鱗片……明明有著高不可攀的身份,卻依然溫順地任他索求,好像在說:你對我做什麼都可以一般。

  龍崇宇摀住自己的眼睛,他深深的知道對於控制欲極強的自己,這樣的殷玦簡直就是他的死穴。

  殷玦略一思索,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他遲疑片刻道:「我覺得……你最近還是不要和我靠得太近比較好……」

  「嗯?」龍崇宇緩過了最初的那種強烈的生理衝動,他眯起眼睛,雙手重新扣緊殷玦的腕子,聲音有些模糊道:「我是不是聽錯了?」

  殷玦搖搖頭,他面對著龍崇宇突然又變得焦躁暴虐的情緒,心裡不說糾結是騙人的。

  殷玦淡淡道:「你被我迷惑了。」

  「這難道不正常?」龍崇宇挑眉道,「我每次看你都會有欲1望。」

  「那我換一個說法……」殷玦冷涼的面容上泛起幾不可見的潮紅,「我長鱗片的時候,會和平常不一樣。」再加上本來他的這副身體就是用藥汁浸泡出來的,本身就帶有引誘作用的香氣,龍崇宇失去理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龍崇宇因為傷口的原因去泡了靈氣充盈的溫泉,雖然對淨化病毒很有幫助,但對於魔族本身來說卻有著顯而易見的削弱作用。

  龍崇宇道:「怎麼個不一樣?」

  殷玦眼神瞟向一邊,似乎不大想說的樣子,但最後還是只能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正常道:「我可能最近……會容易催1情。」

  「你確定是催1情而不是發1情?」龍崇宇愣了一下,下意識反問。

  殷玦點點頭,瞬間整個耳尖都開始泛紅。

  龍崇宇也有點懵了,半晌哭笑不得地低下頭,嘴唇擦過殷玦纖直如扇的睫毛,完全不像他以往的狂風驟雨般的掠奪風格,蜻蜓點水地啄吻著,「那就更不能把你獨自放出去了。」萬一勾引了別人可怎麼辦,他心裡不爽地想著。

  老實說,殷玦知道了龍崇宇的想法以後還是挺吐血的,因為在他看來,目前的主要問題還是在消除珠子的一系列影響上,畢竟讓他以蓮藕做的身體來化龍,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而為什麼會在化形成年的過程中從原本的發1情期變成了催1情期呢,殷玦不得不再一次在腦內回想了一遍當年的往事,並認真地跟龍崇宇解釋起來。

  「當時嚇壞了?」龍崇宇勾起嘴角,幾近邪惡地想像著一個介於少年與青年模樣的殷玦,冷淡的臉上滿是驚慌和潮紅,然後獨自一人躲在床帳後面自1慰。

  殷玦先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淡定道:「我後來給自己配了點藥,喝了就沒事了,不過副作用這個。」就像是把自身的欲1望以別樣的方式發散了一般。

  龍崇宇眼皮一抽,「為什麼要這樣苛求自己?」盡管殷玦表現得很平淡,但是那種在發1情期禁1欲的感覺肯定不會舒服,甚至是痛苦,雖然他也為此陰暗地竊喜。

  殷玦眼神微微有些空茫,這個疑問並不適合給龍崇宇解答。

  是有關於前任龍君的,前任龍君對待感情的態度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殷玦後來對待人與事的態度與發展。

  殷玦的冰冷或許只覆蓋在表面,而那個人卻是直接凍到了心底。

  因為年幼和目睹了前任龍君感情悲劇的整個過程,他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而無意中撞見被鎖在籠子裡的龍崇宇則是意外,他就像是猛然間得到了一個自己可以牢牢攥在手心裡的珍寶,堅固的牢籠緊緊地鎖著他的秘密,不會被任何人帶走的,也無法離開他掌控的寶物是那樣地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他跟龍崇宇說著若是以後能從籠裡從來,那麼他們就可以一起出去遊山玩水,但是私心裡,或許他並不希望龍崇宇出來也說不一定。

  結果事實是,龍崇宇脫離了困囚的籠子,給了他穿心一劍,那種重蹈覆轍的深深的絕望,和魂飛魄散一樣傷人。

  龍崇宇見殷玦完全沉浸在了思緒中,他也沒由來地心痛了一下,不再逼問道:「好吧,不說就算。」

  殷玦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又被龍崇宇給抱到了飯桌邊上,手裡塞上了筷子。

  龍崇宇像是十分不耐地一邊給他夾肉一邊惡狠狠道:「一個星期以後,乖乖洗乾淨了在床上等我。」

  殷玦立馬可憐巴巴地趕緊嗯了一聲,果然再不多吃一點就真的要吃不到了……

  下雨了。

  龍崇宇和殷玦在第三天清晨出了青玉以後才發現,陰霾的天空,風刮得窗子呼呼作響,不是一個好兆頭。

  流動的雨水滋生出大量的病菌,順著河流污染著農田和水源,他們這裡或許還有應對的辦法,就是不知道臨山縣外面怎麼樣了。

  殷玦和龍崇宇趁著雨勢漸小,撐著傘來到老太爺的房前,就見謝信披著雨衣準備出門了,他一見到殷玦眉頭就舒展了不少,「殿下!」

  謝信話音剛落,原本準備上前交談的殷玦就被龍崇宇不著痕跡地帶到了身側,微笑的表情中透出了一絲危險味道。

  殷玦果斷地非常有自覺地和謝信保持了相當的距離,語氣淡漠地問道:「準備出去?」

  謝信點點頭,笑著解釋道:「還好咱們碰上了,家裡沒人,曾爺爺去和妖族的領導商討應對事宜去了,我剛接到小雨的消息,說縣外來了一批倖存者,是從一個小型安全區裡轉移過來的,人數還挺多……殿下要不要和我一起過去看看?」

  謝信說道最後已經有了些忐忑,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殷玦身邊的龍崇宇,眼神瞬間又轉到其他地方去了。

  殷玦詢問了龍崇宇,龍崇宇則淡淡道:「走吧。」雖然私心裡,他和夜晚的自己一樣,覺得把殷玦鎖在床上那是再好不過了。

  謝信開著車,他們到縣外設置的防護安檢點只要了十來分鐘。

  謝雨見到殷玦以後,沿著**的柏油路跑了過來,撒嬌般地對殷玦道:「殿下我昨晚去找你你怎麼不在?」

  殷玦不好說自己在青玉裡,「只是出去走了走。」

  謝雨懷疑地在殷玦和龍崇宇身上來回地轉了兩眼,不太相信的樣子,她有些小傷感地覺得自己被敷衍了,只好將話題岔到這次的倖存者上面。

  轉移過來的倖存者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新的駐地,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倖存者以小孩和老人居多,而保護者們竟然是一群從外表上看起來就不大好惹的犯人和亡命徒。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有的人甚至身上還套著監獄裡發的囚衣,他們眉目兇惡,背上還留著刀疤,十分出人意料。

  謝雨解釋道:「雖然來路不正,但據說他們的老大很講道義,也很得人心。」她一邊說著就一邊指了一下不遠處一個光著膀子正在接受檢查的強壯男人。

  不過明顯殷玦的視線卻並沒有落在那個男人的身上,因為在那個男人身邊還站在一個高挑帥氣的青年,他抱著一隻毛茸茸胖墩墩的小灰狼,正笑著衝他們招手。

  ☆、71

  塗梓對那群人的頭領說了幾句話,然後就朝著殷玦他們走了過來。

  謝雨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著來人,妖異的紅眸,帥氣清俊的外表,還有手裡的那只迷糊的小狗……?

  「它叫什麼?」謝雨伸手想要揉一揉「小狗」的腦袋。

  塗梓還沒來得及阻止,小狼就眯起了眼睛,狠狠地一口叼了上去——

  謝雨:「啊啊啊啊!!!」

  塗梓:「……」

  小狼:「=,=……」

  嗚嗚被咬了……被咬了……被凶殘的毛絨生物噗地吐出手指以後,謝雨默默地縮到了一邊內牛滿面。

  塗梓尷尬地不斷道歉,剛才他們動靜鬧得挺大,一會兒就聚集了不少人的視線。

  小灰狼則又恢復了剛才的懨懨的很沒有精神的樣子。

  殷玦淡淡地糾正謝雨道:「這是條狼。」

  「小狼它很乾淨的,之前我已經給它打過妖族的幼兒疫苗了。」塗梓看了一眼謝雨手上的咬痕,還好沒有破皮,他想了想又接著道:「而且我每天都給它刷牙和洗……」

  話音未落,小狼再一次不高興了,喉嚨裡傳出低低的吼聲,像是在警告塗梓不准再往下說了一般。

  塗梓寵溺地笑了一下,果然就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剛才光著膀子的男人也被醫務工作人員檢查好了,慢吞吞地也走了過來。

  早在還未決定轉入新的安全區之前,男人就已經聽塗梓提過這個地方了,當時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沒想到後來情勢所迫,最終他還是不得不將自己親手建立的家園遺棄,然後接受這些神秘之人的收留。

  他和普通人不一樣,他在看到塗梓的第一眼就覺得不對勁,是一種很難說清的感覺,直到來到了臨山縣這個地方,他才真正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至少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四個人外加一條狼,給他的都是同一種氣息,不過似乎女人和狼的要更淺淡一些。

  塗梓對殷玦他們介紹道:「這位是合併區的大哥,蕭何,然後……」

  「我是這次的負責人謝雨。」謝雨很長眼勢地把話接了過去,她是不指望殷玦會很熱心地接茬的,後面的一番寒暄自不用說。

  就在他們互相介紹和打探身份的時候,呆呆的殷玦被龍崇宇攬到了身後,然後嚴肅叮囑道:「你等會兒離那隻兔子遠點。」

  殷玦不明所以。

  龍崇宇挑了下眉,提醒道:「發情期。」

  殷玦:「……」

  這就是藉題發揮啊……

  待殷玦委委屈屈地點了頭以後,龍崇宇舒爽了,之前他就不喜歡殷玦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毛絨小玩意兒攪合得太近,要不是為了討他的歡心,早把人拴起來自己藏著了。

  自從那天早晨做了以後,白天的龍崇宇顯然也開始學會黏人這一套,雖然表現得不是很明顯,但實際上無論殷玦在什麼時候,他都能感覺到龍崇宇不鹹不淡的視線不斷地掃過他的後頸,帶起淺淺的酥麻。

  殷玦對於別人的視線一向敏感,就像現在,剛才過來與他們攀談的男人總是有意無意地瞟向他和龍崇宇,目光尤其在他的身上停留的時間最長。

  龍崇宇自然也發現了,他微微抬眼,眼神毫不猶豫地直射過去,又像是警告般,凶狠和戾氣都掩藏在了溫和沉穩的面容下。

  蕭何不由自主地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打了個冷顫。

  塗梓愣了一下,他顯然也注意到了兩人無聲的對峙,為了不惹出什麼亂子,畢竟這個人類雖然實力不足,但還是挺得人心的,他只好出來打岔道:「何哥,我們先去給大家安排一下住的地方吧。」

  「不用,你們聊,我自己去就行。」蕭何順著台階下來,對龍崇宇點了一下頭,然後轉身利索地走了。

  龍崇宇對殷玦淡淡道:「這人膽子挺大,心也細,就是他看你的眼神我不喜歡。」

  殷玦:「……」

  無故又躺了一槍的殷玦表示,他已經能夠淡定了。

  其實蕭何也挺無辜的,他只是因為察覺到了殷玦的與眾不同罷了,就像是在不同杯盞中品出不同茶葉泡成的茶水一般,雖然都是茶,但是味道總是有細微的差別,他的感官非常敏銳,特別是後來那個對他暗含敵意的男人……很強,一定是個高手!

  蕭何思索了片刻,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找出了一個答案,只不過實在太過驚人了。

  謝雨因為有正事也不能陪著他們這些個閑人嘮嗑,而謝信則早不見了蹤影,於是他們只好重新換一個地方。

  在回家的路上,塗梓突然一拍腦袋鬱悶道:「剛才忘了問那小丫頭我的住處安排在哪了……」

  殷玦想了想,因為臨山縣除了海族,另一個數量比較多的族群也就是妖族了,總不會給塗梓去睡大街的。

  「你不去見一見你的族人?」殷玦有些疑惑地問塗梓道。

  塗梓有些無奈地笑笑道:「能不去就不去了,我本家在妖界,現世裡的妖族也沒認識多少,去了反而尷尬。」他頓了一下,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小狼的腦袋,「而且……它會不高興。」

  「嗯?」殷玦似乎有些興味的樣子,破天荒地竟然從青玉裡拿出了一小條牛肉乾,試探著遞到小狼嘴邊。

  小狼聞著味道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見肉乾不是塗梓餵的,它又重新閉眼睡了過去。

  殷玦手指僵了下。

  塗梓哭笑不得地解釋道:「它只吃我餵的食物。」他說完接過了那條肉乾,對殷玦表示感謝,「它還很小的時候,被母狼扔在山野裡,餓了很長時間,我找到它的時候,它足足喝了兩大瓶奶才緩過氣來。」

  小狼咕嚕了一聲,蹭了蹭塗梓的手,這才開始撕扯起美食。

  龍崇宇顯然也在聽,他摟過眼巴巴忘著小狼嚼肉的殷玦接著道:「大概是因為開了靈慧,母狼覺得它是異類吧。」

  「可能是的,它並不信賴族人。」塗梓點點頭,捏了捏小狼的臉頰,「很健康的小傢伙,就是脾氣壞了點……而且好重,你就不能下來自己走嗎?」

  像是為了驗證塗梓的話一般,小狼毫不猶豫地再次呲了牙,身子卻賴皮地一動不動。

  「育兒」茶話會直至傍晚才結束,殷玦和龍崇宇剛剛送走了塗梓和小狼,結果不一會兒又迎來了新的客人。

  謝雨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恭恭敬敬地扶著自己老太爺,慢悠悠地散步散到了殷玦家裡,夜晚的龍崇宇臉黑了一下,倒是沒敢當下撩人面子,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端著自己的茶杯,死死釘在殷玦身邊的沙發上,完全沒有擾人談話的自覺。

  老太爺最近忙得很,肯定不只是因為散步偶然路過了才來找殷玦的,他面色如常地瞟了龍崇宇一眼,就跟沒見過有這號人一樣,一邊使喚著謝雨去給他添茶,一邊開門見山地對殷玦道:「殿下,你有沒有想過重新取回你的王位?」

  龍崇宇瞬間臉色突變。

  剛從廚房出來的謝雨也是手一抖,一個茶杯就這麼掉了下去,碎了。她呆呆地抬起頭,一瞬間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而殷玦明顯也愣了一下,這話可真是一點彎彎都沒繞,他略一思忖,看來這次不能矇混過去了啊……

  老太爺很認真,他非常認真,他現在做的所有事情實際上都是在為殷玦鋪路,可惜他覺得殷玦未必會願意順遂他與族人們的祈願。

  一條路殷玦已經因為情愛而走岔了,現在雖然有機會在眼前,或許他還是會因此而固步也說不一定。

  殷玦低頭望著水杯中帶著清香的漂浮著的茶梗,一時沒有任何言語,他也沒有和龍崇宇有任何的眼神對視,因為在他看來,這只是他一個人的責任,與龍崇宇無關,不需要別人來幫他做選擇,如果他想要,即使受到龍崇宇變著樣的懲罰,他也絕不會改變自己的意向……

  龍崇宇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只是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不過眉宇間還是陰沉了幾分。

  老太爺這次就為了殺他個措手不及,現在殷玦總算願意好好停下來思考這個問題了,他尚算滿意,於是腰背也略略放鬆地靠進沙發背間,結果……

  老太爺突然手掌下壓到了一個小小的薄片狀的奇怪的東西,他拿到眼前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片尚未拆封的新包裝的杜蕾斯!

  老太爺:「……」

  謝雨:「……」

  龍崇宇:「……」

  殷玦因為思考得太入神了,倒是完全沒有注意,等他抬起頭以後,這才發現現場的氣氛已經變得十分微妙,他有些疑惑地望向老太爺。

  老太爺木著臉,血壓一瞬間就上去了。

  ☆、72

  老太爺臉色僵硬了足有一分鐘,直到殷玦皺起眉頭,擔憂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龍崇宇撇過臉不忍再看,謝雨則臉紅得連耳朵都開始充血。

  殷玦:「???」

  「咳咳……」老太爺不著痕跡地把手中的杜蕾斯薄片放回原來的位置,半晌才覺得緩過氣來道:「你考慮好了?」

  殷玦搖了搖頭,一臉認真道:「再多給我點時間。」

  老太爺最終還是應下了,表情怪怪的,本來他是很嚴肅地想讓殷玦果斷地給他一個說法,但是剛才那麼一打岔,原先想好的說辭已經全都破碎在了腦海中,只剩下了那個男人礙眼的笑容在眼前晃蕩。而且殷玦似乎也很為難的樣子,老太爺能夠理解,所以現在再強求也沒什麼意思了。

  他拍了拍身邊乖乖端坐著的謝雨,晃晃悠悠地扶著她的手,起身告辭道:「殿下自己的事還是要在心一點,我也就只能幫你這幾十年了。」

  等人離開了,殷玦還是窩在沙發裡一動不動,眼眸低垂著,每次他在想事情的時候都會這樣,目光沒有焦距,看起來像是在發呆。

  龍崇宇坐到他身邊,將人拉進自己懷裡半抱著,語氣十分不耐道:「我看你都保持這個姿勢十分鐘了,有什麼好想的?」

  殷玦清透冷冽的眼神緩緩落到龍崇宇身上,然後靠上他的肩膀道:「沒……」

  話音未落殷玦的臉頰就被龍崇宇給捏了,他眯起眼睛惡狠狠道:「你哄小孩呢?」

  殷玦立馬就可憐巴巴地捂起了臉,他看著龍崇宇,龍崇宇又故作兇惡地咬了他的手指一口。

  殷玦唔了一聲,這才討好地湊上去舔了舔龍崇宇的嘴唇。

  「我可能不太適合那個位置。」殷玦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把心裡話傾訴給他,「嗯……很多原因……當時我剛剛接任王位,東海很不太平,我很難過了,後來我就想,如果我有機會可以放下責任,我就離開那裡,這樣我就可以做任何我最喜歡的事情……」

  「可是事實上你把東海治理得非常好。」龍崇宇不由自主地扣緊了殷玦的腰身,充滿著霸道的安撫意味。

  不管這句話是不是出自真心,殷玦還是被治癒了。

  龍崇宇本來也沒有說謊,雖然殷玦當時還未與他產生過交集,並且他也早被關押進了深淵牢獄,但是在發生了那件痛徹心扉的事情後,直到他成功離開牢籠,他上山下海,打聽了幾乎所有關於殷玦的事。他還在東海底的一處小村莊埋名隱居過一段日子,每每和村民們一道因為外海族的入侵而被迫遷徙的時候,他都會聽到一些對殷玦在任時期的生活表示念想的話語。

  因為有龍君掌控著王權,感受天地恩澤,東海從來都是資源富足,水土豐饒,並且上古青龍的血脈又太過珍貴,歷任龍君又從來都不在外海降生,所以不可避免地總被各方嫉妒窺伺。當龍君在位時,東海可以有恃無恐,可是一旦龍君葬身,這片美麗的海域也就會頃刻間失去支柱,到那時候,甚至連陸上的種族都會想方設法地求瓜分到一杯殘羹。

  龍崇宇其實並不願意和殷玦談起這些話題,雖然很多錯一開始就注定了……

  「結果發生過好幾次衝突,本來按照慣例都是要先講和的。」

  龍崇宇點點頭,殷玦神情有些恍惚,像是陷入了回憶中,讓他產生了一種脆弱的輕輕一碰就會碎裂的錯覺。

  卻不想殷玦忽然勾起一點點嘴角,「可是我不同意。」

  龍崇宇被他的笑所迷惑,一時間竟然怔住了,他聽見殷玦說,我主戰,誰敢說要講和我就殺了誰。

  每一任龍君在位的時間其實都相當漫長,殷玦接替還未步入中年的前一任龍君的王位已經算是非常特殊的狀況了,而每每遇到外海的族類挑釁,能夠參考的歷史上的記錄幾乎都是以和為主,盡管他們有著美麗而強大的龍君,可是依舊習慣忍讓與仁慈……

  也正是因為龍君,上古青龍乃祥瑞之獸,闢邪驅難,怎麼還能再掀起腥風血雨、生靈屠戮呢?

  所以當殷玦主戰的時候,反對的意見此起彼伏,臣下看著他們年輕的王、龍君,他們的精神支柱,滿心的嘲弄與諷刺……直到戰後,他們看見殷玦冰冷雪白的衣角都想伏地顫抖。

  龍崇宇看著殷玦那高傲的、冰冷的模樣,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他的另一面只有我能看到」的激動心情。

  殷玦接著道:「是我親自上的戰場。」然後血腥的屠戮產生的影響足以解決他的內憂外患,以他當時的預想,至少幾百年內不會再有敵人膽敢冒犯。

  龍崇宇摸了摸他的腦袋,他可以想像殷玦有多艱難,生而純淨,卻必須用鮮血祭祀自己的王位,背負著眾人的不解、怨恨、恐懼封閉自己,一步一步,終於達到了足夠讓人仰望的高度。

  明明他的龍君那時候年紀還那麼小,明明他的性格還那麼的內向溫軟。

  「如果你不願意……」龍崇宇話說了一半,卻又覺得依照殷玦的性子,接受提議只是遲早的,並且很大程度上,也因為殷玦當時的手段太過狠絕,導致他殞身以後外海瘋狂地開始反撲,這是完全始料未及的,也是殷玦與他背負的罪責,不可逃脫。

  殷玦因為臉靠著龍崇宇的胸膛,所以他聽見的龍崇宇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你和我一起,可能這一次就不會那麼辛苦。」

  也許他沒有辦法給殷玦更多的建議,但是卻可以在他疲憊的時候伸出手將他攬入懷抱,再沒有比這個更動聽的話語了。

  殷玦的眼睛微微發亮地嗯了一聲,把頭埋進龍崇宇懷裡,龍崇宇心疼壞了,然後把這筆帳果斷地記在了前任龍君的頭上,那人別讓他尋著了,否則新仇舊恨絕對一起算!。

  趁著這次毫無隔閡地敞開心扉,殷玦對龍崇宇道:「現在換你說了。」

  龍崇宇挑了下眉,「那你問。」

  殷玦好好地想了想,其實他對於龍崇宇真的不夠了解,他注意過龍崇宇口味的鹹淡,喜好的顏色和一些小小的習慣,除這些和當年獲得的關於復仇的信息外,他再也無法得知更多。

  「比如說……」殷玦幾乎好奇地盯著龍崇宇一瞬不瞬,「你的原形?」

  龍崇宇:「……」

  第一個問題就被放倒了,龍崇宇乾咳了一聲,突然掐住殷玦的下頜,故作興味道:「你是想和我的原形做1愛麼?」

  殷玦:「……」

  殷玦默默地縮了一下頭,以他的見解,人身修成的魔想要達到龍崇宇這個水平除了實力,運氣、機遇缺一不可,就這樣都還差了點,別說壓制他了,就是拿起誅仙都夠嗆,所以龍崇宇後來修成正果以後到底得到了什麼?又轉變成了什麼?要知道,魔族也只是一個統稱罷了。

  只可惜龍崇宇老是岔開話題,殷玦很怨念,他決定再也不和龍崇宇玩這個幼稚的遊戲了。

  龍崇宇見殷玦氣哼哼地從青玉空間裡掏出一本書,掀開他的手臂轉身就往書房跑,龍崇宇嘖了一聲,懊惱地幾大步衝上去又異常凶狠粗暴地把人逮了回來。

  禁錮著殷玦的手,把書扔出老遠,然後將他放倒在沙發上,表情陰鬱道:「再問個其他的,這個不想讓你提前知道。」

  殷玦睜大眼睛,似乎還沒有辦法從龍崇宇如此直白的解釋中回過味來,「那……你能告訴我什麼?」

  龍崇宇仔細地思索起來。

  殷玦可憐道:「我什麼都告訴你了。」

  這句話說得又戳在了龍崇宇的心窩上,他忍不住低下頭緩緩地啄吻起殷玦的嘴唇,帶著笑意道:「我也什麼都可以告訴你。」

  殷玦眼睛發亮。

  龍崇宇嘴角一彎,「比如說我有多想把你做到哭著求饒。」

  殷玦:「=A=!!!」

  殷玦趕緊摀住龍崇宇的嘴,表示自己不想再聽到這些讓人臉紅心跳又下1流的話了。

  龍崇宇親了一下他的手心,這才微微正色道:「其實沒什麼好說的,關於我的事,而且因為時間太久,有些我都已經記不清了。」

  殷玦皺了皺鼻子。

  「對於我來說,記得你就夠了。」龍崇宇勾著嘴角,望進殷玦清透的眼眸裡,「你是我那麼多年來,最讓我刻骨銘心的意外了。」

  他將手慢慢撫上殷玦的胸口,似乎這是他第一次在殷玦清醒的時候主動正視自己的錯誤,雖然在纏1綿時,他都會有意識地不斷撫摸著殷玦的胸口,他在害怕……

  他害怕他曾經用刀穿透的那個傷口還沒有癒合,明明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殷玦的心跳,卻總是認為其實這不過是一種障眼法,就好像殷玦之前玩的那招金蟬脫殼。

  那裡有著一個難以癒合的空洞,讓他每次傾吐愛語時都會躊躇和惶恐,他知道一劍穿心很疼,「你能原諒我麼?」

  雖然現在兩人的關係已經十分緊密了,可是這句話,還是想要真正地問出口啊……

  ☆、73

  該怎麼回答呢?

  除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外,最令他難過的恐怕還是當時龍崇宇的毫不猶豫吧,毫不猶豫地向他刺出那一劍,就算那時龍崇宇並沒有那麼喜歡他,也實在太傷人了。

  對於龍崇宇來說,或許報仇在他心裡佔的份量更重。

  所以殷玦怔愣片刻之後就恢復了平靜無波的表情,他望著龍崇宇因為他的沉默而逐漸變得蒼白和陰鷙的臉,然後搖了搖頭。

  龍崇宇眼神瞬間就變了,良久他才再次找回自己正常的語調,一邊惡狠狠地湊上去索吻一邊含含糊糊道:「反正你也離不開我了。」

  殷玦哼哼著扭臉想要爬起來,結果又被龍崇宇給鎮壓下去了,「不原諒沒關係,但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麼吧?」至少他還能有一個努力的方向。

  「不。」殷玦拒絕回答,他就是故意的!就不說!

  殷玦要是想耍賴,只要稍稍露出一點讓人心疼的表情,龍崇宇肯定就捨不得再這樣強勢地逼問下去了。

  果然,龍崇宇想了想還是決定啟用剛才沒能玩得下去的互問遊戲來獲得他想要的答案,「那我們來交換……」

  「不!」殷玦再一次果斷地拒絕,抄起沙發上的靠墊就朝龍崇宇拍了過去,並將柔軟的墊子擋在自己身前,把兩人之間的距離隔得更開道:「大騙子QAQ!」

  還敢罵他騙子,龍崇宇眯起眼睛看著殷玦那麼活靈活現的表情,半晌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難道他在殷玦面前真的這麼沒有誠信可言麼?

  為了保證他此次所說的話具有很高的可信度,龍崇宇扔開靠墊,從自己的儲物袋中找了找,抽出一條已經相當陳舊的石頭項鏈。

  說陳舊,因為繫著鴿蛋大小的半透明石頭的繩子其實是用一種特殊的熒光植物的根莖做的,現在已經呈現出了灰白色,雖然還依舊十分柔韌,但再也比不上當年的光鮮亮澤,就連石頭上也蒙了一層細細的灰。

  殷玦伸手就要去拿,不知道為什麼,仔細盯著這一塊石子,他就會產生一種連魂魄都會被吸進去的錯覺。

  龍崇宇很快地將石子握進手心裡遮掩住,勾起嘴角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殷玦老老實實地眨巴眼搖頭。

  「是小三生石。」

  殷玦驀地睜大眼睛,「小三生」名字取自地府忘川河邊的三生石,但它卻並不是真正的三生石,傳言三生石掌管三世姻緣,而小三生石雖然還不至於強大至此,但是據傳言說以它作媒介,就能碰觸到萬物的靈魂。

  龍崇宇將小三生石遮得密不透風這樣神秘的舉動越發激起了殷玦的好奇心,他得意道:「你不是想看我的原形嗎?」

  殷玦已經呆掉了,他完全沒有想到龍崇宇竟然是想要採用這樣的方法,本來以他的能力,只要龍崇宇不拒絕並敞開自己,幾分鐘的眼神對視他就能夠他把龍崇宇的魂體看個七七八八了,可是小三生石……

  殷玦只覺得自己眼皮跳得厲害,怪不得龍崇宇之前一直叫囂著要和他原形做1愛……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低估了龍崇宇的行動力了。

  「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殷玦乾巴巴道,他克制著自己想要將石頭扔出窗外的衝動,默默地偏過腦袋。

  龍崇宇見殷玦眼神閃爍,立馬就覺得有戲,循循善誘道:「這樣看得更清楚,我可以先兌現我的秘密,難道你不想試試麼?」他改變主意了,其實提早暴露能力也沒有什麼不好,雖然減少了一些趣味性。

  可是殷玦卻糾結壞了,如果他和龍崇宇進入了小三生石,依照夜晚的龍崇宇的品性,他能夠完好無損地走出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結果最後殷玦還是無法戰勝自己好奇心地點了頭,在一分鐘的對石頭的凝視後,兩人的魂體終於被成功地吸入那個未知的空間。

  小三生石是一種媒介,因為每一個穿透他的魂體所展現的都是最真實的形態,不過雖然如此,石頭裡面卻並不是一派荒蕪枯燥的景象,相反,和殷玦的青玉空間有些相似的,這裡開闢了另一片新的天地。

  殷玦是在一塊巨大的湖泊裡清醒的,醒來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恢復了龍身,因為湖底照射不到陽光,他只能緩緩地朝湖面游去,隱隱約約的,他能夠看清湖面上指引著他方向的光點。

  他想,龍崇宇應該會在岸上等著他。

  殷玦料想的沒錯,龍崇宇的確是在湖邊的草地上恢復的神智,他還未睜開眼睛就感覺到了湖水下面的震動,拍打起的浪花也一波一波地朝岸邊打來,漫過他的身體,帶著沁涼的溫度。

  龍崇宇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看,果然……

  殷玦從湖水裡探出頭的時候,龍崇宇還依舊站在岸邊上,只不過殷玦卻像是什麼也沒有看到一般地茫然地轉了轉頂著兩隻龍角的腦袋,殷玦身體的影像也開始慢慢地變得不清晰起來,因為伴隨著他的呼吸,空氣裡的白色霧氣已經越來越濃重。

  湖水外面的景象也和殷玦想像的並不太一樣,沒有陽光沒有綠樹,也沒有長著青草的岸灘,目之所及除了他呼出的蒼白濕潤的霧氣外,連湖水都被陰暗掩埋。

  奇怪,他剛才在湖底明明是看見了陽光的,還有……龍崇宇在哪裡?

  殷玦試探著緩緩地朝岸邊游去,在黑暗裡,他想叫龍崇宇的名字,可是開口卻變成了清亮的龍吟聲。

  完蛋了……誰聽得懂?至少龍崇宇肯定聽不懂TAT……

  殷玦默默地傷起腦筋,也就是這個時候,殷玦正準備上岸的時候,他的龍尾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了般,突然強勁地將他又重新拖進了湖裡。

  冰冷的湖水,陰暗的四週,殷玦慌亂地在湖中掙扎起來,那個東西不僅纏上了他的尾巴,又從背面咬住了他的脖頸,赤果果的標準交1尾求1歡姿勢。

  殷玦掙扎的過程中幾乎不用想也知道只可能是龍崇宇在和他開這樣惡劣的玩笑,於是他猛地轉過身來,在抽出自己尾巴的同時伸出了鋒利的爪子,狠狠地朝那個未知的生物扇了過去。

  撲空了?!殷玦愣了愣,像是忽然消失在了湖水裡一般,殷玦朝周圍游了一圈以後,他發現那個生物竟然真的不見了!

  殷玦迅速地上岸,脫離了湖水,他的整個巨大的莊嚴的龍身便自然地漂浮了起來,淋淋的水珠順著碧青色的鱗片滾落,他再一次仰頭清吟了一聲,這一次,以他為圓心百米以內的霧氣全都被龍吟擊散了開來,包括那詭異的幾乎籠罩著整個空間的黑暗。

  陽光再一次灑在湖面上,波光微漾,他青色的鱗片也開始閃動起盈盈的光澤。

  殷玦享受著自己最舒適的狀態,低頭望向自己水中的美麗的倒影,卻突然在下一秒猛地愣住了——他的心臟……

  空洞的……什麼也沒有……

  殷玦驚恐地全身僵直起來,不可置信地仰起頭無聲地尖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那空洞周圍也開始慢慢泛起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難以承受地翻滾起來,轉瞬間整個身1子都從漂浮的半空砸向了平靜的湖面……

  也就在這時,殷玦睜大了眼睛,模模糊糊地他再一次看見了那個匆忙朝他飛來的全身都籠罩在陰影裡的龐大生物。

  等殷玦從魂體的疼痛中緩過來時,他已經出了那塊石頭重新回到了家中。

  龍崇宇大概把他從沙發挪到了床上,然後他睜開眼便看見龍崇宇焦急地湊到他面前道:「怎麼樣了?還疼不疼?」

  殷玦嘴唇動了動,這才發現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於是只好輕輕地搖了搖頭。

  龍崇宇這才稍稍放鬆下來,他不斷地撫摸著殷玦的臉和親吻著他的額頭道:「你真是嚇壞我了。」本來他只是想帶著殷玦進去小三生裡玩耍的,那裡面他曾經去過,並沒有任何的危險,可是沒想到這塊石頭還是對殷玦造成這樣的傷害……

  當心臟處空洞一片的殷玦從半空中摔入湖水的那一霎那,他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對不起……」龍崇宇眼裡的難過清晰可見。

  為什麼會這樣殷玦多少還是能猜到一點,他的魂魄沒有辦法在小三生裡依照自己的意志維持樣貌,於是在力量急劇的消耗以後,他的魂體便開始顯露出真正殘破不堪的模樣,不管是心臟的空洞還是後來鑽心的劇痛,無一不在說明著他此時魂體的狀態……

  不過他堅持的時間也算是很長了,殷玦覺得他這段時間的努力還是有一定成效的,雖然可能還缺少了一些關鍵的部分,於是他拽了拽龍崇宇的袖子,將龍崇宇從深深的自責中拉出來道:「你的原身……也是龍嗎?」

  黑鱗赤眼,體型龐大,殷玦並沒有真正看清龍崇宇的原身,於是最後一眼除了帶給他足夠的震撼外,也就產生了這樣一個疑問。

  龍崇宇故作輕鬆地笑了一下,也在他身邊躺下並否認道:「不是。」

  殷玦很驚訝,眼睛亮了亮,「大蛇?」

  龍崇宇搖搖頭,「也不是,你猜不到的。」

  殷玦鬱悶地皺起了臉。

  龍崇宇幫他蓋上被子,難得用著溫柔誘哄的語氣道:「乖,你累了,睡一覺起來再告訴你。」

  ☆、74

  殷玦睡不著了,被心臟的疼痛刺激了以後他顯得特別的精神,於是他再次用一種怨念的眼神來回地在龍崇宇身上搔刮著,直到龍崇宇等了半天發現他是真的難以入睡,這才無奈地執起他的手,在指尖小小地咬了一口道:「好吧,不過等會兒不要碰我的背。」

  殷玦眼睛亮閃閃,表情很嚴肅地點了頭。

  龍崇宇耐不過殷玦的堅持,想了想又叮囑道:「在這個地方化形限制太多,我可能不會很清醒,要是你覺得不對勁只管把我打暈就好了。」

  殷玦再一次很認真地嗯了一聲,那期待的眼神讓龍崇宇有些欲言又止。

  龍崇宇揉了揉額角,嘆著氣地從床上起身,手上開始一顆一顆地解著自己衣服的扣子,他腳下步子不停,直到退回了寬敞的客廳裡,他才踩著沙發的靠背將它整個踢出老遠,等到客廳留下了足夠的位置以後,他也差不多脫完了最後的蔽體衣物。

  殷玦已經跟到了臥室門邊上,扶著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龍崇宇,那完全不夾帶絲毫的情1欲的彷彿正在做科研的興奮表情把龍崇宇搞得一陣心煩氣躁。

  就當寵他一次好了,龍崇宇默默地想著,口中不急不慢地念起一段術法的口訣,本來化形並不需要念這個,但因為現在的場地實在太小,他除了施展不開以外也怕弄出太過引人注意的響動,於是只能先將魂魄的力量壓制一部分……

  口訣並不長,殷玦卻等不及了,他腳下剛朝龍崇宇挪了兩步,龍崇宇就突然道:「別過來!」下一秒,整個房間幾乎瞬間被黑暗籠罩,濃重的黑色霧氣頃刻間擴散開來,連室內的燈光都全部遮擋住了。

  黑色的霧氣席捲著撲面而來的同時,殷玦也隱隱聽到了怪物低沉壓抑的嘶叫聲。

  陰冷的魔氣厚重得令人窒息,空氣迅速變得潮熱,像是不斷升溫的蒸籠包藏著火焰,伸手碰觸時黑暗也被液化成了水漬。

  殷玦受不住這股強大的潮熱的氣流,只得往窗邊挪了挪,他聽到黑暗裡不斷傳來乒乒乓乓的物品被撞倒的聲音,他猜測龍崇宇可能還在調整自己的形態。

  直到那一雙瘮人的紅眼從黑暗中透出熟悉的光澤和溫度,殷玦這才再也按捺不住地不管不顧地跑了過去。

  怪物低下頭,警惕地看了殷玦一眼,卻並沒有抗拒他試探性的撫摸。

  濕熱修長的軀體,堅硬且刮手的鱗片,因為它幾乎全身都是黑色的,所有殷玦並不能在霧氣裡看得十分清楚,不過他還是非常準確地抱住了怪物的頭顱,並輕輕地撓了撓它的下頜。

  怪物不高興地抽了一下腦袋,卻還是沒能逃出殷玦的魔掌。

  怪物的額角非常堅固,它們作為突出的骨頭並非只生長在皮肉下,而且頭骨形狀與龍首很是相似,但這個答案已經被否決過了,殷玦略一猶豫,又摸上了它修長的後頸。

  只不過怪物卻像是被驚擾了般突然縮了一下腦袋,對殷玦傳出低低的警告。

  殷玦安撫地再一次撓了撓它的下頜,他似乎明白它的意思,「我會小心的。」

  怪物這才安靜下來,溫順地將較為柔軟的下頜搭在殷玦的手臂上,湊近了殷玦這才看見,原來它的後頸直到他所能碰觸到的背脊的中段都是倒刺,它們斜斜地從脊骨中穿透出來,冰冷尖利。

  殷玦這樣緩慢的像是盲人摸像一般的動作實在讓怪物很不耐煩,不過它很喜歡殷玦身上的味道。

  殷玦抱著它的腦袋,小心翼翼地詢問道:「我可以再摸摸你的尾巴嗎?」

  怪物歪著頭思索半晌,便老老實實地任由殷玦折騰了,殷玦見它聽話,就開始得寸進尺地想用靈力破開眼前籠罩著的黑色霧氣,結果他剛在手心裡聚起白光,怪物就突然猛地往後退了好幾步,期間尾巴還不聽使喚地砸到電視櫃上的花瓶,劈裡啪啦插著假花的瓷瓶碎了一地。

  它似乎很是忌憚殷玦手裡的白光。

  殷玦嚇得趕緊把白光熄滅,不過這一晃眼的功夫他也把龍崇宇的原形看了個七七八八了——龍頭、獸身、蛇尾。

  因為空間有限,怪物現在身體伏在地上還不到兩米高,但是卻很長,尾巴彎了個弧還伸到了客廳外面。

  殷玦走上前撫摸著怪物的背中,果然他沒有看錯,這裡還有一對健碩的收攏起來的雙翼,下面則是強有力的四肢。

  殷玦開始在腦海里搜索起相符的答案來。

  怪物再一次把頭伸過來搭在殷玦的臂膀上,滾燙而粗糲的呼吸聲越來越響,它發出低低的吼聲,邀寵似的蹭著他的肩,想要把殷玦從良久的沉默裡拉出來。

  殷玦呆呆地抱著小怪物的頭,默然了半晌,這才下定決心般的小聲認輸道:「我猜不出來。」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是低落。

  怪物喉嚨裡頓時就發出了像是嘲笑般的咕嚕聲。

  殷玦惱羞成怒地捏住了它的嘴巴,怨念道:「那一定是因為你長得太奇怪了。」

  怪物果斷地齜起了一口比刀子還要鋒利的尖牙,哼哧哼哧將熱氣噴了殷玦一臉。

  殷玦只好再一次緊緊抱住它的頭,無賴般地卡住不讓它動彈,殷玦心想,這下不好過了吧?正當他得意的時候,怪物卻再一次發出了嘲笑般的咕嚕聲。

  殷玦很是困惑,結果剛一抬頭,眼前濃重的黑霧裡竟然突然重新閃現出了七八雙嗜血發紅的眼睛,雖然轉瞬間,它們就都消失不見了。

  殷玦:「……」

  不知道是不是殷玦自己的錯覺,屋子裡的光線像是完全被魔氣吸走了一般,比剛才更黑暗了。

  他懷裡抱著的腦袋還在哼哧哼哧地喘氣,並且惡劣地吐出舌尖輕輕地舔了舔殷玦的脖頸,它的舌尖雖然粗糙,但是並不會擦傷殷玦的皮膚,它只是覺得殷玦身上的味道已經香得另它把持不住了。

  可是殷玦卻突然覺得背後寒毛都炸了,有那麼一剎那他的腦子裡已經閃現出了一個答案……

  殷玦嚥了嚥口水,他望著黑色的縮小版的小怪獸,然後默默地……

  龍崇宇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夜裡十一點鐘,客廳裡的燈被他不小心撞壞了,所以他和殷玦此刻只能借著臥室的燈光和窗外的月光縮在沙發上乾瞪眼。

  殷玦:「QAQ主人……你醒了?」

  龍崇宇的後頸還有點疼,他仔細地回憶了一下剛才事情發生的經過,頓時額角青筋直跳,他坐起身體惡狠狠道:「膽肥了?敢打我?叫主人也沒用!」

  殷玦態度誠懇表情委屈地認錯道:「我不是有意的TAT……」他只是一時受到了巨大的驚嚇,然後下意識地聽從龍崇宇的建議而已。

  「那有結論了?」龍崇宇揉著後頸,疼得嘶了一聲,嘴角還是忍不住抽了抽,他決定暫時先把這個帳攢到下次去床上討回來。

  殷玦有些猶豫地點點頭。

  龍崇宇見他欲言又止,心裡也開始不安了起來,他想了想問道:「真的嚇到了?」

  殷玦搖了搖頭,坐到龍崇宇身邊的沙發上,然後非常認真地問道:「告訴我真的可以麼?」

  「嗯?」龍崇宇挑了下眉,完全沒有料到殷玦原來是在擔心這個事情。

  當濃霧中不只出現一雙血腥殷紅的眼睛的時候,殷玦就猛然間反應了過來,如果單是一開始從龍崇宇魂體的外形來看的確很難找出一個相符的答案,畢竟實力到了一定的水平,也就意味著龍崇宇不可能只是一般的魔物了。

  他是上古的不死九嬰,這個想法讓殷玦猶如醍醐灌頂,很多長時間以來積壓在他心裡的疑問也都由此解開。

  為什麼龍崇宇有資格拿起誅仙?為什麼龍崇宇能夠讓他看不出實力深淺?

  只要把他的身份代入的話,就好解得多了。

  九嬰生於天地初分之時,陰陽之元氣氤氳交錯,化生而出,乃是九頭蛇身,每一頭即為一命,身體強橫異常,已為不死之身,又加有九命,只要有一命尚在,只需采陰補氣就能復原,身不死,則力不盡……

  可是這也是龍崇宇最明顯的弱點,一旦九命同時消散,那麼也就再也無起死回生的餘地。

  龍崇宇把自己的弱點交給了他,只要他恢復了原本屬於龍君的應有的力量,龍崇宇扔掉了誅仙就將不再是他的對手。

  雖然這樣分析了,可是殷玦還是突然心情低落起來,早知道他就不那麼好奇了,拿捏了龍崇宇的命門又有什麼用呢……

  龍崇宇見殷玦低垂著眼,那一副焦慮的表情簡直看得他一陣心軟,為什麼在知道了答案以後還會露出這樣的情緒?他也會因為殷玦的小心翼翼而感到誠惶誠恐的。

  「我說可以就可以。」龍崇宇頓了一下,反問道:「難道你還真想捅我一刀,讓我賠你一命不成?」

  殷玦一聽就抿起了薄唇,他真是白想那麼多了,不管是不是把命交到了他的手上,龍崇宇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白天的時候至少還懂得用溫柔作掩飾,等到了晚上就真是不管不顧只順著心意以欺負他為樂了。

  龍崇宇見殷玦又不說話,並且凍著臉將身子轉了過去,只留給他一個涼薄冷淡的背影,他突然就開始害怕是不是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刺痛了殷玦的傷疤,於是龍崇宇趕緊將人從背後抱住,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殷玦柔軟的耳垂上道:「生我氣了?」

  殷玦搖搖頭。

  這不還是鬧彆扭了麼,龍崇宇再一次頭疼地揉了揉被殷玦狠狠敲過的後頸,然後將殷玦的身體掰正道:「沒事的,我只把我的秘密告訴了你一個人,我也只相信你……而且,我的弱點並沒有那麼容易被擊破,這麼多年下來總是多多少少會有一些變化的,別擔心。」

  龍崇宇知道殷玦其實是在擔心他,而且他也相信殷玦是不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情來的,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現在已經有了很深的羈絆,更是因為他相信殷玦的長情,當然,要是殷玦還是決心要拋棄他的話,那大不了也就是個死,反正他是自願的,他享受恣意,自己高興了就行。

  更何況他說出的話從未想過要收回,他的所有秘密,只要殷玦想要了解,他都可以相告。

  至於他說提到的變化-_-||……

  龍崇宇暗暗糾結了半晌,這個問題還是等著殷玦來發現好了,雖然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但總歸和自己的面子有關,能瞞一天是一天吧,反正就今天的情況來說,光他的身份足夠殷玦好好消化上一段時間的了。

  殷玦僵直的身子也稍稍往龍崇宇的懷裡靠了靠,龍崇宇這才回過神來,猛然驚覺比起研究他的陳年舊事,他被殷玦膽大包天地砍了一手刀在脖頸上才是重點好麼!

  龍崇宇十分記仇地眯起眼睛,和殷玦溫馨的擁抱也開始漸漸變了味道。

  殷玦這會兒才發覺了自己已經有些困意了,他剛準備開口和龍崇宇說明,龍崇宇就毫無徵兆地將他抱到了自己腿上,頓時就成了殷玦歪坐在男人大腿上的尷尬姿勢。

  龍崇宇埋首在殷玦的肩窩裡,一邊控制不住地輕嗅舔吻,一邊讚歎道:「你身上的味道很棒。」在他化形成怪物的時候就這樣覺得了,每一次捕捉到那一點點清淡的香氣都會讓他感覺異常地興奮,甚至逐漸失去理智,全身心都由感官支配。

  龍崇宇在被挑起了洶湧的情潮的情況下,終於體會到了在龍君的發情期裡發1情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大概有多長時間?」

  「什麼?……唔!」殷玦輕輕地抽了一口氣,龍崇宇已經撩起了他的衣襬,配合著口舌品嚐起來。

  龍崇宇含著他的乳珠含糊不清道:「我說你的發情期。」

  ☆、75

  殷玦先是愣愣地看了龍崇宇半晌,然後突然就連面皮帶耳尖的全紅了白,白了紅,如汪著深潭水的眼睛直接睜得老大,那嚇呆了的神色差點把龍崇宇也逗笑了。

  龍崇宇道:「有這麼可怕嗎?」

  殷玦咬了下嘴唇,沉默著往後縮了縮身子,很顯然,他就是這麼認為的,倒不是因為有多疼,而是龍崇宇將他壓在身下時,那種幾乎失去理智的瘋狂行為實在太嚇人了,比如說,當他無法承受過於洶湧的欲1望時,他終於開口求饒了,結果卻被龍崇宇整個地按進了鬆軟的被褥裡,抬高並掰開他的後1臀,又重新狠狠地插了進去,比之前更凶狠地貫穿,研磨,頂弄……

  龍崇宇見殷玦如此反應,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好好地給殷玦上一課,「別動。」

  殷玦正想從他腿上換一個舒服一點的姿勢,聞言頓時不敢再多動彈。

  龍崇宇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連原本陰冷的面容看起來也軟化了不少,「你不願意麼?」

  殷玦嚥了嚥口水,搖搖頭道:「……沒有。」說完他停頓了半晌,偷偷觀察了下龍崇宇的神色才道:「可是你答應了這個星期放過我的。」

  龍崇宇不答話,只是再一次將嘴唇印上殷玦那白皙的頸間皮膚,輕輕地啜出一串看不清的印子。

  殷玦開始變得忐忑起來,他對待夜晚的龍崇宇的態度一向小心謹慎,這人的性格太過多變,一個拿捏不住說不定立馬就要給他好看!

  等龍崇宇暫時緩解了口舌上那飢渴的食慾以後,他伸手撫上殷玦清冷的眉眼,語氣不鹹不淡道:「那麼……你這是在表達對我的不滿?」

  果然「好看」來了!

  殷玦頓時彷彿受到了驚嚇一般,後頸上的那一小片不怎麼明顯的詭秘花紋瞬間閃爍起淺淺的銀光,或許對於龍崇宇來說這只是一句玩笑話,但是對於殷玦卻有些重了,在主僕契約的壓力驅使作用下,他會覺得非常的惶恐和無措,「我……」

  「等等。」龍崇宇猛地扳過他的身子,因為室內昏暗,所以他才沒有漏看殷玦脖頸上剛才一閃而過的光暈,「這是怎麼了?」他沉下聲問道。

  殷玦嘴唇動了動。

  龍崇宇眼神一厲,「說話!」

  殷玦身子一抖,眼眶立馬被霧氣浸濕,他連聲音都有了些細微的變化,「我只是……害怕……」

  如果龍崇宇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許他還有拒絕的權利……

  這也就是他為什麼會那麼小心翼翼地對待龍崇宇的原因,龍崇宇的實力很強,完全無法任由他違抗,更別說自由地操控了,只是一句簡單的命令都能讓他顫抖,放大他的感官,讓言語的震懾效果到他這裡以後成倍地釋放出來,並使他無法控制自己地聽從。

  殷玦垂下眼簾,環住男人的脖頸,將吻輕輕地印在男人的下頜,然後主動伸手去解自己的襯衫扣子。

  龍崇宇扣住他的手,臉上陰晴不定,他阻止了殷玦的討好,沉默半晌才開口問道:「我的話讓你覺得害怕了?」

  殷玦老老實實地點頭,雖然大部分時候龍崇宇都捨不得凶他,契約也幾乎很少強制生效,但是今天大概是因為龍崇宇的「不滿」二字觸動了契約規定的僕方必須絕對忠誠的條令,所以才使得契約將信息強制反饋到了殷玦身上。

  龍崇宇像是表達歉意般地將殷玦抱得更緊了點,他貼著殷玦的臉頰,緩緩道:「下次我會注意的。」

  殷玦嗯了一聲,乖乖地任他抱著。

  原來美麗而強大的龍君也會因為他的一句玩笑話而止不住地瑟瑟發抖,明明有著一副冷清漠然的面容,如同不可褻玩的高嶺之花,卻也會因為他的撫摸而綻放出與以往不同的顏色……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有那麼一點不爽……

  契約的效果固然很多時候都讓他滿意,但是他也會懷疑是不是如果沒有了契約,殷玦就將不再對他露出這些真實的情緒了。

  「……我的發1情期可能只有幾個月。」殷玦想了想道。

  龍崇宇沉默片刻,突然陰沉道:「所以,如果說我現在就想和你做呢?」他現在抱著殷玦就像是抱著一個人形春1藥,殷玦身上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令人欲焰焚身的味道。

  龍崇宇終於可以想像,當年殷玦發1情時身體上有多刺激,此時他催1情的效果就會有多強烈,原先殷玦是自己難受,現在就換成他難受了。

  殷玦可憐吧唧地望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地將自己的唇送過去給龍崇宇淺嘗。

  龍崇宇在明知道自己又把殷玦給唬弄了的情況下,還再一次許諾道:「會讓你把肉吃個夠的……不過不可以暴飲暴食,要有個度。」說到這裡龍崇宇也十分無奈,不過轉念間他就揚起了泛著惡意的笑容,「現在……該是讓我好好享受的時間了。」

  「唔……」

  殷玦被龍崇宇一把扛起來然後走進臥室扔在了大床上,今天剛換的紅色拼花床單,頂部吊著明亮的燈光,離天亮還很久……

  龍崇宇看著殷玦道:「脫衣服,先自己脫,然後再幫我。」

  殷玦在解身上紐扣的時候指尖都開始輕微地發抖,龍崇宇的命令會讓他連靈魂都感受到一種恐懼和無措,可是他們現在正在做的這種事,用這樣的語言使他就範,卻隱秘地催生出了奇異的興奮感。

  龍崇宇的身體精悍結實得簡直不像話,深麥色的皮膚也從來都不缺乏男人的性1感滋味,連手臂上糾結的肌肉也並不顯得粗獷壯碩,單單隻是半跪在床邊上,殷玦也隱隱感受到了那種讓人難以逃離的壓迫感。

  「啊……嗯嗯……啊……」

  淫1靡的水漬響聲是從他自己的身下發出的,翻攪抽出時,還帶著輕輕的「啵」的一聲,這樣的情形使得殷玦一直不肯睜開眼看龍崇宇是怎樣掰開他的臀1瓣並將手指插入他的。

  在擴張之前,殷玦已經完全認命般地敞開了脫得一絲不掛的身體,想要事先求得他溫柔的對待道:「輕一點……你那天早上,把我弄得有些疼了。」

  細膩修長的大腿朝自己緩緩向兩邊打開,眼前的美景讓龍崇宇變得有些無法理智地思考,在男人欲1望勃發的時候說這種話,即使得到了應允的答覆又能怎樣呢?

  龍崇宇嗓子粗糲得彷彿被磨破的砂紙,他點點頭說好,然後覆上殷玦的身體,除了親吻外,也趁著他還尚存著幾分理智,只要把前戲做到位了,殷玦也就不會那麼辛苦。

  實際上龍崇宇已經盡量克制自己的動作了,但對於穴道內脆弱的內壁來說,粗糙的手指的玩弄還是稍顯粗暴了些,即使他的指尖已經沾上了不少潤滑油。

  潮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殷玦仰躺著只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條被擱置在砧板上的魚,下身傳來的被開拓的刺激讓他身體不停地顫抖。

  龍崇宇的吻不斷地落在他的下腹和大腿內側,緩解著他的痛苦,「感覺如何?」

  殷玦的臉上早已沾染了情1欲的緋紅,睜開眼時雙目迷離含水,他搖了搖頭,結果這樣無聲的方式卻招來了龍崇宇不滿的對待,他按著殷玦穴道裡的那一點不停的戳刺,瞬間巨大的快感侵襲而來。

  「啊——啊……」

  殷玦不堪忍受地小聲抽叫起來,雙腿繃得死緊,連那一根顏色粉嫩的欲1望中心也硬挺得不行,淋漓地滴著濁白。

  「這樣就不行了?」龍崇宇七分調笑三分詫異地將殷玦敏感的雙腿拉得更開,卻沒想到殷玦真的幾乎軟成了一汪春水,毫無反抗之力地任由他擺弄。

  難道這就是發1情期的好處?

  「舒服嗎?」

  「……」

  「嗯?又不說話?」

  「啊啊……啊……嗯……不……舒服。」

  龍崇宇聞著殷玦身上的淺淡香氣,只覺得剛才好不容易聚起來的理智又要盡數去了,他壓著殷玦的腰,將粗大抵在他的穴口,然後惡劣地用炙熱的眼神審視著自己即將要準備進入的地方,那裡也是一片汁水滿溢,「不舒服?說謊,明明我碰這裡的時候你都高興得哭了。」

  殷玦是真的要被龍崇宇給弄哭了,不是疼的,而是羞恥得連腳趾都蜷縮了起來,龍崇宇不斷地逼他開口說出各種淫1聲浪1語,如果只是呻1吟亦或是咬著嘴唇忍耐那裡就會被狠狠地責罰。

  因為之前契約發作時的效力還有些殘餘,他不敢反抗,龍崇宇即使是在做1愛時那雙陰鷙的,帶著嗜血和暴力渴望的雙眼也絲毫沒有任何改變,讓殷玦忍不住臣服和顫抖,然後被狠狠地蹂1躪。

  龍崇宇覆在殷玦身上,固定著他的腰,然後慢慢地挺了進去。

  「呃——啊……」殷玦摀住嘴唇,卻還是無法抑制喉嚨裡發出的呻1吟,聲音到後來都有些變了,清雅的嗓音開始夾雜著性感的沙啞。

  「好緊。」龍崇宇皺著眉頭,汗水從下頜滾落,他不斷地調整著殷玦的姿勢,在他的腰下墊上軟枕,以方便他更好地進入,那裡面美好的觸感太美,讓他情不自禁地發出讚歎。

  殷玦則仰起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溺水一般地伸出手去抓龍崇宇的手臂,他的腿此時正架在龍崇宇的肩上,他覺得這個姿勢很難受,雖然快1感也很強烈,他被進得很深,內部一寸一寸地被撐開到極限,龍崇宇身體的重量全集中在了他的私1密處,「不行了……停,不要再進去了……啊……」

  「再堅持一會兒……」龍崇宇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勃發的慾望,並沒有因為殷玦穴道的擠壓和收縮而疲軟,反倒越發粗硬了,他全身的官能都集中在了身下,他感覺到殷玦的手指扣緊了他手臂……

  龍崇宇眼神一沉,便將卡了一半的硬物給完全捅了進去。

  殷玦頓時嗚咽一聲,眼淚大顆大顆地浸濕了床單了,他茫然而沒有焦距地看著天花板,只覺得連魂魄都要被頂飛了,他的身體裡很熱也很脹,此時被龍崇宇的硬挺塞滿,他甚至能夠清晰地在體內感覺出那逼人的雄偉的輪廓。

  龍崇宇伸手一邊撫摸著殷玦的小腹一邊不急不緩地挺動起來,然後突然笑道:「這都鼓起來了,是懷了我的種嗎……唔。」

  「啊啊啊!——」

  他的這句話剛出口,殷玦就挺著腰,雙腿不住打顫地再一次經歷了高潮,他的那根緊貼著龍崇宇的小腹,流出比剛才稍顯稀薄的清液,而下面的穴口卻急劇地抽搐著一直沒能緩得下來。

  強烈的快感讓殷玦完全陷入了無意識的抽搐狀態,半睜著眼淚水不斷滾落,嘴角涎水拉出銀絲,他的腰被握在龍崇宇手裡,因為龍崇宇的下身不斷脹大的關係,他那微微鼓起的小腹就越發明顯了。

  「還沒碰你你就射了?」

  龍崇宇怒罵了一聲,壓住殷玦的雙手舉過頭頂,然後死死地扣住,就著這個姿勢便毫不留情地操弄了起來。

  殷玦還沒能從高潮的餘韻中掙脫出來,此時哪裡能夠受得起這樣的折磨,登時便搖晃著身子又哭又叫,「啊啊……不要……輕一點……啊啊啊——」

  不知道被貫穿了多少次,直到龍崇宇把最後一下頂到他的深處,殷玦的呻1吟聲頓時就卡在喉嚨裡,眼睛驀地睜大……

  根本不夠盡興。

  龍崇宇把殷玦的雙腿從肩頭抓了下來,圈在腰間,然後將殷玦整個人都抱坐在了自己的身上,「給我叫大點聲。」

  「啊啊!」因為突然的體位轉換殷玦被刺激地尖叫一聲,嘴唇也被咬得紅腫不堪,他嗚嗚咽咽地想要伸手摟住龍崇宇的脖頸,卻被再一次開始的顛簸給弄得癱倒了下去。

  龍崇宇早就理智全無,只憑著官能行事,怎麼舒服怎麼來,連眼睛都通紅了一片,此時他箍住了殷玦的腰,擺好了姿勢便又瘋狂地頂弄和抽插起來,一下快過一下,水聲噗滋噗滋作響。

  「啊……啊啊……」

  抽插了大約幾十下以後,龍崇宇又覺得這個姿勢不太使得上力,於是他便重新把殷玦推倒在了身下,然後墊上枕頭,讓他的後臀高高抬起,能夠更好地迎合他的插入。

  殷玦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快要被弄壞了,汗水與淚水融匯著流下,他的嗓子已經也無法再發出清澈的聲音。

  情慾的滋味完全充斥了整個房間,淫1穢而旖旎。

  等龍崇宇終於釋放了一次後,殷玦已經連一根手指也難以動彈了,他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呼吸,幾乎就要昏睡過去,結果沒想到,龍崇宇就著插入的姿勢將他掉轉了個方向,親吻著他的唇角不滿足道:「我准你睡了麼?」

  花紋熒光一閃,殷玦驀地驚慌地睜開眼睛,小聲地哀求起來,「龍……主人……」

  「嗯?」

  「主人……我不行了……」殷玦跪趴在床單上簌簌地顫抖,他能感覺到龍崇宇重新硬挺充血的物什再一次頂在了他的後臀上,沾著濁液和水漬摩擦著,明明身體已經萬分疲憊,可是沒有龍崇宇的允許,他根本無法放任自己失去意識昏睡過去。

  龍崇宇撫摸著他的裸背,在雪白的肌膚上吮出一個個吻痕,然後當他抬起身看見殷玦下面的穴口不斷地滴出濁液時,「別浪費了。」

  「唔嗯!」

  話音未落,龍崇宇便將不斷滴落著濁白的穴口再次用自己的粗大重新堵住,又開始了一輪瘋狂的深入。

  「啊……嗯……」殷玦已經連呻吟的力氣也沒有了。

  「或者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龍崇宇停下動作喘息了一會兒道,「你自己動的話我就只做一次。」

  殷玦淚眼模糊地搖了搖頭,他的腰已經快要被龍崇宇折斷了,「我動不了了……」

  「嘖,那就把腿再張開一點,好好伺候我。」

  半個小時後,殷玦已經完全陷入了無意識狀態,只在龍崇宇戳刺到最敏感刺激的部位才會帶著哭腔呻吟了……

  ☆、76

  龍崇宇第二天中午醒來的時候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姿勢有些不對,艷色拼花的床單上,殷玦被他強行從背後摟進懷裡,他的□緊貼著殷玦的臀1瓣,濁白的液體將床單沾染得一塌糊塗.

  他昨天晚上沒有做完清潔就睡了,而且最關鍵的是,龍崇宇感受了一下此刻還依然深深地含著他的硬物的穴口,他昨天不僅沒有做清理,甚至連那啥都沒有□……

  龍崇宇:「……」

  晨間最是容易精1蟲上腦,殷玦身體裡的溫度,柔嫩緊致的內壁,還有被他掐了一晚上的細腰,無一不重新挑逗起他的慾望,龍崇宇深呼吸了一會兒,緩緩地試圖將自己已經開始充血硬挺的東西退出來,結果他剛輕輕動了一下,殷玦就迷迷糊糊也開始轉醒了。

  龍崇宇趕緊閉上眼睛,雖然他無意再次加重殷玦身體的負擔,但是私心裡還是惡趣味地想看一看殷玦發現情況不對勁以後會是什麼反應。

  「嗯?」殷玦抽動了一下大腿,瞬間就被腰腹間的酸軟所擊倒,然後他立馬就感覺到了不對勁,身後的穴口除了火辣辣的脹痛以外竟然還帶著異物填充的腫脹感……

  殷玦:「……」

  魂……魂淡!QAQ!

  殷玦原本就發紅的眼睛這會兒顯得更是朦朧濕潤,伸手向後壓住龍崇宇的胯部,希望能夠身體抬起的同時也將那根東西□。

  但是他實太小看龍崇宇昨天耕耘那麼長時間的成果了,他的手臂酸軟不堪,完全無法維持住身體的平衡,以至於他不僅沒有將東西拔出反而往後一倒,頓時進得更深。

  「啊!」

  龍崇宇也因為殷玦的這一折騰立馬抽了一口涼氣,他伸手扶住殷玦的腰杆,咬牙切齒道:「幹什麼?」

  殷玦手指絞緊床單,咬著嘴唇哽咽著沒能說得出話來。

  龍崇宇摸了摸殷玦的腹部,發現那裡竟然被他撐得又鼓又脹,「抱歉……先退出來。」

  龍崇宇再怎麼厚臉皮此時也有些尷尬了,他剛抽出來的時候後穴的精液就迫不及待地淌上了床單,殷玦悶聲了一聲,把頭埋進被子裡,看都不看龍崇宇一眼。

  龍崇宇沒管得上其他,先將殷玦從被子裡扒拉出來,小心地詢問道:「很疼嗎?」

  殷玦一動不動,半閉著眼睛,皺著臉。

  龍崇宇摸了摸鼻子,湊上去親了好幾口殷玦的側臉,「寶貝兒……可以再睡一會兒,去給放洗澡水。」一邊說著他就一邊起身,連衣服也不穿徑直往洗手間裡走,步調稍顯急促,額頭微微汗濕,而下1身因為殷玦之前無意的挑1逗,此時早已經完全挺立了。

  殷玦等龍崇宇一進洗手間,他立馬吸著氣揉起腰杆,說不上疼,但他還是產生了一種砍死龍崇宇的衝動。

  直到龍崇宇把自己的問題匆匆解決以後,他才趕緊抱著殷玦走進浴室,浴缸裡放好了涼水,他自己用術法加熱的,現世的條件越來越不好,他們這裡能夠取到乾淨的清水已經十分不易了。

  殷玦白皙的胸膛和大腿間滿是大片大片的吻痕,龍崇宇看得喉嚨幹癢,卻還是溫柔耐心地替他做著清理,並將白濁從穴口裡引出。

  殷玦一開始還乖乖地窩龍崇宇懷裡,兩坐浴缸中,直到□傳來刺痛,他才掙動起來,「唔……出去,出去。」

  「好了好了,別動,馬上就好。」龍崇宇見殷玦唇邊不斷吐出輕微的喘息,並且面容一直潮紅濕熱,似乎很是委屈,他的心立時就軟了下來,化成盈盈一灣清水,只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都給他懷裡的這個。

  殷玦不想理他,默默地夾緊雙腿抗拒著龍崇宇的接觸。

  龍崇宇無奈,只得先安撫地親吻殷玦的額角,溫聲細語道:「不弄出來的話會難受的,等洗完澡給煲湯喝。」

  殷玦別過頭,堅決不為所動。

  龍崇宇輕輕給他揉著腰,「那看書吧,不是想看書嗎?……或者給念。」

  龍崇宇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湊上去含著殷玦薄而白透的耳垂舔咬,摟著不知道該怎麼寵愛才好。

  結果殷玦卻是努力地將身子轉到另一邊,躲開龍崇宇的騷1擾。

  「不給親?」龍崇宇挑了下眉,越發欺身上前,「偏要親……」

  浴缸裡的水花開始撲濺,殷玦逃不出龍崇宇雙臂的桎梏,只能嗚嗚咽咽地護著臉縮成一團,龍崇宇親不到他的臉,就去咬他脖頸,朝著昨夜裡印得最深的吻1痕上咬,可勁兒地把欺負了個徹底,同時另一隻手再一次滑向殷玦的後1臀……

  最後殷玦被折騰得累了,這才皺著眉頭靠龍崇宇結束的肩膀上小聲道:「困了。」

  「那就再睡一會兒。」龍崇宇挽過殷玦的腿彎將直接打橫抱起,從浴缸裡跨了出去,殷玦則軟軟地摟著他的脖頸,這種類似撒嬌的舉動讓龍崇宇受用無比。

  可惜兩回到床上還沒有溫存多久,外面的門又被給啪啪啪地敲響了,這一次的客顯然非常著急,龍崇宇也黑了臉,為什麼每次他們親熱了以後都會遇到各種狀況?

  還沒等到龍崇宇套上衣服去開門,外面的謝雨就喊道:「情況緊急!殿下!殿下!」

  龍崇宇打開門問道:「出什麼事了?」

  謝雨顯然對這次發生的事情並沒有任何經驗,「巡邏員縣城中一個住戶的房子裡發現了地下隧道,總之,可能不是為的……很奇怪。」說到這裡她忍不住臉色白了白,「想讓殿下看看。」

  龍崇宇眉頭一皺,殷玦剛剛睡下,正是最疲憊的時候,以他的身體狀況出門肯定要受罪,「跟過去。」

  謝雨愣了愣,她偷眼往門縫裡一瞧,試探著問道:「那殿下……」

  龍崇宇淡淡道:「他身體不舒服。」

  「怎麼會不舒服?!」謝雨下意識地一驚,結果轉頭立見龍崇宇表情略帶微妙。

  龍崇宇頓了一下,尷尬道:「吹了點涼風,感冒了。」

  謝雨懷疑地眯起眼睛。

  龍崇宇繃不住表情,乾咳了兩聲,回屋檢查了一遍門窗的縫隙,他之前就有窗沿裡塞過符紙,但為了以防萬一他必須十分小心再重新塞一次,即使殷玦實力再怎麼強悍,現也正是身體最酸軟無力的時候,他不想因為他的離開而疏忽了殷玦的安全。

  殷玦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了龍崇宇的動作,他啞著嗓子問道:「出什麼事了?」

  「小事。」龍崇宇目光溫柔道,「出去就行,等回來。」

  殷玦乖乖地嗯了一聲,身體乾爽異常舒服地窩進新換的被褥裡。

  龍崇宇大步離開的時候非常捨不得,於是又殷玦的額頭上印了個吻。

  謝雨趴門口不住地往裡張望,她先是看見了客廳裡摔碎的花瓶和被移動得亂七八糟的沙發,然後又看見了被砸出了一個凹陷的電視櫃,然後心裡猛地一跳,這該不會是……家暴吧?!

  謝雨立馬血氣上頭火燒火燎地朝屋內衝了進去,她露著袖子進去的時候正值龍崇宇俯身給安睡的殷玦送上親吻,那蜻蜓點水的一下,撓心肝似的,又脆又響地將她的腦補無情地敲得稀爛,難道不是她想的那樣?

  龍崇宇帶上臥室的房門,他沒有意謝雨的失禮,只是微微笑道:「走吧。」

  謝雨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早把周圍的情狀看了個徹底,散落沙發角的雪白襯衫,臥室門口的被急不可耐地扔開的褲子,再聯繫起頭一天她陪同老太爺來這裡喝茶時看到的杜蕾斯套,一瞬間,她只覺得腦子裡都開始嗡嗡作響,眼前閃現的全是殷玦被龍崇宇壓凌亂的沙發上蹂1躪征服的情景。

  龍崇宇見她呆呆地不動,就淡淡地問道:「怎麼了?」

  謝雨眨巴了下眼,全身嗖地一抖就像通了電一般,瞬間對龍崇宇這個能夠成為龍君入幕之賓的男驚為天,她根本無法想像那麼清冷沉靜的殿下是如何這個男身下呻1吟的,實太TM勁爆了!她要是男她也會硬的啊!

  「不是很急麼?」龍崇宇善意地提醒道。

  謝雨立馬回過神來,正事當前,她不再多想,趕緊出了門,引著龍崇宇朝目的地趕去。

  他們要去的地方縣城中,和這一片較為僻靜的別墅區不同,最近因為接收了越來越多的類,普通居民區也開始逐漸熱鬧起來,除了日常的安全區建設,防衛,農耕外,也吸引了一些藝高膽大的商帶著東西進去想要與居民交易互換,總而言之,最近這些日子是要比之前忙亂不少,出現了紕漏也算是情有可原。

  謝雨和龍崇宇單獨的接觸並不多,算上殷玦車禍受傷那次,她和龍崇宇面對面說話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所以導致她現給龍崇宇說明情況的時候都開始有些結結巴巴,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這個男和殿下的關係,他們之間也一定有著一段異常深情的、使無法忘懷的故事。

  ☆、77

  謝雨與龍崇宇一前一後地小跑著穿過僻靜偏遠的街道,龍崇宇斂目垂眸,面容已經不似在殷玦身邊時那麼溫和,但在面對謝雨時還是給出了十足的耐心,他的眼裡雖然沒有太多溫度,卻依舊表現得像是一個紳士。

  謝雨本身性格就比較外向,發現龍崇宇似乎今天意外地好相處以後,她說話也放開了許多,「出事的地方已經有兩三個月都沒有住人了,但是我們的巡邏隊每天都會過去查探,直到今天才發現情況不對。」

  「發現時地面的洞口是被人掩蓋住的還是?」

  「是用木板蓋住了以後上面鋪了一層土,因為條件簡陋,之前也一直用作儲藏室,所以並不是特別明顯。」

  龍崇宇皺眉,也就是說這個洞口很可能已經打通了很長時間了,但是謝雨的下一句話立馬對他的猜想表示了否定。

  「每個星期縣裡都會組織專門的人員對每家每戶進行消毒和檢查,時期特殊,他們對人族的管理都執行得比較嚴苛。」畢竟現在人族才是現世被喪屍病毒感染的主體,謝雨臉色一直都沒有從蒼白中緩和下來,「我覺得洞口打通到被發現的時間不會超過三天。」

  龍崇宇點點頭,不予置評。

  謝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他們還有五分鐘就快趕到現場了,「臨山縣接收倖存者的消息很早就已經傳出去了,最近陸陸續續也容納了幾個很小的倖存者隊伍,但是被拒絕進入的也不是沒有……我們考慮過一種可能……」

  龍崇宇淡淡地接口道:「倖存者偷渡。」

  「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謝雨把龍崇宇帶到了縣城西邊的一排民房前面,距離巡邏隊員放哨和設立安全網的地方並不算遠,但想要從地底打通可不是一件輕鬆的小事。

  這裡紅磚牆、石棉瓦,屋頂上有的還壓著石塊,明顯條件比縣城中心的樓房差遠了,所以在倖存者還沒有飽和之前,這一排房子暫時空置了,或者堆放一些不值價的雜物。

  因為發生了這樣讓人驚駭的事情,那一間出事的房門前看守了好幾個人員,表情都異常緊繃,他們見到謝雨帶著人過來以後明顯都鬆了一口氣,但又十分忌憚與好奇女孩兒身後那個面容英俊身材高大的男人的身份。

  他們都不是人族,在普通巡邏隊員發現了問題以後,第一時間上報他們就接到了看守現場的任務。這是慣例,畢竟人族的力量有時候還是太有限了,所以他們或多或少都會比其他人多了解一些內部的情報,比如說眼前的女孩就頗受縣城裡妖族和海族的領導的看重。

  至於這個男人……是人族麼?不太看得出來呢。

  龍崇宇並沒有管那幾人的眼光,謝雨去和他們商量事情了,他就自己一個人進入了房間,結果虛掩著的門剛一推開,他就聞見了一股撲鼻而來的腐屍惡臭。

  龍崇宇立馬狠狠地抽了抽嘴角,關上門轉身對謝雨道:「裡面的屍體沒有處理乾淨嗎?」

  謝雨愣了一下,茫然道:「屍體?什麼屍體,我們並沒有發現屍體啊。」她狐疑地說完還親自過來推開門走進去,房間裡面光線並不是特別明亮,除了中間地板上掀開來的洞口,就只有靠牆的地方放置了一個舊式的木質衣櫃,灰塵的確大了點,但並沒有龍崇宇所說的任何味道。

  可是龍崇宇還是捂著鼻子倒退了幾步,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裡面的味道特別讓人暴躁和難以忍耐。

  謝雨被他這個反應給驚了一跳,以為是房間裡真有什麼她聞不見的有毒氣體,立馬嚇得三兩步衝了出來,「可是我……我我什麼都沒有聞到啊!」

  龍崇宇眉頭皺得很緊,他從來都沒有遇過這種情況,這樣讓人印象深刻的氣味他也是頭一次聞見,「你派人往洞裡進過沒有?」

  謝雨點點頭,解釋道:「不過裡面什麼都沒有,另一個通道口謝信已經去看了。」

  龍崇宇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龜毛一把道:「……那就先消毒吧。」對於一個白天有著潔癖的男人來說,他實在是很不想再往裡踏入第二步。

  索性之前現場也沒有收集到任何有效的信息,提前消毒也並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謝雨是很相信龍崇宇的能力的,倒是被指派來幹活的人,默默地腹誹了龍崇宇好幾遍。

  直到噴灑完了消毒水,氣味散了大半,龍崇宇才皺著臉再次走進了房間,剛才的那股屍臭味還在,只不過淡去不少,他揉了揉額角,強壓下那種被氣味引誘得想要見血的欲1望。

  老實說,這個洞口開得十分粗糙,僅夠一個身材嬌小的人通過,並沒有太多特別的地方,但是……龍崇宇在謝雨的注視下變魔術似的掏出一雙做農活用的布料白手套戴上,然後將手伸進洞口,往稍微深一點的內1壁周圍輕輕刮擦了一下,然後收手一看,褐色的血液沾了消毒水半濕不濕地把他的手套都染出了顏色。

  謝雨蹲在一邊,疑惑道:「爬上來的時候刮蹭的?」

  龍崇宇微微湊近聞了聞,臉色瞬間就變了,他一把扔開手套,站起身大步朝外面走道:「你要做最壞的打算了。」

  那雙沾染了血漬的手套在半空中騰地燃起黑紅色的火焰,落到慘白了臉的謝雨腳邊時就已經什麼都沒剩下了。

  全縣都開始緊急戒嚴,謝雨在跟人取得聯絡以後就一直在忙,而龍崇宇則在附近查看是否還有其他線索,結果不一會兒就有人來報,說在街道盡頭的牆拐角處發現了一個形狀奇怪的血手印。

  龍崇宇看了以後直接道:「是一樣的,而且還很新鮮,說不定剛才就在附近……看著我們。」

  膽子小的巡邏人員有的腿都開始抖了,他們還沒有開始和未知的生物作戰就已經被自己的腦補下個半死。

  龍崇宇嗤笑了一聲,眼神發冷,「膽子可真大。」當時他剛好被屍臭氣熏暈了頭了,並沒有太過注意外面的狀況,他轉頭對著巡邏的人員交代道:「應該沒有跑太遠,發現情況以後不要自己盲目行事,馬上回來找……」

  他的話音未落,不遠處,他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落單了的妖族巡查員被一隻彈跳能力極好的人形怪物生生地扯斷了手臂。

  慘叫聲頓時炸得謝雨鼓膜嗡嗡作響,她呆呆地看了看自己身邊瞬間空掉的位置,龍崇宇已經趕過去了!

  鋒利的長刀由掌心中凝聚的魔氣所化,黑得連邊緣的刃口都看不出來,龍崇宇的身影與刀鋒一起化作殘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和那隻怪物對上了。

  怪物皮膚表面沾著深褐色的血液,他們和人類長得很像,並且已經具備了一定的思維能力,它知道,它面前的這個人實在太強了,不應該啊,他的味道那麼誘人,似乎和它平常吃的食物一樣,可是那些食物都沒有他那麼強。

  怪物不得不選擇掉頭逃竄,速度奇快,龍崇宇一刀劈中它的背部,頓時血花四濺。

  龍崇宇因為委實太過嫌棄那股子臭味,於是動作稍稍停了那麼一下,怪物就又再一次脫離了他的攻擊範圍,不過逃跑速度已經明顯緩了下來,被殺已經是時間問題了。

  完事後,龍崇宇散開了手上聚氣而成的長刀,血珠子滾了一地,他對謝雨淡淡道:「把洞口封好,可能不只這一隻跑進來了。」

  謝雨遍體生寒,「是……變異喪屍?」

  龍崇宇皺著眉頭想了想,「也許。」和他們出去救援的那一天所遭遇的變異喪屍不太一樣,從攻擊力上就更是差遠了。最近外面到底發生了何種變化或許他還沒有謝雨一個年輕丫頭了解得清楚,所以他也不敢妄下定論,「我要去另一端的洞口看看,讓你的人都往回撤吧,縣裡比外面的情況要好得多,你們應該能夠應付得過來。」

  「等……等一下!」謝雨有些擔心道:「你一個人去是不是太冒險了?」

  龍崇宇挑了下眉,深麥色的皮膚襯得他面容越發英俊逼人,他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嘴角,聲音低沉磁性道:「那你就多給你家殿下多放兩天假,看在我為你們這麼賣命的份上,他最近累壞了。」

  謝雨被他搞了一個大紅臉,又想起今天早晨在殷玦房間裡看到的那一幕,她只好結結巴巴地應了。

  其實哪裡輪得到她來給殷玦放假,這不是曾爺爺讓她多給殿下找點事做,並且殷切地期盼喚回殿下玩野了的那顆心麼,要不然她才不幹這種棒打鴛鴦的壞事呢!

  不過謝雨沒有想到的是,她和龍崇宇從下午分頭行動以後,直到她帶著人絞殺完了另外兩隻藏匿的喪屍,她也沒能等回龍崇宇的消息。

  已經夜半三點了。

  謝雨站在殷玦住的別墅前面,異常疲憊的同時也有些心慌了,即使她相信龍崇宇的實力,但是她依然害怕有個萬一她沒有辦法向殷玦交代。

  ☆、78

  救援組的妖族她已經通知過了,他們也正往龍崇宇失蹤的地方趕,只是殷玦……明明剛才還答應了那個男人不再打擾他的。

  謝雨深吸了一口氣,嗙磅磅地用力敲響了大門,並大聲叫道:「殿下!殿下!」

  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謝雨搓了搓發紅的手掌,無奈只能直接去擰門的把手,結果沒想到,她剛一用力,突然一股黑煙就從門縫裡躥了出來,像是一條細長的鐵鞭,它猛地朝謝雨抽了過去。

  謝雨反應無比迅速,她直接一矮身,霧化的鐵鞭就險險地擦著她頭皮掃了過去,鞭尾砸在旁邊的花盆上,抽得那花盆破裂飛濺。

  謝雨:「……」

  她臉色發白地往後倒退了好幾步才緩過氣來,她今天領著那個男人出門的時候就知道他似乎在屋子裡做了什麼機關,還好她剛才並沒有直接破門,只是擰了一下把手,不然還不得死得更慘TAT……

  謝雨可憐吧唧地試探著又輕輕敲了敲門。

  半晌,門才被裡面的人打開。

  殷玦披著一件稍顯寬大的,不屬於他的外套,裡面只穿著薄薄的襯衫,顯然是聽見了響動然後匆匆穿戴整齊趕過來開門的,他眼下的黑眼圈的確有些明顯,不過雖然疲憊,他的眼神卻依舊冷涼清澈,「怎麼了?」

  殷玦見謝雨眼眶微紅和表情狼狽,又抬頭看了看已經進入凌晨的天色,他頓了一下,突然道:「他呢?」

  謝雨咬了咬嘴唇,帶著哭腔道:「……我們下午分頭行動以後,他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外面也找不到……連地洞裡也沒有……殿下對不起……」

  殷玦皺起眉頭,不過他現在倒是並不焦急,畢竟他與龍崇宇簽訂的契約並沒有給予他任何龍崇宇危急的提示,「別慌,帶我去他之前去過的地方看看。」

  謝雨趕緊點頭。

  殷玦的身體其實還有些不適,他跟在謝雨後面,輕輕揉了揉肌肉僵硬的腰肢和酸痛的大腿,他想了想,從青玉中拿出了一隻水藍色的紙鶴,他之前給過龍崇宇一隻,兩隻紙鶴可以相互感應,他想要接收龍崇宇的信息其實並沒有多難。

  「你在哪?」殷玦寫道,藍色的紙鶴上帶著不甚清晰的字跡,在夜空下晃晃悠悠地飛遠。

  謝雨乾巴巴地眨了眨眼,她看著殷玦面無表情的臉,也許情況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糟。

  只可惜片刻以後,水藍色的紙鶴再次飛了回來,殷玦的表情也從不怎麼明顯的欣喜瞬間變成了愕然和蒼白。

  龍崇宇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包括紙鶴也沒能將他的簡訊帶回來。

  謝雨嘴唇動了動,她剛剛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

  二十分鐘後,兩人已經出了安全區的範圍,老遠就看見荒草林子前面的空地上站著個人,是上一次和他們一起出去救援的那名年輕妖族。

  年輕妖族的身邊隔空點燃了三道紅艷的妖火,照亮了黑暗的夜色裡後山崎嶇難走的小路。

  年輕人見到殷玦的時候明顯表情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

  殷玦面色微冷,他淡淡道:「有沒有什麼消息?」

  年輕人點點頭,他讓開身後的山徑小道,指了指遠遠的高處那幾不可見的山頂,「在那邊有個防空洞,很久以前就被廢棄,但是我們剛剛上去看的時候外面竟然被大石塊重新掩埋了,石塊和泥土都還很新。」

  謝雨追問道:「那離之前被打通的地道口……」

  年輕人想了一下,「老實說挺遠的。」

  防空洞遮光,十分適合夜間行動的喪屍們匿藏,不過在謝雨她們將這裡設為安全區的時候,這個防空洞是徹徹底底地清掃過一遍的,只不過後來因為離得太遠,也就沒有給予過多的關注。

  但是如果只是普通喪屍,沒有任何智慧,是不可能找這樣一個地方作為巢穴的。

  年輕人和謝雨的臉色都很不好,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安全區附近變異喪屍的數量十分密集,即使是在已經淪為廢墟的Z市,恐怕要找出一隻變異喪屍也是相當困難的。

  山路不好走,殷玦走得很辛苦,每次抬腿都覺得費力,雖然他身體的恢復能力很強,但是很明顯,一夜荒唐過後還是有些勉強了。

  謝雨心細,她發現殷玦從表面上看來的確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冷淡的面容,完全摸不出情緒,但其實他的額角已經因為長距離的跋涉而微微汗濕,呼吸也不自覺地急促起來。

  謝雨趕緊道:「殿下?不舒服嗎?」

  殷玦面無表情地搖搖頭,實則心裡怨念地把龍崇宇上上下下抽打了一百遍,那個魂淡,昨天實在是太過分了。

  在爬較抖的坡地的時候,年輕人有意無意地都會伸手拉殷玦一把,殷玦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還是接受了對方的好意。

  等到三人來到了防空洞前,殷玦皺著眉頭盯著被巨石堵住的洞口看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張口道:「他不在裡面。」

  「你怎麼知道?」年輕人驚疑道,被謝雨叫出來找人的時候除了他還有四五個人,其他人搜查的方向和他不同,但是他覺得可能性最大的還是這個亂石下面壓著術法圖騰的防空洞,並且空間大,構造曲折,簡直就是說不出來的詭異。

  殷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伸手扒拉開亂石下面的泥土,淡淡道:「這裡以前沒有這個陣嗎?」

  年輕人撓了撓下巴,「好像……沒有……吧?」他一邊說著一邊瞄向謝雨。

  謝雨摸了摸鼻子,她腫麼知道有木有……

  當時他們都忙著清掃喪屍,對於其他的事物倒是真的不怎麼關注。

  「這裡面藏東西了,等天亮找人挖開看看。」殷玦下結論道,說完他就直起身來,憑著感覺朝東南方向快步趕去。

  「殿下你要去哪?」謝雨焦急道。

  殷玦轉頭回應道:「他在這邊。」

  年輕人和謝雨對視一眼,將信將疑地跟上。

  殷玦身前點燃了一簇又一簇的靈光,像是夜幕裡閃爍的星燈,他的夜視能力其實很好,而且他有一種預感,他離龍崇宇不遠了。

  時間過得很慢。

  中途年輕人朝夜空中扔了一個表示集合的信號彈,謝雨跑得氣喘吁吁,她看著殷玦越來越不協調的動作,焦心道:「殿下,我們已經出了安全邊界了。」

  現在他們踏入的這一片密林已經不再屬於臨山縣清掃的外圍。

  殷玦腳下只是微微停頓,便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十分鐘之後,他們在一處雜草叢生的亂石堆裡,發現了已經昏迷過去的龍。

  ☆、79

  靈光將黑暗的林間點亮,猶如白晝,三人發現龍崇宇時,龍崇宇正歪倒在石頭堆上,閉著眼睛,臉頰上沾了些血跡。

  謝雨腳下生根,瞬間臉色都嚇白了,年輕人則眼睜睜地看著殷玦三步併作兩步撲到了那個男人的身側,然後緊抿著雙唇將男人攬進自己的懷裡。

  謝雨和年輕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按照以往他們的經驗,此時最重要的應該是先給龍崇宇做檢查,以防止他遭受了外傷以後又給他人造成傳染,不過……以現在的情況……

  殷玦把龍崇宇扶進自己的懷裡,他不知道龍崇宇這是怎麼了,雖然龍崇宇的臉上沾上了些血跡,但是衣著還算整齊,並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他在心情稍稍平靜以後,試探著拍了拍龍崇宇臉。

  龍崇宇閉著眼睛,眉宇舒展,如同陷入了深度的甜美睡眠。

  「主……崇宇……」

  「龍崇宇……醒一醒……」

  殷玦聲音不大,聽在謝雨耳朵裡卻讓她莫名的鼻子一酸,「殿下……」

  謝雨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腦補的虐戀情深的世界裡,只怕殷玦再多皺一個眉頭她就能跟著一起哭了。

  也就在謝雨淚眼汪汪,年輕人沉默不語,殷玦正準備使用強制手段的時候,龍崇宇指尖小小地抽動了一下,隨即茫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嗯?」龍崇宇大概一時半會兒腦子還不太清醒,並看著圍著他的三人愣了一下,殷玦一向面無表情,情緒不易外露,倒是沒讓他看出些什麼,倒是那個性格跳脫的丫頭和另外一個年輕人……

  龍崇宇嘴角抽了抽,那種彷彿他快死了一樣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清醒了?」殷玦淡淡地問道,順便伸手去扶龍崇宇一把。

  龍崇宇跟個沒事人一樣地從地上站起來,拍去身上的草屑和泥土,突然像是確認什麼似的盯著殷玦看了半晌,皺著眉頭道:「你……怎麼在這兒?」

  殷玦眼神沒有落在他的身上,只是轉身就走道:「回去吧。」

  龍崇宇怔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以及……他之前為何突然就暈倒的原因了。

  殷玦身上還穿著他的外套,很明顯是匆忙之中出來尋找他的,而那個女孩和年輕人臉上也是帶著顯而易見的驚詫和疲憊。

  謝雨看著龍崇宇面色漸沉地大步朝殷玦追去,呆呆道:「他沒事吧?」

  年輕人撓了撓下巴,他腫麼會知道……

  山上的路不好走,來的時候他們心裡著急不覺得,回去的時候倒真是令人叫苦,蚊蟲尚且還能用妖火或者靈光來驅散,但是叢生的荊棘雜草和陡峭的亂石坡地就只能硬挨著了。

  謝雨和年輕人走得比較慢,苦逼地有意無意和正在鬧脾氣的兩人隔開了大段的距離。

  龍崇宇亦趨亦步地跟在殷玦身後,他途中有兩次試探去攥殷玦的手腕都被甩開了,「你在生什麼氣?」

  殷玦搖搖頭,「沒有。」

  夜晚的龍崇宇耐心有限,此時的他已經完全從剛剛的迷糊狀態中走了出來,全身散發的氣息極具攻擊性,他陰下臉道:「我讓你說實話。」

  殷玦頓了一下,垂下眼道:「為什麼……不回來。」

  明明什麼事都沒有,甚至這會兒離得近了,他還能清晰地感覺到龍崇宇的狀態比前一段時間都要好上不少,可是為什麼他寧願睡在外面也不願意回去呢?

  不管龍崇宇是否有自己的苦衷,又或者是他自己鑽了牛角尖,至少他現在看見龍崇宇這副還想要對他興師問罪的樣子是相當來氣的,連帶著身體上的不適和疼痛也開始厲害起來。

  龍崇宇看著殷玦的樣子心裡瞬間軟成了一片,他大概也能體會殷玦的心情,捉住殷玦的手,讓他停下急促的步伐道:「等會兒回去我給你解釋。」

  殷玦沉默不語。

  龍崇宇借著靈光找了塊平坦的落腳地方,半蹲下身背對著殷玦道:「上來,我背你。」

  殷玦涼涼道:「不要。」

  龍崇宇才不管那麼多,直接惡狠狠道:「我背你,或者現在再上你一次,自己選。」

  殷玦咬了咬嘴唇,不情不願地爬上龍崇宇的後背。

  「抱著我的脖子。」龍崇宇等殷玦扶穩後才開始繼續往前走,因為背著最重要的寶貝兒,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謹慎,所以他們行進的速度慢下了不少。

  好一會兒,龍崇宇只感覺到殷玦淺淺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頸邊,他偏頭蹭了一下殷玦的鼻尖道:「睡著了?」

  殷玦扭頭不理他。

  龍崇宇知道殷玦身體不舒服,而且殷玦為了出來找他,走了那麼遠的山路……

  「身上還難不難受?」

  殷玦點點頭。

  龍崇宇立馬心疼得厲害,覺得殷玦一定是受委屈了,「……沒事了,回去我給你擦點藥,再回溫泉裡泡泡就好了。」

  殷玦又不說話。

  龍崇宇眉頭皺得很緊,他並不擅長解釋,「我只是遇到了點麻煩……」

  殷玦摟著他的胳膊緊了緊,龍崇宇烏雲密佈的臉終於稍霽,「現在已經解決了,別擔心。」

  並且,麻煩還帶給了他一個機遇。

  龍崇宇想起被自己收進了儲物袋中的一顆乳白色的晶體,他從一隻變異喪屍的被打碎了的腦袋裡挖出來的,當他帶著嫌惡的眼神查看的時候,那顆上所蘊含的巨大的能量瞬間與他週身的魔氣相互糾結纏繞,大有轉化的趨勢,他新奇地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沒想到就因為這一試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他太過投入了,以至於在確定了這顆晶體的確對他有那麼一點用處以後,他就疲憊地陷入了深眠。

  其實這樣的嘗試非常危險,不說他後來無知無覺地睡了那麼長時間,單是轉化過程中所有可能發生的風險就夠他喝一壺的了,所以龍崇宇想想也覺得自己當時的好奇心實在欠妥,如果殷玦他們沒有找來,萬一他又遇上了喪屍,雖說不會致死,但終究要添麻煩。

  不過龍崇宇雖然願意對殷玦說實話,但是對於外人他還是要有所保留的。

  在背著已經有些睏倦的殷玦回到安全區以後,龍崇宇為了不讓殷玦難做,還特意跟謝雨和年輕人解釋了一番已經被自己刪節和修改了的經過,救援組的其他成員們被通知搞了一個烏龍以後,也都打著哈欠回去休息了,覺得事情不簡單的年輕人,礙著謝雨的關係也沒有多說什麼,反正不是他族內的事情,人情盡了也就行了,並表示後山上面的防空洞他們會再次過去查探的。

  回到家,龍崇宇把殷玦放上鬆軟的大床,也一併褪去了鞋襪,將人捉進懷裡親了個夠。

  殷玦被團成一團壓著被窩,睡得十分安穩,連自己被龍崇宇全身扒得精光也不知道。

  龍崇宇將殷玦翻了個身,輕輕掰開他雪白渾圓的翹臀,那處穴口比第一次做的時候已經好很多了,只不過今晚出去走動了這麼一圈以後顯得很是紅腫可憐。

  還有殷玦身上那些大片的吻痕,指痕和齒印,無一不在控訴著他頭一天的魂淡行徑,龍崇宇只覺得嗓子一瞬間乾啞發癢。

  幫殷玦擦了藥,安睡下以後,龍崇宇開了一盞床頭燈,燈光下,連他那陰戾不化的面容看起來都比往常柔和不少,他睡不著了,為了消下慾火,他撿了一本最近殷玦經常看的古書,慢慢地坐在床上翻看起來。

  古書很厚,也很有一些年代了,並且書面上還覆著一層薄薄的起保護作用的靈力。

  龍崇宇懂很多種族的語言,但要說文字的話,還是魔族和海族的要較為熟悉一些,不過即使如此,閱讀艱澀的海族語言依舊讓他覺得有些吃力,這會兒,他也就能夠理解殷玦為什麼經常背著他偷偷拿著人族的教育課本努力閱讀仿寫了。

  盡管如此,他還是對殷玦所研究的東西表現出來極大的興趣,書裡一些生僻的單詞他連猜帶蒙,配合著術法圖解來看,勉強也能理解個七七八八,雖然他們種族不同,但是修煉的術法的原理還是大致差不多的,也就是因為這樣,在看到書裡寫的一句「魂魄與不相匹配的替代體的相互融合」時,龍崇宇猛然間坐直了身體,臉色瞬間難看看到了極點。

  龍崇宇恍然間忽然明白了殷玦到底瞞了他些什麼,怪不得他總覺得殷玦的情況不大對勁,怪不得殷玦之前能夠從他的鎖鏈下脫逃出來,他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

  魂飛魄散的身體,連魂體都被擊穿了一個洞,肉身怎麼可能還可以保持完好,他不是都親眼看著殷玦的身體化作了輕薄的水霧消散在海里了麼,他的僥倖心理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殷玦和他不一樣,可是沒有九命的啊……

  龍崇宇看著蜷在他身邊熟睡的殷玦,呼吸都顯得費力無比,他知道是有辦法的,他想殷玦或許已經有了對策,但他還是經不住手指的顫抖,原來這麼理所當然的事情,他竟然下意識地忽略了那麼久。

  ☆、80

  殷玦再一次清醒的時候身體已經自動恢復得差不多了,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揉了揉了眼睛,又在床上磨磨蹭蹭地翻滾了一圈以後才坐起身來。

  殷玦看了看身邊空著的床鋪,又看了看窗外被簾子遮蓋住的陽光,因為過度的情1事,他已經虛度了好些天的光陰了。

  床頭櫃上不同往日只放著一杯水,還多出了一本他經常閱讀的古籍,殷玦將書拿起來,隨手一翻就翻到了其中被折了道痕的一頁。

  「這是……」殷玦有些疑惑,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在這裡做了標記了,再看看內容,「……」

  殷玦眨巴了下眼睛,心思一轉也就能夠把事情大概估摸出來了,他嘴唇抿成了一條線,這件事情他原本並沒有打算隱瞞龍崇宇,甚至是想要坦白的,結果他每天不是睡就是被拉出去外面執行救援任務,一直耽擱到現在……

  龍崇宇手裡拿著毛巾走進臥室,一眼就看見殷玦抱著厚重的古籍呈現呆愣茫然狀,他眯起眼睛,慢慢走過去道:「不再多休息一會兒?」

  殷玦噎了一下,見龍崇宇對他露出了一個還算柔和的笑容,他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搖搖頭。

  龍崇宇不露聲色地坐上床邊,輕輕地拿起手裡溫熱的毛巾給他擦臉。

  殷玦沒敢躲,任由龍崇宇撫摸他的眉眼,然後掐著他的下頜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

  殷玦:「……」

  龍崇宇的拇指摩挲過他的嘴唇,淡淡道:「我需要聽你的解釋。」

  殷玦手指攥緊床單,輕輕地點了點頭,至少現在的龍崇宇還是願意和他講道理的。

  可惜殷玦想得還是太單純了,龍崇宇昨晚上受了那麼大的刺激,幾乎一整夜沒睡,眼睛裡滿是血絲,不管是白天的人格還是晚上的人格,哪是那麼輕鬆就願意放過他的。

  龍崇宇嘴角勾了勾,雖然還在笑,笑意卻絲毫未達眼底,深邃黑暗的眸子裡極力隱藏著難以平息的風暴,他努力地使自己掐著殷玦的手勁不要那麼重,卻還是忍不住冷下聲道:「我生氣了。」

  殷玦低下頭。

  「為什麼不告訴我?」龍崇宇迫使殷玦抬起臉來,明明是他在粗暴地對待殷玦,可是他卻覺得這其實是在一刀一刀地凌遲自己。

  殷玦默默地看了龍崇宇好一會兒,終於慢慢伸出手安撫似的地摸了摸龍崇宇的臉。

  「算了,也不急在這一時。」龍崇宇別過頭,努力地收斂起自己的情緒,他放開掐著殷玦的手,撿回掉到床單上的毛巾,「先起床吃飯吧,我都做好了。」他一邊說著一邊逃似的快步往外走。

  殷玦趕緊攥住龍崇宇的衣角道:「別。」

  龍崇宇身形一頓,殷玦努力地解釋道:「我不是有意瞞你的,我只是怕……怕你……」

  ……怕你難過,就像剛才那樣,明明是施暴的那個人,可是卻像是快要哭了。

  龍崇宇無聲地站立著,背對著殷玦,殷玦不知道現在他是何種表情,只是他的背影看上去十分的哀傷寂寞。

  殷玦搖搖晃晃地從床上挪到龍崇宇身邊,抱住他的腰,把臉頰貼在他後背滾燙的皮膚上。

  白天的龍崇宇從來都是溫暖的,灼熱的,平淡且情長,不似夜晚那樣驚濤駭浪幾乎要將他吞噬,一直溫柔地如同容納百川的大海,環擁綠樹的群山,愛護他,縱容他,也一直都在渴求他。明明殷玦也能感覺到他想要得到自己更多的關注,卻始終無法像另一個人格那般非為胡鬧,只會溫和地笑著什麼都不說的人,同樣只是一個表達的盲者。

  「再陪我一會兒。」殷玦聲音輕輕淺淺,他抱住龍崇宇結實的腰背不放。

  龍崇宇也就順勢又坐回床邊上來,這會兒他已經平復好了情緒,轉過身將殷玦攬進懷裡道:「我會替你想辦法的,你的魂魄還有龍身,我都會想辦法的。」

  殷玦點點頭,他靠著龍崇宇的肩膀,龍崇宇就低下頭親吻他的嘴唇,輕聲地嘆息著。

  殷玦知道這樣的安慰對於龍崇宇來說就如同隔靴搔癢,於是他在心裡權衡片刻,終於還是咬著嘴唇道:「其實情況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所以……要不要再確定一次?」

  龍崇宇看著他,一時有些困惑,他似乎並沒有明白殷玦是什麼意思。

  殷玦眼簾微垂,輕輕仰頭在龍崇宇的唇邊印了一個吻,「這樣……這樣……」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微微發顫的手指去解龍崇宇穿得嚴謹整齊的衣服,並撩開衣領撫上他結實堅·硬的胸膛。

  龍崇宇怔愣了一下,立馬逮住殷玦作孽的手,像是敘述一件無法更改的事實道:「那你今天就不能從床上下來了。」

  殷玦一瞬間連眼瞼都燒上了顏色,他破天荒地准許了龍崇宇的得寸進尺,「來吧。」

  龍崇宇眼神一沉,殷玦下一秒地就被他摔進了柔軟的被褥裡,這樣的邀請如果他不答應的話那麼他就不是男人了,更何況殷玦早上剛起身原本就只披了一件薄襯衫,下面半遮半掩卻是什麼都沒有穿,結果經過他剛剛這麼一摔,白膩修長的大腿便已經完完全全地袒露了出來。

  ……

  壓抑的呻吟聲與水聲旖旎了整個早晨。

  床在兩人劇烈地動作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殷玦抱著龍崇宇的背,整個人都酸軟無力地坐在男人的身上。

  今天的龍崇宇非常溫柔,不過動作的力道卻絲毫未減,他親吻著殷玦的側頸,然後微微抬高他的雙腿,讓他能夠更舒適地接納自己,「舒服嗎?」

  殷玦甜膩的呻1吟聲不停歇地落進男人的耳朵裡,龍崇宇只覺得下1身的炙熱灼燒得越來越旺,他伸手在兩人結合的地方摸索了一番,濕滑的觸感美妙得讓人驚嘆。

  倒是殷玦因為他異常情1色的動作猛得打了一個顫,因為快1感太過強烈,他止不住地瑟瑟發抖起來小聲抽叫起來,「啊……啊啊……」

  龍崇宇身上的皮膚滾燙得厲害,汗水不斷地滴落,他腹部的肌肉收得很緊,極具侵略性的下身不停地將纏在他腰上的殷玦貫穿,「喜歡麼?要不要重一點?嗯?」

  「啊——!」殷玦身子不住地後仰又被龍崇宇攬了回來,「不要……不要……輕一點。」

  「這樣?……還是這樣?」他掌控著下身抽插的速度和力道,在那溫熱緊致的穴1道裡做著花樣,嘴上還一點都不放過殷玦。

  「嗯……啊……」殷玦在龍崇宇的戲弄下劇烈地顫抖著,細腰繃得又挺又直,表情似痛苦又似歡愉,生理和心理上的快1感迅速堆積著,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都完全吞沒。

  就這樣親熱了一會兒,龍崇宇粗喘著停下動作,抱著渾身癱軟的殷玦倒進被褥裡,他撩開殷玦被汗水打濕的額髮,露出他原本如潭水般幽靜的眼眸,「還好麼?」

  殷玦眼眶裡的淚水凝結在小扇似的睫毛上,他咬著紅腫的下唇默默地側過頭去,並不去看此時龍崇宇那依舊充滿侵略欲1望的表情。

  龍崇宇親了親殷玦形狀姣好的下頜,十分有耐心地溫柔教導道:「沒事的,叫出來,我很喜歡。」

  殷玦淚眼婆娑地搖頭,白天屋內光線正好,兩人如此直接地坦誠相待已經讓他羞恥得幾欲昏厥,本來就是他先先主動邀請人的,現在是不可能再放得更開了。

  龍崇宇安慰地啄吻著殷玦的眉眼,將他的全身幾乎都撫摸過了一遍後道:「休息夠了,那就接著來。」

  殷玦瞬間睜大了眼睛,他被迫重新環住龍崇宇的脖頸,下一刻,就著插入的姿勢,他再一次被男人抱了起來。

  這次龍崇宇並不滿足於只在床上進行歡1愛,他將殷玦抵在了臥室貼過了軟紙的牆面上。

  「……」殷玦驚恐地一瞬不瞬地望著龍崇宇,他的腿被龍崇宇架著,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了他們交合的地方。

  龍崇宇一言不發,幾乎還未等殷玦適應他就開始了又一輪的律動。

  「呃——」滅頂的快1感從尾椎直竄上來,殷玦的呻1吟聲像是卡在了喉嚨裡,則龍崇宇繃緊了腰腹,加快了挺身的速度。

  龍崇宇大力地動作著,他撫上殷玦的心臟,原本這個地方是空的,可是現在也會因為他的掠奪而劇烈地砰然跳動,他幾乎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還是高興得太早了。

  直到當天夜裡,殷玦的確是沒能再從床上爬起來,不過他醒來的時候卻敏感地察覺到了些許的不對勁,他背後的鱗片又顯形了,而且還有他的額頭往上的地方……

  殷玦摸到的時候差點沒有驚慌得失聲叫出來,他確認再三以後,終於忍不住將身旁還在熟睡的龍崇宇推醒道:「我……我頭上長龍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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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親們支持喵~ >▽<

  誒嘿嘿,雖然少了點,但俺還是把今天的份更上來鳥~求表揚星星眼p(# ̄▽ ̄#)o

  ☆、81

  龍崇宇睡得正熟,聽見殷玦的驚呼頓時嚇了一跳,他立馬下意識地坐起身來把殷玦攬進懷裡,另一隻手慌忙摸索著床頭的檯燈。

  殷玦一頭撞在龍崇宇的懷裡,發出像是小獸般的嗚嗚聲。

  床頭的燈光非常明亮柔和,龍崇宇直接調到最大檔,一低頭就清晰地看見了殷玦細碎凌亂的黑髮間露出的小小龍角。

  龍崇宇:「……」

  龍崇宇一陣頭暈眼花,他按了按自己的睛明穴,又在確認般地仔細看了一遍。

  殷玦的臉早已經皺成了包子,他懊惱地想要把自己的龍角捂起來,卻再一次被龍崇宇惡劣地隔開。

  「不准動……我好好看看。」龍崇宇直接拉住殷玦的兩隻手腕壓在自己胸膛上,然後輕輕撥弄開小角邊上的髮絲。

  龍角也似鹿角,形狀像是樹杈,卻是相當圓潤可愛,銀白色的,上面覆著細細的絨毛。

  龍崇宇指尖輕輕一碰,殷玦身體就不安地顫抖了一下。

  「癢嗎?」龍崇宇皺起眉頭,緊接著又掀開殷玦的衣襬,那白玉般細緻的背脊上,淺青色的龍鱗顯得格外清灩漂亮,像是溪水裡細細的碎鑽。

  殷玦點點頭,神色有些恍惚。

  成年以前的龍角還尚未長結實,最是柔嫩敏感,輕易碰觸不得,記得當年他第一次長龍角的時候,前任龍君十分壞心眼地捏著他的小角欺負他,直把他欺負地眼淚汪汪……然後隔天,他就把後花園裡前任龍君心肝寶貝的珍奇花草摧殘了個七零八落,當時前任龍君那心痛欲死的表情,想想就一陣舒爽。

  殷玦嘴角勾了勾,結果龍角上頓時一陣酥麻,濕熱的觸感讓他差點叫出聲來。

  龍崇宇按著他的頭,閉起眼睛輕輕地舔吻著他的龍角。

  這是……向他求愛的意思麼?親吻龍角這樣親密的事,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對他做的。

  殷玦剛放鬆了身體靠進龍崇宇懷裡,頭頂上的龍角就立馬被咬了一口,「啊!」

  殷玦眼裡迅速地漫起水霧,他茫然地望著龍崇宇陰沉的面色,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他頓時心裡咯噔了一下。

  龍崇宇眯起眼睛,他可沒有白天自己的那種耐心和好脾氣,更不是殷玦打個岔就能像上次那樣矇混過去的。

  不管殷玦有沒有想要刻意隱瞞他什麼,至少直到今天,鱗片與龍角的生長情況已經不能再忽視了。

  藥池嫩藕配合著稀世罕見的草藥製作出來的身體,雖然在加工工藝上稍顯粗糙了點,但質量絕對是相當過硬的,比殷玦之前隨便折的小木棍不知道好了幾百倍,再加上後來他幾乎只要一有時間就會按照功法吐息修煉,即使沒有龍血龍身,這個身體的錘煉極限也是很難超越的,簡單來說,就是經操耐用……

  殷玦掰著手指面無表情地給龍崇宇數著自己身體的牛掰過人之處,數完了還眼睛閃閃一臉求表揚的得意模樣看著龍崇宇,龍崇宇僵著臉,心理建設了半天,終於還是成功地按捺下了將殷玦的屁股一頓胖揍的衝動。

  龍崇宇繃著面皮道:「那龍鱗和龍角又是怎麼回事?」

  殷玦:「……」

  龍鱗和龍角的再生長的確是他預料之外的事,殷玦被哽了一下,剛才那好不容易豎起來的信心又瞬間被打擊了壞了,他想了想,委婉地對龍崇宇道:「應該和我吞了的那顆珠子有關,我最近修煉都非常順利,我想應該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吧吧吧?

  「應該?」龍崇宇眉梢一挑,對殷玦的說辭非常不滿,很顯然連殷玦自己也並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就這麼隨隨便便地得過且過了。

  殷玦低著頭沒敢吭聲。

  龍崇宇心想,大概是最近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吧,窩在一個在末世中依然能夠自給自足的縣城裡,享受著族人的保護與支持,龍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被過度嬌縱寵溺的生物啊……

  偷懶,拖延症,不愛起床,作息沒有規律,要麼不吃要麼就暴飲暴食,根本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外人哪裡想得到他們冷涼的龍君原來是這麼的隨心所欲、率性而為,在龍崇宇看來,那就是被他給慣出來的,他簡直不敢想像,要是自己哪一天不在了,無法守護在殷玦身邊,殷玦是不是連最基本的生存都有問題,會不會餓著了也不曉得要做飯,會不會生病了也不知道去休息……?

  龍崇宇簡直又急又氣,同時心裡也酸疼得厲害,殷玦在依靠他,或許在簽訂契約的時候殷玦並不願意,但是時至今日他已經更深刻地明白,無論是從身體還是心靈上,殷玦真的無法再離開他了。

  不可觸碰的孤傲龍君,在感情上非常單純,這樣的依賴對於龍崇宇而言既是惶恐亦是喜悅……也許偶爾偷個小懶、生活上呆一點也沒有關係,只要他還有實力將殷玦護在羽翼之下,慣壞了就慣壞了吧=_=……

  龍崇宇突然想起了另一件緊迫的事情,他復而黑下臉:「還有你剩下的七魄,你就根本沒打算去找是吧?嗯?」

  殷玦:「……」

  殷玦可憐巴巴地頂著龍崇宇的胸膛,這不是墨析去幫他找了麼,就兩天前乖徒兒還給他送了第二次,算算只差三魄就齊活了,比他預計的尋找魂魄需要耽擱的時間快了不止一星半點,並且他還把收集起來的七魄儲存在了魂體裡,魂是樹,七魄就是樹上的枝蔓,只要它們一一重新歸位,心臟處的空洞就可以完全修復,說不定還能使他的法力突飛猛進。

  龍崇宇見殷玦無辜地半倚著他,心裡蒸騰的怒氣又泄了一半,只剩下無盡的懊悔與心疼,也是,比起直接換了個身體,尋找七魄似乎也顯得無關緊要了,畢竟七魄還能有九九歸一盤幫助指引尋找,而龍血龍身卻是根本不可能再回來了……

  龍崇宇眼神一瞬間黯淡不已,他又有什麼資格生殷玦的氣呢?

  龍崇宇沉默半晌後,指腹輕輕摩擦了一下殷玦的龍角,說出自己最後的疑問,「雖然身體正在一點一點地被魂魄趨化,這應該是好事,但若是化形的那天來得太快……」而他的身體又不能完完全全達到與魂魄協同的要求……那麼後果只怕更糟。

  殷玦身體一僵,「我已經在按照書裡教導的方法修煉了。」

  「可是我沒有看到任何成效。」龍崇宇聲音沙啞低沉,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殷玦,忽然道:「恨我嗎?」

  殷玦抿起薄唇,很明顯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龍崇宇再一次輕吻了殷玦的小絨角,要恨他的話,那索性就恨到底吧,只要殷玦能夠順利地活下來,與其這樣摸不著頭緒地修煉,倒不如直接玩一招狠的。

  殷玦因為被迫低著頭,他並沒有注意到龍崇宇的表情。

  龍崇宇扭曲地笑了一下,幾乎是原形畢露的恐怖,他摀住自己發紅的眼睛,壓抑著不想讓殷玦發現他陰森的殺意。

  殷玦雖然也敏銳地覺察到了,但一是殺氣不是沖著他來的,二是夜晚的龍崇宇經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所以他也沒有在意。

  龍崇宇把殷玦重新裹進被窩裡,想通了以後他的心情一下子又暢快了起來,他把床頭燈調暗,然後安慰般地啄吻著殷玦的額頭,「快睡,明天早上我盯著你修煉,不准再偷懶了。」

  「哦……」殷玦鬱悶地點點頭。

  「然後再找你們族裡的那隻老螃蟹看看。」龍崇宇想了想又重複道:「我盯著你。」

  殷玦:「tut……」

  殷玦這下徹底怨念了,除了龍崇宇,他完全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身上產生的異變,「侍郎大人他又不是龍,他怎麼可能會懂qaq。」

  「那誰會懂?你的老師?」龍崇宇的表情籠罩在陰影裡有些模糊不清。

  作為現任龍君的殷玦和前任龍君共存的情況在海族的歷史上真心算是特例,理論上來說只有第一任徹底死亡以後才會由東海聖宮裡的化龍池誕生第二任,有時候中間還會產生幾千年的斷層。

  雖然不知道歷史上說的是真是假,但時間越久,肯定就能夠越發地凸顯出上古青龍血脈的稀有與珍貴。

  殷玦搖了搖頭,他小心地觀察了一下龍崇宇的表情,然後盡量簡潔明瞭道:「他好幾百年前就說去雲遊了。」

  龍崇宇嘴角一抽,「找不到?」

  「不要找他。」殷玦把臉埋進被子裡,連海族內亂這種大事那個人都不回東海,找了幹什麼?找了那人也不會回來的!

  龍崇宇好笑地拍了拍殷玦的背,這麼大的一個目標,只要真有心,而那一位也無意躲藏,要找根本就不是難事。

  不過不能讓殷玦知道就是了。

  ☆、82

  這一夜殷玦小心地把龍角裹進枕巾裡,偎著龍崇宇的肩膀,睡得依舊毫無壓力,倒是龍崇宇幾乎無眠,陰沉地不知道思索著什麼……

  臨山縣的安全指揮工作會議室設置是設在一處民居裡,快到凌晨的時候,裡面的所有妖族和海族都頓時嘩然了起來,然後人員們慌忙地開始進進出出,他們朝各處大佬的住處奔跑著,臉色在蒼白的月光下顯得異常驚懼。

  殷玦和龍崇宇一向只參與到一些特殊的任務當中,安全區的日常事務他們倒是並不怎麼關注,比如說每晚都會發生的喪屍襲擊與鎮壓,倖存者們的農耕建設與生活調度和收容逃難的人族等等,更別說一些更外圍的守衛工作了,難得出的幾次任務還是謝雨迫於老太爺的壓力才來喊的人,所以即使沒有殷玦和龍崇宇,臨山縣抗擊喪屍的有生力量也完全是很充足的。

  隨著安全區建立的時間越來越長,妖族成員的數量也急劇上升,因為事先有向外界遞出過消息,所以大批的妖族都向著臨山縣趕來,算算兩個月的時間已經足夠臨山縣接納一大批滯留在現世的妖族了,而海族的數量相對要少了很多,雖然在控制安全區的問題上稍顯吃虧,但所幸他們和妖族的合作一直都愉快,所以今晚接到警報以後,還是第一次幾乎所有海族、妖族和人族的領導都匆忙集中在了這個工作會議室裡。

  他們圍坐在會議桌上,臉色都異常地凝重,這樣的情況就是平常小有威信的謝雨也是不能隨意插話的,只能默默地焦急地站在老太爺和自己父輩的身後。

  老太爺顯然剛才走得急了,他喘了會兒氣才對著身後的謝雨道:「我讓你通知的,殿下他人呢?」

  謝雨搖搖頭,有些不知所措道:「我剛才去叫門了,那個男的……他說殿下還在睡……」

  老太爺還沒說話,倒是謝雨父親臉色一黑,訓斥道:「你怎麼辦事的?」

  「但是他說他會幫忙把殿下叫醒的,然後……他讓我先過來了……」謝雨支支吾吾地補救道,而事實上,龍崇宇是這樣的反應——

  龍崇宇表情異常不爽,「你怎麼又來了?」

  謝雨:「我……」

  「你家殿下剛睡了沒多一會兒,不管什麼事都等到天亮吧。」麻利關門。

  謝雨:「……」

  為什麼她會覺得今晚上的這個男人超級可怕TAT……

  謝雨淚牛滿面默默地想著,即使被父親責備也比被那個男人用陰森的眼神凌遲的好。

  老太爺只得嘆了一口氣。

  妖族裡說得上話的一共有三人,因為某些原因坐在位置上的只有兩人,一個是早已經白髮蒼蒼資歷甚老的鶴妖,而另一個……就是墨析了,他從妖界裡出來,手裡拿著妖王的信物,所以也就享受了上會議桌的待遇,不過此時他正揉著額角,一雙嫵媚的眼睛來來迴迴地掃著會議室的大門,他沒有等到他期望的那個人來,於是臉色更難看了。

  而人族也來了三人,有一個生面孔,而另外的一個則是上次接納的外來人員中頗具號召力的蕭何,最後一位則是從Z市逃亡過來的政府官員,是個中年男人,當時他手底下還神奇地領著兩車好不容易活下來的苟延殘喘的兵蛋子,實在是異常狼狽,而現在,男人推開大門姍姍來遲,他拍了拍自己睡得發腫的眼睛,說了聲抱歉後準備開始進入今晚的正題。

  W市出事了,雖然大家都明白這是遲早的事情,但是突然從衛星電話裡接到消息還是非常讓人震驚和心痛。

  他們需要商討接下來的應對策略,因為在整個省,W市一旦倒下,喪屍成幾何倍瘋長再瘋長,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們這些半大不小的安全區了,壓力將會比之前要大上好幾倍。

  中年男人看了看在座的人的神色,其實他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會議,在他來到臨山縣的時候他就準備好了和當地的領袖談判的條件,並且後來順利掌握一部分權力也在他的預料之中,本來他還覺得高興,可是後來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發現他所得到的權力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直到今天他也沒能搞得明白臨山縣的領導權到底是掌握在誰手裡,就像現在坐在桌上的這些人,老的老,少的少,他完全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來頭,怪了,他是來錯地方了麼?

  「我已經跟中央取得了聯繫,但是目前我們能夠從海島省那邊領取的技術支持非常有限……」中年男人擦了擦鼻頭上的汗珠,不知道為什麼,當桌上的其他人都默不作聲地盯著他的時候,他就會產生一種想要落荒而逃的衝動,他張了張口,本來還想要再多說一點什麼來表示並非自己無能,但是看著這些人的神情,他的聲音就完全卡在了嗓子裡,出不來了。

  「這個先放在一邊。」鶴妖點點頭道:「我們接到消息稱有人從W市拿到了一份秘密文件,是關於喪屍變異的研究資料。」

  中年男人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變異?!」

  除了中年男人,其他人顯然已經事先知道了喪屍已經變異的事情。

  「我們需要這個。」鶴妖蒼老的面容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他對著中年男人道:「它可以作為我們同中央交換的籌碼。」

  中年男人背後冷汗唰地就淌了下來,不要這麼明目張膽地跟他說這種話啊喂,而且說得這麼直白真的好麼,官場上話說三分的優良作風去哪裡了?

  不過到底是在官場上浸淫過的,雖然安全區裡的局勢不明,中年男人還是很快恢復了鎮定,就當剛剛沒聽到那句話似的,把話題引向了別處。

  其實安全區早已經有了應急預案,此次會議除了通知做好準備和商討詳細的事宜外,更重要的其實還是想要多和人族的政府進行接洽,若是W市不出問題還好,他們還能再喘幾口氣,但是現在他們已經無法再同W市合作,沒有工業基礎和設備技術的支持,單憑武力守一方水土倒是夠了,但是發展壯大就成了奢望,並且之前盛傳臨山縣出了異能者,別到時候喪屍沒能滅掉反倒被人族上層給記掛上那就麻煩了,這也是他們為什麼會接納中年男人並與他達成協議的原因。

  結果,一個小時的會議結束以後,大部分的人員已經開始積極行動了起來。

  中年男人帶著自己的人上車回去了。

  鶴妖杵著枴杖和老太爺一起走出來,臉色似乎很不好,他低聲抱怨道:「我就不明白了,就剛才那人,除了會說一些假大空的話,還有什麼用?」

  「我們需要他的人脈並且和外界的人族高層取得聯繫。」老太爺無奈道:「你剛才實在是有些過於鋒利了。」

  鶴妖哼了一聲,「我就是想敲打敲打他。」都是幾千年的老妖怪了幹嘛還要幹這種看人臉色的無聊事。

  老太爺實在有些哭笑不得,他們是不懼怕人類,但好歹還佔著人家的地盤呢,這種排斥與人族接觸的心理可以理解,可是這不是迫不得已了麼。

  由於缺少專業人才,臨山縣在研究這一塊一直有所空缺,所以W市現成的已經得出了部分科研結果的秘密文件對他們的確有著很大的吸引力,如果能夠在政府之前先搶到,那麼自然也是最好的。

  鶴妖之所以敢這麼囂張地直接將目的挑明就是因為他相信這件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不會出現任何差錯,安全區需要一個聽話的傳話筒,老太爺嘆了一口氣,算了,其實手段強硬一點也沒什麼不好,他可以預見接下來那個人族的日子必定不會好過。

  墨析跟在他們後面,會議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出過聲,眼見謝雨帶著人準備去工作,他突然道:「你家殿下怎麼沒有過來?」

  謝雨身影一頓,她在心裡把龍崇宇罵了個狗血淋頭以後鬱悶地轉過臉來道:「我也不知道……」

  墨析皺了皺眉,他同老太爺一樣,一直都迫切地希望殷玦能夠重新進入領導中心,並且就是跑一百次的救援可能都還不如來這裡露個臉有效,這樣的會議雖然無聊,但是對於殷玦擴大影響力來說卻是一個很好的展台,至少可以借著這次緊急事件出現在眾人面前,也完全不用擔心會像中年男人那樣受到妖族的冷遇,因為還有他會在背後支持著,可是殷玦的想法總是與他背道而馳,讓他很是失落。

  謝雨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解釋道:「殿下似乎最近身體一直不太好,你要去看看他嗎?」

  墨析怔愣了一下,眼神似乎十分動搖,不過最後他還是從謝雨身邊走了過去,緩緩道:「不了。」

  謝雨撓了撓頭,她實在是不大懂這隻大妖與殿下的關係,不過……這隻大妖身上濃重的奶香味是腫麼回事?

  其實這件事也不能怪龍崇宇,因為這是殷玦決定不去的,撇開他還沒有做好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思想準備不談,光是頭上的龍角就夠他愁的了,到時候又該作何解釋?

  可惜悲劇的是,在未來的某一天,殷玦完全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因此而苦惱,因為他發現,他後來的出場方式實在太高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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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12605948醬的地雷o(* ̄3 ̄)o,謝謝親們支持~

  龍君今天竟然打醬油了碼完以後才發現心碎臉,俺去把前面的拉燈燉成肉作為補償給乃們好了~會給通知的XD

  ☆、83

  縣裡又加強了警戒,外出清掃喪屍的車隊也多了起來,更有執行後續任務的車隊整裝待發,尤其是在安全防範的建築工地上,緊迫感幾乎壓得所有人都喘不上氣來。

  下面的人簡直忙得不可開交,倒是沒有人再去煩擾殷玦和龍崇宇了。

  殷玦早上剛起床就被龍崇宇趕進了青玉裡,他頭上頂著小小的龍角,全身只披一件白色如絲綢般輕薄的長衫,在清澈的溫泉池水裡修煉打坐,龍崇宇就守在不遠處的樹下,拿著從青玉的藥田寶地裡剛剛採摘的珍稀藥草默默做起研究,他的面前擺滿了一堆製藥的瓶瓶罐罐。

  殷玦吸納吐氣,力量源源不斷地沖刷著他的毛孔,幾天不注意,他發現他體內凝結的內丹又脹大了一圈,剔透渾圓,被龍氣緊緊地包裹著,讓他感覺說不出地暢快。

  殷玦做了一個收勢,偷偷睜開眼打量了一會兒龍崇宇。

  龍崇宇一臉認真的樣子看起來格外英俊,不過也似乎相當苦惱的樣子,他先是萬分嫌棄地從儲物袋中拿出一隻黑色的小木盒,從裡面拿了一部分晶瑩粉末,然後轉過頭深吸了一口氣以後又猛地將粉末全部兌入他攪拌好了的靈草藥汁裡。

  殷玦瞪大了眼睛關注著,可惜石缽裡的藥汁並沒有出現任何反應,倒是龍崇宇低身用手扇了一下味道,表情終於沒有那麼糾結嫌棄了。

  「那是什麼?」殷玦好奇道。

  龍崇宇從面前的瓶罐裡淘出了一隻紫黑色的陶器,瓶口一圈用朱紅的顏料筆寫滿了怪異的文字,他淡淡道:「變異喪屍腦子裡的晶核,我把它搗碎了,想試驗一下。」

  「試驗什麼?」殷玦趴在溫泉池邊,眼睛閃閃發亮地望著龍崇宇,他的腳輕輕地在水裡晃蕩著,龍崇宇微微抬起頭,似乎又產生了看見龍尾的錯覺。

  龍崇宇無比鎮定道:「試驗看看吃了會有什麼效果。」

  殷玦:「=口=!!!」

  殷玦頓時嘴唇開開合合愣是沒吐出一句話來。

  龍崇宇一看殷玦那驚恐萬分的模樣就笑了,因為膚色較深,他笑起來的時候特別有男人味,非常性感,「騙你的。」

  殷玦瞬間又恢復了面無表情,不再搭理龍崇宇,轉身往溫泉深處潛去,他雙腿拍起的水花又在靈氣充盈的溫泉池水裡幻化出了龍尾,擦過水面一晃消失不見。

  龍崇宇等殷玦一走遠,眉頭又再次皺了起來,他的確是不可能把這玩意兒吃下去,但他還真有動過找個試驗品來嘗試的念頭,畢竟先前他誤打誤撞地吸收了一顆晶體,雖然萬分嫌棄,但是他的力量就像是蓄滿的池子又重新擴建開源了一樣,其中誘惑自不用言說。

  現在他使用靈草除去了晶體原本的腥臭味,說也奇怪,除了他自己,別人根本就聞不出這股氣味,龍崇宇覺得可能和上一次他從殷玦那裡轉移過來的病毒有關,說不定當時沒有清理乾淨所以還是留下了一點小小的後遺症,他現在左手背上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了,只除了一個淺色的雪花形狀的小疤。

  本來他一直都沒有當回事,但是後來也隱約覺察出了一點不對勁,每每當他與殷玦接近的時候,他就會產生一種將殷玦吞食下肚的欲1望,雖然這種欲1望以前也有過,但那時是心理上的,現在卻已經到了生1理層面,龍崇宇抿起唇角,這種總是被撩撥著的感覺很讓他不爽,連帶著,他對於殷玦的佔有欲1望也是越來越強烈了。

  從身體到心靈,無一不想將他染上自己的顏色。

  殷玦看著他的時候,殷玦依靠他的時候,都會讓他產生一種眼前的事物已經美好到了炫目的錯覺,與之相反,當他接近變異喪屍的時候,他就會覺得這種怪物簡直惡臭撲鼻,極端令人討厭。

  殷玦玩水玩夠了,表情淡淡地游到池邊道:「我們出去吧。」

  龍崇宇眼神一瞬間變得柔和很多,他不等殷玦從池水裡走上來,就直接拉住殷玦的手肘用力一提。

  殷玦小小地吃了一驚,他就像一條魚似的被龍崇宇拉出蒸騰著熱氣的水面,龍崇宇打橫抱著他順著山間的小路往回走,根本不在乎他身上的水漬把衣服全都弄得浸濕。

  「……還有鞋。」殷玦怔怔地對龍崇宇道。

  為了在溫泉裡修煉方便,殷玦一般進入青玉以後就會換下外面的裝束,改穿容易晾乾的薄衫,然後腳上套一雙樣式簡單的綢布鞋。

  龍崇宇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懶得吃那回頭草了,「就放那吧,沒人拿。」

  殷玦眉頭微微一皺,「可是上山我就沒有換的了。」

  龍崇宇一臉無所謂道:「我再抱你上來就是。」

  殷玦眨巴了下眼睛,安安分分地靠著龍崇宇不再多言了。

  兩人湊得極近,龍崇宇的鼻尖蹭過殷玦的側臉,乾淨雅致的淡香頓時沁入心脾,勾得他又難耐了起來,龍崇宇只要一想殷玦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危險,還這樣信賴著他,他的心裡就會特別地柔軟。

  別墅裡,殷玦在廚房試著給事先做好的、攜帶較為方便也容易保鮮的食物打包,饅頭、燻肉、香菇醬,還有奢侈的水果泥等等……按龍崇宇的話來說,既然他們現在有條件,那麼就不能虧待了自己,誰知道這些東西以後還吃不吃得上?現在能多吃就多吃。

  殷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又總覺得哪裡不對——現在就把存糧享受完了那以後可怎麼辦qaq!

  看著殷玦一臉憂傷表情,龍崇宇笑道:「肉少吃一點,菜還是管夠的,主食的話空間裡應該也能種上,還有土豆紅薯可以吃……就是咱們上次圈進去的那幾頭豬不知道跑哪去了……」

  殷玦頓時才想起來這茬事來,自己圈養的肥肉就這麼失蹤了,他的心情簡直比剛才還要憂鬱了。

  因為龍角一直沒有消失,所以臨走時殷玦還帶上了一頂帽子。

  龍崇宇給車加滿了油,並跟父母知會了一聲就帶著殷玦離開了。他們預計離開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星期,日夜兼程趕路,此行應該會比較順利,因為其中一顆七魄的位置已經大致有了眉目。

  結果在出臨山縣通往外界的關卡的時候,他們還是耽擱了幾分鐘。

  一名人族的工作人員攔住了他們的車子,他的手裡拿著一份名單,十分疑惑道:「你們是要出任務嗎?可是我這裡並沒有登記過你們的車牌號。」

  龍崇宇微微挑了挑眉,接過那份名單粗略地一掃,然後好脾氣地認真回答道:「我們是私人外出。」

  工作人員顯然愣了好一會兒,他看了龍崇宇和殷玦好幾眼這才提醒道:「w市淪陷了你們不知道嗎?」

  龍崇宇說知道。

  工作人員道:「那我就不懂了,外面正亂得很呢!」

  「那他們是去做什麼?」殷玦指了指那張記錄了車牌號的單子。

  工作人員搖搖頭道:「不太清楚,我先幫你們登記了吧,先說好,出去容易,等到時候你們想回來就得按流程走,我也沒有辦法。」

  龍崇宇笑了一下道:「謝了。」

  工作人員擺擺手,眼神和善了不少,「祝你們好運。」

  車子啟動後不久,一輛箱車先是飛快地從他們的邊上擦過,然後猛地剎車聲一響,又倒了回來,龍崇宇聽見了那車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殿下你們也要出去嗎?」謝信坐在副駕上,穿著一身輕便的部隊裡的訓作服,驚詫地望向殷玦和龍崇宇。

  殷玦點點頭道:「你幫我和小雨說一聲。」

  「哦……啊?!」謝信呆了一下,「……那萬一和你聯繫不上怎麼辦?要不殿下你等我十分鐘!」

  「嗯?」殷玦一愣,只見謝信轉回身拎了一隻鐵皮箱子下了車,然後跑到他身邊打開車門道:「我幫你們重新檢查一下裝置。」

  謝信的手腳非常麻利,他先試用了一下車內攜帶的無線電廣播接收器,然後從自己的工具箱裡拿出幾個小零件接上線路,最後又沿著內部查看了一番,「可以用。」他對著殷玦道:「如果殿下在外面有什麼事情或者需要車隊的幫助,可以用這個聯繫我。」

  殷玦點點頭,雖然他不明白這個東西怎麼用,但是看龍崇宇那淡定的表情,他果斷地不懂裝懂道:「我會的,你出任務要注意安全。」說完憑空摸出一張畫好的符紙遞給謝信,「貼身放好。」

  謝信激動得耳朵都開始充血,他小心地將那張符紙放在胸口的口袋裡,然後不好意思地對著殷玦道:「那我走了。」

  殷玦表情稍稍放軟。

  直到他們車子與謝信的車隊拉出好大的距離以後,龍崇宇才略有不滿道:「這兄妹兩個都很奇怪,多大的人了,怎麼老喜歡黏著你?」

  殷玦默默地回望了龍崇宇一眼。

  龍崇宇牙疼地捂著臉,他知道了,八成又是殷玦身上的那氣味鬧的,等改天他配上一整桶的靈藥水,非把殷玦給來來迴迴洗上三道不可。

  ☆、84

  他們走的路比較偏,遠離了省道、國道以及高速路段,喪屍的數量也大大減少,空氣似乎也開始變得清新起來。

  殷玦將頭頂上帶著的帆布帽子拿下來,將車窗打開了一點,涼風拂面,外面是一片枯敗的甘蔗地,因為無人看護,顯得十分雜亂荒蕪。

  龍崇宇一邊開著車一邊時不時觀察殷玦的表情,他喜歡根據殷玦或是皺眉或是抿唇來判斷他此時的心情起伏,很有意思,甚至減少了自己在旅途中的疲憊感。

  殷玦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龍角,默默地低垂了腦袋,「唔……」

  龍崇宇:「噗……」

  龍崇宇忍不住笑了起來。

  「???」殷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沒事。」龍崇宇樂不可支地搖搖頭,從後座上抽了一個抱枕出來遞給殷玦,「抱著。」

  「哦。」殷玦面無表情地點頭,乖乖地將大趴趴熊抱好,然後繼續呆呆地目視前方。

  半個小時以後,殷玦果然不負龍崇宇期望地抱著趴趴熊睡著了。

  殷玦睡著一般都很難吵醒,因為睡眠也是一種很好的休養方式,尤其是在最近殷玦吸食營養過剩的情況下,龍崇宇幫他檢查了一下安全帶,然後腳下油門一踩,速度彪了起來。

  他們的目的地是個小村落,位於一處陌生城鎮的邊緣,從地圖上根本就找不著的地方,為了不走冤枉路他們臨出門的時候還去請教了臨山縣裡一名年紀比較大的妖族老人。

  老人的原形是雲雀,喜歡旅行,常年東奔西跑,所以也對當地的地形比較熟悉,他看了看龍崇宇大概指著的位置,想了想道:「這裡我去過,不過地方挺偏僻的,不太好找。」

  龍崇宇就讓老人給他大概地畫了張地圖,老人慢慢地思索著,動筆卻飛快,等畫完了以後他才開口道:「這地方也挺邪門的,我也只去過一次,但是印象很深刻。」

  龍崇宇還想再多問一點什麼時,老人卻不再多說了。

  不過龍崇宇也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開著車帶著殷玦七拐八拐,還翻了兩座不大不小的山,那岔路又偏又長,走得讓龍崇宇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那隻老雲雀給誆了,直到不遠處終於露出了一片人工栽培的果樹林的身影……

  龍崇宇稍稍鬆下一口氣,說明這個山坳子裡還是有人住的,那麼小村落應該也到了。

  也就在龍崇宇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突然,只見路邊上堆的草垛後面猛地躥出了一道瘦小的人影,幾乎一眨眼就快撲滾到了車輪胎下面。

  緊急剎車的聲音尖銳刺耳,睡夢中的殷玦還好因為有安全帶的保護,不然差點整個人撞到玻璃上了,他也被嚇了一跳,睜開眼發現龍崇宇一隻手護著他的頭,一隻手把著方向盤。

  龍崇宇氣得差點當場發作。

  這是一個活人,不是喪屍,否則他剛才就不會猶豫而是直接油門一踩碾過去了!並且滾他車下的這人明顯還是故意的!

  殷玦抬頭看了看天色,紅霞隱現,不早了,此時正是龍崇宇交換人格,性子最是凶殘暴躁的時候。

  殷玦安撫地握住龍崇宇的手腕道:「這是怎麼了?」

  殷玦話音未落,從草垛後面就又急匆匆地跑出了一個衣裳破舊枯瘦的女人,女人滿臉是淚,撲到車輪下面用本地的土話哭叫著:「兒子!啊——撞人了!要死人了!」

  殷玦:「……」

  龍崇宇眼含煞氣,一腳踹開車門,殷玦也趕緊翻出帽子戴上跟了下去。

  剛才情狀雖然險急,但龍崇宇其實很清楚,他並沒有撞上人,但是躺在他車下那那個孩子的確傷得不輕,鼻子眼睛上全是血,腰上的皮肉也拉了一個大口子。

  女人爬在地上看著龍崇宇氣勢洶洶地出來,全身哆嗦了一下,於是再不敢抬頭直視男人,她抱著車輪下的少年繼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怎麼辦?!……怎麼辦啊!」

  龍崇宇倒是笑了,他知道自己是著了這兩人的算計了,不過看到這樣的情形他一瞬間也佩服起這女人的勇氣來。

  冬天裡物資本就匱乏,又爆發了嚴重的喪屍病毒,能夠在這個旮旯角的小山坳裡活下來真是很不錯了,即使從這母子的外表上也能看得出,他們過得特別艱難。

  女人瘦得皮包骨頭,兩眼凹陷,孩子倒還稍好一點,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衝出來時被車給嚇著了,到現在他都還沒能回過神來,只是呆呆地看著殷玦和龍崇宇。

  窮途末路,還敢這樣給人下套,難道這母子二人就不怕他黑吃黑,直接下狠手麼,龍崇宇的火氣雖然暫時壓下去了,但臉色依舊還陰沉地很,他見女人不肯把車道給他讓出來,他就直接問道:「那你想怎麼辦?你要多少錢?」

  女人一聽這話差點沒暈過去,現在最寶貴的是糧食,錢就是廢紙一張,這個男人也好意思說得出口,她暗暗地咬了咬牙,哽咽道:「我不要錢……可憐可憐我們,給我們母子倆一點吃的就行了。」

  龍崇宇瞟了一眼默默地站在邊上觀望著事態發展的殷玦,心下思索著,在末世裡生存不容易,對於他們這些天賦異稟的非人類來說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人族的老弱婦孺了,並且最要緊的是……他最好也不要當著殷玦的面殺生。

  龍崇宇想通後也就泄了大部分的火氣,懶得多做計較,轉身準備返迴車上。

  「去死吧——!」

  就在龍崇宇轉身的瞬間,爬在地上的女人猛地彈了起來,手裡握著一把小刀直直地朝著龍崇宇的後腰捅去!

  龍崇宇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女人的手腕卻突然咔吧一聲脆響,生生地扭曲成了一個詭異弧度,小刀也飛出老遠。

  女人捂著折了的手在地上慘叫翻滾,殷玦不著痕跡地從女人身邊走開,冰封的表情簡直能凍到人心裡。

  機會只有一次,龍崇宇是不可能再好心腸地積德行善了,更何況是以德報怨這種事,這麼幾百年下來他可從來沒有做過。

  雖然不得不承認,由於這個地方太過偏僻,村民很難碰上外鄉人闖進來,只索要一點點食物的確太過愚蠢,但可惜的是,誰讓這對母子時運不濟要碰上他呢。

  龍崇宇眼神陰鷙,掐住女人的脖子,剛要下死手一折,結果沒想到車輪下的孩子突然打了好幾個哆嗦,慢慢緩過神來,他先是看了看被掐得毫無反抗之力的女人,又看了看面不改色的龍崇宇,終於目光最後還是集中在了殷玦身上。

  龍崇宇:「……」

  龍崇宇見殷玦眼簾低垂避開孩子的目光,他臉色一黑,想了想還是十分迅速地將半死的女人甩進路旁的草垛子裡,然後對著依舊還躺在他車輪下面的小孩道:「你是自己滾,還是我幫你滾?」

  小孩並沒有恐懼或是哭泣,出乎意料般地,他爬起身迅速撿起了女人剛才掉在地上的小刀,就在龍崇宇下意識地防備起來的時候,小孩卻突然大叫了一聲,撲到女人的身上,摁著女人的臉,狠狠地將小刀捅進了女人的身體裡。

  鮮血頓時噗地噴濺了他一臉,在龍崇宇愣神的片刻,殷玦已經來到了瘋狂地捅著刀子的孩子身前,一手將他扔了出去。

  半大不小的孩子,可能也就十歲多一點,他的眼神瘋狂無比,鍥而不捨地爬起來再次衝向了女人。

  龍崇宇眉頭已經皺了起來,在小孩再一次被殷玦扔開以後,他迅速地將他踩在了地上,壓制住他的行動道:「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小孩咬著牙齒,臉上滿是被沙土刮破的傷痕,他哭叫著掙扎了半晌,最後終於沒有力氣再動了。

  殷玦看了看腳下的屍體,鮮血已經蔓延開來,他後退了幾步,無法理解地重新將視線投回孩子身上。

  孩子哇哇大哭著,傷心崩潰得連話都說不清了,只是龍崇宇和殷玦還是能夠從他斷斷續續的解釋中得到一點訊息——那個女人不是他的母親。

  龍崇宇慢慢地鬆開對他的壓制,幾分鐘後,小孩抹著眼淚再次費勁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去,他領著龍崇宇和殷玦驅車來到了一處隱蔽的村舍後面,那裡停著一輛私家車,與周圍窮困的環境明顯格格不入,並且車牌還沒有來得及取下,不是本地的號碼。

  小孩眼神空洞地指著那輛車道:「這是我家的車。」

  龍崇宇和殷玦的臉色齊刷刷一變,瞬間已經猜出了八分。

  農舍頂上的煙囪還冒著薄煙,看起來之前女人似乎還準備好了飯菜。

  接下來,小孩搖搖晃晃地帶著兩人走進農舍,才剛一推開門,殷玦就沉著臉不再往前,甚至主動退回了原來的位置,然後他在牆角處發現了一堆剔乾淨了人肉的腿骨。

  龍崇宇和小孩從農舍裡退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了一種發暈的感覺,在人類文明開始迅速發展以後,他真是很久都沒有在現世看見過這樣殘忍的烹食人肉的情景了。

  「如果我不照著他們說的話做的話,他們就會殺了我。」小孩回憶起噩夢般的前些日子,幾乎驚懼得連瞳孔都在震動。

  殷玦注意到,孩子說的是「他們」,這個村子裡,或許還倖存著其他的這樣一群「食人魔」。

  ☆、85

  再怎麼堅強的孩子此時也已經被嚇得快支持不住了,憋在心裡的報仇的信念終於完成以後,他腿一軟,直接就睡倒在了地上。

  殷玦頓了一下,看了龍崇宇一眼,龍崇宇點點頭。

  殷玦便走到孩子身前,拉起他的一隻手腕捏了捏,然後趁孩子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他淡淡道:「看著我。」

  殷玦的眼眸是最幽澈乾淨的潭水,深邃內斂,隱蘊光華,孩子只與他對視了一小會兒,就覺得思緒已經全然放空,再也容不下其他雜質。

  殷玦緩緩道:「跟我念。」

  孩子:「跟我念。」

  殷玦:「……」

  龍崇宇站在殷玦身邊,十分不給面子地嗤笑出聲來。

  殷玦揉了揉臉頰,並不去理會龍崇宇的嘲笑,因為孩子還小,他試探著將繁複的咒語打散,併用自己的話語重新組織了一遍,使意思更加淺顯易懂,「我做了一個夢,我醒來後忘記了一切,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是我很堅強。」

  孩子重複得有些磕磕絆絆,「我做了一個夢……」

  殷玦時不時地在孩子難以進行下去時做出提示,其實他完全可以做到不止是消除這些可怕的記憶,但消除記憶卻是做乾淨的做法,沒有記憶也就無跡可尋,畢竟編造出來的故事有時候並不能保證不會出現任何漏洞與瑕疵,而一旦受術者察覺到這樣的問題,並且他還能有著強大的思維與反抗能力,那麼術法也就破了。

  「完了?」龍崇宇抽空吸了一支煙,在殷玦開始唸唸有詞的時候他就走開了,雖然這只是很簡單的術法,但是架不住施術者的能力太強,對他多多少少也會產生一些影響。

  殷玦給孩子做完心理干預和記憶消除以後,天都已經擦黑,夜幕下的小村落簡直安靜得嚇人,樹影濃密猶如張牙舞爪的鬼魅,他們再沿著公路往裡多走一段大概就能到達村子的中心了。

  殷玦想了想道:「等我們找到東西以後,就把他送去給謝信處理吧。」

  龍崇宇不置可否,蹲□看了看小孩懵懂無知的睡顏,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冷哼了一聲道:「算這小鬼走運。」

  殷玦:「???」

  龍崇宇面不改色地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急救箱,取出注射器。

  殷玦茫然地看著龍崇宇將手中尖尖的針頭扎進小孩的手臂裡,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這是什麼?」

  「給他打一支葡萄糖,不然他恐怕支撐不下去。」龍崇宇動作相當迅速麻利,收針的時候他還意外地注意到了殷玦那相當於心不忍的表情。

  龍崇宇愣了下,果斷地露出惡意的笑容,「如果你生病的話我就可以讓你試試……」

  話音未落,殷玦就睜大了眼睛,彷彿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龍崇宇想笑,不過一瞬間又有些笑不出來了,他的心情其實非常複雜,他伸手摸了摸殷玦的耳朵,並幫他壓低了帽簷,不讓他看見此時自己的樣子。

  如果當初他的家人沒有遭到血腥的屠殺,是不是他就不會闖入東海,如果沒有闖入東海,他是不是就不會和殷玦相愛……是不是就不會將殷玦傷得體無完膚?

  到最後,他所有的痛苦全都施加在了殷玦身上,他報復了他喜歡的人。

  龍崇宇微微前傾,在殷玦的帽頂上印了一個吻,大概力道有些重,殷玦吃痛地小聲哼了哼,推開他道:「壓到我的小角了。」

  龍崇宇眼神愈深,乾脆直接將殷玦拉到自己身邊,稍稍將帽子移開一點點,借著昏暗的天色仔細查看起他的龍角來。

  銀色的龍角散發著淺淺光暈。

  龍崇宇又看了看殷玦後頸上的皮膚,「鱗片已經褪了。」

  殷玦也挺鬱悶的,他不能一直都戴著帽子,和龍崇宇兩個人在一起還好,要是遇上的人多了,總還是會引起懷疑的。

  正當兩人相對默默無言的時候,龍崇宇忽然挺直了脊背,眼神如刀鋒般朝不遠處的草叢裡射去。

  殷玦也發現了異狀,轉過頭緊緊地盯著那一處地方。

  不一會兒,刮了陣風,草叢動了動,就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龍崇宇冷冷道:「活人。」

  殷玦抿了抿唇,本來進水不犯河水,如果這些村民不打他們的主意,那麼他們是不會多管閑事的,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對方並不是這樣的想法。

  龍崇宇把小孩拎回了車後座上,孩子中了殷玦的術法,如果不叫他至少也得睡到三天後才會醒。

  殷玦也回到了車上,龍崇宇給他扣上安全帶,然後道:「等我一會兒,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不要亂跑。」

  殷玦愣了愣,還是很聽話地點點頭。

  龍崇宇忍不住又親了親他的臉頰,這才三步併作兩步地朝遠處的林子裡走去,不一會兒就消失了蹤影。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不過小村子裡還是依舊靜謐地可怕,這裡似乎與世隔絕了,而在山坳外面,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都能聽得到一陣一陣喪屍的嚎叫聲——巨大的反差。

  殷玦打開車裡的照明燈,從青玉裡拿出書來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又覺得無聊,眼神這才圍著車外的事物仔細觀察起來,他沒有看到龍崇宇的身影,他也不知道龍崇宇是要去做什麼,為什麼不帶上他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

  不過十來分鐘以後,龍崇宇還是很快地趕回來了,他的身上不意外地帶上了一點血腥味,不過不是人血,「我找到了一個好東西。」

  殷玦難得疑惑地開口道:「這個村子風水很不好……」言下之意就是能有什麼寶物?這裡的風水還不是一般的不好,就他們一路走來,殷玦看了大概幾處地方,大概最好的風水就屬他們現在停車的這個位置了,挺邪門的。

  「就是因為這裡風水不好。」龍崇宇舔了舔唇角未盡的血沫,眉宇間的戾氣舒開了很多,他將車子發動起來道:「我們出去再說,穿過村子,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了。」

  殷玦嗯了一聲,卻還是有些擔憂道:「可是我一點感應都沒有。」

  龍崇宇安撫道:「沒事,大不了重新再找,這次來已經有很大的收穫。」

  剛剛龍崇宇去進食了,他和殷玦不太一樣,殷玦可以不吃人類的食物,但是不能不補充靈氣,而他則剛好相反,在一日三餐上面,他和普通的人類一樣需要補充體能和營養,但是同時身為一個正在修行當中的、身體還尚未完全重新轉化的魔族,他就可以不吃他們族類的食物,比如說一些低等魔族喜歡的雜食:人肉、魂魄、魔果、魔丹等等。

  不過如果能夠遇上好菜,他還是十分願意加餐的,龍崇宇很挑食,他喜歡吃乾淨的「東西」,並且普通的他還瞧不上,如果沒有想要的珍品,那麼他可以幾年都不進食一次。

  龍崇宇和殷玦在一起的很多時候都會在想,如果他沒有愛上殷玦,如果殷玦的實力再稍微弱一點,那麼他很有可能會把殷玦列為自己首要捕捉的對像,飲他的血,吞他的魂……

  龍崇宇想想也覺得好笑,就在幾分鐘前,他遇上的同族還以為他其實是想把殷玦養得白白胖胖好下口呢。

  龍崇宇再一次舔了舔嘴角,似乎很是意猶未盡,同族的鮮血不斷地刺激和撩撥著他的神經,使他的食慾迅速膨脹,不過不能再吃了,剩下的最好的那部分是留給殷玦的。

  也幸好他的同族是個笨蛋,不然今天可吃不上這麼美妙的食物,要知道,魔族從來都不是群居的物種,他們獨自前行並不是為了享受孤獨,並且很大程度上,魔族討厭自己的族類,尤其是當實力弱小的一方碰上實力強大的一方時,弱小的那一方八成是要成為人家的口中餐的。

  早在龍崇宇修煉之初也經常為躲避這樣的事情而苦惱,好在魔族一向行蹤詭秘,他又相當有天分,慢慢地,他開始學會吞噬別人,再後來又有了一些機緣巧合,他修成了九嬰,僅憑著九嬰的本事,他就已經不可能再被別家當做腹食了。

  今天被他吸乾了血的同族是一種長相頗似白蛇的生物,能力並不強,也不算特別珍稀,但是它很合龍崇宇的胃口,血液又相當純淨,不過這都不是重點,最關鍵的是它的膽汁,是純白的像牛奶一樣的顏色,有著如蜂糖一般的甜蜜滋味,為此,這種白蛇經常遭到很多種族的捕殺,不只是同族,更多的是被一些喜甜的妖族獵食,直到現在,白蛇的數量已經非常少了。

  這種茹毛飲血的事情龍崇宇其實不太想和殷玦多說,但他知道殷玦或多或少能猜到一點。

  有了智慧的生物通常都不會吃掉自己的同伴,血統高貴的海族都不食同族,人類亦是自認為高等動物,妖族大概一半一半,而魔族之所以會讓它族不齒,其中的一個原因恐怕就是他們喜歡自相殘殺了吧。

  在這一點上,只不過他無拘無束,從來都不需要為此自責或者厭棄,而人類,終於因為末世的困厄而打破了長久的戒律,這才是真正觀念上的顛覆與生存帶來的震撼。

  ☆、86

  殷玦側過頭瞄了窗外一眼,淡淡道:「有人一直在看我們。」

  龍崇宇道:「不管他。」

  坑坑窪窪的小路不好走,但龍崇宇還是盡量將車的速度提了起來,即使顛簸也總比被人用惡意的視線窺探的好。

  他打定了主意一路都不會停車,村子裡那些個蠢蠢欲動的影子也就開始越來越躁動,他們已經飢餓了很長時間了,不管用什麼方法,必須將這頭闖入他們巢穴的肥牛攔下。

  於是當龍崇宇行駛到一個彎道上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了兩個手持鐵棍的男人,他們擋在路中央,寸步不讓。而殷玦從後視鏡上看到,他們後面的路也被兩個人封住了。

  龍崇宇嘴角勾起一個陰冷的弧度,腳下油門猛踩,SUV果真就像是一頭發了狂的公牛般撞了上去,有了之前女人的那點經歷,他已經不會再對這些人手軟了。

  擋在車前的人明顯被龍崇宇的心狠手辣給嚇著了,不過他們也有心理準備,畢竟末世誰都不想死,既然自己不死,那就得有人來死!他們躲得快,迅速跳進了排放污水的路邊溝渠中,因為溝渠寬度大概一米左右,所以車子如果再繼續向他們撞擊輪胎也將會卡進裡面動彈不得。

  緊接著,後面追車的人跑也上來了,不約而同地輪著鐵棍朝著車窗狠狠劈下。

  嘭嘭!嘭嘭!車窗絲毫未損。

  早在末世剛開始有了徵兆的時候,龍崇宇就把這輛SUV從裡到外地好好「翻新」了一遍,不只是換上好的零件,一些易破損的地方甚至還畫上了陣法用來穩固和防護,比如說玻璃,玻璃的四個角上都被龍崇宇寫了咒,本來他做事就相當認真謹慎,再加上還是專門花了一天時間來鼓搗這些,所以可想而知這輛車的皮到底是有多「厚」。

  這幾個村民這段時間過得艱苦,經常餓得兩眼發暈煮一些山裡的野菜和樹根充飢,所以在他們發現自己做了無用功以後也只是微微怔愣,緊接著更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轉而朝著車輪紮去。

  龍崇宇速度沒能提得起來,一個急剎將還想爬上車頂的人甩飛,然後毫不留情地朝著他碾了過去。

  直到車子開出老遠,殷玦都覺得自己還能聽到剛才那個男人淒厲的慘叫聲,他知道龍崇宇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他只碾斷了那人的兩條腿,而不是直接從腰上橫軋而過。

  龍崇宇的怒意還未消退,換做是以前,他是一個活口都不會留的。

  殷玦想了想,小心翼翼地伸手覆在龍崇宇掌控檔杆的寬厚手掌上。

  龍崇宇看了他一眼,心情也就稍稍平靜了,本來夜晚的他脾氣就不好,易燥易怒,還連續被人招惹了兩次,就算他根本沒把這些個跳樑小丑放在眼裡,但總歸是煩心的。

  殷玦輕聲道:「我感覺到它了。」

  龍崇宇知道殷玦說的是自己的七魄,他看了看現在所處的位置,離村子大概有兩公里的距離,的確是應該到了,他緩緩地將車停到了路邊上,並將車裡的照明燈打開。

  殷玦剛準備下車,龍崇宇就拉住他道:「等一下。」

  殷玦疑惑地重新乖乖坐好。

  龍崇宇從儲物袋中拿出一盒已經開了小口的牛奶,先是自己嘗了嘗味道,確定無誤以後便遞給殷玦道:「喝完。」

  殷玦不愛喝牛奶,總覺得有些腥,他皺起眉頭動作很是猶豫。

  龍崇宇低下聲音哄道:「很好喝……」

  殷玦像是撒嬌般地攥了一下他的袖子。

  龍崇宇態度只得強硬起來,他眼神沉起來很是嚇人,殷玦慌了下委屈地接了,「可是……我不喜歡這個。」

  龍崇宇眼裡暴戾的冷光稍稍和緩,他捏了捏殷玦下巴道:「這次喝完,下次想喝說不定就沒有了。」

  牛奶盒子被剪開了一個稍大的口子,插了一根吸管,殷玦試探著嘗了一小口,吧唧了下嘴,老實說他已經猜想到龍崇宇可能在牛奶裡加東西了,也做好了難以下嚥的心理準備,結果順滑的牛奶剛觸上舌尖,殷玦的眼睛就倏地閃閃發亮起來,掩藏著驚喜看向龍崇宇。

  龍崇宇嘴角勾了勾,「好喝麼?」

  殷玦認真地灌著牛奶,忙不迭點頭,喝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頓了一下問道:「下次就沒有了嗎?」

  「額……」龍崇宇也愣了愣,牛奶裡他摻了白蛇的膽汁,這種魔物相當受力量強大的美食家們的青睞,所以可想而知,想要經常吃到肯定是不太可能的。

  殷玦見龍崇宇略顯遲疑以後他也明白了,立馬糾結道:「那我留到下次再喝。」

  龍崇宇終於繃不住那副陰沉的表情了,他相當哭笑不得道:「放的時間一長就不新鮮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攬過殷玦的腰,不著痕跡地在那柔韌的肌膚上捻了一把,「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再接著給你找。」

  世間有那麼多美好的事物,只希望他的龍君能夠痊癒得快一點,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至少讓他有機會……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可是龍崇宇還是會經常後怕得全身冷汗、遍體生寒。

  殷玦一聽果真就滿足了,除了在床上,他相信龍崇宇是不會食言的。

  後面要爬的山路SUV開上不去,他們只能將車停在山腳下的樹林裡,斑駁的樹影虛掩著,天色這麼暗,不仔細尋找很難發覺。

  殷玦沒有凝聚起靈氣來照明,因為他們發現眼前出現了一條彎彎扭扭的小山路,顯然是有人經常攀爬所以留下了痕跡。

  兩人的夜視能力都很好,龍崇宇眯起眼睛率先走在前面,到了半山腰視野開闊起來以後,他撥開前面的一簇草叢看了看,下結論道:「山神石……這裡是墳場。」

  夜裡寒風料峭,殷玦踩在一塊較為平整的石頭上,感覺了一下方向。

  龍崇宇已經有預感,今晚他可能有得折騰了。

  一個小時以後,在一塊墳地前面的空地上,殷玦默默地眨巴著眼對龍崇宇道:「真的……不要我幫忙麼?」

  「別……額……不用。」龍崇宇趕緊道,他手裡杵著鐵鏟,擦了擦額角上的汗水,殷玦幫倒忙的能力他已經見識過很多次了。

  「哦……」殷玦只好呆呆地在龍崇宇指定的位置坐好,他摸了摸頭上順滑的黑髮,龍角在他喝完牛奶後不久就消失了,而他全身所有的靈氣就像是被梳理了一遍似的,很是讓他愜意舒服。

  龍崇宇把墳挖了大半,腳下的泥土呈現出一種奇怪的黑色,水分很重,把他的褲腳和鞋面都沾染上了顏色,直到最後鏟子翻開最後一層厚土,堅·硬的深棕色棺木也便跟著□出來。

  「就在裡面。」殷玦的神色有些微妙,因為他自己也不能感覺出魂魄在棺木內到底是個什麼狀態,只知道就是這裡沒錯了。

  龍崇宇點點頭,鏟子卡在棺蓋的接口處,剛要使力掀開……突然,只見地面瞬間開始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震顫起來。

  殷玦眼睛驀地睜大,地面在搖晃,不……不只是他們腳下的土地,而是整個山……整個山都開始了劇烈的晃動,旁邊草木稀疏的山壁上,無法紮根的岩石顫抖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泥塵四起,山石就要下來了!

  龍崇宇果斷地丟棄鐵鏟拉過殷玦就往安全的高地上跑,可是震動仍在繼續,沒辦法,他只能停住腳步將殷玦壓在自己的懷裡,單手結印,一個透明的光罩瞬間籠在兩人的頭頂。

  一時間沙石飛濺,塵煙瀰漫。

  龍崇宇望向他們原來挖墳的位置,那裡已經再次被黃土掩埋,他不甘心地嘖了一聲,真是白費了他一番功夫了,「我就知道,不愧是你的……」

  「不對。」殷玦皺起眉頭打斷道,他面無表情地看朝東邊的方向,「不是我的問題。」

  龍崇宇噗了一聲,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捏捏殷玦的臉道:「好吧,不是就不是。」他知道他的龍君一向面皮薄……

  殷玦眼角瞥見龍崇宇忍笑的表情,他先是呆了一下,然後反迅速應過來欲羞憤死道:「我是很認真地在和你說話=皿=!」

  龍崇宇笑得前俯後仰:「好好。」

  殷玦臉頰鼓鼓,顯然被龍崇宇氣到了,於是扭頭不再搭理性格異常惡劣的男人。

  龍崇宇湊過去親了好幾次都沒親到人,只好摸了摸鼻子正經起來道:「你剛要和我說什麼?」

  殷玦不情不願地瞟了他一眼。

  「嗯?」龍崇宇一挑眉,故意凶狠地欺身上前道:「不理我?」

  殷玦立馬露出委屈的表情。

  地面已經不再顫動了,龍崇宇收起光罩,點點自己的嘴唇示意殷玦。

  殷玦只得微微垂眸,上前在龍崇宇的嘴角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

  柔軟唇瓣的滋味不是一般的美妙,龍崇宇回味似的舔了舔道:「我又得把那坑重新挖一遍了。」

  殷玦想了想,又湊上去親了龍崇宇的臉頰。

  因為剛才的打岔,殷玦的注意力已經完全從突如其來的地震上轉移開來,而與此同時,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沿海各個州縣,遭遇了末世以來除喪屍肆虐外最嚴重的災害。

  只有這個地方,本身山石都異常堅·硬,又兼有殷玦的魂魄鎮壓,所以並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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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親們支持~=3=~

  湯圓打滾賣萌求搓揉,求埋胸安慰QAQ。

  ☆、87

  龍崇宇說是嫌棄殷玦幫倒忙,其實他只是捨不得殷玦滿頭大汗地做這些苦力活罷了。

  地震過後,方才墳前的空地已經重新變了副容貌,就連那小小的墓碑也找不見了,亂石和泥土把原先裸1露的植被全都覆蓋了起來。

  龍崇宇無奈,只得重來一遍。

  深棕色的棺木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龍崇宇開棺時還特地又仔細查探了一遍,殷玦也跟著眼巴巴地湊在跟前,並且試圖和龍崇宇再次強調道:「它很乖的。」

  龍崇宇只得很嚴肅地點了點頭,如果不是因為手指上沾滿了泥土,不然他一定會忍不住去揉殷玦的腦袋。

  殷玦表情極淡,眼神波瀾不驚,手指卻握得發緊,龍崇宇感覺到他似乎有些緊張,便出聲尋問道:「怎麼了?」

  「它太安靜了。」事實上這種感覺不太好,殷玦寧願他的魂魄活躍一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即使能夠與他產生感應也是相當微弱,如同被什麼東西吸取了力量,甚至在他們上山之前它都不是這樣的。

  龍崇宇手上戴著一副粗布的手套,掀開棺蓋時,裡面一股潮濕之氣撲面而來,他退後了兩步,只見棺材裡哪有什麼屍骨,甚至「乾淨」得都有些不像樣,感覺空蕩蕩的。

  這是衣冠塚,主人家勉強湊齊了兩件整潔的衣物鋪在棺內,放上逝者生前喜歡的釵頭首飾,然後釘棺下葬。龍崇宇想起了殷玦的衣冠塚,也是埋在深海的陵寢中,他曾經避開了守衛陵寢的蝦兵蟹將將它悄悄打開了看,結果裡面果然什麼都沒有……

  殷玦拿起首飾匣子裡放置的那一對顏色黯淡的羊脂鐲子,「就是這個。」

  他話音未落,那一對鐲子忽然變得雪白瑩潤起來,並化作了一團隱約可見的白氣,竄上殷玦的手臂後瞬間消失不見,「力量被借走了。」

  殷玦清冷的嗓音終於令龍崇宇回過神來,他頓了一下道:「什麼?」

  殷玦撫摸著自己微微有些無力的手腕,轉頭看向林子深處,那裡面漆黑一片,即使是他也無法看得明晰。

  不一會兒,那裡面傳來一陣清亮婉轉的鳥鳴,層層疊疊像是湧來的波浪,「……多虧有貴人相助,保我千百生靈,感激不盡。」

  龍崇宇顯然也聽見了,一雙陰鷙的眼睛死死盯向林中冒尖的那顆大樹。

  殷玦淡淡道:「不必。」青龍雖然是擋災渡劫的靈獸,但力量卻並不是說借就能借的,既然是在未得到他允許的情況下發生,那麼也就說明事態的確已經不容他拒絕了。

  「下山的路已被亂石封死,貴人離開時還請務必讓我等為您指引。」鳥鳴聲似乎更歡快了些,此時山裡的情形已經不像他們來時的那麼荒涼僻靜了,鳥鳴聲,走獸的嚎叫聲,都開始此起彼伏起來。

  殷玦點了點頭,還未來得及開口,他們兩人身前空蕩的墳地便瞬間被無數的金銀寶器堆滿,珍珠翡翠、寶石瑪瑙,幾乎堆成了小山,亮的刺眼。

  龍崇宇根本就不稀罕這些,黑著臉攥起殷玦的手小心翼翼地查看,殷玦這雙如白玉一般細膩的手,他連粗活都不捨得讓他做,結果最後還是莫名其妙地給人借去擋了災劫,真是靠了……

  倒是殷玦,突然眼神一閃,快如閃電地從一塊碎金上捏起一隻胖得幾乎就快飛不起來的甲殼蟲,驚疑道:「這是?!」

  「嗯?」龍崇宇眯起眼睛。

  「這是用山裡的喪屍養出來的魔蠱王,作為貴人鼎立相助的謝禮。」鳥鳴聲再次響起,「它喜歡食腐,偶爾可以餵一些黃金。」

  怪不得山裡面幾乎見不到喪屍的影子,原來是養了這麼一個東西。

  甲殼蟲扭了扭身子,一咕嚕滾到殷玦的手心裡,打了個嗝,細細的蟲腿一蹬然後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龍崇宇:「=_=……」

  殷玦眼睛閃閃發亮地捧著瑩綠色的胖蟲,小聲地徵求著龍崇宇的意見道:「我可以養它麼?」

  龍崇宇默默扭臉,嘴角抽搐,他可以說不麼……萬一說了殷玦立馬就眼淚汪汪給他看怎麼辦?

  至於這小山堆似的黃金寶器,大概只是作為附贈的蟲糧吧,龍崇宇將它們全數收進了儲物袋中,然後拿出一隻鼓鼓囊囊的小香包,掏出裡面的香草花瓣,然後塞上一兩塊寶石,再把蠱王放進去道:「我給你纏在手腕上?」

  殷玦迫不及待地點頭。

  「這只蠱王還沒有認過主,如果你真的喜歡它的話,下次餵他一點點血。」龍崇宇一邊說著,一邊牽過他的腕子,白皙的皮膚配著紅色的絲線特別地好看。

  下山的時候路不好走,所幸的是山的主人已經為他們指明了方向,他們上車以後並沒有按著原路返回,而是跟著一隻全身泛青光的狸貓改走了另一條小路,小路很窄,也不平整,特別考驗龍崇宇的駕駛技術。

  殷玦被顛得不行,臉色開始蒼白起來,龍崇宇皺眉道:「暈車了?」

  殷玦難受得兩眼冒星,「我要回青玉裡去。」

  龍崇宇點點頭,他看了看前方望不到頭的路,大概一整晚都要行車了,「等明天天亮再出來。」

  殷玦虛弱地嗯了一聲,身影瞬間消失在位子上。

  青玉裡空氣異常地清新,殷玦大大地呼吸了一口靈氣以後,終於覺得自己活了過來,他躺在竹床上看了會兒書,紅色香包晃晃悠悠地墜在手腕上,香包的帶子系得不緊,不一會兒,胖蟲的腦袋就蹭啊蹭地探了出來。

  殷玦將他接到手心裡,胖蟲睡了一覺感覺身子瘦下去不少,它小心翼翼地聞了聞殷玦身上的味道,隨後發出吱吱的興奮叫聲。

  殷玦微微眯起眼睛,彈了一下胖蟲瑩綠的外殼。

  「吱!」胖蟲頓時就像顆玻璃球似的咕嚕嚕滾到了殷玦的衣服上。

  殷玦又將他重新捏了起來,仔細地看了好一會兒,這才輕輕在指尖劃了道小口子,把血滴餵到胖蟲面前。

  胖蟲大概又餓了,它立馬毫不猶豫地吸吮起來。

  殷玦指尖發麻,嘶了一聲,再一次將胖蟲彈了出去。

  胖蟲咕嚕嚕地滾到了地上,可憐吧唧地搖搖頭重新站起來,又晃晃悠悠地張開翅膀飛回殷玦的手裡,討好般地在殷玦手心蹭了蹭。

  殷玦這才拿出一塊祖母綠的寶石餵給胖蟲……

  這邊殷玦給蠱蟲餵食餵得正起勁,龍崇宇卻在外面發起愁起來。

  幾個小時出了深山走上正道以後,那隻身上泛青的狸貓就失去了蹤影,龍崇宇把車停靠在路邊,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凹陷的路面,倒塌的電線杆子,攔腰折斷的大樹……還有死人……

  不只是喪屍,還有一些匿藏在附近的倖存者,由於房屋倒塌以後不得不跑出來避難,他們遭遇了同樣驚惶不安四處逃散的喪屍,一時間,天災人禍,再沒有一絲生存的餘地。

  大地震!

  這就是深山主人要借走青龍的力量去抵擋災禍的原因,去保全他的領土,也正因為如此,身在領土之中的龍崇宇完全沒有想到外面會是這麼一番景象。

  他沒有得到任何關於地震的消息,不知道最嚴重的地方在哪裡,不知道臨山縣有沒有受到波及,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地避開餘震回去,這實在非常糟糕,天災的威力遠遠比人禍要來得麻煩。

  龍崇宇抽了根煙提神,接下來離開了「領土」的範圍路將會越發難走,他重新鑽迴車裡,打開謝信給他們安裝的無線電廣播,這種時候應該能派上用場。

  龍崇宇試著和那邊的救援隊聯繫了一下,十來分鐘以後,終於通了。

  那頭接線的人聲音沙啞得已經不成樣子,在龍崇宇報完身份以後,他立馬將謝信叫了過來。

  謝信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非常激動,「殿下你們沒事吧?!」

  「沒事。」龍崇宇淡淡道:「我需要你的情報,關於這次地震,還有你們現在的位置,如果可能的話我還要送個人過來。」

  車後座上躺著的孩子依舊還在熟睡當中,如果不叫醒他的話估計還能再睡一天——他和殷玦畢竟帶著孩子不方便。

  「額……」謝信當即就像被人潑了一頭冷水,聽見龍崇宇的聲音以後他似乎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好……好的,那殿下呢?」

  「他已經休息了。」

  「哦……」那頭謝信只得焦慮地撓著下巴,從手裡的一大疊資料中翻出一份地圖,有幾條公路已經不能走了,他和龍崇宇一邊核對著路線一邊根據災後的情況做著簡單分析,因為缺乏條件,他只能從一些消息反饋中推斷出這次大地震造成的影響和破壞範圍,剩下的更進一步的分析還需要時間,畢竟他是在外面出任務,並沒有帶上先進的設備和技術人員。

  謝信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半以後忽然停住了,無線電發出茲茲的響聲。

  龍崇宇皺起眉頭還以為是聯絡斷了,他餵了幾聲以後謝信的聲音才再一次傳過來,「……我之前一直試圖和縣裡面聯繫……可是一直都聯繫不上。」

  謝信突然哽咽了起來,「可是剛才接到消息,說是縣裡震得很厲害……如果……你們方便的話能不能直接回去?我們已經準備啟程了。」

  果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無線電的信號也很不好,茲茲亂竄的電流聲響越發讓人焦慮,謝信說不清楚情況,龍崇宇只得改變原定的行程計劃,總歸那裡是家,需要好好地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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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12605948醬的地雷o(*////▽////*)q 謝謝親們支持~

  保佑俺能在90章寫到龍君化形TAT,阿門……

  ☆、88

  龍崇宇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連夜趕路竟然會被大批的喪屍圍堵在斷裂的公路上。

  整個路面輕易地被撕成了碎片,巨大的縫隙與溝壑橫陳著,車子已經過不去了,與汽車一起被阻攔的還有附近城市里湧出來的喪屍部隊,黑夜裡,他們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他們也同樣試圖越過巨大的溝壑,不過在龍崇宇的車子出現以後,他們立馬就轉移了目標。

  因為龍崇宇聽說原來的路已經走不通了,所以他才改走了連接大城市的高速路段,剛開始還沒有那麼多喪屍,誰知道越走越不對勁,這喪屍的數量怎麼遠離了城市反倒密集起來了?三步一撞,兩步就有一隻喪屍不怕死地往車上撲來。

  龍崇宇心道不好,知道怕是前方出了問題,他當機立斷調頭準備岔上廢棄了很久的老路。

  誰知道,也就在這個時候,再一次地震了!

  龍崇宇速度飛快地從車頂抽出一把長刀,再一把抓起後座上小孩的衣領就打開車門跑了出去,呆在車裡雖然能夠避開喪屍,但是面對自然災害的話那就太危險了也太被動了。

  地面不停地震顫著,所幸他們處的位置並不與坡地臨近,沒有滾落的亂石,只有瘋狂地被血肉的味道吸引的喪屍,喪屍們在劇烈的震感下根本無法自如行動和站立,但他們還是努力地朝龍崇宇的方向移動著。

  龍崇宇也站不穩,他只能一邊保持著平衡一邊揮起手中的長刀,小孩還一直都昏迷著,龍崇宇把他夾在臂彎裡,很是費了不少氣力,直到最猛烈的晃動過去,他才將小孩重新扔迴車上。

  這時候車子已經被顛簸地偏離了原本的位置,其中一個輪胎也陷進了夾縫裡。

  龍崇宇本能地覺得不太妙,他獨身一人朝著相反的方向走了大概百來米左右,果然,後路又被切斷了。

  如果能把車子收起來,他自己過去再帶一個孩子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只是他的儲物袋實在太滿了,小件能放得下,但SUV的體積卻是絕對容不下的,除非他把袋子裡的大件倒出來把車換進去……這個辦法不好,他的儲物袋裡裝了很多一路收集來的汽油,換出去肯定是虧的。

  血腥的氣息淤積著無法散去,龍崇宇甩著刀尖上的血只覺得一時半會兒恐怕還得等殷玦出來才能實現兩全其美的辦法。公路兩旁是田地,比起車子,喪屍們明顯能夠活動的範圍要大得多,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或許還會有更多的喪屍前赴後繼地朝著他現在所在的位置走來。

  殘破的四肢與詭異的撕咬方式,鮮紅的眼睛,使得黑夜裡的喪屍異常地令人毛骨悚然,龍崇宇在外面也覺得不好受,只能再一次躲進車裡,看來要等到天亮了,他點起一根煙,默默地壓制著身體裡不斷暴躁地翻滾著的力量。

  殷玦出來的時間比龍崇宇預計的要早,凌晨六點都不到,外面喪屍的嚎叫聲不斷,龍崇宇只稍稍小憩了一會兒就睡不著了。

  殷玦從副駕上顯出身來,完全沒有想到眼前會是這樣一副狀況,倒是他手中的胖蟲突然立起了身子,吱吱地叫了起來。

  龍崇宇看了胖蟲一眼,輕輕將車窗開了一條小縫。

  胖蟲瞬間就躥了出去。

  殷玦一愣,不過是轉眼間,車前方遊蕩的幾隻喪屍就都已經直挺挺地栽倒了下來,胖蟲速度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瑩綠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筆直的線。

  龍崇宇皺起眉道:「它的吃相實在是太糟糕了。」一邊說著,他一邊從儲物袋中翻出了一個小瓶子,裡面飄出的淺淡草香味殷玦一聞就知道,這是上一次龍崇宇做來除臭消毒的藥劑。

  殷玦:「……」

  大概是因為眼前的美食太過豐盛,胖蟲開始有些應接不暇,索性就挑了自己最喜歡的喪屍腦子裡凝結的晶核來吃,所以在龍崇宇他們看來,大部分倒下的喪屍都有一個明顯的特徵,眼眶被穿了洞。

  龍崇宇在胖蟲給他們掃路的時候把出現的狀況都和殷玦說了一遍,最後下結論道:「我們可能要徒步走一段了,還有那個孩子……」

  殷玦表示了解道:「把他叫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光是注射葡萄糖的話是不夠的,他們徒步行進期間車子要放進青玉空間,如果孩子中途在車裡支撐不住就麻煩了。

  小孩被叫醒以後不吵也不鬧,只是眼神實在太過迷茫,殷玦來不及給他解釋更多,只能先淡淡道:「餓了就把肚子填飽。」

  龍崇宇拿出了準備的乾糧,麵包和火腿腸,小孩是真的餓壞了,對於他來說,在本能的趨勢下其他事情完全可以拋之腦後。

  殷玦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只是在小孩吞嚥得十分狼狽的時候貼心地送了杯水,結果小孩的注意力就全被他吸引了,眼珠子一瞬地瞬地盯著——前面的這個男人,半張臉被昏暗的光線模糊,卻還是分外好看……

  龍崇宇嘴角抽了抽,冷然出聲道:「快吃。」

  小孩被嚇了一跳,這才回過神來三兩口吃完了手中的麵包。

  殷玦重新給小孩下了沉眠的法術,剛好這個時候胖蟲也吃飽回來了,它的身體比走之前足足又胖了一圈,全身的顏色也更鮮艷濃郁了,像是初生的綠筍,只不過,當它打著嗝重新鑽迴車子裡的時候,龍崇宇卻從邊上端過了一個紙杯,裡面盛了滿滿的草藥水。

  「把裡裡外外都給我洗乾淨了。」龍崇宇順便再用筷子把它一夾,直接嫌棄地摁進了水裡。

  胖蟲:「……」

  殷玦:「……」

  外面天色已經擦亮,龍崇宇白天的人格覺醒了,他喜歡乾淨的事物,輕微潔癖,尤其是最近喪屍頻繁在他眼前晃悠,他已經本能地產生了一種生理性厭惡,結果現在,他還不得不等著一隻食腐的胖蟲吱吱吱地搓腿洗牙,頓時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昨天晚上他是怎麼同意殷玦養這麼個玩意兒的呢?

  胖蟲委屈歸委屈,但即使再有靈性也終究只是一隻蟲子,於是洗白白以後重新回到主人的手心,主人的手溫暖柔軟,它又再一次恢復了元氣。

  路上喪屍七歪八倒躺了一地,不得不說胖蟲的殺傷力還是很強的,殷玦將車子收進青玉,兩人便順著公路徒步行進起來。即使他們表現得冷靜再冷靜,但其實心裡多多少少還是焦急的,所以他們移動的速度也就越來越快,甚至都可以趕上行車的最大碼速。

  在到達一個位置較高的地方時,殷玦突然出聲道:「等一下。」

  「怎麼了?」龍崇宇速度比殷玦稍快一些,聞聲立馬折返回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殷玦搖搖頭,鼻尖輕輕嗅了嗅,「我覺得空氣裡有一股海腥味。」身為海族,天生帶著對大海的敏感與好奇,「鹽分很重也很沉,像是有什麼東西上岸了。」

  龍崇宇雖然覺得驚詫,但他並沒有質疑殷玦的猜想,反倒是很欣慰殷玦願意將它說出口,「會不會和地震有關?如果海底也被影響了的話,大浪捲著什麼東西上岸也不無可能。」

  殷玦眉頭蹙起道:「太遠了,我感覺不出來,這樣已經是極限了。」畢竟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和沿海還是有些距離的。

  龍崇宇牽過他的手,溫聲安慰道:「沒事,有我陪著你。」

  殷玦似乎也感覺好了許多,他只是在忐忑不安,那麼多年過去,人事變遷,東海或許並不會那麼容易再接納他,盡管侍郎大人和墨析一直都在為此努力,可是他還是在猶豫……還好……至少還有龍崇宇。

  他們這樣輪換著走路和行車,等車子開到離臨山縣只剩下幾十公里的時候,終於能夠看到回歸的救援人員的影子了。

  因為提前和謝信打過招呼,所以小孩的交接工作也十分順利,龍崇宇心裡掛念著老頭子老太太,他們並沒有再多耽擱就趕緊重新啟程了,臨走的時候其中一個救援人員還對他們道:「縣裡的房子塌了不少,車子進不去,路也不通暢,前面已經有隊伍去開道了,你們路上一定要小心落石。」

  龍崇宇道了謝,臨山臨山,就是這點麻煩!他緊接著追問道:「縣裡的情況嚴不嚴重?」

  救援人員頓了一下,眼眶微微發紅,「聽說……不太好。」

  龍崇宇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路上他不經意地轉頭,立馬就看見了殷玦緊抿雙唇的樣子,並且眼中閃過的是他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龍崇宇只能壓下齒間的酸澀道:「只要人還活著就行,大不了從頭再來。」

  殷玦點點頭,他想了想道:「我還以為至少可以在那間房子裡住上幾十年。」即使他是長生不老的怪物,也總會有睏乏疲憊的時候,不能回到東海,那麼至少也該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容身之所,可惜最後還是失望了。

  龍崇宇摸了摸殷玦的發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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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面ing醬和12605948醬的地雷p(# ̄▽ ̄#)o謝謝親們支持~~~

  乃們猜猜是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89

  龍崇宇和殷玦怎麼也沒有想到縣裡會是這樣的狀況,他們為了不引人注意,是把車和救援隊的車停在一起然後徒步從山裡的小路進到重災區的。

  穿過很早以前就設置的安全網,沒有了山林坡地的遮掩,眼前的景象才真正叫人震撼。

  龍崇宇想到了一個詞,叫做地陷。

  現在的臨山縣縣城中心就如同被打穿的空心黏土板,幾乎四分之一的面積都陷入了地底,二三層的小樓,如今在地縫中只能看見一個小小的頂尖,而僥倖沒有完全陷入地下的也殘破不堪,倒塌的房子,傾斜的屋頂,亂石磚瓦滿地。

  為了防止他人不小心再次踏入地縫,每隔幾米就有粗繩或是板子攔截開來並做出提示,在不遠處他還注意到了一排臨時搭建的矮棚,裡面安置著死裡逃生出來的縣民,他們垂著頭無精打采,沒有人大聲說話,經歷了喪屍入侵,又遭遇了這樣巨大的變故,似乎都已經無力再為命運作出任何的抵抗了。

  殷玦愣愣地看著這一切,很長時間都無法回過神來。

  臨山縣的地理位置本來就特殊,夾在兩山之間,山雖然不太高,卻使得地域擴展不開,經濟建設發展也曾經一度停滯不前,但是這裡有一個的優勢,那就是礦藏。地底下埋了寶貝,悄悄挖一車出來,即使只是粗礦也能掙上數千甚至上萬的錢,在末日之前這樣的盜采情況根本就是屢禁不止。

  挖空了地底,大地震來時靠什麼來支撐?在建立安全區的時候有誰會想到竟然釀成了這樣的業果?

  殷玦和龍崇宇兵分兩路,龍崇宇朝著小別墅的方向去了,殷玦則是順著矮棚挨個尋找。

  在見到謝雨的時候,謝雨正拿著一份表格挨著臨時搭建的棚子做記錄,她身上穿著的衣服再不復往日的整潔,鞋面上也沾滿了幹黃的泥土,在見到殷玦以後謝雨先是一呆,然後眼眶就迅速地紅了,但她還是強忍著酸澀轉過臉接著做手頭上的工作。安全區裡遭遇了這場劫難的倖存者心情才稍稍有所平復,她絕對不能在他們面前哭出聲來。

  殷玦站得遠了些,盡量不影響謝雨工作,結果還沒走出幾步遠,他就又看到了熟悉的人。

  墨析和一個已經上了年紀的中年女人湊在矮棚裡,不知道在絮絮叨叨些什麼。

  稍微將注意力集中了一點,殷玦就清晰地聽到了中年女人的聲音,「你是怎麼照顧孩子的啊?養得這麼瘦!我記得我剛把她帶去給你的時候明明還胖乎乎的!……瞪我幹什麼!好吧就算條件不好,我們救助站又沒缺著你家奶粉!」

  還有女童的哭聲:「嗚嗚啊……嗚嗚嗚……」

  「……她不吃我有什麼辦法?」墨析坐在板凳上不耐煩地抿著嘴唇,似乎非常無奈困擾的樣子,「她就只喜歡含我手指。」

  殷玦:「……」

  「嗚嗚……嗚嗚嗚嗚嗚……」

  「你是在和我炫耀麼-_-#……」中年女人似乎也正在強自忍耐著沒有爆發,「如果不是因為她喜歡黏著你,我們怎麼可能把這麼寶貝的進化小公主交給你來養。」

  墨析:「……」

  「嗚嗚嗚……嗚嗚嗚……」

  墨析頭痛地摀住臉,簡直恨不得一頭扎進地縫裡去躲個清靜,「快把她抱走!」

  中年女人額角青筋啪啪直跳,卻還是將孩子抱了起來,摟在臂彎裡輕輕地搖晃起來,「不哭不哭,我們先來喝點奶,一定餓了吧。」

  女童先是迷迷瞪瞪地看了中年女人一會兒,然後頓時哭得更大聲了,口齒不清地叫喊著,隱約還能夠聽出類似「爸爸」的發音。

  接下來中年女人怎麼哄都沒有用了,即使是奶嘴湊到了嘴邊,她也一口都不沾,但是當墨析的身影出現在孩子視線裡的時候,她的哭聲就會開始低弱起來,小模樣可憐得厲害。其實孩子長得非常可愛,雖然沒有珠圓玉潤,但至少臉頰也是滑滑嫩嫩的,並沒有女人說得那麼誇張,對於一個臨時奶爸來說,能照顧到這個水平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中年女人嘆了一口氣,再沒有了剛才盛氣凌人的樣子,只是將孩子遞到墨析面前道:「……你抱抱她。」

  女童立馬高興得揮舞起小手。

  墨析沉默了,半晌他才將聲音壓得極低道:「這段時間我不能抱她。」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墨析並沒有去接她手裡的東西,但是也沒有故意隱瞞自己的情況,他挽起一截袖子,伸出的手臂上覆著著大片大片的黑色腐肉,「我開始蛻皮了,你知道的。」他是蛇妖,每三年會蛻一次皮,再加上性子又陰寒孤僻,本來正常情況下他應該是獨自躲在窩裡蛻皮的,但是現在不行了,可是若要經常與人接觸又會很麻煩。因為這段時間裡他身體會比較虛弱,為了自保,他會不自覺地製造出大量的毒液,甚至是在手指間,皮膚上,若是一個不小心,那麼碰到的人也就離死期不遠了。

  「所以我把她帶來你這裡。」墨析的眼睛掃過旮旯角裡放著的小籃筐和小衣服,「而且你最好還是把那些我碰過的東西用藥水再漂一道……我走了。」

  女童半天也沒等來墨析的碰觸,反倒看著他不斷走遠,於是再一次哭得昏天黑地。

  墨析出了矮棚,一轉身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殷玦,他先是怔愣了一下,然後蒼白的面容立刻染上了幾分血色與喜悅,「殿下回來了?」

  他刻意地與殷玦保持了距離,卻不料殷玦還是走上前道:「嗯,把手給我看看。」

  墨析很是猶豫,不過在殷玦稍稍沉眉以後,他還是乖乖地把袖子擼了,手掌攤開來,「大概兩個月的時間就會好的。」

  殷玦點點頭,墨析這樣的情況早在五百年前他就知道了,「最近很累?」

  雖然墨析也很清楚自己的氣色不佳,但被殷玦直接點破了還是會有一些尷尬,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臉頰抱怨道:「因為小丫頭實在是太吵了。」

  殷玦眼裡閃過一絲暖意,其實他能夠感覺出來,墨析比他剛開始見到的時候顯得有人情味多了。

  墨析又何嘗不是這樣認為,以前的殷玦冷得就像是萬年冰封的寒雪,只一個眼神都會讓人顫慄,而現在冰雪初融化作涓涓細流,即使依舊行止涼薄,但比起那時已經不知道柔和了多少倍。

  或許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盡管消融了寒雪的人並不是他。

  「今晚可能要下雨。」殷玦突然抬起頭看著天邊的厚雲道。

  墨析皺了皺眉頭,叛離了海族以後,他一直都是修習的妖族的功法,本來就對預測氣像這種事十分不擅長,現在就越發遲鈍了。

  墨析嘴唇剛動了動,殷玦就表示理解道:「去忙吧。」

  小丫頭還在不停地哭,中氣十足得很,沒什麼可以擔心的,墨析幾個縱身就沒影了。

  現在尚且不能確定還會不會有較大的餘震,縣民住進房屋裡肯定是極不安全的,可是今晚若要降下豐厚的雨水那麼就不得不考慮土壤流失會不會再一次加劇地陷,水源會不會受到污染,傷患之間會不會互相傳播疾病等一系列問題了……

  謝雨忙完了以後便迫不及待地跑到了殷玦的身邊,還沒開始說話眼淚就掉了。

  殷玦只能拍拍她的肩膀。

  謝雨哽咽著,她不能跟殷玦說,在安全區建立初期就已經有人提出過臨山縣地下被盜采的問題,可惜因為當時有效抵禦喪屍入侵才是考慮選址的最主要因素,所以問題也就被擱置了,再後來到他們發現地洞,本來也應該有所警覺的,可是他們仍然沒有,所有人都在忙著探討變異喪屍與人類進化,甚至調派了縣裡大量的生力隊伍去加強周邊的清掃,去與政府搶奪研究資料……

  卻沒人能想到,在喪屍軍團還未出師以前,他們竟然會先遭遇到一場這樣嚴重的災難。

  「多長時間沒休息了?」殷玦嘆了口氣,也盡量地放柔了聲音。

  謝雨搖搖頭,眼眶裡雖然滿是血絲卻還是固執道:「不困,我一會兒還要去曾爺爺那裡一趟。」

  殷玦倒是並沒有去強求,只是淡淡道:「我也有事要過去。」

  龍崇宇沿著公路上到山腳,山腳的別墅群受災的程度比縣城中心的房屋要輕一點,牆上雖然能看得出裂痕但好歹還□著沒有倒下,老頭子老太太不在房子裡,應該是跟著救援隊去了安全的地方,龍崇宇尋了人問,半個小時以後就到了倖存者們集中的廣場上。

  平時安全區裡根本見不到那麼多人,現在卻幾乎將廣場擠得滿滿噹噹,人影攢動,不遠處還架設著緊急醫療帳篷,不停地有穿著白大褂和訓作服的人員進進出出,裡面病人塞不下,外面也排了凳子,不少人手上都還掛著吊瓶綁著繃帶。

  龍崇宇只是隨便一掃就看見了自家老頭老太太的身影,施粥的棚子下面,老太太掌著大勺對面前擁擠著的人群道:「別擠,都有,麻煩排個隊,小孩往前站。」她一邊說著一邊動作,不意外地也瞥見了站在十米外的龍崇宇。

  龍崇宇身材挺拔修長,英俊逼人,站在人群裡非常顯眼。

  老太太朝他揮了揮手,龍崇宇趕緊三步併作兩步走到她的身邊。

  老太太雖然站了大半個下午,但是精神還算好,她趕緊用紙碗盛了一份粥遞給龍崇宇。

  後面排隊的立馬就有人叫囂道:「啊啊前面的插隊啊!」

  老太太見到人心情早就好了,大聲解釋道:「這是我兒子!我兒子回來了!後面的每人多加一勺鹹菜哈!」

  眾人:「哦哦哦!」

  龍崇宇剛要開口說話。

  老太太就打斷他道:「找你爸去玩吧!他就在後面的棚子裡下棋,我正忙著呢快別煩。」

  龍崇宇:「……」

  這才見上一面就要把他趕走了?龍崇宇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剛到縣裡時淤積在胸腔裡的那口氣也終於紓緩開來,老太太現在想得通透了,又覺得重新找到了實現人生價值的方式,關鍵是她自己樂意,能有事情可做就挺好。

  老頭子顯然比老太太還要看得透,他就搬了顆小木凳和幾個年紀相仿的棋友湊在一起,他們面前的棋盤摔破了一個角,少了一顆卒,他們也不在意,還專門去尋了塊石子來替代。

  龍崇宇靜靜地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喝完了粥,老頭子瞟了他一眼,眼神又重新轉回棋盤上,「回來了?」

  「嗯。」

  「他呢?」

  龍崇宇遲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老頭子對殷玦沒有和他一起過來有所不滿,「……他被家里人叫走了,一會兒就過來。」

  「別別。」老頭子趕緊晃手,淡定道:「你們好好的就行了。」

  過了一會兒……

  老頭子嫌棄地看了龍崇宇一眼,「你怎麼還在這啊?年輕人有年輕人該做的事情,我們這些老頭一隻腳早進棺材了下個棋也不行啊?趕緊的別給我添亂!」

  龍崇宇:「……」

  龍崇宇嘴角抽搐,又不敢反駁生身父母,於是只能默默地撤了。

  下雨的時間和殷玦預報的時間一樣,後半夜果然開始淅淅瀝瀝飛起小雨,不過縣裡也爭取了時間去搭建防雨的帳篷和安置點。

  殷玦有事找老太爺,龍崇宇則和謝信一起開車去調集物資,山路雖然挖通了,但為了阻攔喪屍,等所有人都退進安全區以後山路還要再封鎖一次,他們忙碌了很久,等雨勢漸大才把人散了,接下來守衛的事情就不再由他們負責。

  龍崇宇因為著急見殷玦,所以一路上步子飛快,謝信小跑著跟在後面,不怎麼敢搭腔,不過他還是看出了龍崇宇的不對勁,「宇哥,你……你很擔心殿下嗎?他和小雨在一起,現在應該已經到指揮部了吧。」

  龍崇宇停頓了一下,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就在剛才他突然覺得特別地心慌,好像如果他再不快一點趕到殷玦的身邊,殷玦就會再消失不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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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錦瑟微涼醬和12605948醬的地雷~ >▽<

  下一章……嗯……應該就到了吧→_→【希望預告不會再搶跑了TAT。

  ☆、90

  事實上殷玦並不在所謂的臨時指揮部裡,空氣裡的水分不斷積壓著,潮濕感越來越重,他感覺自己的心臟突然狂跳起來,下意識地就朝著山上跑去。

  謝雨原本還在與人交接著最後收尾的工作,結果聽見殷玦道:「我有事先走。」等她轉過頭來,殷玦的影子都沒有了。

  小雨開始飛落,竟然帶著淡淡的海水鹹味,殷玦幾個縱身閃過廢棄的屋舍和雜亂的街角,他有一種預感,近了,他與那人很快就能再見面了。

  半個小時的路程他只走了十分鐘,山腳下別墅裡面的住客都已經搬空,但是還有那麼一幢是例外,殷玦停在老太爺他們原先居住的房屋前,看著淡淡地散發著白暈的透明光罩,預感這才完完全全得以證實。

  這邊空氣裡的靈子特別厚重,雖然已經刻意被驅散了大部分,殷玦抿了抿唇,剛要伸手推門,只見大門就已經緩緩朝他打開。

  老太爺向他躬身行禮,殷玦輕輕點了點頭,當他跨進去的那一霎那,劇烈的震顫與共鳴讓他忍不住連指尖都發起抖來。

  「殿下這邊。」老太爺拄著枴杖,面容說不上太激動,但明顯心情是很複雜的,他將殷玦引進最裡間的臥室以後就退下了。

  臥室裡又是另一個厚重的結界,層層包裹著,撐著已經出現裂縫的牆體,像是蠶繭一般,並且和外面結界的明亮不同,這裡黑暗得幾乎連任何裝飾物都無法照見,更別說那人的身影了,倒是血腥之氣迎面撲來,殷玦臉色頓時大變,手心剛聚起一團靈光就聽見一個虛弱乾啞的聲音道:「別。」

  殷玦一怔,手心裡的白光頃刻間就被黑暗撕成了碎片,但是剛剛那一瞥已經足以讓他看清屋裡的情形。

  半遮半掩的吊頂床帳,深色的被褥,越發襯得躲在暗處的那人蒼白得可怕。

  「你的頭髮……」殷玦很難接受他和他的再次相見竟然會是這樣。

  裡面那人緩緩呼出一口氣,無奈道:「算了,本來……不想讓你看見我現在這副模樣的。」

  殷玦嘴唇動了動。

  「過來。」隨著裡面那人略帶笑意的聲音,漆黑的濃霧也被慢慢驅散開,視線終於不再模糊,殷玦猛地身體一震,冰涼冷冽的面容上也出現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床帳裡的人伸出了一隻手,嶙峋枯瘦,再不復往日的優雅漂亮。

  殷玦像小時候一樣把手伸過去與他交握著,低下頭不敢再往床帳裡看,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在深色床單上捕捉到了一縷雪白的髮絲,他深吸了一口氣幾乎不敢想像這人是怎麼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的,「還能不能恢復?」

  那人輕輕地搖了搖頭。

  殷玦得到了否定的答案,頓時露出難過的表情。他們之間血緣的羈絆不說多麼深厚,但至少那麼多年的朝夕相對,到現在,甚至只需要一個眼神,殷玦就能讀出對方的情緒,這個人,是真的不在乎自己。

  大概是受了很嚴重的傷,那人身上血腥味重得讓殷玦無法忽視,「為什麼會這樣?這麼多年你去哪了?」

  「這是秘密~」床帳裡的人笑了一下,反倒是摸了摸殷玦的臉,語氣微微下沉道:「你的事情我聽侍郎大人說了。」

  殷玦沒有躲開他的碰觸,因為他第一次看到這人露出如此認真的表情,「他對你好麼?」

  殷玦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雙枯瘦的手撫上他後頸的契約花紋,「即便是這樣?」

  殷玦想了想,淡淡道:「即使是這樣。」

  那人一時間似乎連笑容都有些凝固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是麼,陪我再說說吧,他是怎麼找到你的。」

  龍崇宇是怎麼找到他的並不重要,事實上他們當時都並沒有刻意地去尋找對方,至少在龍崇宇換了肉身的那二十多年裡是這樣沒錯,他們都試圖將那段回憶深深埋藏,結果反倒陰差陽錯地相遇。

  龍崇宇那時候對待殷玦的樣子,是真正的無措,無法規勸自己放手,明明他等了那麼久,等到失而復得,滿心的歡喜也被殷玦驚惶的模樣捻碎,於是他只能先冷下心來,死死把振翅欲飛的鳥兒扼在手裡,他怕殷玦走,他怕殷玦又讓他再等另一個五百年。

  殷玦後來想一想,雖然龍崇宇性格偏執,即使溫柔時也不改霸道本性,但是再也不會有人比龍崇宇更愛他了。

  他享受那種被寵愛的感覺,即使是前任龍君現在親口對他說,「在那人心裡或許有一件事永遠比你重要,你能忍受得了嗎?」

  殷玦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乾脆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枕上前任龍君的腿,摀住耳朵道:「能的。」

  湊近了看,前任龍君的模樣變化真的很大,青絲成雪,再不復往日的風華絕代,似乎連眼角都開始有了細紋,他在慢慢垂暮,甚至連青龍生命中最強盛的壯年期都還沒有來得及經歷和感受。

  殷玦不知道是什麼耗盡了這人最好的生命,他不敢再開口詢問。

  前任龍君慢慢撫摸著殷玦的後頸,與他的衰弱相比,殷玦雖然魂魄四散使得成長速度打了一些折扣,但並不妨礙他出落得越發美好,而且竟然還會露出如此孩子氣的動作。

  前任龍君半是欣慰半是難過,「你現在不聽我說,以後就聽不到了。」

  殷玦不想聽,可是他最後還是聽了,他靜靜地聽著前任龍君虛弱地吐出殘酷的話語,比以前任何阻止他和龍崇宇在一起的人都要傷他更深,因為他告訴了他一件事,關於龍崇宇的血海深仇。

  前任龍君停頓了片刻接著道:「我知道你會難過,但是從我這裡知道事情的真相總比有一天你被他不明不白地傷害要好。」

  殷玦慘白著臉,無意識地看向前任龍君毫無血色的唇瓣,唇瓣開開合合,他只模模糊糊地聽到了一聲對不起。

  冰冷的雨水順著脖頸滑進領子裡,龍崇宇只覺得徹骨地寒冷,來到半道上的時候,他突然察覺到不對勁,凝神仔細一看,通往別墅區的坡路上竟然立著一道瘦削的身影。

  淺金色的長衫在狂風中飛揚,雨幕模糊了那人的面容,卻見他雪白的髮絲滴水不沾,整個人都未被雨水浸濕,像是包裹著一層透明細膩的膜。

  龍崇宇停下腳步,神經高度戒備。

  「九嬰?」那人斂了斂輕1薄的廣袖,稍帶了一絲興味,「的確非常罕見。」

  龍崇宇先是眉頭狠狠一皺,「海族?」

  那人點點頭,眼眸明亮犀利,如果說殷玦的眼睛是無波的古井深潭,那麼這人的便是耀著金輝的湖水,只可惜似乎病得不輕,從各種意義上——「死在這裡或者和殷玦分開,選一個。」

  「這麼狂妄?」龍崇宇嘴角勾了勾,雖然他對這人的身份很感興趣,但是顯然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先給我滾開,趕時間。」

  「這可不行。」那人眼神變冷,毫無血色的唇角緊抿著,他默不吭聲地盯了龍崇宇好一會兒,終於也打消了和龍崇宇閑扯的心思,他直接開門見山道:「我叫殷淺,可能名字你會覺得很陌生……」他說著停頓了下,組織了會兒語言,「不過我想如果我這樣介紹的話,你大概印象會深刻一點。六百多年前,是我屠的龍溪山,山下三百餘口村民,其中包括一百零三口婦孺老弱,皆被我用作獻祭的……」他話音未落,龍崇宇手中魔氣凝結的刀刃就已經逼在眼前。

  前任龍君長袖一甩,直接抬手格擋,鋒利的刃口砸在柔軟的料子上,竟然只劃出了淺淺的紋路。

  龍崇宇身影瞬間退回原地,他還沒有失去心智,一味地強攻肯定是不行的,「鮫綃?」

  「沒錯。」殷淺撣了撣袖子,不鹹不淡道,「除非你重新拿起魔劍,否則,想要傷我恐怕還是有些困難的……即使我沒有穿著鮫綃紗。」

  龍崇宇眼神一閃,恨意被隱藏得很深。

  「魔劍認主,只要你需要它,不管它在哪裡都可以被召喚。」

  「……」

  「怎麼?血海深仇不想報了?」

  龍崇宇冷冷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殷淺嘴角微微一彎,「我想說的是,報仇和殷玦,你選一個。」

  「你實在太狂妄了,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敢下手殺你呢?」龍崇宇體內的氣息瞬間暴虐起來,瞳孔也開始泛起血一般的顏色。他想起了被埋藏在深處的記憶,那麼多年過去了,龍溪山腳下血流成河的景像他還是依舊無法拋之腦後。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你只能選一個。」殷淺用袖子藏起自己剛才因為格擋而青筋凸起、甚至連細小血管都開始破裂的右手,「你可知我當時是為何屠的龍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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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12605948醬的地雷,謝謝親們支持=333=

  卡死俺了這一章,一直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虐呢要不要虐呢要不要……額……還是小虐一下吧……ε=ε=┏( >_<)┛

  雖然前任龍君出現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青龍出世……但是,殷小玦的化形就推後了啊啊啊這也是俺糾結的原因,不過離結局木有多少章了,最後也絕對是HE結局麼麼噠~QAQ看在俺這麼苦逼的份上,下手的時候千萬輕一點【抱頭

  ☆、91

  龍崇宇怒不可遏,沉聲道:「不管是何理由,做了便是做了。」

  「不想聽理由麼……」殷淺眼神一黯,淡淡開口,「還是你已經選擇好了?」

  龍崇宇一語不發,源源不斷的魔氣在手心翻滾著重新凝成一把利刃,他看著殷淺,殺意漫天。

  殷淺扯了扯嘴角,他實在有些笑不出來了,雖然這是已經預想到的結果,但是當眼前的男人甚至連猶豫都未曾有過的時候,他還是為殷玦不值,他從小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孩子,明明血統高貴,卻為了這個男人甘願簽訂契約被奴役驅使,明明面冷心熱,卻連最純粹的心意都要遭到對方踐踏。

  根本就不值得,本來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既然勸導和告誡都無法讓殷玦做出明智的抉擇,那麼就讓他來為殷玦了斷吧。

  「多說無益。」殷淺鬆開手裡緊緊攥著的袖口,從腰間抽出一根紅繩將披散的頭髮束起,雪白的髮絲襯著大紅的顏色,夜雨中,靈光點照下更添了幾分風華,「如果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龍崇宇眼神一凜,下一秒,整個人已經和殷淺短兵相接。

  匕首甚是犀利,可惜很難破開鮫綃紗的防禦,倒是他的力量瞬間爆發了出來,生生憑著一絲衝力將殷淺壓制得倒退一步,腳下路面迸裂,幾乎抬不起手來。

  他們相互碰撞的那一剎那,兵器的哀鳴囂泣聲,衣袖的搖擺作響聲和大雨的沖刷擊打聲全都在耳際炸響,殷淺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他剛要再送出一掌,卻只見龍崇宇忽然一個翻身,借力直接越過了他躥到了他背後的通往別墅區的公路上。

  殷淺瞬間睜大了眼,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龍崇宇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繼續焦心地朝感應到殷玦的方向走去。

  殷淺身體僵直得厲害,他驀地回身不可置信道:「你……你不報仇了?!」

  「對我來說……」龍崇宇的聲音像是浸濕了雨水般有些聽不清晰,「不會再有任何……比他更重要了……」

  殷淺嘴唇動了動。

  「他現在一定很傷心,所以……」龍崇宇頓了一下,話沒有說全,剩下的後半句是「我要盡快趕到他身邊。」

  殷淺眼眶剎紅,龍崇宇的話語就像是一道驚雷,震得他幾乎說不出話來,等他回過神時男人身影都快模糊了,他只得突然出聲叫道:「等等。」

  龍崇宇微微偏過頭,剛才全身沸騰著的殺意已經慢慢平息,他語氣冷漠道:「你還有何事?」

  「理由不聽的話那可否聽一下解釋?」殷淺表情已經平靜下來,剛才那副咄咄逼人的凌厲模樣消失不見,「你總得知道他為什麼會傷心。」

  龍崇宇抿了下唇,聲音沙啞道:「理由和解釋有什麼區別?」

  「有,如果你選擇報仇,我就不會告訴你下面這些。」殷淺淡淡道,「他要化形了,就這幾天。」

  龍崇宇面色難看,指節攥得發白。

  「本來不應該那麼快的,我趕著出海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殷淺像是想要慢慢地折磨龍崇宇一般,半晌才接著道:「不過就在剛才,我確定了一件事……」

  「就是因為這件事,你不希望我們在一起?」龍崇宇壓制著怒火自行猜測道。

  殷淺看著他的眼神也帶著三分氣惱七分憤恨,「的確如此,不過關鍵在你,而我並不信任你。」

  龍崇宇勾了勾嘴角,「不需要。」只要殷玦相信他就足夠了。

  大約六百多年前,東海鎮海之寶被盜,殷淺也因此遭遇了最親密之人的第二次背叛,可是他卻不能把此事聲張出去,因為鎮海之寶的丟失也就意味著東海將面臨巨大的動盪。

  那時候殷淺痛苦地幾乎沒辦法面對,在強逼著自己振作起來以後,他到處尋找著可以替代的法寶,直到最後他來到了龍溪山。

  龍溪山下的小村莊阡陌交通,村民民風淳樸,他卻為了隱世法寶,花了兩夜的時間在山下畫了獻祭的陣法,眼睜睜地看著幾百村民淒慘地叫喊著被法陣吸取了全部魂魄。

  法寶被引出後,殷淺顧不得消除作法的痕跡,蒼白著臉一路捧著那顆瑩潤的珠子跑回了東海。鎮海池水乾涸得很快,原本應該放置法寶的地方空空如也。他拿了那顆圓潤剔透卻看不出如傳說中那般神奇的珠子去頂替,片刻後,池水竟然真的再一次活了,從池邊滿溢。

  而整個東海,也慢慢開始從植物死亡、瘟疫頻發的詛咒之症中解脫出來。

  「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那顆珠子也沒有能堅持很久,我把它放進了一塊玉裡。」

  龍崇宇臉色變了變,「殷玦手裡的那塊玉?」

  殷淺點點頭,「想必也是因此他才得以保住性命,而現在,恐怕也是要靠著這顆珠子化形的。」

  龍崇宇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用陳述的語氣道:「你覺得他會把珠子還給我。」

  殷淺冷冰冰地看著他,「不,我覺得還可能出現更傷人的方式,比如說……你直接厭惡他的存在。」

  龍崇宇立馬就皺了眉,堅定地反駁道:「這不可能。」

  殷淺暗地裡觀察了龍崇宇很久,直到現在悄悄扣緊了鮫綃的手指才算放鬆下來,其實剛才只要龍崇宇稍稍顯出一絲猶豫,那麼他是絕對不會再留情的。

  殷淺淡淡道:「我做的孽我自己擔,你可以恨我,但他是無辜的。」

  在這一點上龍崇宇難得和前任龍君達成共識,他甚至慶幸那顆珠子在五百年前保住了殷玦的命,至於血債,自然是要算到這位的頭上。

  不過,報仇於他而言,終究不抵殷玦重要,這是幾百年前就已經明晰的事,現在只不過是再一次確認心意罷了。

  龍崇宇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雨裡。

  殷淺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自己最後說的一句話,「現在用來鎮海的是我,報應不爽,你會如願的。」

  龍崇宇的選擇出乎他的意料,又似在情理之中,難怪殷玦會喜歡這個男人,殷淺心裡酸疼得厲害,搖搖晃晃地回程了。

  龍崇宇全身都被雨水淋得濕透,他回想著剛才那人說過的話,只恨不得自己能夠再快一點,他感覺到了殷玦的不安和害怕,像刀子一樣尖刻地刮在他的心上。

  龍崇宇非常氣惱,氣惱殷玦的不信任,也氣惱往日對殷玦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為什麼不能再對他更好一點呢?為什麼不能多傾訴幾次愛語呢?以至於殷玦在得知了舊事的情況下竟然無法信任他,並且那麼地傷心與無助。

  龍崇宇是在他和殷玦的房子裡發現人的,別墅還是原來的別墅,牆面上一絲縫隙也無,因為他離開時用法術加持過所以完好無損,與他和殷玦離開時一模一樣。

  屋子裡沒有燈,雖然這樣的光線對於他來說並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但是當他看見殷玦正低伏著身體撐在料理台邊上,對著垃圾桶乾嘔的時候,他還是覺得一瞬間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灰暗了。

  「你在做什麼!?」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一把將殷玦壓制在了料理台上。

  「唔!」殷玦摀住被撞疼的胃,一不小心痛呼出聲,他的額頭上沾滿了細密的汗水,臉色是不正常的慘白,他緩緩地睜開眼看了看龍崇宇,從來都是波瀾不驚的眼眸第一次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龍崇宇被嚇得狠了,趕緊將殷玦打橫抱到了鬆軟的沙發上。

  殷玦軟趴趴地縮成一團,他手忙腳亂地端過水杯給殷玦漱口,然後又兌了一杯檸檬水給他止吐。檸檬是從儲物袋裡翻出來的,還算新鮮,只不過龍崇宇心亂得不行,把東西弄得一團糟。

  又酸又苦,龍崇宇小心地餵著殷玦喝了一點,然後殷玦就撇開頭不再張口了。

  龍崇宇給他擦了嘴角,又急又氣地摟進懷裡輕輕揉按著剛才撞疼的地方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還難不難受?」

  殷玦呆呆地搖了搖頭。

  龍崇宇抱著他心疼地啄吻著他的眼角和嘴唇,他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又把殷玦勒得疼了,都不敢太用力。

  等殷玦臉色終於開始不那麼蒼白以後,龍崇宇才重新幫他調整了一個姿勢,以便自己能夠更好地將他擁入懷中親吻。

  殷玦半晌才出聲道:「他呢?」

  龍崇宇知道殷玦指的人是誰,「他回去了。」

  殷玦漆黑幽靜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盯著龍崇宇看了一會兒,似乎心臟才從長時間的停滯中跳動起來,「那……那你……」

  龍崇宇眼神有些黯淡,聲音也透著一絲委屈道:「連你也不相信我。」

  殷玦小扇似的睫毛上還凝著之前強迫自己嘔吐時墜上的淚花,現在他就這麼咬著嘴唇眼神萬分難過,龍崇宇真是再怎麼生氣也說不出重話來了。

  過了一會兒,殷玦這才小聲地哽咽道:「我以為你會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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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親們支持p(# ̄▽ ̄#)o

  嘿嘿嘿,看吧,只是小虐一下又在一起了,以後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 ̄▽ ̄*)ゞ

  ☆、92

  龍崇宇的心臟瞬間揪成一團,疼得連指尖都開始發顫,他抱緊了殷玦的身體,殷玦的皮膚很涼,瘦削的肩頭更是在他的掌心下瑟瑟發抖,「不會的……不會的,我……」

  話音未落,他只覺得殷玦抖得更厲害了,原來那麼長時間他都一直無法給予殷玦安全感,他想說明明我愛你並不比你少……為什麼你就不能信我?

  龍崇宇眼眶也跟著迅速漲紅,他深吸了一口氣,低頭去吻殷玦濕漉漉的眼簾,然後認真地看著他道:「我那麼愛你,我怎麼可能會不要你。」

  殷玦抿著嘴唇望著他的眼神一瞬不瞬,表情蒼白而苦澀。

  五百年前龍崇宇也應該是喜歡他的,可還不是毫不猶豫地捅了他一劍……他怎麼還敢那麼篤定地去相信?

  龍崇宇只覺得心裡越發疼痛,他張了張口,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來安慰曾經被他傷透了心的人,「我不會不要你。」

  「……嗯。」殷玦伸出袖子抹乾泛濕的眼角,他想了想道:「我想去睡一會兒。」

  龍崇宇趕忙道:「胃裡還是不舒服?喝一點水再去睡好不好?我重新幫你弄一杯。」他一邊說著一邊放開殷玦站起身來。

  殷玦搖搖頭,「我想回玉裡睡。」

  龍崇宇頓時臉色難看。

  殷玦看不到他的臉,卻感覺他彎曲的背脊僵了僵,沒由來地讓自己心痛。

  龍崇宇慢慢坐迴沙發上道:「在外面睡吧,我陪著你……也別睡太久,每次看著你昏睡不醒我都會害怕。」

  殷玦半晌才應了一聲,帶著一點點哭腔將臉貼在龍崇宇的後背上,燙帖的溫度直接暖到心裡。

  龍崇宇從後面抓過殷玦的雙手環住自己的腰,然後十指相扣,「你再信我一次……」說完頓了一頓,「我會對你好的。」

  「……我再考慮一下。」

  「還要考慮什麼?」龍崇宇立馬就被殷玦氣得哭笑不得,他轉身把殷玦重新推倒在沙發上,壓上他的身體道:「你都不知道我多寶貝你。」

  殷玦像是兔子似的紅著眼睛,委委屈屈地瞄向別處。

  龍崇宇垂首在他的耳邊低聲地說著情話,「我比任何人都要愛你,在我心裡,再沒什麼比你更重要了。」

  殷玦現在連臉頰也開始泛紅了,他打算翻個身不搭理龍崇宇,結果卻不知道是扭到了哪,他忽然臉色一白,摀住腹部痛哼出聲。

  龍崇宇還沒來得及接著告白就又是一驚,手足無措從他身上翻下來,「還有哪裡痛?我看看,我看看……」

  殷玦胃部痙攣得厲害,趴在沙發邊上想吐又吐不出來,臉色又白了下去。

  龍崇宇半蹲在地上,手指攥得很緊,他很生氣,他想壓著殷玦狠狠操他一頓,讓他知道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的嚴重性及後果,可是現在,他看著殷玦難受地紅著眼眶,伸出手讓他抱抱,他的心忽然就給揉碎了,又酸又脹地痛著。

  龍崇宇把殷玦抱進了房間,脫掉衣服和鞋,用鬆軟的被子裹成一隻粽子,「下次別這樣了。」

  殷玦則閉著眼睛蒼白著臉縮在他身邊,拉住他的衣角道:「我只是想把它給你。」上次誤吞了寶珠,他想試試看能不能吐出來,結果事實證明……那怎麼可能吐得出來TAT。

  「你敢!」龍崇宇黑了臉,把他的手重新塞回被窩裡,惡狠狠道:「下次你要再自作主張,我就……就……」

  殷玦眨巴眼看他。

  「把你做到懷孕!」

  殷玦:「QAQ可……可是我不會懷孕……」

  龍崇宇陰氣森森地瞥了他一眼,「那就一直做,做到懷為止!」

  殷玦:「=口=……」

  挨近凌晨的時候,殷玦早已經沒有了任何睡意,他枕著龍崇宇的手臂,安安靜靜地聽龍崇宇說話。

  兩人窩在一起談了好長時間,直到講到今天晚上殷淺的事,殷玦這才忐忑地張了張口欲言又止,他不敢直接詢問龍崇宇關於殷淺的事,雖然他很擔心殷淺。

  龍崇宇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反倒是主動坦白並安慰道:「他一上來就問我是選他還是選你,我必須選你啊,所以我們只過了兩招就散了。」

  殷玦:「……」

  殷玦雖然不敢露出懷疑的表情,但是總覺得以殷淺的脾氣不會那麼好相與。

  龍崇宇湊過去含他的耳垂,溫聲道:「結果我那麼著急地趕回來,你卻傷了我的心。」

  殷玦驀地抬頭看他,龍崇宇眼神黯淡,笑得很是無奈,「我爸媽都很喜歡你,可是你的親人卻並不喜歡我。」

  殷玦慌亂地伸手去摟龍崇宇的脖頸,將半個身子都靠在他的胸膛上,片刻才小聲道:「我喜歡……」

  龍崇宇說了半天的情話終於等到了一句告白,心裡總算安慰不少,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親手解開殷玦心裡的結,「以前是我對不起你。」

  殷玦身體僵了一下,龍崇宇撫摸著他的背讓他又逐漸冷靜下來。

  「我那時候機緣巧合拿到了魔劍,整個人都被報仇的欲1望沖昏了頭了,我並不知道你就是……」龍崇宇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他並不是想為自己尋找藉口,只是他們當時素未蒙面,殷玦能夠認出他,可是他卻不能憑樣貌認出殷玦,「我很後悔。」

  殷玦垂著眼簾看不出情緒。

  「也很想你……」

  五百年前的事一直是殷玦心裡的結,如果龍崇宇不提他還能裝作已經忘記,可是現在這道瘡疤再一次被龍崇宇揭開,赤1裸裸地袒1露出他最脆弱最疼痛的那一部分。

  龍崇宇永遠也不會明白那一劍有多傷他的心,雖然他能夠體諒他,但是僅此而已了。

  「以後要好好補償我。」殷玦攥著龍崇宇的衣領,眼神沉凝如水。

  龍崇宇點了點頭,表情認真得彷彿是在宣讀誓言。

  因為連夜的陰雨,早晨沒有丁點柔和的陽光,密佈的積雲沉甸甸地壓在上空,看得人心生倦意,殷玦便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在他懷裡小憩,並且淡淡道:「要叫我起床。」

  龍崇宇應下了,結果等到下午,他睜開眼輕輕地推了推懷裡的殷玦,「現在外面雨小了很多,你要去哪我陪你。」

  殷玦枕著他的肩頭一動不動。

  龍崇宇又叫了兩次,甚至將人直接從被窩裡抱出,結果殷玦還是依舊緊閉著眼,手臂從被子邊緣無意識地垂落下去。

  龍崇宇的心也跟著猛地顫了一下,瞬間臉色就難看了起來。

  叫不醒殷玦,龍崇宇不知道那幾分鐘是怎麼強迫自己冷靜的,殷玦緊閉著眼,臉色與他睡下去時並無差別,蒼白而倦怠。

  他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殷玦竟真的一睡不醒。

  龍崇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殷玦身上穿的衣服太薄,他就直接用毯子裹緊了,打橫抱著跑出門去。

  門外大雨瓢潑,龍崇宇腦子裡卻一片空白,只顧著沒命地抱著殷玦奔跑,根本沒想起來還可以施法擋一擋,他自己身上淋了個濕透,殷玦卻被他用外衣遮住了大部分雨水。

  殷玦即使是在如此糟糕的情況下也沒能醒來,龍崇宇抱著他感覺自己從來都沒有如此疲憊過,他抱著他最喜歡的人,最珍視的寶物,他的份量之重,壓在他的心口讓他無法喘上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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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夜沉羽醬的地雷,12605948醬的2雷o(*////▽////*)q 謝謝親們支持~~

  為毛今天只有2500字orz……因為俺這兩天晚上敲鍵盤太響被舍友控訴了(┳_┳)……手殘星人本來打字速度就慢結果還被剝奪了熬夜碼字的權力嚶嚶嚶嚶……還好文文快完結了,不然俺可怎麼活。

  暫定了3個番外,兩個龍君和小攻的互動及H(包括交尾),還有一個是講小狼長大攻了兔子醬~

  ☆、93

  敲開殷淺現在暫居的那幢別墅大門的時候,老太爺正在監督謝信熬煮草藥,兩人站在廚房裡,隔著一道窗戶第一時間就看見了雨幕中抱著殷玦跑來的龍崇宇。

  龍崇宇全身濕透,雨水順著眼角滑落至下頜,他緊緊將殷玦護在胸前,焦急萬分道:「快……快看看他。」

  老太爺當即臉色就變了,屋裡面還坐著其他人。

  殷淺比較喜歡濕潤的氣候,連夜的大雨加濕了空氣中的水分,終於減緩了他胸口的沉悶感。他找謝雨拿了一套男裝,因為謝雨曾經帶著殷玦去採購過衣服,所以她那裡還留了一套備用的,雖然殷淺穿上後稍顯緊繃不過他並不怎麼挑剔,只是那頭白髮不太好打理。

  殷淺不談,謝雨也不敢在他面前多問,她能夠感覺得出來殷淺和殷玦是不一樣的,這或許還和第一印像有關,殷玦給她的感覺雖然冷,心卻是軟的,而這一位光是在她面前坐著微笑就夠讓她慌了。

  殷淺的手腕上破了好幾條明顯的血管,可怪的是傷口開了,看起來猙獰異常,血卻是流不出幾滴,這枯瘦地根本不像一個男人的手!

  謝雨看著害怕,心裡也緊張,導致她蘸著藥膏的手指都有些發顫。

  殷淺輕輕彎了彎嘴角,淡淡道:「我自己來吧。」

  謝雨趕緊搖頭,結結巴巴道:「我我……我來!很快就好!」

  「嗯。」殷淺靜靜地靠坐在沙發背上,目光越過朦朧的窗玻璃,不知道在沉思些什麼。

  直到大門傳來嘭地一聲巨響,緊接著謝信嚇得慌不擇路地帶著人從外面衝進客廳,原本相看無言的兩人這才驚訝地站起身來。

  從門口到客廳濺了一地的水漬,殷玦被龍崇宇小心地用毯子和衣服包裹著,只露出脖頸一點點蒼白的皮膚。

  「把他放下我看看。」殷淺立馬收起了之前漫不經心的神色,他想伸手去接龍崇宇懷裡的人,結果龍崇宇卻轉身先他一步錯開了身,大步走進臥室小心翼翼地將殷玦放在柔軟乾淨的被褥上,關切地擦乾他沾濕的皮膚。

  殷淺無語地扯了扯嘴角,只是輕輕地將手心覆在殷玦額頭停頓了一會兒,微弱的熒光在手心時隱時滅。

  「怎麼樣?」龍崇宇因為身上有水所以不敢往床沿上坐,他其實急得都快瘋了,看見殷淺那慢吞吞的模樣只覺得越發恨得牙牙癢。

  殷淺斜眼默默地盯著龍崇宇看了一會兒,直把龍崇宇看得臉色數變。

  殷淺不鹹不淡道:「沒事。」

  龍崇宇:「……」

  龍崇宇深吸了一口氣,接著按捺下脾氣問道:「那他怎麼不醒?什麼時候會醒?」

  殷淺挑了下眉,調笑道:「你吻過他了麼?」

  龍崇宇搖搖頭頭又迷惑地點點頭,不知道殷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殷淺轉過臉噗地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來。

  龍崇宇愣了一下,再傻也該知道自己是被耍了,雖然白天的他脾氣還算好,但他並不能接受在殷玦的事情上開這樣的玩笑。

  龍崇宇沉聲道:「我警告你……」

  「好了讓他睡一會兒,我有話對你說。」殷淺又恢復了常態,神色平靜而認真地打斷道,他幫殷玦籠了下被子便施施然地出房間去了。

  龍崇宇在心裡罵了聲「靠」,看了站在牆角邊回不過神來的兄妹倆一眼,老太爺咳嗽個不停,「你們來扶我一把。」

  謝雨&謝信:「哦哦哦!」

  等閑雜人員都散了,龍崇宇又仔仔細細地看了殷玦一會兒,殷玦睡得正熟,睫毛下落了兩道陰影,美好而單純,甚至溫暖地驅散了他週身的寒意。

  龍崇宇皺著眉頭俯身在殷玦的唇瓣上輕輕地吻了一下,「醒過來。」

  殷玦沉眠著還是一動不動。

  龍崇宇又試了幾次,依然如此,最後他只能揉揉額角,臉色很不好看地出了房門,心道果然他就不應該聽信殷淺的蠢話!

  大雨沒有停息的跡象反倒越下越有形成暴風雨的趨勢,積水加深了地陷,現在整個臨山縣坍塌最嚴重的地方集中在一個角,離著大坑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就已經拉起了警戒線,沒有人敢靠近,盡管安撫群眾情緒的工作是重中之重,但恐慌經過一夜的煎熬,還是不知不覺地慢慢盤踞在人們心頭。

  臨時搭建的棚子是受不住一夜風雨的摧殘的,正是倒春寒的日子,夜晚冷氣嗖嗖地從人腳底往頭上冒,等好不容易挨到早晨,暴風雨匯聚的水窪又浸濕了不少的物資和被褥。

  有幾個體弱的孩子已經開始發起了低燒,負責照顧孤兒的中年女人愁得頭髮都快白了,頂著瓢潑大雨往作指揮的棚子跑,她缺藥,缺食物,缺熱水,連墨析做給女童喝的米糊糊也快瓜分完了,她很急,可是在衝進指揮棚以後她才知道,不只是孩子們,幾乎每塊區域的負責人都擠在指揮中心等指示,他們需要物資防寒防凍,需要人手重新修繕避雨的住所……他們需要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現在留在指揮棚的是老鶴妖,幾個小時前替下海族的老太爺坐鎮中心,他能調集的人數雖然多,但是物資是真的非常吃緊了,他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憑空變出糧食藥品,更何況現在雨下那麼大……各方面都沒有條件啊!

  老鶴妖躲在棚子裡,聽著外面的風雨聲,人們的叫罵聲,心裡一陣一陣地發苦。

  房子坍塌以後,有一部分物資遺留在了廢墟之中,妖族已經組織了隊員前去小心挖掘,蒼蠅再小也是肉,半夜的時間他們還是翻找出了不少東西,塗梓領著小狼崽也在廢墟裡面「淘寶」,小狼崽身上蓬鬆的毛早被打得濕透,看起來竟然意外的可憐。

  與此同時,負責煮大鍋飯的阿姨們已經用大桶準備好了熟雞蛋準備發送下去。還是有希望的吧,所有人都在祈禱著。

  「我不同意!」龍崇宇騰地站起身來一腳踹開身前的玻璃茶几,然後傾身狠狠扼住殷淺的脖子,眼神發冷道:「讓他馬上醒過來。」

  「敢威脅我?」殷淺被扼了脖子,臉色立馬變得慘白,不過他還是笑彎了眼角,艱澀地發聲道:「如果我說不呢?」

  「我開始後悔帶他來找你了。」龍崇宇略一思量,還是理智佔了上風,他鬆開手,經過商談他已經很難再給殷淺面子了。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為了他好,而他自己也願意?」殷淺看龍崇宇的眼神帶著三分苛責七分戲謔,「身為龍君,有些責任是從出生開始就要承擔的,你以為他在玩家家酒?」

  「那也必須先徵得我的同意!他必須馬上在我面前醒過來。」其他的只要殷玦樂意!他根本就不在乎!龍崇宇站在殷淺身前,焦慮的神情根本掩飾不住,殷玦一天不醒,他就一天都沒有辦法安下心來,即使他知道殷玦是安全的,可那又能代表什麼呢?漫長等待的本身就是一把粗糲的刀,每每磨在心上都是痛苦。

  殷淺揉了揉剛才被掐出指印的脖頸,氣哼哼地扭頭自言自語道:「我果然天生就無法和魔族溝通……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恐怖1分子……暴力狂……大局!責任懂不懂?!」

  「我管你!」

  「操!」

  ……

  老太爺坐在隔壁沙發上只恨不得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他與殷淺私交甚少,不敢輕易插嘴,雖然他也很想暴躁地怒吼一聲:「你們的腦回路根本就不在一條線上好嗎!」就算不對盤,可這到底是怎麼吵起來的?! ============================================================================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12605948醬的地雷o(≧▽≦o 謝謝親們支持~~

  老龍君肯定不會做對龍君不好的事的,小攻也是,只不過他們的腦回路……的確不在一條線上……

  既然有親要看的話,那再加一個老龍君的番外吧,不過應該挺虐的,虐虐那位渣攻。放在最後,到時候會標出來的,可選擇食用~p(# ̄▽ ̄#)o

  ☆、94

  謝雨之前看著勢頭不對,沒直接端著茶進客廳,現在戰火暫熄,她躲在廚房裡也稍稍鬆了口氣。

  殷淺剛被掐了脖子,嗓子不好受,結果等了半天不見謝雨倒茶回來,他不由地輕輕皺了皺眉,金湖漾波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無奈,「那個小丫頭呢?」

  老太爺正準備叫人,謝雨就立馬乖巧地低著頭送茶水進來了。

  殷淺潤了潤嗓子,緩緩開口道:「好了,這件事情還需要醞釀一下,左右不過是幾天的事,不要急。」

  龍崇宇想起殷玦蒼白的睡顏,怎麼可能不急呢?

  殷淺淡淡地起身對謝雨道:「小丫頭陪我出去走走。」

  「好的。」謝雨看了沉冷地靠在沙發裡的龍崇宇一眼,取了傘跟上殷淺。

  殷淺一身簡約風的休閑裝,長腿細腰,素白長髮藏進襯衫後領裡,他並沒有使用法術擋雨,反倒非常自然地接過謝雨手中的黑色大傘。

  謝雨嚇了一跳,慌忙道:「我來撐!」

  「哪有讓姑娘家撐傘的道理。」殷淺嘴角帶上了一絲溫柔的笑意,他微微將傘向謝雨那頭傾斜了一點,「過來一點,你離我那麼遠會淋濕的。」

  謝雨覺得自己被殷淺的音容蠱惑了,明明是個一身病氣的男人,手也不似尋常男人那樣寬厚,可是為她撐起的傘卻那樣地穩,彷彿只要躲在他的傘下他就能庇護她的整個世界……

  媽蛋,病美人獨自強撐神馬的真是不要太誘惑啊!她已經滿臉通紅就快淪陷了。

  殷淺時不時地詢問謝雨一些關於臨山縣的災後情況,謝雨回答得非常認真,兩人慢慢地沿著下山的路朝人群集中的廣場方向走去,過來一會兒,殷淺低聲問道:「你也覺得我咄咄逼人了麼?」

  「啊?」話題跳轉太快謝雨沒能及時跟上。

  「算了。」

  「哦……」謝雨有些低落地應聲,她搜腸刮肚地想了想,倒真是有個問題她十分不解,「您不喜歡殿下的……嗯……那誰誰嗎?」

  謝雨好奇心收不住,又怕觸了殷淺的雷區,所以就把龍崇宇的名字用那誰誰給馬賽克了,殷淺見謝雨一邊好奇得要死,一邊又小心翼翼地怕他生氣,覺得很有趣,便反問道:「你認為呢?」

  謝雨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不敢接茬。

  殷淺笑了一下,「其實我很滿意。」從那個男人義無反顧地選擇殷玦起他的心情就一直都很好,「我之前還很擔心,但是現在感覺輕鬆多了,他會比我陪在殷玦身邊的時間要更長,你看他今天那麼生氣,不過是為了讓殷玦能夠早幾天醒過來……」

  謝雨點點頭,其實她認為殷淺並沒有錯,不過龍崇宇的反應確實有些大了。

  「並且,他會覺得……」殷淺彎腰湊到謝雨耳邊,吐氣如蘭,「他等著甦醒的是五百年前被他傷害的龍君,因為他的過錯和必須守護東海的責任……無可避免地陷入沉眠……他會難過,我是故意的。」

  謝雨紅著臉縮起脖頸的樣子像極了某些軟綿的小動物。

  殷淺輕笑出聲,「其實要叫醒你家殿下也很容易,可是我就是不想讓那暴力分子得逞,怎麼辦?我是不是很壞?」

  謝雨:「……」

  簡直壞透了,謝雨被帶有腹黑屬性的病美人迷得七暈八素,義無反顧地接下了一個妖言惑眾的任務。

  雖然討厭殷淺,但是因為怕殷玦化形中途出岔子,所以龍崇宇也不敢隨便就帶他離開,他們被安排在一個屋,屋裡又自帶洗手間,如非必要,龍崇宇是連臥室門都不出的。

  殷淺和龍崇宇相看兩厭,最好就是不見,白天龍崇宇或許心情稍微平復一些了還能跟殷淺點個頭算是打招呼,到了夜裡那就是直接無視或者再加一個冷眼。

  龍崇宇沒有辦法讓殷玦立刻醒來,他的龍君還需要依仗那個自以為是的男人,並且不得不遵循那個男人的提議,盡管那個提議對他而言根本無關痛癢,但他還是為此非常生氣,只是因為他的龍君。

  龍崇宇沉默地伸手撥開殷玦額前的髮絲,不過沒關係,殷玦到時候若是不高興了,他自會帶他離開。

  不知何時起,臨山縣裡竟然盛傳起一則流言,講的是一個青年倖存者不堪現世折磨,跑到後山準備自殺之際忽見前方密林深處出現了一道奇異的青色光影,形似龍爪鉤住巨木,龍身直插雲霄而不可見。

  然後他就一腳踩空從壘得高高的石頭上摔下去了,爬起來的時候手裡還攥著上吊用的粗繩,但是奇跡般地連個擦傷都沒有,他想去再看那龍爪一眼,可是除了陰森森的樹林哪有什麼奇異的光影?

  青年茫然地呆坐在原地,直到巡邏隊員搜山的時候發現了他,回去以後他一直都把這件事藏在心裡,連最親密的一同走到現在的隊友都沒有言明,然後第三天,他發現不只是他一人撞見了這樣的奇景。

  作為目擊者,青年也加入到了那些人的瘋狂討論中,開始很多人都不相信,甚至連臨山縣的相關管理人員也出來闢謠道:「雖然盛傳這個地方幾千年前出現過一條神龍,但那畢竟是小說,是野史,亦或是繪本裡杜譔來的,現在我們要相信科學,不要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扯尼瑪的蛋,那你倒是說說,現在滿世界的喪屍是怎麼回事?」

  「我想請問負責人,臨山縣本來應該是處於相對安全的非地震帶上,但是此次地震頻頻發生又是怎麼回事?」那名有幸近距離龍爪的青年感覺到自己心目中的神明遭受了質疑,遂即滿臉怒意地抓著一隻喝乾的礦泉水瓶爬上負責人說話的演說檯。

  這次講話的負責人接到了上面模棱兩可的命令,只說是讓他穩住群眾情緒,他本身是一名妖族,什麼破除封建迷信,他都沒那個臉開口接著往下講,心裡虛得要死,更何況看著下面自己同族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再看看被青年舉到他面前充當採訪話筒的水瓶,「……」他真是恨不得變回原形溜得無影無蹤。

  青年見負責人漲紅了臉,他自己就一把搶過那人的擴音喇叭,大聲喊道:「我是親眼所見,可能你們會覺得我荒謬,但是作為一名曾經的無神論者,你們可想過,為什麼我們的家園會變成這樣?」

  「這是因果報應,不是封建迷信!」

  一時間群情激奮,不管是喝彩的還是唾罵的,場面頓時亂成一團,負責人一看事情不妙,連忙跑去找更高一級的人員請示。

  連原本端著飯碗大口喝著米粥的五六歲孩童都全跑到了廣場中央,群眾聚集在一起,從住棚裡跑出來看熱鬧的人數越來越多。

  躲在不顯眼的位置上的謝雨不免有些擔憂,她看了看身邊的殷淺小聲詢問道:「會不會出事?」

  殷淺搖搖頭道:「我倒是覺得還欠了點火候。」

  謝雨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她略一思索道:「還是先壓一壓吧。」有些東西施加的壓力越大,它反彈的便越發厲害,只是時間又得拖得久了。

  殷淺輕輕嘆了一口氣,淡淡道:「估計那人都等得急了。」

  謝雨知道殷淺說的是龍崇宇,這麼些天過去,殷淺布的局一點動靜都沒有,龍崇宇非常焦躁不安,香煙一根接著一根地抽,這樣也壓不下心裡的慌亂。

  龍崇宇還怕殷玦聞了味道對身體不好,於是可苦了他們這些人,每天晚上結束工作以後回家看到的就是那個男人虎視眈眈地翹著腿靠在沙發背上,即使是臉皮厚如殷淺也開始有些招架不住他那滿含戾氣與殺意的眼神了。

  也就在這個場面僵持不下的時候,地面突然震動了起來,猛地搖晃間,原本正要跑去幫忙的謝雨竟然一腳踏空差點摔進路邊排水的坑道裡,要不是殷淺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那麼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摔得頭破血流加上骨折都是輕的。

  謝雨跌倒在地上一時錯愕,她呆呆地看向廣場人群密集的方向,那裡也在眾人初時的茫然過後,開始了另一場新的動亂。

  眾人擁擠時的謾罵聲,女人的慘叫聲,小孩的哭泣聲,他們相互推搡著,就像一群無頭蒼蠅般四處逃竄著,維持現場安全的工作人員也是一片混亂。

  哪裡還有可以棲身的地方?

  這世道哪裡還有安全的地方?

  站在演講檯上的青年也因為檯子的坍塌而摔了下來,他的手裡還握著那個擴音器,於是一咬牙重新站起來大聲道:「不要亂跑!不要跑!這裡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要亂跑!蹲下!蹲下!」

  「這裡是廣場!是最開闊的地方了!你們還能去哪?!」

  地面猛烈地搖晃著,臨時新造的棚捨不斷地坍塌,並且還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震得所有人耳朵裡嗡嗡作響,根本就聽不清青年在叫喊些什麼。

  青年頹然無助地扔開擴音器,就在不遠處,他眼睜睜地看見一個小女孩被撞倒在地上,緊接著後面跑上來的男人就慌不擇路地一腳踩上了她的手臂。

  小女孩頓時發出淒慘的哭叫聲滾作一團,並將路過的人絆倒。

  青年紅了眼眶,瘋了一般地跌跌撞撞朝著小女孩跑去。

  廣場外的謝雨則是臉色蒼白地任由殷淺將她抱到空闊的地帶,並認真囑咐道:「呆在這裡。」說罷殷淺轉身幾個縱越,在眾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飛快地朝山腳下殷玦的位置移動。

  幾十秒的時間彷彿一個世紀那般漫長,人們在經過了開始時的驚慌失措以後,終於想起了最好的規避危險的方式——抱頭靜靜地蹲在地上。

  青年壓著小女孩的腦袋,死死地扣在自己懷裡,他抱著滿臉是血的孩子,眼淚唰唰地掉落。

  不曾想,這還只是一個開端,地震平息了大概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又再次活躍起來,這一回,人們蹲坐在地上只覺得連天地都快迸裂倒置了……

  地面破碎下陷的聲音就在耳際,緊緊攥住青年衣角的小女孩早已經無法發出任何痛哭聲,她茫然地看著從遠處一直延伸至近前的地面裂縫,縫隙越擴越大,墜入便是無盡的深淵。

  「不要看了。」青年捂著她的眼睛。

  「龍神……」小女孩哽咽著向青年祈求道。

  「也許……根本就……」青年低下頭。

  小女孩拉了拉青年的衣角,指向天邊,她從青年的指縫中已經模模糊糊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身影。

  一聲凌厲悠遠的嘯聲破開陰雲,青色巨龍從山霧中騰空而起,青鱗利爪,翩若驚鴻。

  青龍長身破了天際,千里之內的山巔與山谷都慢慢被雨霧籠罩,它的吟聲像是清泉,滌蕩了所有生靈的魂魄,它的身體像是巨石,壓制了所以躁動不堪的噩夢。

  青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的不再是一個虛影,而是真正的龍!

  雖然只是幾個眨眼的瞬間天際便漫下大霧,但他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魚鱗鹿角,蛇腹鳳足,是再一次救了他的命的龍神!

  「那是什麼!?」

  「是龍!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它是來救我們的嗎……」

  「地震……停了……」

  殷淺站在通往山腳下別墅的半道上,靜靜地看著雲霧中游動著的青色巨龍,他還沒來得及喚醒殷玦,殷玦自己就清醒了,「真是……」

  身為庇佑一方的靈獸青龍,以如此強勢的姿態出現,像是將要印證他所帶來的巨大的能量一般,不止以形存於世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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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就正式完結鳥~~撒花!*★,°*:.☆\( ̄▽ ̄)/$:*.°★* 。

  這篇文文一直走的是正劇,讓俺腦細胞死傷無數,嚶嚶俺不擅長寫太現實的東西( >﹏<。)~下次決定換個歡脫萌文來寫~~

  後面還有4篇番外也會陸續更新,萌萌龍君和小攻X2(HE有肉有劇情),長大的小狼和兔子(HE),還有老龍君和@#¥%……(咳,這個開放式,放在最後……慎重(┳_┳)有點虐,俺會表明的……畢竟他們要HE肯定還有很多的路要走,就不寫太長了。

  95

  95、晉江獨家發表 ...

  龍崇宇的反應速度非常快,從殷玦開始化形到脫離出來,十分鐘都不到的時間,他就已經把人給找著了。

  臨山縣後面的山林子裡,殷玦茫茫然地揉著眼睛,很明顯還沒能完全搞清楚狀況,他身上單單隻披著一件蔽體的襯衫,兩條光1裸的長腿露在外面瑟瑟發抖,在看到龍崇宇以後,他整個人都委屈得要死,可憐巴巴地木著一張臉等著龍崇宇上前來安慰。

  結果龍崇宇半天一動不動,呆呆地看著他都出了神。

  殷玦眨了下眼睛,「你不要過來抱我嗎?我都沒穿……唔!」鞋。

  龍崇宇眸色深沉得彷彿研開的水墨,一個閃身抱起殷玦就往林子的更深處去了。

  殷玦抱住龍崇宇的脖頸,新奇地抬起自己的手,只見原本死氣沉沉的勉強算得上白潤的皮膚此時已經由內而外地開始散發鮮活的氣息,如果說之前他的身體只是一塊質地上佳的古玉,那麼現在古玉裡已經住入了靈魂,並且帶動全身桎梏的靈氣像循環的水一般流淌。

  這是他原來的那個身體……沒有經過任何修飾和遮掩的身體,徹底新生。

  殷玦垂下眼,更用力地擁抱住龍崇宇,這是他真正的身體,終於有一天,他也可以親手碰觸自己的愛人。

  龍崇宇低著頭,殷玦撫摸過他的臉。

  龍崇宇停下步子,殷玦的手心異常冰冷,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粗心大意,「冷不冷?」

  殷玦搖搖頭,下一秒就被龍崇宇用儲物袋中抽出的小毛毯裹住了身體。

  龍崇宇輕輕地吻了吻殷玦的嘴唇,「涼的。」

  殷玦眼波微蕩。

  「這是我們第一次親吻。」龍崇宇握住他的手,手心貼著面頰,「第一次牽手。」

  殷玦在感覺到了手心的潮濕與溫熱之後便又乖順地靠進龍崇宇的懷裡,冷冽的風果然再未讓他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寒冷。

  青龍在後山現身勢會必引起極大的震動,至少在地震餘波過去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來這裡探查的人肯定只多不少,但就此時此刻而言,往深山裡走還是比較僻靜安全的。

  殷玦不知道龍崇宇要把他抱到哪裡,事實上到現在他都還有一些迷糊,不過總比睜開眼的那會兒要好——任誰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竟然懸浮在萬米高的空中都會受不住的好麼!=皿=

  殷玦蹭了蹭男人的脖頸,還好他正惶惶不安的時候龍崇宇過來了。

  ……還蹭……都快蹭出火了,龍崇宇皺著眉頭,他在尋找一個地方,最好能夠隱蔽一點,因為他實在是忍不住了,若是現在調頭折返回家,那麼他有預感接下來的幾個星期殷玦將會忙得連和他一起純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最後龍崇宇找到的是一個防空洞,幾個星期以前他曾經路過這裡,並且發現這個地方被人藏了點東西。

  只不過現在,洞口的印記已經消失了,巨石也被人搬運開來,龍崇宇淡定地抱著殷玦走進去,通道內很乾淨,不過由於裡面極大可能會出現某些晝伏夜出的動物的關係,不能再深入了。

  龍崇宇把殷玦放在鋪好的柔軟溫暖的毛毯上。

  殷玦點起幾團明晃晃的靈氣掛在半圓形的通道內,然後捻起角落裡散著的幾顆乾果麥穗粒一看,「存糧的?」他想起了之前洞口那一副詭異的圖騰和封口的大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至少說明這裡很乾淨。」龍崇宇也覺得哭笑不得,半晌,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順著殷玦的額頭向下勾勒輕點。

  其實殷玦的樣貌不管是在五百年前還是肉身消弭之後都沒有任何變動,只不過靈藕雖然純淨通透,用作製造身體的材料再合適不過,但是比起真正的原裝正品來說,差距還是極大的。

  殷玦只是靜靜地站著就已經讓龍崇宇感覺到了清冽的氣質,那一雙眼睛裡所內斂的濯濯光華,看了便要被他深深吸引。

  當時也是這樣,模模糊糊的記憶裡,除了滔天的嗜血殺意,就只剩了這麼一雙眼睛,清澈地,哀慟地,然後最終化作大海里的一滴露水,每每想起都會讓他心痛。

  殷玦耳尖微微發紅地偏開頭道:「不要看了,又不是……」他想說又不是第一次看見他。

  龍崇宇搖搖頭,表情十分嚴肅道:「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你要認真一點。」

  此話一出,殷玦感覺眼瞼都燒了起來,他現在身上只披著一件白襯衫,下襬剛剛遮過私1密的腿間,這哪是第一次約會應該穿著的裝扮。

  不過龍崇宇顯然非常滿意,他貌似不經意地掃過殷玦的雙腿,然後淡淡道:「所以……你穿成這樣出現在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面前,是不是需要好好解釋一下呢?」

  「=A=!!!」

  「嗯?」

  「我沒有……」殷玦攥緊自己的襯衫下襬,企圖將自己的大腿再遮起來一點點,直到再也受不住龍崇宇赤果果的視線,他看著他才小聲求饒道:「別玩了。」

  龍崇宇一向最受不住殷玦這樣的眼神,簡直讓人……忍不住越發用力地欺負啊……

  「你還沒有給我解釋。」龍崇宇淡淡道,他漫不經心地靠著石壁,眼神戲謔輕佻。

  殷玦想都不想就道:「……我馬上就穿。」說罷就想要把青玉裡的衣服拿出來,結果龍崇宇立馬上前一步攥住了他的手腕,「已經來不得了。」

  殷玦呆了一下,由於臉皮實在沒有龍崇宇這般厚,於是他只能木起臉,以不變應萬變。

  龍崇宇把殷玦的手拉高壓在石壁上,順著他的側頸一點一點地親吻。

  殷玦糾結片刻,鬱悶地開口道:「不是說第一次約會要認真的麼?」

  「嗯?」龍崇宇舔著他精緻的鎖骨,眼神深沉得厲害,「我對你很滿意,很喜歡,所以這樣不行麼?」

  殷玦眨巴著眼道:「我覺得還需要再考慮考慮。」

  龍崇宇捏起他的下頜,面露凶色道:「那就強上了你,你就是叫破嗓子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錦瑟微涼醬的地雷,謝謝刺身TAT醬的2雷,謝謝何貴芳醬的手榴彈,謝謝蘇墨醬扔的手榴彈~~~抱住蹭( * ̄▽ ̄)((≧︶≦*)

  謝謝親們支持~~~~

  話說為毛要在題目那裡寫個暫定QAQ,俺自己也不懂俺到底是要搞毛,親們無視了吧orz,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後面番外的字數還有個幾萬,龍君的內容是和劇情銜接的。【沒準等俺想通大結局章就要標在番外上了→_→】

  以及葷菜是少不了的猥瑣笑,不過俺明天有考試來著,最近稍微更得有點慢,不過俺還是會認真對待的,謝謝親們的意見~~~=3=

  96、晉江獨家發表 ...

  殷玦:「=口=!!!」

  喊救命這種事就是打死殷玦也做不出來的,所以在被龍崇宇輕薄了以後他一聲不吭也在情理之中。

  龍崇宇勾起嘴角,狠狠地咬了一口殷玦胸前的紅果,登時細緻白皙的皮膚上就嵌了兩排牙印。

  殷玦被壓著手無法弓起身子躲避,只得似痛苦又似歡愉地抽叫了一聲,他偏過頭,緊緊閉著眼,大有一副任你隨意宰割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

  龍崇宇舔了舔嘴唇,「不反抗?」

  殷玦偏過頭不看他。

  龍崇宇重新把頭埋進殷玦的頸間,不急不緩地舔舐起來,「這樣就沒意思了,我粗暴一點好不好?」

  這種事情為什麼還要事先徵求他的意見?!殷玦臉皮本來薄得很,見龍崇宇這般無賴,他更是不再開口搭腔了。

  龍崇宇笑著壓住面無表情兩眼放空呈現挺屍狀態的殷玦,一把扯得他襯衫扣子七零八落,新鮮美好的肉體緊緊貼合在一起,龍崇宇滿足地嘆息,眼神也漸漸變得深黯,「現在不反抗,等會兒可不要哭著求我。」

  「不要……」殷玦咬了咬嘴唇,無辜的樣子簡直把龍崇宇勾得心癢無比,他剛打算惡趣味地再恐嚇一番,結果下一秒,殷玦就猛地掙脫了他的桎梏,像條魚似的一個翻身爬起來並向洞外跑去,那白皙的兩條長腿從他曬成深麥色的手臂上擦過,立馬就點起燎原大火。

  龍崇宇只一個愣神就飛快地伸手撈住了殷玦的腳踝,那細膩皮膚的觸感和最上等的羊脂根本無甚差別。

  殷玦被拽得差點撲街,整個人半趴在地上可憐巴巴地回望龍崇宇。

  龍崇宇順勢把人從鋪開的毛絨毯子上拖回來,手中捏著殷玦的腳踝冷哼道:「想跑沒那麼容易。」說罷就不管不顧地拉開了他的長腿。

  殷玦羞恥地想要將被強行分開的雙腿合攏,他現在一絲不掛就連私密的地方都讓男人瞧了個徹底,「……別!」

  龍崇宇直接從虛空中抽出幻化的黑氣將他雙手一束,兩腿分開扣在身側,然後手指沿著殷玦的腿根技巧性地撫摸著,「口是心非。」說罷便啪地一巴掌打在殷玦大腿內側最滑膩的皮膚上。

  「啊!」殷玦腰一抖,眼簾泛紅的同時下身也顫顫地立了起來。

  龍崇宇嗤笑了聲,一改先前慢條斯理的玩法,直接粗暴地覆在了手腳都被制住的殷玦身上,唇舌不斷地吸允舔舐著他的乳尖,拉出的銀色水帶不斷延伸至兩腿間的玉莖。

  「啊……啊啊……」

  「嗯……不要……啊!」

  殷玦哪裡受過這樣的「禮遇」,龍崇宇的腦袋埋在他的下腹,吸含舔弄無所不用其極,激烈的快感迅速攀升,直到最後盡數灑進龍崇宇的口中,殷玦喘息呻吟得連人都要化了。

  龍崇宇舔了舔嘴唇,就著流在外面的液體,粗粗地幫殷玦潤滑了一翻就急不可耐地插了進去。

  進入時兩人都激動得叫出聲來,殷玦緊緊地繃著身子,感覺整個下身都被人一分為二,他的雙腿無法合攏只得夾住龍崇宇精悍的腰,那根粗硬的利器就這樣緩緩地撐開了他的穴口用力挺了進去。

  潤滑不太夠,殷玦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因為初生的身體十分敏感,所以開始時他只覺得很疼,但好在龍崇宇知道他辛苦所以並沒有故意折磨他,整根進去以後他就停住不動了,等著殷玦慢慢適應。

  殷玦眼前被淚水模糊得一拼朦朧,隱隱約約感覺到龍崇宇溫柔地將吻印在他的臉頰和頸間。

  「好了好了,我哪會真的捨得傷你……」

  殷玦嘴唇動了動,龍崇宇輕輕地含住他的舌尖交換一個淺吻,「放鬆一點……」

  到殷玦感覺稍稍可以適應以後龍崇宇才開始動作,初時很慢,因為慾望太過劇烈,他只得將所有的熱情都用在了親吻和撫摸上,殷玦小聲地抽著氣,腰部輕輕地跟著他的動作搖晃。

  龍崇宇喘息著笑道:「每次我都不敢太用力,知道為什麼嗎?」

  殷玦咬著唇,他不敢開口,喉嚨裡壓抑著低低的呻吟。

  龍崇宇附在他耳邊道:「因為……我怕這裡……」一手固定住殷玦的細腰,「會被折斷的。」

  話音剛落,他就猛地抬起殷玦的腿一個深頂,蹭過最敏感的地方殷玦頓時就驚叫著又射了出來。

  龍崇宇這時已經全然褪去了溫柔的外皮,白天的他雖然不比夜晚的人格惡劣,但也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更何況殷玦的那處簡直妙不可言,又熱又緊吸著他不放。

  「啊……嗯嗯……啊啊……」

  「唔……夾那麼緊做什麼?!」龍崇宇拍了一下殷玦的腰,額角青筋隱現,汗水滾落,發出野獸一般的喘息聲,殷玦躺在他的身下,雙手雙腿的活動範圍也十分有限,除了任人宰割還能如何?

  龍崇宇挺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殷玦的神色痛苦伴著歡愉,口中吐露的呻吟也一聲浪過一聲,在山洞內迴蕩不止。

  春色旖旎,龍崇宇壓著殷玦弄了一次,然後解開禁錮讓殷玦坐在他的身上又弄了一次,這一次可比之前那次要激烈上許多,等殷玦終於從高潮的餘韻中跌落下來的以後,龍崇宇一邊平息著呼吸一邊淡淡地評價道:「笨手笨腳的。」

  「……」殷玦淚眼朦朧地伏在龍崇宇身上,他身體裡龍崇宇的粗大怒脹也還沒有任何疲軟的跡象,可是他覺得自己已經不行了,他連坐在龍崇宇腹上的力氣都快沒有,更別說再像之前那般擺動了。

  「哭什麼?」龍崇宇躺在地上,眼見著殷玦低著頭生理淚水一顆一顆地落在他的胸膛上,他心裡立馬就又疼又癢像是被蟲子蟄了一般。

  殷玦小聲地說了些什麼,一邊說一邊往下掉眼淚,龍崇宇雖然沒有聽清,但這並不妨礙他再次心疼個半死,趕緊起身把人拉進懷裡又親又哄。

  殷玦腰軟得厲害,支撐不住,龍崇宇就讓他靠在自己懷裡,心想著自己真是沒用,只要殷玦一露出委屈的表情他就立馬妥協以後還不得翻了天去。

  想是這樣想,不過龍崇宇做得和他想的可完全不是一個樣,殷玦眼角泛著水色,他就湊上去吻掉他的眼淚,殷玦扭過頭說不給親了,他就聽話地不親,只是幫他揉著腰輕聲地喊心肝寶貝。

  殷玦摀住發紅的眼睛,其實他哪裡有這麼脆弱,都是被龍崇宇給慣壞了……

  兩人在山洞裡住了一夜,估計再過幾個小時天一亮山上就不清靜了,龍崇宇靠著牆,把裹著他外衣的殷玦團巴團巴揉進懷裡。

  此時殷玦的腰疼已經減輕了不少,但是依舊睏倦得厲害,他半睜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和龍崇宇一起看洞口外逐漸豁亮的山林。

  龍崇宇倒是神清氣爽,他輕輕地撫摸著殷玦的背道:「要不要進青玉裡睡會兒?」

  殷玦默默地瞟了他一眼,要進去還需等到現在?

  龍崇宇摸了摸鼻子,這不是他之前精蟲上腦了麼。

  「我們得回去了。」殷玦推開龍崇宇的懷抱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道,龍崇宇點點頭,他從殷玦手中接過衣物,滿眼都是輕鬆的笑意。

  就在他們出去尋歡的一天一夜裡,臨山縣在地震後又沸騰了起來,不管之前有多麼的絕望,那之後的驚鴻一瞥都令他們恢復了不少信心,當然,在緊張的重建工作中,關於那道美麗的青色身影總是充斥於人們談論的話題中。

  事實上雖然青龍現身的時間短暫,但不止是臨山縣,方圓幾百里,只怕稍微有點靈氣的生物都是會有所感應的。這也像是在對其他種族發出警告,東海在任人欺凌的五百年之後,終於再一次迎回了真正的主人。不止是在陸地上,震懾的威力同樣使得深海里掀起滔天巨浪,接下來,腦子稍微清醒一些的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所以殷玦一點都不急,他還是像以前一樣端著杯果汁坐在沙發上,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

  殷淺嘆了一口氣,伸手撩開殷玦的衣領,不意外地看到了那些青青紫紫的印記,「這幾天過得不錯?」

  殷玦揉了揉眼睛,淡淡地嗯了一聲,這兩天也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忙碌,就是龍崇宇實在需索無度了些。

  「魂魄還沒有齊。」在殷玦兩天前剛回來的時候殷淺就幫他仔仔細細地檢查過一遍身體了,當時殷淺就提醒道,「記得休息夠了就去把它召回來。」

  要找到丟失的魂魄已經沒有那麼困難了,畢竟新生的血肉已經在法寶的滋養浸潤中重塑,他的法力比較之前何止高出了一倍,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其實已經不在他身上。

  殷玦看了看窗外還算晴朗的天氣,微微皺了皺眉頭,像是抱怨般地對殷淺道:「東海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著實有些傷他的心,知道龍君回來了連個送信的人都沒有,更別說是來迎駕了。

  殷淺哭笑不得道:「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看殷玦的樣子哪裡像是心痛焦急,分明清閑舒暢得很,東海里沒人出來表態正好,待到他殺回去,正好能把那些膽大包天的蠢貨折騰得哭爹喊娘。

  殷玦面無表情,過了一會兒他想了想道:「早上妖族好像有人過來。」

  「我讓侍郎大人打發走了,並且還告訴他們,不是妖主親臨就不見。」殷淺不急不緩道,趁著龍崇宇出門,他心安理得地吃著龍崇宇給殷玦做的果盤。

  果然他們會閑得慌實在是有原因的,殷玦淡淡地對殷淺道:「妖族通往現世的管道被封鎖了,妖主不會來的。」而且也不敢來,雖然他們地位相當,但是在實力方面還是有些差距。

  「真是可惜了。」殷淺挑了下眉,又叉了一塊蘋果餵到殷玦嘴邊,他和殷玦相繼出事的這些年裡妖主可沒少打淺水海域內的主意。不過他們心裡都清楚,這筆賬肯定要算,而臨山縣不過是陸地上的一小塊罷了,這裡的妖族做不了這個主,他們要討的東西也不僅僅只是一個縣城裡的資源。

  殷淺眼波流轉,「慢慢來,現在環境不好,要不來什麼好東西。」因為東海與陸地不同,現世的危機對於妖族來說影響要大得多,而且他們也做不來那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殷淺這兩天裡臉色也稍稍回復了些,每晚喝過殷玦親自調配的藥劑以後還能自己修煉一會兒。

  殷玦看著身邊的人,眼簾微微下合,他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他再怎麼幫他滋補,殷淺的力量還是會源源不斷地向外流失,除了不停地吃藥和尋找代替龍身鎮海的法寶,真的已經沒有任何辦法。

  殷淺好像知道殷玦在想什麼似的,揉了揉他的腦袋道:「這是命,早在我即位龍君又剛好從化龍潭發現你開始就注定了。」

  為什麼他的任期內會出現另一條青龍已經不得而知,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正因為有了殷玦存在,才使得他能夠放心地去鎮守他的故土,也使他曾經在與別人相愛的時候,能愛得那麼肆無忌憚、義無反顧。

  「當時你還是一顆蛋。」殷淺眉飛色舞地連說帶比劃,手指虛畫了個冬瓜大小的大圓,「蛋殼有些軟,我都不敢用力抱你,怕你冷,我還專門做了孵蛋的暖床來安置,結果你一點都不領情……破殼以後都不愛搭理我……」殷淺撇了撇嘴,「傷心透了……」

  殷玦一向冷淡的面容立馬裂了條縫,他默默地轉過臉當做沒有聽到。

  殷淺回想起那時的情景,在龍蛋破殼的那一天,他事先並沒有得到任何預兆,於是他還是像往常一樣解決完了東海的事務以後去殷玦的房間轉轉,結果就在暖床邊上,他剛一掀開可愛的碎花小棉被,只見平常圓滾滾的胖蛋竟然四分五裂地攤成了碎片,蛋液滾滿了床單……

  臥槽當時他整個人都要不好了好麼!

  「來人啊……來人……」年輕的殷淺臉色慘白地扶著暖床抖著手,一身精美繁複的華服搖搖欲墜,差點沒有軟倒下去,連帶著也把急匆匆跑進房間的宮女們嚇得花容失色。

  「結果你就躲在我扔開的棉被下面。」殷淺覺得那場景非常好笑,宮女侍衛們跪了一地,個個聲淚俱下,負責安全的總管捧著蛋殼更是差點沒有一頭撞死。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紀伊醬的地雷,謝謝彤醬的手榴彈,麼麼噠p(# ̄▽ ̄#)o ~~

  俺休息了幾天終於覺得又能碼字了,喘氣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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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7、晉江獨家發表 ...

  寢殿裡宮女侍衛們進進出出,在經過短暫的慌亂過後,殷淺也想到了龍寶寶破殼的可能性,但是問題是,現在孩子在哪?!

  殷淺按住眉心,雖然他知道從即位龍君起他就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並且也會走得非常艱難,但是他沒有想到竟然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這樣的事情,「誰敢動我東海青龍血脈,我就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這幾分鐘的時間,他已經在腦海中羅列出了一份嫌疑人名單,從最近賊心不死想要進犯的北外族開始,一直數到今天早上公然藐視皇權的老傢伙,按照動機可能大小依次排行……

  總管戰戰兢兢地湊到殷淺面前,「殿下……您沒事吧?」

  殷淺沉著臉,金絲鑲邊的衣袖被他攥得死緊,「沒事,你現在下去傳令,立即封鎖……」

  「咕嚕嚕……」

  殷淺話說了一半,頓了頓,「……什麼聲音?」

  總管:「聲音?」

  「咕~咕嚕嚕……」

  殷淺猛地站起身來朝暖床跑去,途中慌不擇路還帶倒了一顆翡翠雕花的木椅子。

  聲音是從被子下面發出來的,殷淺趕緊把碎花小棉被抱開,只見床上還是空空如也,他怔愣了好長時間,直到他懷抱的被子裡再一次發出咕嚕嚕的呼聲。

  找到了?找到了!

  殷淺呆了一下,這才趕緊拉住被角一抖,結果,只見柔軟的被褥裡面竟然滴溜溜滾出了一隻樣貌奇異的小東西,小東西迷迷瞪瞪地張著口,四隻小爪子還企圖勾住棉被死死不放……他的鱗片是青色的,連龍宮裡最昂貴的翡翠都比不過他的光澤……

  不……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

  海族的生長過程和陸地上的種族都不太一樣,甚至某些方面完全相反,比如卵生或是胎生的海族,幼子出世時的形態一般都是是人型,他們需要經過一個漫長的修煉來使自己在成年時重新化出本身的形態。雖然化形很難,但是所有的成年海族都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子息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養育和生存。

  不是沒有海族的幼子出世時還保留著血統的形態,但是無一例外,它們都非常地容易夭折,即使艱難地存活了下來,他們也會與正常的孩子形成鮮明的反差,不僅是從外形上,更多受影響的是資質與靈慧。

  「快……快傳太醫!」殷淺哪裡能夠接受自己放在心尖上護著的青龍血脈竟然先天不足這個事實。

  總管立馬驚恐萬分,他顧不得想為何小殿下是這般模樣就連滾帶爬地衝出去了。

  直到現在,殷淺看著殷玦的模樣仍舊是感慨萬千,「那時候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殷玦沉默片刻,搖搖頭。

  「也是。」殷淺不奇怪,那時候的殷玦還是獸形呢。

  獸形的龍寶寶很可愛,鹿茸小角,青色的還稍顯柔軟的鱗片,以及又短又胖的根本就撐不住身軀的爪子,每當殷淺過來看它,它就會把嘴巴張得大大的,這時候殷淺就半是心疼半是歡喜地從宮女手中接過小碗,細心地餵它喝一點奶,或者是鮮果擠的汁水。

  除了想要喝奶,其他時候龍寶寶很少作出反應,呆呆傻傻的,殷淺越發難受心疼了,他想著會不會是因為自己在龍寶寶破殼以前沒有把它照顧好,所以破殼以後才會這樣。

  為了龍寶寶能夠健康地活下去,殷淺毫不吝惜任何珍貴仙品,源源不斷地往龍寶寶嘴裡送,變著法地疼愛,若不是聽太醫說補得太多不好,他連龍血都差點摻在奶裡餵了。

  於是,幾個月以後,殷淺終於不得不重視起一個問題——龍寶寶太胖了。

  每當奶足飯飽,殷淺就會抱著龍寶寶到走廊散步,因為寶寶還不會飛,肚皮又嫩,所以他就讓宮女們將整個走廊都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絨毯,然後引著它在上面來回爬個兩三圈。

  不過,大部分時候龍寶寶爬出幾步後就不願再動了,殷淺只得捏著它最喜歡的玩具在前面溫聲哄著……

  直到龍寶寶再一次耍賴般地躺倒在絨毯上呼呼大睡,殷淺額角青筋啪啪跳動,他覺得為了龍寶寶的健康自己已經不能再這樣嬌慣它了。

  片刻後,侍衛們按著殷淺的要求搬來了一面巨大的水晶鏡子,殷淺揮退了身邊伺候的人,恨鐵不成鋼道:「看看你!這都胖成什麼樣了?」

  龍寶寶晃著尾巴哼哼:「咕嚕嚕。」

  殷淺磨了磨牙:「我都要抱不動你了。」

  龍寶寶舒舒服服地打了個嗝。

  殷淺按住額角,決定祭出自己的殺手鐧,他哼哧哼哧地把已經長到一米長的小胖龍抗了起來,並對著鏡子拉起它的一隻爪子道:「這是龍爪麼?你告訴我你的指縫在哪?」

  「咕嚕?」龍寶寶難得多扭動了幾下,試圖露出尖銳的指甲,結果由於爪子太胖,早已經看不出原本那威風凜凜的模樣,於是龍寶寶呆住了。

  殷淺眯起眼睛,讓小龍在鏡子裡更直觀地看清楚自己,「你說你真的是龍?」

  龍寶寶:「=A=咕嚕嚕?」

  殷淺惡毒道:「說鱷魚都會有人信的好麼!」

  龍寶寶:「=口=咕!!!」晴天霹靂……

  龍崇宇一大早出門,回來的時候帶了點山裡新鮮的野菜,他正準備走進廚房,結果轉頭就看見殷淺窩在沙發上笑得花枝亂墜,而殷玦則是臉色紅了白白了紅,片刻後果斷地扔開抱枕撲了上去,一時間雞飛狗跳。

  「不許說,不許說!」殷玦惱羞成怒地壓在殷淺身上道。

  殷淺的笑聲不斷,「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小胖子啊哈哈哈……減了兩個月還是很胖哈哈哈……」

  殷玦:「……」

  龍崇宇搖搖頭,嘆了口氣,並不去打擾兩人聯絡感情,他能夠看得出來,殷玦其實也是很開心的。

  殷淺笑了一會兒覺得快岔氣了,這才停了下來,他捏了捏殷玦的臉,小聲地湊到殷玦耳邊道:「我之前和你說的事……」他指了指廚房,「快去問問,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殷玦怔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紅地點點頭,轉身套上毛絨拖鞋就啪嗒啪嗒地跑向了廚房。

  龍崇宇正靠在灶台上含著一根煙,他沒有點,就是聞聞味道提神,見到殷玦進來以後他微微一愣,然後將人摟進懷裡狠狠地親了一口道:「怎麼了?」

  殷玦垂著眼簾,十分忐忑地拉住龍崇宇的衣角道:「我們請長輩們一起吃個飯吧……和師傅一起……」

  龍崇宇表情似乎有些驚訝,不過還是溫和地笑著道:「好。」

  殷玦小小地鬆了口氣,他很怕龍崇宇會拒絕,因為正如殷淺所說的,可能錯過了這次,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說動就動,龍崇宇做事向來乾淨利落,在與殷玦商量好需要宴請的人以後,他就開始收拾屋子,準備起晚上的飯菜來,殷玦就像根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後面。

  龍崇宇心裡高興,卻還是假裝大度道:「不去陪著他麼?」

  殷玦搖搖頭道:「要修煉,晚飯前再叫他出來。」這幾天殷淺只要得了空都會去殷玦的青玉溫泉裡泡泡,雖然對他存儲法力並沒有太大作用,但是也能舒筋活血,穩固心脈。

  大概是殷玦眼巴巴的表情第一次那麼明顯,龍崇宇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事情道:「我和你一起去請人。」

  殷玦眼睛頓時發亮。

  臨山縣的基礎設施在地震中被破壞殆盡,聯繫人不方便,他們需要親自走一趟。

  路不太好走,滿地泥濘不說,樓房亂石破瓦的殘敗模樣在走出別墅區以後顯得尤為明顯,龍崇宇牽著殷玦的手,淡淡地說著這兩天他跟著救援隊在一起的所見所聞。

  地震剛過,大批的喪屍就集結在了臨山縣幾十公里外塌方的公路上,因為怕釀成大禍,從一開始指揮人員就十分重視,調派的人手中沒有一個人類,外族的能力是不能在人族面前暴露的,並且萬一在過程中遭遇到變異喪屍或者變異的低等妖獸,他也需要發揮真正的實力保全自己。

  而人類的部隊則是被分配去修築工事了,救災面前,不管男女老幼,能夠動員的人手全都調集了起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一件一件地去完成。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在建立安全區的時候妖族和海族都認為應該把人族劃入自己庇護的範圍,因為有生力量不足,每一個生命都非常可貴。

  在說到變異喪屍的時候,龍崇宇的臉色略微遲疑了一下,從懷裡掏出那個裝蠱蟲的香包遞給殷玦。

  殷玦茫然地抖開一看,只見原本綠寶石似的甲蟲現在竟然全身變得漆黑異常,並且緊緊蜷著一動不動。

  「它怎麼了?」殷玦瞪大眼睛。

  龍崇宇一瞬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跟殷玦解釋,他放著這只胖蟲暴飲暴食了兩天,最後一天他們果真遭遇了變異喪屍,然後這只胖蟲首當其衝,一口吞下了變異喪屍的晶核,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生死不明。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惠子醬的地雷麼麼噠~ 謝謝親們支持~p(# ̄▽ ̄#)o

  番外一俺想到哪裡就寫到哪裡好了,不會虐的~不用擔心,大概還有兩章。o( ̄ヘ ̄o#)

  98、

  殷玦眼巴巴地望過來,龍崇宇乾咳了一聲,實話實說道:「撐的。」

  殷玦:「……」

  龍崇宇一臉誠懇,「要是它死了,我陪你一隻更好的。」

  殷玦:「……」

  龍崇宇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隨後異常不忿道:「難道只有我陪著你不好麼?」

  殷玦:「TAT……」他就知道龍崇宇是這樣想的……

  龍崇宇笑著捏了捏殷玦的臉,把胖蟲隨便往香包裡一塞,十分自然掛上殷玦的頸子,「乖,趁著這條路上沒人,要不要我背你走?」

  殷玦可憐吧唧地點點頭。

  龍崇宇湊上去狠狠親了一口殷玦的鼻尖,蹲下身把撲上來的殷玦穩穩架好。

  出門之前殷玦難得在穿什麼衣服上糾結了一小會兒,最後才選了這一套顏色稍淺的休閑裝,龍崇宇則寵溺地由著他折騰,雖然外面路上到處都是泥濘和污水很容易把衣服弄髒,但是只要殷玦高興。

  殷玦伏在龍崇宇背上,臉貼著他的髮根,感覺刺刺的,「頭髮長了。」

  「是該剪了。」這段時間忙得團團轉,哪想得起來弄這個,就連下頜上的鬍渣也是兩三天沒刮了,今早上抱著殷玦啃的時候,殷玦掙扎得比平常還要厲害,一個勁兒地說癢,臨出門的時候他才把自己重新整理一下。

  殷玦摟得更緊了一點,眼裡流光一轉,「我幫你剪。」

  龍崇宇呆了一下,立馬道:「別,我自己來!」

  「QAQ你嫌棄我。」殷玦像是受到了打擊一般趴倒在龍崇宇肩上。

  龍崇宇:「……」打擊報復來了,他有這個預感= =。

  在兩人相互說著小話的時候,殷玦胸口掛著的香囊微微泛起了光,誰都沒有注意到裡面黑黝黝一團的屍蠱褪了一層外殼……

  老兩口現在安置在臨時搭建的房子裡,本來龍崇宇提了好幾次要把他們接到自己住的地方,但是老兩口說什麼也不肯,一個原因是他們在地震的那一天撿到了一個父母雙亡的孩子,他們住的地方與孩子們統一的安置點又離得近,他們心裡掛念著不願走。而另一個原因則有些難以出口……

  地震突然發生的那一天,龍崇宇在確定殷玦安全無虞以後迅速趕到了二老身邊。

  加工米飯熟食的窩棚已經不能再呆下去了,他蹲下身把老太太背上,正打算攙上老頭子往安全的地方走,結果老頭子中途突然頓了頓腳步,轉身又朝著即將傾覆的棚子跑了回去。

  龍崇宇驚了一跳,連忙把老太太放下也跟著衝了進去,只見老頭子搖搖晃晃地掀開了盛水的水缸蓋子,竟然從裡面拖出了一個半身濕透的孩子。

  男孩子個子小,站直了剛剛好能從半個成年人高的水缸裡探出一雙小手來,不知道他是怎麼爬進缸裡的,但是值得慶幸的是,老頭子在出門的時候驚恐地一回頭,正好看見了那雙小手在搖晃的水缸中揮動。

  在老頭子把孩子拽出來的同時水缸嘭的一聲碎在地上,緊接著,棚梁終於在劇烈的震顫中向他們倒塌了下來……

  來不及了,房子都難以站住腳,更何況人?

  摔在地上的老頭子眼前眩暈一片,他心想著自己可能就要這麼完了,很對不起跟了他一輩子的老太太,可惜當了那麼多年的官頭頭,有些事情下了決定以後是不會去後悔的……

  老頭子恍惚間想了很多,卻一直不見棚梁砸下,他一抬頭,眼前就似乎出現了幻覺,他那個讓人省心又不省心的兒子,竟然一隻手就撐住了整塊坍塌的棚頂,像是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從他的指尖流出,將碎石亂瓦全都托在了半空中……

  從小時候起老頭子就覺得這個兒子本事大得很,拿不住,尤其是一到了晚上,一身的狠辣勁兒讓他這個成年人看了都瘮得慌,果然……讓他料中了,老頭子昏過去之前迷迷糊糊地想。

  老頭子是讓龍崇宇給抱出來的,老太太嚇得直掉眼淚,索性這次只是虛驚一場,可是龍崇宇卻為難了,他不知道該不該在這件事中動一動手腳,他並不想這樣,老頭子一切如常的態度讓他很猶豫,他也並沒有老頭子那種心裡百轉千回面上不動聲色的功力,於是就這麼不上不下地吊著。

  今天他與殷玦一起去請人還是存了幾分試探的心思,說不心虛是假的,他瞞著那麼驚人的秘密,萬一生身父母無法接受,總是會令他難過的,他不想臨到給他們養老的時候,卻還要消除掉那些一起生活過的記憶。

  龍崇宇把龍媳婦兒背到了老兩口暫時定居的棚子後面,趁著現在勞動力都在工地搞重建,他們一路上都沒遇見幾個人,遇上了人家也只是匆匆地瞟了他們一眼就走開了。

  殷玦有點不好意思,冰眸一閃,對龍崇宇淡淡道:「放我下來。」

  龍崇宇拍了一下殷玦挺翹的屁股,壓低聲音道:「等會兒你先進去。」

  「為什麼?」殷玦稍稍有些疑惑,不過他嘴上問著卻先龍崇宇一步朝屋舍的門前走去。

  這個時間老太太正好在煮午飯,因為重活累活都會有年輕人來做,她就擺個小板凳一邊擇菜一邊和坐在旁邊的老頭子說話。

  殷玦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老頭子微微愣了一下,但還是很高興地對他招招手道:「你這孩子都多久沒來看我們了,現在剛好一起吃飯,來來。」

  殷玦受到了禮遇,表情略帶一點羞澀,剛準備接茬,緊接著龍崇宇就跟在他後面過來了,認認真真地開口叫了一聲爸。

  老頭子瞪了他半晌,哼了一聲轉頭領著殷玦進屋去了。

  龍崇宇:「……」

  飯香甜膩,用柴火悶出來的大鍋飯粒粒飽滿,老太太時不時抽空揭開鍋蓋看看,老頭子就去隔壁不遠處接自己前幾天救回來的小男孩一起吃飯。

  老太太趁著老頭子走遠,這才對著龍崇宇開口道:「別管你爸,這兩天他一直不大對勁,就昨天還跟我說想要收養那孩子呢。」

  龍崇宇:「……」

  「其實我也不是不喜歡,只是這事不大對啊,我們都那麼大年紀了,還認什麼孩子,有你就夠操心的了。」

  龍崇宇:「……」

  「等會兒老頭子要是提了你別和他置氣,人老了就是這樣,想一茬是一茬,若是不願意就直說。」

  龍崇宇點點頭接過老太太手裡的鍋鏟幫著炒菜,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麼來,午飯在這裡吃,晚餐就把老兩口都請過去家裡……殷玦心思敏感,在察覺到了龍崇宇的低落以後他就悄悄拉了拉龍崇宇的袖子。

  龍崇宇溫聲道:「怎麼了?」

  殷玦見老太太轉身收拾桌子去了,他便飛快地在龍崇宇臉上吧唧了一口,那澄淨的眼神好像在說你還有我寶貝你呢!

  龍崇宇摸了摸臉頰,也默默地偏頭在殷玦嘴角邊吻了一下,結果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應景的情話就被一聲乾咳打斷。

  老頭子黑著臉站在門口,眼刀子唰唰地朝偷了香吻的龍崇宇身上刮著,他手裡牽著個五歲左右的男孩子,小孩兒烏溜的眼睛,頸子上還繫好了一塊口水圍兜,很是可愛。

  老頭子對著龍崇宇不假辭色,但是很明顯他對殷玦還是不錯的,雖然菜色並不豐富,但他還是一個勁兒地給殷玦夾菜。

  殷玦受寵若驚,但轉念一想也就想通了,這是老人家的另類的關愛孩子的方式,龍崇宇是他的孩子,他對他好也就是對自己兒子好,很簡單的道理。

  龍崇宇自然也能明白,所以當老頭子真的把□的事情拿到飯桌上來談的時候他很淡定地就同意了。

  老頭子還特意問了一遍殷玦的意思,「孩子平常我來帶,你們忙沒時間不要緊,我覺得我至少還能多活十來年呢!」

  這句話老太太愛聽,至於要不要多養一個孩子這種事……她看著男孩兒那圓乎乎的抓著筷子的小手就心軟了。

  所以殷玦哪敢不同意,龍崇宇笑了一下,給與自己相差了至少20歲的未來的乾弟弟夾了點臘肉,「快吃,你叫什麼名字?」

  「我小名叫楠楠……」男孩兒乖乖地回答道,一臉忐忑地望向龍崇宇,然後他又偷偷看了一眼殷玦,顯得特別拘束。

  殷玦也學著樣子給楠楠夾了菜。

  老頭子這會兒滿意了,露出欣慰且慈愛的笑容,他拍了拍楠楠的腦袋道:「快叫爸爸。」

  龍崇宇這會兒心裡還有點酸,只能低下頭大口扒飯,結果飯桌上半天沒了動靜,他疑惑地抬起頭,只見老頭子和老太太都一臉不贊同地看著他,楠楠更是難過得都快紅眼睛了。

  龍崇宇茫然道:「怎……怎麼了?」

  老頭子氣憤道:「叫你一聲爸爸你還拿上喬了啊!楠楠咱們不要他,你還有一個爹爹……」

  楠楠:「爹爹QAQ……」

  龍崇宇&殷玦:「=口=!!!」之前純粹想太多和完全不明就裡系列……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此印醬和摯愛德普醬的地雷o(*////▽////*)q 謝謝親們支持~~~~

  本章和下一章在為番外二龍君和小攻出海作準備……以及恭喜兩人獲得兒子一枚,不過孩子要和爺爺奶奶一起過o((≧▽≦o) 。

  99、晉江獨家發表 ...

  龍崇宇還有點懵,不過他比較明智地沒敢把「難道不是爸你兒子嗎?」這句作死的話問出口。

  而殷玦則在片刻的呆愣之後伸手摸了摸楠楠的腦袋,一向冷淡的面容略有了些軟化的跡象,他想了想,從青玉裡拿出了一條紅繩穿的烏木項鏈掛到孩子頸上,「送你,不要摘下來。」

  楠楠睜大了眼睛,顯然是很開心的,他驚喜地問道:「洗澡也不可以摘嗎?」

  殷玦嗯了一聲。

  「那我可以給我的朋友也看看嗎?」

  「可以,不要弄丟了。」殷玦點點頭,做足了父輩的樣子。

  兒媳婦明確地表了態,老頭子也跟著放鬆了許多,等吃完了飯他把龍崇宇叫到門外,孩子跟著老太太重新回安置點去了。

  龍崇宇揉了揉鼻子,直接說出自己的困擾道:「爸……我和殷玦以後可能沒有那麼多的精力來照看他。」

  「知道,你經常不住家,你媽雖然不說但是心裡一直都掛念著……」老頭子頓了一下,接著道:「本來我們還等著抱孫子呢!結果後來你那麼堅持地要和殷小朋友一起……索性咱就撿個現成的孫子好了,總之你們不用管,平常該幹什麼就去幹。」

  龍崇宇囧了個囧,只得敲定道:「行吧,小蘿蔔頭長得也挺可愛的,就是你們帶孩子辛苦。」

  老頭子嗯哼了一聲,「別看這孩子人小,懂事得很,哪像你?」

  龍崇宇一聽老頭子又想數落他,趕緊地把今晚要去小別墅和親家吃飯的事情交代完然後帶著殷玦一溜煙撤了。

  半路,龍崇宇問趴在他身上的殷玦道:「介意嗎?平白多了個孩子叫你爹爹。」

  殷玦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搖搖頭道:「不介意,我喜歡他叫我爹爹。」一邊說著殷玦把龍崇宇摟得更緊了點,「就是我們不能經常去看他,好可惜……」

  等到兩位老人百年以後,孩子應該也已經能夠獨立生活了,而他們也將徹底放手。

  人族的生命太過短暫,燃燒時那麼熱烈,熄滅時清冷得一陣風便能帶走。

  龍崇宇拍了拍殷玦的手。

  不過總歸還是高興的,殷玦眼睛閃了閃又道:「那他是不是應該叫殷淺爺爺呢?」

  龍崇宇不厚道地笑起來,「叫他外公!」

  在溫泉裡睡大覺的殷淺莫名打了一個噴嚏。

  晚餐的大廚還是龍崇宇,殷玦什麼都不會做,手足無措地綴在龍崇宇後邊,不過龍崇宇並不嫌他礙事,反倒一有了空暇就回頭親一親殷玦的臉頰,或者拿出小碟子夾菜讓他嘗鹹淡。

  殷淺從青玉裡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幅溫馨的場景,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又回客廳自己玩兒了。

  殷玦的青玉被他暫時借來一用,現在正柔柔地掛在胸前,只是殷淺在撩開自己的衣領後輕輕地皺起了眉頭,他的心口上印著一枚淺紫色的花骨朵,含苞欲放,嫵媚鮮活,看來時間已經不太多了,這是他與那個人作的約定,在花朵完全綻放的時候,他就要回到那人的身邊。

  殷淺想起那人總是空蕩蕩的獵獵作響的黑色長袍,還有幾個月前把他從鎮海的池子裡抱出來時雙眼赤紅的樣子……池子裡放入了新的法寶,只是不知道能夠支撐多久,但是胸前的這朵花卻是等不及了,這是一種秘法,待到花朵綻放的時候配合著一種藥汁調理,至少還能延長他五十年左右的壽命。

  這種奇怪的秘法也只有那人才會,盡管並不想看到那人,但是殷淺十分珍惜自己的性命。

  晚餐剛剛被殷玦笨拙地端上桌,客人就陸續地到了,老太爺領著謝雨謝信兩個小輩與牽著楠楠的兩位老人在門口來了個巧遇,並面帶笑意地互相攀談了幾句。

  龍崇宇父母這邊都是高級知識分子,雖然年紀大了,但至少在待人處事方面是絕對讓人挑不出錯的,得體大方,也並沒有因為媳婦兒是個男的而表現出絲毫的不滿,事實上他們也是很喜歡殷玦的。

  老太爺則表現得比較淡然,他不喜歡龍崇宇,盡管殷淺覺得他們很合適——看在前任龍君的份上,老太爺對著龍崇宇露出了還算和善的表情。

  殷淺站在客廳前面迎接,一頭蒼白的髮絲已經用障眼法染得烏黑,併用一根紅繩束著,雖然他和殷玦一樣削弱了自身屬於青龍的那部分氣勢,但是出色的樣貌依舊惹得兩位老人看呆了眼。

  半晌,龍崇宇的父母又下意識地望向殷玦。

  殷玦的眉目過於清澈冰冷,和殷淺這種明熙耀眼的完全不同,雖然都很好看,但是也很難讓人把他們聯繫在一起,更別說是兄弟……好吧,鑒於殷淺的相貌還是很年輕的,在殷玦介紹人的時候,殷淺就趕緊搶白了一句:「我是他哥,親哥。」

  殷玦差點沒被殷淺的厚臉皮驚倒。

  龍崇宇抽了抽嘴角,心裡暗罵了句老妖怪,然後拉過楠楠的小手道:「來,叫舅舅。」

  楠楠剛準備開口,殷淺就立馬將龍崇宇擠到了旁邊,「別聽他的,叫伯伯,伯伯給你糖吃。」

  且不說稱謂有何不同之處,單是兩人間隱隱的火藥味就連孩子也感受到了。

  楠楠瞪圓了眼睛,看看龍崇宇又看看殷淺,終於眼眶一紅,吱唔著一頭撞進殷玦懷裡。

  殷玦半蹲下身把他抱起來,直接懶得搭理那幼稚的兩人。

  趁著殷玦領著客人進去就座,磨磨蹭蹭綴在人群後面的老太太趁人不注意一腳踢在龍崇宇小腿上,小聲教訓道:「死孩子,缺心眼兒吧你,叫什麼舅舅,等會兒趕緊哄哄你媳婦兒去」。

  龍崇宇:「……」

  飯桌上因為有幾個人比較話嘮,例如謝雨謝信老太太,再加個殷淺調節氣氛,所以也算得上真正賓主盡歡,龍崇宇的父親與老太爺喝了幾杯藥酒以後就拉上了交情,並且邀約著以後一起下棋。

  老太太則與殷淺嘮開了家常,以殷淺那招人的功力,上至八十下至八歲的女性,不管已婚還是未婚,絕對拿他毫無辦法。

  這一會兒的功夫,白瓷湯碗裡盛的湯就見了底,因為殷玦實在不善於和人嘮嗑,所以很自覺地端起碗去廚房盛湯。

  龍崇宇被老太太貌似不經意地踩了一腳,也非常淡定地跟著進去了。

  殷玦眨巴著眼放下碗,龍崇宇已經湊到了他身前,此時已經將近晚上七八點鐘,龍崇宇眉梢一挑,先前那完全遮掩住的沉重煞氣就不小心流瀉了出來。

  殷玦看得心下一慌,龍崇宇便已經欺身將他壓在了料理台上,語帶不耐道:「這兩天悶死我了,改天咱們去外面透透氣。」

  殷玦點點頭,沒敢躲龍崇宇越來越得寸進尺的吻,雖然知道龍崇宇這是為了給家里人留下好印象才一直壓抑著夜晚暴虐的本性,但是他其實並不介意龍崇宇展現出自己真實的另一面。

  「只能親一下。」殷玦輕輕地將龍崇宇推開一點,「他們會發現的。」

  龍崇宇胡亂應了一聲,將牙印扣在殷玦的後頸上,他看著殷玦咬著嘴唇耳朵發紅一聲不吭,心想著殷玦哪有那麼小心眼會生他的氣,這不是親一親就好了麼?

  飯桌前。

  「沒找到水嗎?」殷淺奇怪地問謝雨道。

  謝雨剛才一不小心吃了個辣椒,想去廚房接點水喝,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了模模糊糊的水漬聲,當場她就被嚇得調頭跑了回來,臉色漲得通紅,「我……我等會兒再去……」

  殷淺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謝信拍了拍妹子的肩膀,「習慣就好。」

  等二人重新回到桌上的時候,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他們之間那點曖昧的氣氛,年輕人喜歡刺激,但是上了年紀的未免覺得有些過於輕浮,於是龍崇宇父親在愉快的晚餐結束以後又單獨地把龍崇宇拎出去訓了話,不過這一次老頭子的表情很嚴肅,話題也再不僅限於小年輕之間的那點私事,「我知道你從小都是個有主意的,但是你得給我交個底……我總覺得他們都不是一般人。」

  龍崇宇愣了一下,試圖解釋道:「其實……」

  老頭子揮揮手打斷他的話,「你只要說我猜得對不對就行。」

  龍崇宇很是無奈地勾了勾嘴角,「你說的對。」

  老頭子沉默片刻道:「那殷小朋友呢?」

  「唔……他的身份很嚇人。」甚至可以說是驚悚,不過龍崇宇眼裡的得意之色幾乎溢於言表。

  由此,老頭子也可以推斷出,能拿得下那麼厲害的一個人物的自家兒子,肯定也不會是什麼簡單角色。

  這樣稍許失落的心情倒是與殷淺頗為相似,不管以後再出現任何的困難,他們或許都沒有辦法再替這二人分擔了。今天的這一頓水酒就像一個儀式,不僅是要承認他們的關係,更是希望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表達出雙方的善意,這樣殷玦就不會感到左右為難,而龍崇宇也能定下心來好好對待他的龍君。

  皆大歡喜。

  殷淺笑眯眯地送完客人,又慢吞吞地準備回青玉裡補個好覺,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被殷玦給逮住了,殷玦拉著殷淺的手問道:「你會和我一起回東海麼?」

  「什麼時候?」殷淺訝然道。

  「都可以。」殷玦怔愣著說不出一個確切的時間,其實他想問的是他還會不會離開……

  殷淺露出了很苦惱的表情,隨後又捏了捏殷玦的臉頰笑著點頭道:「當然。」

  殷玦冷涼的容顏明顯因為這個回答而軟化不少,夜色1降臨,房間裡暖呼呼的,因為放下了一些心事,所以殷玦在被龍崇宇扔上床以後甚至還主動地拉下龍崇宇的脖頸索吻。

  結果,殷玦萬萬沒想到的是,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他在整個縣的範圍內都無法感應到殷淺的氣息以後,他終於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事實——尼瑪的昨晚上那魂淡竟然扔下他自己一個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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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紅妖寶貝的地雷,謝謝蘇落落醬的地雷還有乃在青樓文裡扔的手榴彈o(*////▽////*)q ~~~謝謝親們支持~~~

  先說一聲抱歉,親們久等了實在不好意思,現在考試已經完畢湯圓也結束了行程,從今天起除非特殊情況都會日更,爭取快速完結番外o( ̄ヘ ̄o#) 握拳!

  噢對了,為了治癒親們在等待中受傷的心靈,俺決定用繩命去擼一篇龍君與小攻兩個人格的真·3P·奧義!【是的,你沒有看錯!不是之前聖誕特番的那種坑爹拉燈貨,這裡將全程為您直播龍君被【嗶——】了又被【嗶——】【嗶——】……消音……全過程!

  反正……俺早就木有節操了……_(:з」∠)_

  100、晉江獨家發表 ...

  臨山縣的情況逐漸趨於穩定,但是建設是一項長久的事情,現在殷玦也幫不上太多的忙,妖族的力量已經足以應付,倒是有部分海族在知道龍君重生以後向老太爺他們表達出了想要重新回到東海的意向,畢竟現世毀壞得太嚴重了。

  於是下海就被殷玦急急忙忙提上了日程,彼時也了卻了龍崇宇在現世的牽掛,塗梓和小狼再次旅行歸來,十分樂意在殷玦和龍崇宇離開的日子裡幫助照看兩位老人,並且他們也打算短時間內不再離開臨山縣了。

  老太爺肯定是不能跟著殷玦走的,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殷玦他也不打算再回去了,現世的情況暫時容不得他離開,越來越多的海族有意向回歸大海,那麼陸地上就更需要有人能夠說得上話,即使未來的臨山縣將會逐漸交由妖族管理,但是海族的一席之地也是必須堅守的。

  對此倒是謝雨非常感興趣,生怕殷玦撇下她獨自走了,這兩天都屁顛屁顛地跟在殷玦後面打轉。

  殷玦只好答應了,他這一趟下去除了要肅清族類,還有另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把殷淺重新揪回來,都快一隻腳跨進棺材的人了,居然連點自覺都沒有!

  殷玦面上不露絲毫,其實心裡上火得很,連帶著龍崇宇也受到了遷怒。

  龍崇宇有點無辜地摸摸鼻子,他又不是故意在殷淺走的那天晚上做那麼狠的,誰叫殷玦主動勾引了他夜裡的那個人格來著,一個沒忍住,縱慾過度的下場就是他也沒有發現殷淺是怎麼溜的。

  殷玦坐在沙發上看了看窗外,今天陽光和熙,是個看海的好天氣。

  謝雨從早上起就開始嘰嘰喳喳個不停,甚至還特地回家拎了一個小包又匆匆趕到了小別墅。

  「殿下,殿下!」謝雨趁著龍崇宇在收拾行李的時候十分諂媚地湊到了殷玦跟前。

  「嗯?」殷玦安安靜靜地斜倚在沙發上,細碎的髮絲垂落在耳際,在看向謝雨的時候,那雙深靜冰寒的眼眸才微微透出些許溫柔。

  見殷玦並沒有不耐,謝雨七上八下活蹦亂跳的小心臟也終於落到了實處,她嘿嘿笑了兩聲,飛快地從自己包裡抽出了個東西然後又神速地塞到殷玦懷裡。

  殷玦:「???」

  「這是好東西哦!殿下快點試試,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謝雨說完紅著臉又像屁股著了火似的一溜煙跑了。

  殷玦若有所思地拎起手裡攥著的東西,是一條破布……唔……不對,是兩條細線連著一小片破布……

  這個……難道不是內褲麼……

  殷玦默默地眯起眼睛,料子滑滑的,似乎和平常穿的內褲又有些許不同,想了想,他忽然歪過頭對著窗戶外面喊了一聲道:「龍崇宇?」

  「嗯。」

  「主人……」

  「乖別鬧,主人很忙。」龍崇宇正試圖重新清理一遍自己的儲物荷包,由於裡面堆積的東西越來越多,再加上殷玦平日往裡存東西時從不有意識地擺放整齊,導致現在都快要塞不下了。

  龍崇宇站在院子裡,光是零零碎碎的物件就堆了滿滿一地,他準備把大體積的像是油桶和堆積如山的糧食往殷玦的青玉裡挪一挪。

  「龍崇宇……」殷玦趴在沙發背上,一臉茫然地將手裡的東西抖給他看,「這是神馬?」

  龍崇宇莫名其妙地抬頭一看,正好看見那條騷包的游泳褲被殷玦拿在手中迎風招展,「……」

  不過即使殷玦後來知道了這條褲頭可以用來游泳也無法阻止他有一個惡劣的心情,他面無表情地把手裡的東西拋給龍崇宇道:「送你了。」然後接著躺迴沙發上裝屍體。

  龍崇宇:「……」

  龍崇宇覺得應該過去安慰一下殷玦,可是事關殷淺,他並沒有太多置喙的餘地……思來想去,龍崇宇終於說出了他這輩子最蠢的最想收回的一句話,「要不要我穿上給你看看?」

  殷玦立馬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翻了起來,眼睛亮得瘮人道:「要!」

  兩個小時以後……被玩壞的泳褲上沾著一灘濁液被扔在沙發邊。

  龍崇宇一邊抽著事後煙一邊稍微總結了一下這麼長時間以來的經驗,為什麼殷玦會變得越來越不怕自己了?因為都特麼是慣出來的!

  殷玦捂著屁股哼哼唧唧地趴在抱枕上,他就知道TAT……龍崇宇是個大魂淡!

  因為入海的通道在夜晚比較好走,所以殷玦和龍崇宇再帶上一個拖油瓶謝雨,驅車一路朝著東邊的方向大概走了四個小時才找到一片乾淨的岸灘。

  謝雨見殷玦和龍崇宇停了車就往海邊走,立馬慌亂道:「等……等等啊,殿下!」

  「怎麼了?」殷玦疑惑道。

  謝雨眨巴眼,「我泳衣都還沒換……」

  殷玦:「……」

  龍崇宇:「……」

  殷玦頓時只覺得腰疼得厲害,連冷淡涼薄的表情都差點龜裂了。而龍崇宇則毫不掩飾地噴笑出聲,一身戾氣散了個七七八八。

  謝雨呆愣了一會兒,想通了個中緣由之後嘭地鬧了個大紅臉,囧囧有神地自己給自己圓場道:「我就是開個玩笑,我怎麼可能真的去準備比基尼游泳衣嘛啊哈哈啊哈哈哈……」

  殷玦:「……」

  龍崇宇:「……」

  對於從小到大都在陸地上生長的謝雨來說,水底下真是另一個神秘的國度,盡管有了家族文化的熏陶,但是真真正正地接觸這個水下世界還是第一次。

  謝雨其實很緊張,緊張得腦子都秀逗了,她望著殷玦久久站立海水中,月光灑在淺水中佇立的礁石上,似乎整個海域都沉寂了下來,風不再呼呼作響,連浪花都化作了細碎的雪白泡沫。

  半晌,殷玦微微皺起眉頭。

  「怎麼了?」龍崇宇從剛才起就一直警惕著周圍的環境,雖然他們所在的位置比較僻靜,又是海岸邊,但是並不排除會有喪屍流竄的可能。

  殷玦沉默半晌,嘴角倏地露出一絲冰冷的笑意。

  龍崇宇頓了一下,謝雨直接背後寒毛乍起,恐怕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殷玦笑,全身的血液都差點因為這粲然一笑而凍住了。

  殷玦淡淡道:「我們不走通道了。」

  謝雨完全沒有主意,倒是龍崇宇三兩下就把事情想了個透,很明顯現世連接海族聚居地的通道被封死了,和之前妖族封死通道一樣,只不過人家是因為內憂外患,而海族的這個,明顯就是為了防著某個人回去而設置的。

  所以殷玦生氣了,殷玦生氣的時候會笑,而高興的時候卻很少表露出情緒,和正常人幾乎是反著的,龍崇宇無奈地想,也不知道是哪些個倒霉蛋硬要往槍口上撞,要知道,龍的逆鱗可是摸不得,就連他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去觸怒殷玦的。

  龍崇宇在等著殷玦發話,他喜歡收集殷玦另的一面,淡漠的,遲鈍的,委屈的,溫柔的,甚至是狠辣的,像是要彌補他曾經錯過的殷玦的一切,從殷淺回憶中那個小小的還停留在獸形的小胖龍開始,到他被關進深淵牢獄以後殷玦與他訴說心事,再到如今,然後他才恍然發現,其實殷玦改變了很多,五百年前還會與他訴苦的那個人,現在也已經不會了。

  所以他總是忍不住再多寵愛他一些。

  殷玦沉思片刻便踩著沙灘上的海水跑到龍崇宇跟前道:「我想自己一個人先回海底,明天再來接你們好不好?」

  謝雨睜大了眼睛,望向龍崇宇。

  龍崇宇淡定道:「去吧。」

  殷玦也睜大了眼,他沒有想到今天晚上的龍崇宇居然會那麼好說話。

  龍崇宇陰沉地捏住殷玦的下巴道:「你這眼神是在質疑我的決定?」

  殷玦被嚇了一跳趕緊搖頭。

  龍崇宇滿意了,狠狠地在殷玦唇邊印了個吻道:「早去早回。」

  殷玦:「嗯(⊙v⊙)!」

  等到殷玦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謝雨還躲在一邊用手捂著眼睛碎碎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龍崇宇見謝雨自己一個人玩得高興,他就無所謂地點了支煙,迴車上補眠殺時間去了,他的龍君需要成長,這點東西他給得起。

  不知道是不是謝雨的錯覺,她凌晨在車裡呼呼大睡的時候總感覺地面又震了,然後等她醒來發現原本車子停泊的地方換到了另一個海拔位置相對較高的平緩的海崖上。

  「這是怎麼了?」謝雨驚愕地看向海面,只見從高處望去,從天與海的交接處緩緩拉開了一條暗藍色的口子,像是海水被撕成兩半,裸1露出其中深邃漆黑的內裡。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灰色長袍的陌生男人便出現在了岸灘上,他向著龍崇宇和謝雨的方向鞠了一躬,聲音洪亮地傳入他們耳中道:「龍君殿下請二位大人到宮中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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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雲亦醬扔的地雷=3333=~~謝謝親們支持~~

  親們不用糾結這一次拉了燈的內褲PLAY,因為……掉節操的獸身H快了【嚴肅臉

  101、晉江獨家發表 ...

  龍崇宇覺得和謝雨走在一起實在是太丟人了,五分鐘以前她與陌生男子攀談還略帶些羞澀,五分鐘以後連這名專門被殷玦派出來迎人的男子都開始有些招架不住謝雨的熱情了。

  謝雨走在通往海族聚居地的通道裡,與去水族館參觀的感覺完全不同,沒有任何人工造物的阻隔,不需要透過玻璃才能看清水下的世界。

  路很寬,雖然光線不足,路邊卻開滿了大朵的不知名的照明植物,人走在上面如履平地一般,她甚至能夠像在陸地上一樣呼吸,而海水明明就徜徉在自己周圍,可是全身上下卻還是乾燥的。

  而游魚,似乎伸手就能觸摸得到……

  謝雨剛想去摸一摸,就被身旁眼疾手快的灰袍男子制止了,「別!!!」

  謝雨嚇了一跳,灰袍男子也簡直一身冷汗,他就一個轉身的功夫,小丫頭竟然又去作死了。

  這條路上的東西看著樸實無奇,其實哪是這麼好惹的?

  謝雨可憐見的地被嚇唬了幾次以後終於老老實實地把手背在了後面,只用眼睛到處掃來掃去。

  直到踏出通道的最後一步,灰袍男子稍稍鬆了口氣,倒是龍崇宇突然出聲問道:「你們龍君呢?」

  灰袍男子恭恭敬敬道:「在朝會,殿下吩咐二位可以去他的偏殿等候。」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男子不著痕跡地打量了龍崇宇一眼。

  龍崇宇點點頭,結果等到了地方,灰袍男子消失以後他便對謝雨道:「你自己玩,我有事。」

  海水中瀰漫著一股血腥氣,即使已經被刻意沖淡,但是龍崇宇還是在出了通道口的第一時刻就發現了,他想了想轉身朝著一個頗為隱秘的方向走去。

  殷玦第一天的朝會開得令人膽戰心驚,君王的座椅下面整整齊齊跪滿了大臣,皆是面上淌著虛汗,眼神驚恐不已。

  殷玦彷彿完全沒有注意一般,慢條斯理地下著指令,大臣們點頭點得猶如搗蒜。

  盡管龍君的出現太過出人意料,但王位的歸屬問題是毋庸置疑的,先前那位代理了幾百年王權的傢伙居然還想企圖政變——看,前面就是血淋淋的教訓……不過他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就是了。

  殷玦的腳底下,一灘濃稠的血液還沒有完全散盡,他為了節省時間,一出現就用雷霆手段重新拿回了原本屬於龍君的王位,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五百年東海能被外族壓迫成現在這個窩囊樣子,可算是把他當年的臉都丟盡了。

  「散了吧。」殷玦算著時間龍崇宇他們應該到了,便冷著臉地站起身來,以龍君的身份站到最高點很簡單,但是想要改變現狀卻不容易,如同當年的殷淺一樣。

  殷淺即位的時候王權流落到外人手裡的時間更長,所以也比殷玦要艱難得多,因為時間的隔斷會讓新生代的海族逐漸失去對龍的敬畏,慢慢地王權就不再是只有龍君才可以碰觸的東西。

  深淵底下,龍崇宇毫不費功夫地找到了那個關押了他很長時間的牢籠,沉甸甸地掛在海藻叢中,看起來似乎並沒有迎來新的主人。

  龍崇宇走進牢籠裡,自打他離開以後,整個籠子就完全失了效,他站在原來被鎖鏈困囚的地方,現在也能清晰地看見到外面陰氣森森的景致了。

  殷玦來得有些急,他是先去了偏殿發現龍崇宇不在然後才找來的。

  不知道為什麼,故地重遊,他只覺得莫名地有些心慌。

  「過來。」龍崇宇站在一株海藻下,巨大的水生植物長得遮天蔽日,他在植物的根部刨開了一個大洞,從裡面抱出了一個酒罈。

  殷玦慢吞吞地走過來,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龍崇宇的神色。

  龍崇宇的表情很淡,可是當他看出了殷玦的忐忑以後卻伸手將他一把拉到了自己身邊,「打開看看?」

  殷玦點點頭略鬆了一口氣,酒罈子裡沒有液體,份量也很輕,在他揭開蓋沿的時候似乎還聽見了龍崇宇加速的心跳。

  殷玦怔了怔,打開後,只見裡面滿滿的都是一些細碎的字條,他曾經寫過龍崇宇的,有的條子剪得很整齊,明顯精心準備過,有的則是隨手一撕,巴掌大小,寫得密密麻麻,非常零碎散亂。

  殷玦抱著酒罈低下頭,這些東西那麼零碎,整理出來是需要花心思的。

  「我收集了很久……不全,只剩這麼點了……」龍崇宇聲音有些發沉,頓了一下後,他接著道:「因為有時候想你想得沒辦法,就只能看看這些。」

  殷玦一聲不吭。

  龍崇宇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我一直都很後悔,為什麼當時要選擇先報仇而不是見你一面。」

  殷玦眼眶微微發紅,他其實可以理解,一個素未蒙面的人盡管帶有好感也總不會比報仇雪恨還要重要。

  「我一個人活著本來都已經習慣了。」龍崇宇拿出紙條翻看上面的字跡,雖然大部分都已經模糊不清,「結果你陪了我那麼久。」

  這一份心意從來不比殷玦的少,只不過殷玦一直都不相信罷了。

  殷玦把懷裡的酒罈抱得緊了些。

  龍崇宇溫聲道:「要帶走它嗎?」

  殷玦搖了搖頭。

  龍崇宇眼神微黯,「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你不要它嗎?」

  「我們把它埋在這裡。」殷玦小聲道,「你對我不好的話我再過來看它。」

  龍崇宇頓時哭笑不得,趕緊把人圈進懷裡道:「我怎麼可能對你不好?」再說都到那時候了又能怎麼樣,平白受了欺負自己一個人忍著嗎?

  龍崇宇想了想提議道:「你可以把酒罈子挖出來直接砸我腦袋上。」

  殷玦呆呆地看著龍崇宇,眼睛徒然發亮,不過片刻後又黯淡了下去。

  龍崇宇見殷玦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開心,腦子一轉自己也發現了問題的症結,不過他在這個問題上並不打算妥協,「這是我最後的底線,這樣你才不會輕易地離開我,但是我可以保證,你永遠也不會有用到它的那一天。」

  自從回到東海,殷玦每天都非常忙碌,不僅要帶著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面具,還要攙和不少勾心鬥角的事情,內有隱患未除,外有強賊騷擾,他只覺得海族的情況或許並不比先前強制關閉了通道的妖族強上多少。

  這天忙完以後他並沒有著急著回到他和龍崇宇居住的寢殿,而是偷偷摸摸地轉了個彎,朝著某個不引人注意的方向跑了,等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他又悄悄地化成了青龍,一個擺尾就朝著東海深處潛去。

  目的地有些遠,但是以青龍游水的速度來說他還是非常有信心能夠在晚飯前折返的。

  於是,出門閑逛的龍崇宇就這麼默默地看著一條巨大的青龍歡快地擺動著尾巴從他頭頂上遊走,一邊飛一邊打滾,很明顯是沒有這麼自在歡暢過了。

  龍崇宇想了想,便也靜悄悄地跟了上去。

  殷玦跑到了兒時最喜歡的地方,記得小時候他還是獸形的模樣,因為不喜歡用法術拘束著自己越長越龐大的身軀,所以龍宮裡很快便不能任他隨意玩耍打滾了,殷淺那麼疼他,怎麼可能會捨得掬著他,於是就悄悄地帶他去了一個地方——化龍潭。

  化龍潭也是他出生的地方,雖然很小,但是旁邊大片大片的珊瑚叢卻漂亮得緊,殷玦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裡面打滾,將堅強不屈的珊瑚不停地反覆壓倒……

  只是現在他的體積實在太過龐大,看在瑟瑟發抖的小丑魚們的份上,殷玦沉默半晌決定還是不要造孽了,他來這裡是有正事的。

  就在前些天龍崇宇給他送了定情信物,他一直認為自己應該禮尚往來,可是送什麼好呢?直到今天在朝堂上他聽到大臣們上報被他殺死的那幾名官員的家底的時候他才恍然想起,龍的全身都是寶,千年的珍珠還是萬年的寒冰,難道還會比他本身要來得珍貴?

  可是若是拔鱗片送人又會很痛,他也捨不得剪掉自己的龍鬚,殷玦思來想去,終於憶起了一檔子事來,他曾經在化龍潭丟棄了一顆乳牙,大概也是埋在哪株珊瑚下面……

  殷玦默默地把身體盤踞在珊瑚叢邊,正當他準備爪子一揮掀了這塊地皮的時候,突然只聽身後像是有什麼東西低低地咆哮了一聲。

  結果就這麼一個愣神的功夫,體型龐大的青龍就被那東西狠狠地撲進了熒光閃爍的珊瑚叢裡。

  黑暗的氣息撲面而來,殷玦被壓在底下一時間都驚得呆住了,整片海域的顏色也因魔氣的入侵而黯淡了下來,只有那一雙猩紅的眼睛還在緊緊地注視著他,然後慢慢地靠近,他們相互磨蹭著修長的脖頸,鱗片刮擦泛起的泡沫與生澀感鮮明異常。

  青龍短而急促地輕輕吟叫出聲,下一秒,它柔軟的腹部便被黑色的蛇首怪物用尖利的爪子給摁住了,一根堅硬粗熱的,甚至還帶著倒刺的肉1棍就這麼毫不掩飾地戳在了它緊致的穴1口上

  殷玦:「!!!」

  九嬰幾乎把青龍的下半個身體全都壓制在了爪下,並強行將它雪白的肚皮翻了出來,尤其是青龍的尾部,掰開那瑟縮在細碎的鱗片裡的嬌嫩穴1口,一併露出前方漸漸硬挺的莖1身。

  看著九嬰粗大的怒脹,頂端斷斷續續地滴落著液體,這種感覺和平常歡1愛絕對不同,強烈的壓迫感侵襲而來,要是龍崇宇的那一根真的進去了他的身體裡面,他會死的!實在是太可怕了!

  青龍怔愣了一會兒便開始激烈地掙扎,尾巴也狠狠地朝九嬰身上抽去。

  誰知九嬰的尾巴竟然緊緊跟隨著纏繞了上來,青龍下半身使不上力,兩個龐然大物只能徒勞地在珊瑚叢裡翻滾,將魚群驚得四處躲藏。

  就在九嬰迫不及待地再一次把青龍掀翻在地的時候,只聽嘭的一聲,九嬰一個用力不穩差點一頭撞進珊瑚叢裡,他身下壓著的哪裡還是剛才那只優雅漂亮的青龍?

  殷玦赤裸著身體伏在九嬰的身下,小小地喘出一口氣道:「要不咱們變回來吧QAQ……」

  九嬰茫然了一瞬,只輕輕把鋒利的爪子挪開了一點。

  殷玦趕緊從他身下爬出,剛準備回頭說話,結果突然,九嬰再一次大爪拍下。

  殷玦:「……」

  殷玦默默地撲在珊瑚叢裡,九嬰也隨著趴下身來,小心翼翼地用腦袋頂了頂殷玦的身體。

  「別玩了。」殷玦仰面躺在地上,伸手抱住九嬰的大腦袋,那雙猩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他。

  殷玦接著道:「如果你想做,就變回來。」

  九嬰還是完全沒有要變回去的意向,反倒還探出舌尖舔了舔殷玦的手臂,繼續大眼瞪小眼。

  殷玦默默地看了它半晌,直到九嬰的眼睛越發紅得像要滴出血一般,他才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你該不會……不……不要這樣……唔啊……」

  人形的身體對於體積龐大的九嬰來說,袖珍得和娃娃一樣,它小心地用爪子將殷玦撈了起來,漆黑的鱗片襯著那白皙細緻的皮膚,越發燃起心頭的慾火。

  殷玦被制於鋒利的爪間,絲毫不敢劇烈反抗,九嬰便得寸進尺地開始用舌頭分開他的長腿。

  殷玦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九嬰的細長舌尖與他的眼睛一般猩紅得可怕,也並不十分細滑,略帶一點粗糲感纏繞著他的腰腹,然後漸漸往下舔去。

  「啊……嗯……啊……」

  九嬰的舌尖不停地在殷玦下腹的莖身上打著轉,輕舔著拉出亮晶晶的水漬。

  「不要……」殷玦想要伸手阻攔九嬰的動作,卻被它抓住輕輕一晃,等到再一次躺回地上時,他的雙手已經被法術牢牢釘住,無法輕易動彈了。

  殷玦雙眼朦朧地看著身體上方的九嬰,他幾乎只有它的一隻手掌那麼大!現在他是人,而他是體型龐大的魔獸,可是它竟然企圖打開他的身體,用它的舌頭!

  九嬰的舌頭很長,也很細,前端還有開叉,和蛇的舌頭差不多一樣。

  「嗯……嗯……啊……」殷玦的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他的雙腿現在正不由自主地大大張開,接受著那條作惡多端的舌尖的舔弄,從挺翹的男莖再到後面緊閉的密縫,不知道是口水還是他自己的體液流得雙腿間到處都是。

  慢慢地,舌尖開始不滿足於只在外面品嚐殷玦的身體,它開始試圖開闊起他的蜜穴,不出所料地再一次激起了殷玦激烈的反抗,「主人、主人別這樣……我會死的……啊……」

  因為有液體的潤滑,舌尖毫不費力地挺進了一小部分,殷玦則瞬間僵直了身體,緊緊咬住嘴唇,眼眶裡控制不住地開始淌下淚來。

  他的腿因為同樣受到法術的禁錮,所以只能維持著大張的姿勢,舌尖退出來一點安撫似地在他的穴口周圍輕舔,然後又一次探了進去。

  「啊——」

  很粗也很燙,九嬰的舌頭不比之前進入過殷玦身體的人類莖身要小,甚至要更靈活一些,並且從穴口一直向裡探尋的時候還能左右搔刮起殷玦的甬道,殷玦在心理和生理的雙重攻擊下,呻吟聲與嗚咽聲交織著,除了叫喊已經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了,因為不管怎麼求饒,這條舌頭也絲毫沒有要退出去的樣子。

  由於害怕傷到殷玦,那條作惡的舌頭也不敢往穴口裡進去太多,只能試探著淺淺地進入又惡劣地在裡面打轉。

  「嗚嗚……啊……啊……嗚……」

  殷玦眼淚掉得特別厲害,他知道龍崇宇今天是鐵了心不會放過他了。

  「不要了……不要了……我變回去還不行麼……」

  聽到這句話,九嬰才慢條斯理地從殷玦身上挪開了自己的腦袋,好像在說:早該如此了。

  細白的水霧伴隨著龍的出現開始慢慢散開,九嬰重新把自己壓在了青龍的身上,雙尾緊緊纏繞著,後爪也將龍身的下半段固定住。

  青龍身下那處秘密的穴道十分柔軟,因為剛才的開拓似乎已經可以嘗試著接納它了,並且青龍的身體常年都保持著濕潤,所以一開始那根巨物的進入並不顯得十分費力,但是青龍還是忍不住淺淺地低吟出聲,抽動起漂亮的尾巴。

  九嬰的喉嚨裡壓抑著咆哮,它感覺到青龍在它不斷的挺進中掙扎得越來越厲害,於是本能地俯下身去一口咬住了青龍的脖頸。

  青龍頓時不敢再作掙扎,只是身體劇烈地抖動著。

  它很害怕,明明是不同的物種,可是當那根掛著倒刺的東西在它的身體裡慢慢動作起來的時候它才發現,九嬰是在很認真地和他交尾,盡管每一次動作都伴隨著比人類身體還要敏感數倍的歡愉與疼痛,直到最後炙熱的液體被脹大的倒刺阻攔著全都推入它深深的甬道。

  102

  102、晉江獨家發表 ...

  自打那天被九嬰強壓著交過尾之後,殷玦忘了他的小乳牙,連帶著冷凍了龍崇宇一個月有餘,每天處理完公務後就開始漫山遍野地瞎逛。

  龍崇宇很是無奈,好不容易把人逮著一次,結果殷玦那欲羞憤死的表情差點讓他以為他是做了多麼傷天害理的事。

  殷玦眼眶發紅道:「QAQ不要你了,走開。」

  龍崇宇不得不低下頭來裝可憐道:「還是要我吧,你都還幾天沒回寢殿休息了,我給你燉肉吃,好不好?」

  殷玦:「不好。」

  天色漸暗,眼見著美食誘惑也沒了效,龍崇宇眉梢一挑,決定直接用行動說話,於是也再不管殷玦的掙扎與拳打腳踢,蠻橫地抗上人就往寢殿的方向走。

  一邊走龍崇宇一邊狠狠地拍了一下殷玦的屁股,惡聲惡氣道:「竟敢晚上不著家,膽子肥了你。」

  殷玦掛在龍崇宇肩上,心裡算了算,現在正好是傍晚晝夜交替的時間,頓時就可憐得聲都不敢出,他只知道晚上的龍崇宇可壞可壞了……

  龍崇宇明明樂顛顛地抱著人,卻還不忘回頭教訓兩句,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因為東海龍君被陌生男子扛回寢殿太傷風化,所以龍崇宇還算比較清醒地挑著僻靜的地方走,腳下速度飛快。

  本來看著他的龍君鬧鬧小脾氣也是一種情趣,不過最近……

  「這幾天別老往外跑,不安全。」

  「可是……」這裡是東海,是他的地盤,除了龍崇宇,誰還吃了雄心豹子膽敢這麼折騰他?

  龍崇宇搖了搖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似的語氣陰冷下來,「你聽我的,不要離我太遠。」

  殷玦愣愣地只當是龍崇宇獨佔欲發作,聽了也就忘了。

  等回了寢殿龍崇宇抱著他好一通安撫,彷彿之前的陰鬱深沉只是錯覺一般,並且還親自端了碗過來餵殷玦吃飯。

  殷玦只顧著往嘴裡塞,哪管是誰餵進來的,這副吃貨模樣簡直把龍崇宇看得心情大好,所謂的成就感,也不過是看著喜歡的人能夠享受自己所做的一切罷了。

  不過讓龍崇宇沒有想到的是,明明先前已經警告過殷玦一次不要隨意往外跑,結果殷玦第二天還是沒等他去正殿接人就先走了。

  當場龍崇宇就被氣得臉色發黑,他一邊心想著殷玦會不會是在路上與他錯過,所以先回寢殿去了,便顧不得許多趕緊轉身往回找。

  結果路上遇見了一身海族宮女裝扮的謝雨,謝雨拉著水粉色的裙角,也正慌慌忙忙地追趕著前方的灰衣男子。

  龍崇宇叫住她道:「看見你家殿下了麼?」

  謝雨茫然地搖了搖頭,等龍崇宇心急火燎地一個閃身不見,她回過頭來,發現自己追趕的那人也失去了蹤影,謝雨只好懊惱地踢了路邊的石頭一腳。

  殷玦一般會去的地方不多,龍崇宇連曾經關押過自己的深淵牢獄也去找了一遍,這才恍惚想起那天跟蹤殷玦時去的化龍潭,那裡還沒有找過!

  心慌得太厲害,龍崇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有預感殷玦那邊沒準已經出事了。

  五光十色的珊瑚海,無比耀眼瑰麗。

  殷玦正彎著腰在珊瑚叢裡翻找著,他的牙齒上應該會附著著淡淡的龍氣,雖然時間有些久了,但是他確定那東西就在面前的這小塊地裡,沒錯!

  這時,一縷若有似無的魔氣引起了他的注意。

  殷玦不想搭理龍崇宇,盡管他現在正在準備的是他們的定情信物,而且,他很幸運地沒有挖地三尺就真的找到了它,從青龍身上脫落的牙齒會化成一顆拳頭大小的半透明石塊,看起來似乎普通無奇,但卻是絕好的鑄造材料。

  也就是在這一瞬之間,濃郁魔氣伴隨著強烈殺意頃刻向他侵襲而來。

  殷玦驚愕之中飛快地伸手格擋,劇烈的衝擊直接將他狠狠震出老遠,等落到地上時,胸口立刻疼痛難忍,「你……」

  殷玦不可置信地望著前方的那道人影,不是龍崇宇,可是那濃郁的黑氣卻清楚地昭示著他的身份——魔族。若不是剛才他掛在胸口的青玉幫他卸下了大部分的力量,恐怕他現在就得直接吐血了。

  那人套著玄黑的長袍,不僅嚴嚴實實地遮住了臉,甚至連眼睛也半點不露,週身的黑氣濃郁地把整個人都裹了進去。

  漫天的殺意,殷玦冷冷地垂下嘴角,一柄凌霄劍淬著寒霜出現在他的手中,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料。

  戰事簡直一觸即發,也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黑袍男人突然抽出一把匕首轉頭刺向自己的心口,鮮紅濺出的同時飛快地從裡面剜出了一塊帶血的皮肉,被掀出老遠。

  殷玦微微一愣,只見黑袍男人扔出的那塊皮肉中竟然鑽出了一隻頭頂長著銀白尖角的胖蟲,胖蟲嗡嗡地飛了起來,飛到殷玦前面代替他與黑袍男人對峙著。

  黑袍男人一言不發地看著染血的手指,血水已經開始變得渾濁發黑,他冷冷地看了殷玦前方的胖蟲一眼,便忽地消失了蹤影。

  殷玦感覺到那人氣息的消失,輕輕地呼了口氣,收回劍對著胖蟲勾了勾手指。

  只見胖蟲頓時歡樂地吱吱了兩聲,在珊瑚叢裡打了個滾,把身上黏連的血肉擦拭乾淨了才乖乖地飛回殷玦的手心趴好,還邀寵似地蹭了蹭殷玦的手指。

  胖蟲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褪去了那一身瑩綠,全身上下都是白的,像個小小的冰糰子,殷玦戳了戳它銀白色的外殼,「還以為你撐死了……」

  胖蟲:「吱吱吱!」那絕壁是不可能的事兒!

  龍崇宇趕到的時候現場血腥氣和魔氣還沒能消失得乾淨,而殷玦則遠遠地閉著眼睛靠在化龍潭邊的一株珊瑚上,他登時臉色一變,連腳步都固住了。

  反倒是殷玦敏銳地察覺到了來人,「誰?」

  「我。」龍崇宇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在問清楚是誰之後殷玦終於全身都放鬆了下來,但是又猛然間想起了龍崇宇曾經讓他不要亂跑的交代,頓時連心都虛了幾分。

  龍崇宇站在殷玦面前道:「傷了沒有?」

  殷玦先是點點頭,又趕緊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他見龍崇宇眼神越來越陰冷,只好老老實實道:「不重,休息一晚就好了。」

  龍崇宇臉色很不好,殷玦不敢再去觸他的霉頭,只能乖乖地任由龍崇宇抱著往回去的方向走。

  殷玦小心翼翼地摟住龍崇宇的脖頸道:「我有一個東西要給你。」

  龍崇宇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不作任何回應。

  殷玦頓時失落地低下頭,把手心裡的石頭往袖子裡藏了藏。

  殷玦的動作稍稍平息了龍崇宇胸中的怒火,也讓他登時心疼得不行,「那是什麼?」他主動開口尋問道。

  殷玦眨巴了下眼睛,「是我小時候換的牙……」

  龍崇宇點點頭,騰出一隻手接過半透明的石頭放入懷中,然後重新打橫抱起殷玦道:「休息一會兒,到了地方我幫你看看傷。」

  殷玦見龍崇宇收下了禮物,便心滿意足地靠著他的肩膀休息了。

  回到寢殿以後,殷玦被扔在床上全身上下差點被扒個精光,美其名曰查探傷勢。

  不過的確傷不重,頂多胸口處算青了一塊,然後手肘處擦破了點皮,但即使是這樣也依舊把龍崇宇氣得額角青筋啪啪直跳,他直接怒不可遏道:「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嗯?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殷玦知道是自己托大了,強大的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對他一無所知,他當時根本想不到自己會被一個陌生的魔族攻擊。

  事實上盡管龍崇宇比殷玦先一步發現了潛在的危險,但他也並不清楚那人的身份,他只知道那人也是魔族,這就已經足夠讓他小心警惕了。

  魔族之間相互殘殺並不只是傳言,一旦碰面就是你死我亡,所以一般實力相當的兩個魔族都會盡量避免自己折損在對方手裡,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要怕了那人,更何況還欺負到他寵著的心尖上來。

  龍崇宇緊抿著唇,殺意在眼中隱現。

  殷玦被魔族盯上這件事本身就非常奇怪,不說兩族井水不犯河水,單是殷玦的身份就足夠讓人忌憚了,更何況還有他在一旁看護著,結果沒想到那人竟然還敢趁機下手,不知道殷玦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冒這份險……

  龍崇宇略一思索,眉頭也皺了起來,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是有關於殷淺的……

  現在的殷淺只怕情況比當初缺了魂魄的殷玦還要糟糕不少,而現在殷玦正在好轉,殷淺卻要不行了,那個男人若是想要救下殷淺,打上殷玦的主意便很容易想通,畢竟青龍的血脈太過珍貴,根本沒得選。

  以及,龍崇宇為何會做出如此猜測,實在是因為曾經他也同樣打過殷淺的主意,用同族的血和內丹來飼養同族,雖然聽起來血腥且荒誕,但並不是沒有可能。

  這些猜測沒有根據,並且也不能當著殷玦的面說,龍崇宇暫時壓下了怒火,不動聲色地把殷玦抱到懷裡拍了拍,安撫道:「不過有我,只要我在,絕不會讓他再傷到你。」

  殷玦眼睛發亮,雖然他想說他並不弱小,但是在聽到龍崇宇那麼認真地說要保護他的時候,絕對是感動要來得更多。

  殷玦靠在龍崇宇的肩頭,身體卻突然被一個東西給硌了一下。

  龍崇宇把殷玦送的石頭掏了出來,重新拿在手裡把玩著,嘴角勾起一點道:「是你小時候換的牙?過了那麼久,都成化石了。」

  殷玦怕龍崇宇不喜歡,立馬試圖解釋道:「這是好東西。」

  「哦這樣啊……」龍崇宇裝作十分苦惱道,「那我還是勉為其難地收下吧。」

  殷玦明知道龍崇宇這是在逗弄他,但還是忍不住上鉤道:「不要還我。」說罷就伸手去搶。

  龍崇宇順勢一躲兩人紛紛倒在床上,「這是你送我的東西不可以再要回去了。」

  「你又不喜歡它。」殷玦騎在龍崇宇的腰上堅決地要搶。

  龍崇宇趕緊把東西收了起來,抓住他的手,撐起身體去吻殷玦的眼簾。

  殷玦耳尖通紅。

  龍崇宇又接著去親他的嘴角。

  那些狂亂的愛意,到頭來也只捨得化作最溫柔的吻,只因為這個人。

  「因為喜歡你,所以只要是你給我的,都喜歡。」

  103、晉江獨家發表 ...

  黑袍男人回到他們隱居的院子的時候,殷淺正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株靈草前發呆,在察覺到動靜以後,他微微轉過身道:「今天怎麼回來那麼早?」

  男人沉默地站在原地,像是在久久地凝望著殷淺,「因為……」

  殷淺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半晌才慢條斯理道:「受傷了?」

  男人身體頓時僵硬起來,雖然整張臉都包裹在厚重的黑衣裡,但是不知為何,殷淺還是感覺到了男人情緒的波動,「只是不小心中了毒。」

  殷玦無所謂地搖搖頭,轉身晃晃悠悠地回屋去了,似乎並沒有任何要為他看傷的意思。

  男人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看著殷淺關上了房門,他這才稍顯吃力地壓住傷口走向了另一間屋子。

  按照往常,男人回來的時候一般殷淺都已經睡下了,而早晨天不亮他就會出門,所以他和殷淺即使住在同一個院裡也很少產生交集。確切的說,應該是殷淺不願與他產生交集,就像剛才那樣……

  即使他知道殷淺不喜歡一個人呆在屋子裡,但是為了避開他,殷淺還是會這樣做,男人心裡明白,卻還一直奢望著曾經的那份溫柔。

  他們隱居的小鎮名叫風鳴,位於海族管轄海域的邊緣地帶,常年能夠聽見不遠處的海崖上有呼嘯風聲的傳來。「海里怎麼會有風呢?」曾經的殷淺這樣問過男人,「若是以後我能真正地從宮裡走出來,我們就到這裡定居吧,也沒有什麼人,挺清淨的。」

  當時男人這樣回答的,「我喜歡四處闖蕩。」

  「那便在此建一處小院,等走得累了回來也有落腳的地方。」殷淺看著他的眼神似乎隱含著期待。

  男人最終並沒有把這個話題延續下去。

  只是現在,每當清晨起床,聽到海崖上如歌如泣的風鳴聲,男人就會想,其實這個地方真的很適合隱居,拋開世俗的紛爭,沒有外人的打擾,看書、種花怎樣都好,能和喜歡的人長久地呆在一起這本身就是一種幸運。

  殷淺沒想到男人今天會回來得那麼早,不過想也能明白,尋找可以代替他鎮海的法寶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凌晨的時候殷淺就醒了,因為頭一天上床太早,他恍惚間好像聽見了外面傳來了嘩啦啦的流水聲與壓抑的咳嗽聲,是那人在外面?

  天色矇矇亮,男人褪去了那件總是緊緊包裹住身體與遮擋住面容的黑衣,露出蒼白而凌厲的側臉,看起來似乎出乎意料的年輕,他身上已經濕透,略帶血色的水珠順著結實的腹部滾落。

  他的身前是一口井,裡面引的是別處的藥泉水,這裡的海族從來不用這種東西,這是他為了方便給殷淺療傷而專門弄。

  泉水很冰,年輕男人臉上最後一絲血氣也快涼透了。

  年輕男人的聲音似乎非常痛苦,殷淺在床上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起身披了件單衣打開了門。

  「我吵醒你了?」年輕男人明顯愣了一下,他的心口處被削了一塊肉,慘白慘白的,雖然已經不再滲血,但是看起來可怕極了。

  殷淺搖搖頭,眼神落在那處傷口上道:「竟然還有人能傷得了你。」

  年輕男人唇角略微揚起,也不答話,就這麼毫不遮掩地迷戀地看著他,彷彿聽到了極悅耳的讚美。

  殷淺避開男人的視線道:「容澗,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年輕男人的名字叫沈容澗……可是容澗這兩個字,殷淺已經有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再在他面前叫過了。

  也因為如此,沈容澗心頭一喜,一身的陰寒之氣也消褪了不少,他目光灼灼道:「你說?」

  「我想去鎮海池看看。」

  沈容澗表情瞬間就變了,他深吸了一口氣保持著自己的理智道:「這個你不要再管,我可以向你保證那裡一切都很好。」

  殷淺又一次得到了男人相同的回答,他咬了咬牙道:「如果哪一天……」

  「不會的。」沈容澗堅定而果決地打斷了殷淺的話,「我不會讓他發生的。」

  殷淺便不再多言,鎮海池裡的法寶力量正在不斷地流逝,想要長久地令它鮮活談何容易,就連他自己不也是被消耗了幾百年終於快要撐不住了麼。

  所以,當沈容澗把他從鎮海池裡抱出來的時候,他其實是有一些感激和慶幸的,盡管當初把他推入如此境地的那個人和現在這個想讓他活著的是同一個。

  怎麼會有這種人呢,說喜歡他,他信了,結果被無情地拋棄,這是第一次;

  第二次,說愛他,他自以為是地又信了,原諒了,結果換來的卻是後半生的永無寧日。

  殷淺想起以前的事就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靠在門邊上,眼見著男人驚慌失措得就要走到他身前扶他,「沈容澗。」

  沈容澗的步子生生地停住了,原本伸出的手也頹然地垂下。

  殷淺回了屋子扣上門,卻依稀還能看見被阻隔在門外的人的身影。

  沈容澗在殷淺的門前站了會兒,然後低聲道:「如果你覺得在這裡住得悶了,我可以帶你出去走走。」

  房裡再無任何聲息,沈容澗自知討了殷淺的嫌棄,便乾脆地閉上了嘴,只從院子裡摘了一枝含著露珠的紅色燈籠花插在門縫裡。

  每天都是這樣,清晨的時候殷淺總會在門縫,或是窗沿上收到沈容澗的小禮物,花花草草,或者是男人從外面給他帶回來的新奇玩意兒。

  討好的心思如此明顯,可是殷淺卻絲毫不為之所動,而當他偶爾被迷惑的時候,他就會嘗試著走到院門外面,看著掩藏在雜草從中的一圈法術刻印,心就會慢慢地沉下去。

  這是為了防止他擅自離開而施的法術,外表再好看又如何,骨子裡還不是一樣陰狠得可怕,沈容澗這個人他早看透了。

  早在第一次沈容澗面對著他暴露出本性的時候就應該警醒的。

  殷淺整個人蜷縮在床榻上,不知道為什麼,在身體越來越弱以後,連帶著睡眠也越來越多起來。

  過了一會兒,沈容澗又來敲了敲殷淺的房門,聲音有些無措道:「我幫你熬了藥,起來喝一點再睡。」

  房裡依舊沒有絲毫動靜,沈容澗皺了皺眉頭,低聲嘆息道:「我得看著你喝下去才行。」

  以殷淺的性格話說到這份上就會過來給他開門的,可是今天卻有些奇怪。

  沈容澗直覺不對,猛地踢開了房門,只見殷淺竟然趴伏在床榻上,緊閉著眼,幾乎已經陷入了昏迷的狀態。

  沈容澗臉色一白,趕緊將人扶起來,殷淺還是依然閉著眼,蒼白的髮絲無力地散落在床榻上。

  什麼辦法都沒有,殷淺這個樣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第一次突然昏迷的時候,他抱著人瘋了一般地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他的名字,而殷淺就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閉著眼,就像在鎮海池里長眠一般。

  反倒是沈容澗臉色慘白得如同鬼魅,並終於在腦子稍稍清醒了一點後,頹然地抱著殷淺跪了下去,他要抱著他去哪裡?他又能去找誰呢?還能有誰能把他的殷淺治好?

  沈容澗伸出手指輕輕地蹭了蹭殷淺的嘴唇,然後低下頭印了一個吻,現在不趕緊多親幾下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殷淺沉睡的模樣非常誘人,只是看不到那雙湖光瀲灩的眼眸實在叫人難過。

  沈容澗躺在床上,剛好能夠併排牽住殷淺的手,他想起以前似乎都沒有這樣去刻意地和殷淺牽過手,就像殷淺後來評價的那樣,你連騙人都不稱職。

  他一開始的確是有些被殷淺的氣質迷惑了,所以才一時興起去招惹了殷淺,可是他當初若能夠預見到如今的境地,恐怕就是死,他也不會……

  殷淺的手微微地抽動了一下,頓時把沈容澗驚得連忙飛身下床至少距離殷淺三米遠,他不敢在他清醒的時候觸碰他,甚至連說話都要經過幾番斟酌以後才開口,因為他害怕殷淺對他露出厭惡的眼神,盡管殷淺現在正在他的幫助下療傷,對他也算客客氣氣,但他還是覺得自己不要去討嫌的好,殷淺對他的感覺已經夠糟糕了。

  「你……你醒了?」沈容澗小心翼翼道。

  殷淺依舊閉著眼睛,似乎並沒有真的甦醒。

  沈容澗這才又慢慢回到床邊,用衣袖幫殷淺擦拭掉額角沁出的冷汗,他壓低了聲音道:「你的唇色很白,手心也很涼,是不是冷?」

  沈容澗一邊說著一邊幫殷淺壓了壓被子。

  殷淺大概是聽不到的,沈容澗也不想讓殷淺聽到,他就這麼傻乎乎地和殷淺自說自話。

  幾個月前,當他把殷淺從鎮海池裡抱出來時殷淺也是這樣安靜地沉睡了很久,久到沈容澗幾乎認為殷淺已經無法再醒過來,他就是這樣握著他的手,把想說的話說給殷淺聽。

  「我希望你能……堅強一點,不要那麼早……離開我……」

  104、晉江獨家發表 ...

  沈容澗和他說了一會兒話,悲哀的心情稍稍治癒了那麼一點,於是他又蹭啊蹭地蹭到殷淺的臉頰邊,貼著對方的額頭,任憑殷淺的呼吸撩撥著自己的心緒,「美人,起床了。」

  殷淺睫毛輕輕顫了顫,沈容澗並沒有注意到,反而越發得寸進尺地仔細勾畫著殷淺的眉眼,「昨天我見到海族新任的龍君了,一點都不像你,冷冰冰的。」

  沈容澗說罷頓了一下,「而且很出乎我的意料,他的身邊竟然還跟著一個……」

  「你去找他的麻煩了?」殷淺忽地睜開眼,眼神清明透徹,哪裡有昏昏沉沉剛睡醒的樣子?

  沈容澗本來正趴在殷淺身上一親芳澤,頓時被嚇得差點從床上掉下去,那副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表情,把殷淺看得眼皮一陣抽搐。

  「醒了?」沈容澗知道殷淺不喜歡自己近身,又默默地退到了床腳,用黑衣把整個人都蓋得嚴嚴實實,尤其是那雙看似凌厲,實則風流含情的眼睛。

  殷淺臉色還是非常蒼白,他靠在枕頭上感覺到身體有些僵硬,便不再費力地掙扎著坐起來,而是啞著嗓子對沈容澗重複問道:「你去找他的麻煩了?」

  沈容澗默默地端過桌上的茶水遞到殷淺手邊,聲音:「沒有。」

  殷淺不太相信,再加上沈容澗胸口上的傷,他頓時連聲都顫了,「你別動他……」

  沈容澗笑了一下,殷淺手不大使得上力,他便傾了傾身體,把茶杯湊到殷淺唇邊,「我沒有,只是碰巧看見的。」

  殷淺抿著唇,盡管喉嚨裡很不舒服,但他還是堅持自己坐起來。

  茶杯上還殘留著餘溫,因為怕水太涼,所以沈容澗施了個小法術加溫了下,在這些細節方面,他一向溫柔體貼。

  殷淺垂眸,並不太在意,或許以前他還會為了沈容澗的體貼而心動,但是現在都已經無所謂了。

  「那你的傷是怎麼回事?」

  沈容澗微微一頓,「一不小心被蟲子蟄了。」

  殷淺眉梢一挑,「什麼蟲子這麼厲害?」

  沈容澗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蠱蟲。」

  殷淺一愣,很明顯他並不清楚殷玦是否有養過這種東西。

  沈容澗知道自己摸瞎過關,算是舒了一口氣,不過只要想到殷淺竟然還問了他的傷勢,他的心情就好得恨不得飛起來,還能自欺欺人地騙騙自己——殷淺還是在乎他的。

  從來都沒有人像殷淺這般對他好過,沈容澗心裡一邊暗暗嘲諷自己曾經的不識好歹,一邊專注地凝視著殷淺的面容。

  殷淺淡淡道:「看什麼?」

  「看你。」沈容澗忍不住地攥緊了手指,他有些緊張,這是他好不容易將殷淺尋回來以後第一次迫不及待地表明心跡。

  他們的感情塵封了那麼多年,殷淺不提,沈容澗更是不敢顯露出一絲一毫的尋求原諒的妄念。他這輩子不可能再求得殷淺的原諒了,卻還傻乎乎地認為殷淺會和他重新開始。

  沈容澗笑得有些慘然,「看看你,我想你了。」

  殷淺怔愣了一下,結果出乎意料地竟然還點了一下頭,沈容澗還沒來得及欣喜若狂就聽見殷淺淡淡道:「反正以後也看不到了。」

  沈容澗差點沒有當場抓狂地撲過去咬壞殷淺那張惡毒的嘴。

  就在沈容澗被刺激得雙眼一片血紅的時候,殷淺突然道:「沈容澗,你負我,我可以不再計較。」

  沈容澗驚愕地嘴唇動了動,剛要說話……

  殷淺接著道:「但是,殷玦,不要動他。這是我的底線,你如果想我能活久一點,就不要動他。」

  沈容澗頓時就整個人都懵住了,不能動他,那怎樣才能救你?!

  沈容澗腦子裡一片茫然,他先定了定神,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驚惶道:「我怎麼會……就算你不信我,難道你還不相信你養大的那條小龍?」以他昨天的經歷來看,那人可完全不像殷淺掛心的這般柔弱。

  殷淺低頭不語。

  沈容澗試探著在床邊半跪下身去觸碰殷淺的指尖,他的眼眶有些發紅道:「我不會讓你死的,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決不容許!」

  殷淺似笑非笑地瞟了沈容澗一眼,眼裡竟有風情萬種,「好啊。」

  沈容澗也跟著揚了揚嘴角,盡管他知道殷淺求生的本能已經壓制了一切,除了那條小龍,他的心裡已經再也裝不下他的任何東西。

  「為什麼?」沈容澗還是想問個究竟,「為什麼你要對那條小龍那麼好呢?要是你也能這樣對我……」

  殷淺淡笑著地打斷道:「我也對你好過不是麼。」只是你沒有珍惜罷了,殷淺眼底的涼薄讓沈容澗幾乎無法再與他對視下去。

  「其實是因為……」殷淺頓了一下,他先慢慢整理了一遍思緒,然後又釋然了,這才笑得有幾分溫柔的樣子,「因為他值得我對他好。」

  「嗯。」沈容澗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但是他也無法再聽下去了,殷淺的笑就像刀子一般刮得他心口疼,疼得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

  「不送。」

  沈容澗站起身來向外走,推開門驚覺一股寒意,他把衣服裹得更緊了一些,然後他轉過頭對殷淺道:「我也會對你很好很好。」

  殷淺已經重新躺下,偏過臉,並沒有應聲。

  沈容澗依舊等了一會兒,慢慢關上門離開了。

  為什麼要對殷玦那麼好呢?殷淺迷迷糊糊地想起很久以前,在他第二次遭到沈容澗背叛的時候,鎮海池已經幾近乾涸,海面狂風大作,海底植物枯敗,這一切都昭示著東海沒有法寶壓制將會是一個怎樣的局面。

  那一天他滿目淒寒,在鎮海池邊上站了兩天一夜,思緒全亂了套,從沈容澗開始的親近,到疏離到厭棄,再到那人的幡然悔悟和求得他的原諒,最後竟趁他不備偷走鎮海之寶。

  什麼真心喜歡,什麼決定執手,不過是在把他玩膩了以後因為捨不得法寶而編造的謊言罷了。

  殷淺當時蒼白著臉幾乎無法支撐著自己回到龍宮,回到小胖胖殷玦嗷嗷待哺的地方。

  結果就在距離寢殿還有很長一段路程的時候,殷淺突然停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望著趴在前方默默地等待著他的小龍。

  「你怎麼會跑來這裡?侍衛呢?宮女呢?」殷淺愕然地看著小龍默默地揚著頭,固執地朝前爬了兩步爬到他的腳邊。

  彼時的殷玦還沒有學會在海水裡自由自在地游泳,胖乎乎的身子顯得特別笨拙,他的肚皮很軟,鱗片也都還沒有變得堅硬,他就這樣一步一步地爬出了寢殿,一個人悄悄地走了那麼遠的距離出來等著殷淺。

  不說寢殿外面有多少未知的危險,小龍平常被殷淺寵得緊,連散步都要在路上鋪起厚厚的絨毯,生怕磨破了它白軟的肚皮,可是現在,沒有絨毯給它墊著爪子,路上滿是沙礫和不時冒出的尖利的石塊;殷淺明明記得小龍那麼地討厭散步,走兩下都要停下來磨磨蹭蹭和撒嬌,可是現在,這裡距離寢殿有多遠呢?就算是成年的殷淺也得走上好一會兒吧……

  殷淺眼眶通紅地蹲下身來,小龍趕緊用爪子死死地勾住殷淺的衣襬,大有你再不搭理我我也哭給你看的架勢。

  殷淺握著小龍的爪子稍稍抬起一點,果不其然,他看見小龍柔軟的肚皮上幾乎鮮血淋漓,被石頭刮破的地方直接翻起了嫩肉,黏連著沙礫混在部分已經幹固的血痂裡,而它自己最寶貝的小爪子,磨斷了尖利指甲,輕輕地滲著血。

  殷淺的眼淚一顆一顆地掉落下來,他跪在地上懷抱著殷玦軟乎乎的身體,再也無法壓抑地失聲哭泣。

  「咕嚕嚕。」小龍一動不動地任由他抱著,好像一瞬間就長大了。

  回去以後的小龍生了一場大病,被可憐地翻著肚皮安置在暖被窩裡,白白軟軟的肚皮上滿是錯落的傷痕,殷淺倒像是已經從最初的打擊中走出來了一般,整個人都沉靜了下來。

  而小龍也終於在這次病中得以順利化成人形……

  殷淺每每回想起殷玦心裡都會流淌過一陣暖意,在他最無助的時候,那條無知懵懂的小龍很努力地在成長著,以讓他驚訝的速度開始分擔起他肩膀上的重量……

  殷淺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半夜裡他感覺到喉嚨乾渴,茶杯裡也忘了重新滿上水,於是他慢慢地撐起身體想要走出房門去倒水,結果就在開門以後,他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只見沈容澗靜靜地站在那株給他治病的藥草花前,割開了手腕,猩紅的血液滴落著迅速被花朵吮吸得一乾二淨。

  沈容澗沒有蓋住自己的臉,臉色竟然異常地蒼白可怕,他的唇色卻是艷麗的色澤,在看到殷淺以後,他怔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收迴手,呆呆地不知道該如何向殷淺解釋才好。

  殷淺身上有一株花的圖樣,和他面前的這一棵一模一樣,花苞已經開放了,清晨沈容澗都會來花盆這裡摘一片花瓣佐以其他藥草熬成汁給殷淺喝,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殷淺,其實這株花是用他的精血養出來的。

  「你會不會覺得……噁心?」沈容澗低著頭一動不動。

  105

  殷淺在最初的驚異後歸於平靜,一邊慢吞吞地往廚房走一邊道:「我渴了。」

  「我幫你。」沈容澗知道殷淺這是不想管他的事,便轉移話題道:「想出去走走嗎?」

  殷淺偏過頭看了他一眼,眼帶譏諷道:「我能走去哪?」

  沈容澗頓了一下,殷淺在對他的圈禁表示不滿!他只好放低了聲音道:「我只是怕你不告而別。」

  殷淺壓著火氣灌下幾杯涼茶,這下連眼神也不帶給沈容澗的了,結果他剛一轉身沈容澗就拉住了他的手腕道:「風鳴海崖上開了很多花,我帶你去看。」

  「有什麼好看的?」殷淺皺著眉頭甩開,顯然已經不悅到了極點,他對著擋住他去路的沈容澗道:「你給我讓開。」

  沈容澗半晌輕輕地笑了一下,其實他並不怕殷淺生氣,他怕的是殷淺連生氣的心都沒有,「去吧去吧,你以前不是一直說想去看的嗎?」

  殷淺臉色一僵,隨即冷笑出聲,他望著沈容澗那副期待的模樣,眼中譏諷更甚。

  「真的很漂亮,去看看吧,你肯定……」

  「好啊。」殷淺答應了,速度快得以至於沈容澗將準備好的說辭全卡在了喉嚨裡,他瞪著眼半晌沒反應過來殷淺說了什麼,「你……」

  「我說好。」

  「那……那我們現在就去!」他很興奮地一把將殷淺打橫抱起,幾個縱身就飛出了院門。

  殷淺被冷風一刮,髮絲群魔亂舞,他狠狠地抽了抽眼皮,借過沈容澗的肩膀轉頭望向囚困了他差不多一個月有餘的小院,沒有沈容澗的帶領,他根本無法從那個地方踏出一步。

  海底的世界雖然與陸地相似卻也有一些不同。

  海崖下,數不清的野生海水植物搖曳著,小院便坐落在那裡,清幽僻靜,的確很美,看得出沈容澗是為此動了很多心思的,好比院中的那一口井,引得是甘甜的藥泉淡水……想到這裡殷淺微微眯了眯眼睛,把注意力更多地轉向觀察地形上去了。

  沈容澗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沒有這樣抱過殷淺了,他幾乎高興得心都要跳出來。

  殷淺蒼白的髮絲被風吹落到了他的臉頰邊,沈容澗似乎低頭就能聞到那淡淡的清香。

  這個地方天亮得早,殷淺看不清小院了,等晃過神來自己已經被沈容澗壓倒在了海崖上的花叢間,漫山的藍色風鳴花,層疊起伏,像極了美人的裙擺,隨著風和著節拍,妖嬈柔美。

  沈容澗覆在殷淺身上,伸手撩起他的一縷白髮親吻,他們相互對視著,在殷淺冷漠地閉上眼之前沈容澗突然道:「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對不起?」

  殷淺淡淡道:「忘記了。」

  沈容澗點點頭,「我想等到你身體好了以後再說。」

  殷淺無所謂地看向被他們兩人壓得東倒西歪的風鳴花,「隨你。」

  反正也不是什麼好話,殷淺推了推沈容澗,沒推開,便微微皺起了眉頭道:「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不要碰我?」

  沈容澗愣了一下,表情很快從喜悅歸為低落,因為殷淺的冷淡,他只能慢慢起身退開了一點道:「你說過我們以後會一直在一起。」

  他有說過這句話嗎?殷淺瞪著眼睛愣是不敢相信這麼天真愚蠢的誓言是從自己嘴裡出去的。

  沈容澗小心翼翼地撫上殷淺的臉道:「阿淺。」

  殷淺頓了一下,沉下眼眸,過了一會兒,沈容澗依舊將手輕輕地貼在他的臉頰邊一點動靜都沒有,他不滿地看過去,卻見沈容澗緊緊地注視著他,眼淚一顆一顆地止不住似的滾落進黑色的袍子裡,「阿淺……」

  「哭什麼……」這似乎是殷淺第一次看見沈容澗哭,這個男人性格頑劣怪異,卻在他被抱出來以後,努力地改變著,把僅有的那一點溫柔與認真都竭力地用在了他的身上,可惜似乎一切都已經於事無補。

  殷淺躺在花叢裡的模樣,沈容澗想像了很久,而當此刻真的能凝望著他的時候,沈容澗卻發現,殷淺早已經不是他記憶裡的模樣了,本該「長命百歲」,眼角卻被歲月刻上了清晰的紋路,臉色永遠黯淡蒼白,像是即將遲暮,可他明明還是那麼好看……

  明明……他也應該比他活得還要長久……

  「你多給我一點時間。」沈容澗哽咽著道,他做過的錯事他都在一點一點地彌補,可是他怕殷淺等不到那一天了,「都會好的,我已經有了秘寶的線索……你可以一直呆在這裡不用再回去……」

  當年他從鎮海池裡帶走的寶物現在已經完全化成灰燼,他沒有辦法再原模原樣地把它找回來,所以只能不斷地尋覓著代替品,其中的艱難或許殷淺明白,但是他想殷淺知道的是,只要他還活著,就斷不會讓他再有去送死的一天。

  殷淺不置可否,他連沈容澗當年為何要偷偷帶走法寶的理由都不想知道了,不是他想要原諒沈容澗,正是因為無法原諒,所以不管是什麼理由都……

  「殷淺?」

  殷淺微微垂下眼簾,似乎又快要昏睡過去,結果就在這時,變故發生。

  海底的震動幾乎就在一瞬之間,海崖上藍色的風鳴花紛紛驚落。

  殷淺還未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沈容澗就已經牢牢地將他護在了懷裡,待最激烈的震盪過後殷淺頭暈眼花地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被沈容澗抱著飛快地朝小院的方向跑去。

  「等一下,出什麼事了?」殷淺掙扎著要從沈容澗身上下來。

  沈容澗卻一聲不吭。

  「出什麼事了?!」殷淺再一次驚慌失措地問道。

  沈容澗前腳將他送進了院子,後腳就把人扔在了床上然後自己緊緊地壓了上去,像是在確認他的存在一般道:「殷淺……殷淺……」

  「滾!唔……」殷淺被他壓制著,雙唇相接的那一刻,沈容澗只覺得腦子裡的那根弦還是不可逆轉地崩斷了。

  從霸道的親吻到帶著強烈欲1望的舔舐,殷淺仰著頭雙手被沈容澗禁錮在頭頂上,衣服被一層層地剝開,「等等……啊……」

  沈容澗雙眼血紅一片,他含著殷淺的唇瓣,恨不得將他整個人都一塊吃下去。

  「到底怎麼了?」殷淺一邊掙扎著一邊詢問,直到目光最終定格在沈容澗的面容上,他才恍然悟道,「是不是鎮海……啊!」

  殷淺被狠狠地咬了一口,激痛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彈了一下。

  「我不會讓你走的!」沈容澗悲哀地喃喃道。

  殷淺愣了一下,知道是自己猜中了,他望著沈容澗瘋狂的神色,幾乎有些惶然道:「那你想怎樣?」

  因為殷淺的反問沈容澗的臉色果斷地迅速慘白下來,是啊,他能怎麼樣呢?他所能夠做的,也不過是去尋找新的代替品罷了……

  沈容澗慢慢地低下腦袋,貼在殷淺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聲,努力地壓制著自己的恐慌道:「給我一點時間。」說完他便放開了鉗制著殷淺的手,「你等著我。」

  殷淺嘴唇動了動,「沈容澗……」

  沈容澗深深地抽了一口氣,慢慢從床上退開,他努力地想要自己冷靜下來。

  之前代替殷淺鎮海的法寶是一隻流光溢彩的玉瓶法器,法器裡面收納著一隻妖獸,可是就在之前海底突然動盪的時候,他很確定自己聽到了妖獸死亡時發出的淒慘悲鳴。

  鎮不住了……

  「這是我的責任。」其實殷淺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是沒想到竟然那麼快,別說沈容澗無法接受,就是他也一時間緩不過神來。

  「你在這裡等我。」沈容澗不敢想像自己再聽殷淺說下去會不會更加地失控。

  「沈容澗……」殷淺突然道,「我等你三天。」

  走到門口的沈容澗身形頓了一下,然後瞬間消失不見。

  海面在那一瞬間的震盪後又重新平靜下來,似乎之前的驚惶只是錯覺一般,殷淺站在房門前,沈容澗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三天的時間太短,那人勢必將要不捨晝夜地追逐著線索去尋找,可是殷淺卻有一種預感,可能他等不到沈容澗回來了。

  海水裡摻雜著一絲淺淡的腥味,殷淺坐在門邊上慢慢地回想著一些事情,關於殷玦的,關於海族的,還有關於沈容澗的。

  過了半晌,殷淺覺得腿麻了,便緩緩站起身繞著小院走了一圈,最後停在井邊。

  沈容澗這個人做事非常謹慎多疑,明知道以他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可能跑太遠,卻還要固執地在院門外設下禁製,生怕他會消失不見似的,但是這一次恐怕沈容澗還是要失算了。

  這一口井,就是沈容澗的最大敗筆。

  106、晉江獨家發表 ...

  殷淺施了個小法術,順著井道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跑回鎮海池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鎮海池位於宮殿的北面,整條路都是用鵝卵石鋪就出來的,常年溫暖濕潤,池水盈盈溢出,池畔花草豐茂,不過這些都是殷淺記憶中的模樣了。

  他站在清淺的池塘邊,只見原本靈動的池水再一次回到了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腳底的石塊也因為長期得不到滋潤而粗糙發白。

  殷淺囫圇算了算,從幾百年前沈容澗偷走法寶開始,他用來鎮壓的物件少說也有三個了,第一個便是殷玦現在掛在脖頸上的青玉,第二個法寶支撐的時間極短,他又馬上替換了第三個,接下來是他自己,最後這個是沈容澗找來的玉瓶。

  法寶之所以稱為法寶,正是它比普通的器物多了獨到之處,可是法寶之中也有上中下等之分,上等便是可遇而不可求,殷玦的玉也許能算一個,但是那玉照樣也只撐了大概不到兩百年的時間就不行了,不是因為它不夠好,而是因為它——沒有辦法真正地治療東海的病症。

  所以東海也並不是生來就水土肥沃,種族繁盛,放置於池中的法寶就像是一隻瓶塞,將東海的邪祟與不幸通通壓制。

  除此以外,真正的可以鎮海的法寶更需要它能使自己永不衰敗,將負面的力量轉化,為己所用,理論上來說,就是指的循環,和人族講究的風水相似。

  殷淺記得被沈容澗帶走的那件法寶就具備這樣的能力,早在他即位之前就一直被存放在鎮海池裡了,如果不是沈容澗,或許那個法寶能夠永遠地在這發光發熱下去也說不定……

  放置寶物的石台上有一隻破碎的玉瓶,週身的靈氣已經完全乾涸,殷淺離得遠遠地看了一眼,心下瞭然,以鎮海池現在的狀態,最多還再維持三天。

  殷淺突然覺得有些難過,他自己以身鎮海也並不一定能支撐很久,到那時候殷玦該怎麼辦?難道步上他的後塵?

  殷淺心裡有了一些計較,正要快步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時,突然,一個清冷的聲音道:「我就知道你會來。」

  殷淺登時就被得一哆嗦,腳下一頓,哭喪著臉轉過身來,他被殷玦當場逮捕了……

  果然,殷玦面無表情地向他走來,根本就不多說一句廢話。

  殷淺想著之前自己不告而別殷玦肯定氣壞了,可是他還不敢提這茬,提了說不定他會更倒霉。

  殷玦悶聲不吭氣地攥住殷淺的手腕就走,如冰封般的面容把周圍的侍衛嚇得頭都不敢抬。

  盡管這樣,殷淺卻還十分作死地問了一句,「我們……這是要去哪?」

  殷玦偏過臉,冷涼的唇角泛起一絲笑意,「你說呢?」

  殷淺:「……」

  殷淺被現任的龍君殷玦守株待兔,成功拎回了寢殿,不僅鐵血地關了起來,還要親自看守羈押,比起沈容澗的圈禁來說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殷淺默默地扭臉,即使餐桌前有再美味的飯食他也吃不下去了,才出虎穴又入狼窩,他容易麼……

  顯然殷玦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何不妥,他太了解殷淺了,或許比沈容澗還要了解,殷淺責任心太強,對自己比對誰都狠,若是他認為犧牲自己可以救整個東海,說不定他真的會……想想就讓人來氣!

  殷玦冷著臉,所以他只能在找到下一個法寶之前先將殷淺禁足,在他看來,事情根本就還沒到殷淺非死不可的地步。

  殷淺幾次三番地想調笑殷玦兩句,結果殷玦一直面無表情壓根不買他的帳,連個眼神都欠奉很明顯是氣得狠了,殷淺只好摸摸鼻子,乖乖低著頭扒飯。

  半晌,殷玦給殷淺夾了一塊排骨,「這個。」這是他認為的很好吃的東西。

  殷淺看著覺得心有點暖,便道:「等會兒我想去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殷玦猶豫了一會兒,他不應該答應殷淺,可是殷淺試探的態度又讓他頗為自責,「我陪你一起。」

  「好啊。」殷淺勾唇笑道。

  殷淺曾經住過的地方已經徹徹底底地重新打掃過了,殷玦特別吩咐的,那點希望殷淺回來長住的小心思殷淺怎麼會不明白,他伸手捏了捏殷玦的臉頰道:「真是個寶貝兒。」

  殷玦再次給了他一個冷臉,面無表情地轉到一邊去了,殷淺趁著這會兒,摸進了自己曾經的書房。

  與此同時,沈容澗也面臨著一個選擇。

  作為一個魔族,他並不是生來就那麼強大,有很多比他更厲害的,也都在他之前先慘死了,因為他們都高估了自己。沈容澗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魔,在他尚且十分年幼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怎樣取捨,只為了在最艱難的時期存活下來。

  所以為什麼要偷走龍宮裡的寶物?在曾經的沈容澗來看,偷了便是偷了,縱然對不住殷淺,可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兩害相較取其輕,他想殷淺那麼在乎他,縱是他做錯了,也還是能夠有機會得到諒解的,就像他一開始欺騙殷淺,盡管後來謊言被毫不留情地戳破,但他也真心地去嘗試著喜歡他了,而殷淺也接受了不是麼。

  他心裡存著這般念想,拿走了鎮海的法寶,然後送到了他跟隨的那人面前。

  說是跟隨,實際上也不過是作為那人的走狗罷了,因為以他當時的實力還不足以與之抗衡,想要自由,就必須等待反噬的機會。

  魔族孤獨的特性就像刻印在了骨血裡,幼時他借著那人的庇護苟活不過是權宜之計,等到成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法寶便為他提供了這樣一個契機……

  沈容澗在那一次暗算中傷得極重,等到那人被法寶克制得徹底斷了氣,沈容澗自己也快不行了,碎裂開來的寶物四散,最終耗盡僅剩的一絲靈氣化為塵埃。

  法寶無法再歸還給殷淺,但是沈容澗的實力卻精進了許多,他療好傷後去了一趟東海,殷淺不在,他等了一段時間以為殷淺是故意避他不見的,於是決定先去閉關修煉,說不定到那時殷淺剛好氣也消了,他可以向他解釋。

  世上法寶如此多,只要殷淺想要,以後他可以給他更好的。

  沈容澗找過殷淺三次,得到的無一不是新龍君上位、上一任龍君雲遊的答案,直到很久之後,久到沈容澗已經不得不承認這段感情大概早已經荒廢、他被殷淺放棄了的時候,他才知道,他渴求著原諒的那人,為了彌補他犯下的過錯,自願躺進了冰冷的鎮海池底。

  而他發現了殷淺也不過是偶然,他想,如果他這輩子不再踏入鎮海池的範圍一步,是不是他就永遠也找不到殷淺了?

  他從來沒想過拿走鎮海池的法寶後果會這麼嚴重,以至於嚴重到需要殷淺親自鎮海的地步,但更令人絕望的,是即使能夠遙遙隔著池水望著殷淺的身影,他也始終無法跨入池子的邊緣一步。

  鎮海池已經變得不同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殷淺在裡面靜靜沉睡的緣故……

  沈容澗每次帶來新的寶物,如果用不了,即使滿心疲憊,他也會在看過殷淺蒼白的面容後重新積蓄起力量。

  直到沈容澗放上了那隻玉瓶,池水這才像是解開了禁製一般,殷淺的身體也慢慢浮上水面。

  沈容澗再也無法抑制自己心底多年來的惶恐,他跨入池水中抱起殷淺冰冷得完全沒有一絲溫度的身體,看到殷淺微微睜開了眼,然後緊接著又陷入沉睡,他只覺得雙手都在顫抖,眼眶也漲得生疼。

  這一刻,他才真正地意識到,他或許比他自己認識到的還要更在乎殷淺。

  所以,大概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與殷淺相較並作出取捨了……

  因為他的任性他的不可一世,瘋狂地傷害了唯一一個愛他的人。

  再也不會有人像殷淺這般深愛他,也再不會有人像殷淺這般讓他深愛。

  沈容澗慢慢地回憶了一些往事,然後對坐在他面前的一名面目丑陋的魔族女子道:「我同意交換。」

  那名女子露出了極其扭曲的笑臉,既怕沈容澗反悔又萬分好奇道:「這件法寶放我手裡沒什麼用,但是既然你那麼在意……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

  沈容澗沉默片刻忽然稚氣一笑,拉下蓋住臉的黑色袍子,他淡淡地看向那名女子,凌厲的面容似有說不出的繾慻風情,「讓你換你就換,廢話怎麼那麼多。」

  女子:「……」

  女子登時氣得咬牙切齒,手中的匕首刷地亮了出來,寒光畢露。

  沈容澗看了鋒利的刀尖一眼,便無畏地閉上眼睛道:「劃得好看一點,我家可還有人等我回去呢。」

  女子頓了一下,「情人?」

  沈容澗笑了一下,不語。

  「那我勸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女子像是被沈容澗的笑容刺到了一般,手中的匕首也緊了緊,「不值得。」

  沈容澗想也不想便道:「他不會嫌我難看的。」

  回去的路還很長,沈容澗捂著自己扣著面具的半張臉,疼得彎下了腰,唇色慘白,一身冷汗,細小的血珠順著耳際不斷滾落,他看也不看,只是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接著朝原來的方向走去,還有一天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沈小攻就是心太狠也太遲鈍了,其實他很笨的,沒有老龍君那麼清醒,而老龍君就是太清醒了,什麼時候愛上,什麼時候心冷都明明白白,所以他很輕易地在沈小攻把他看得比什麼都重的時候自己先放棄了。

  107、晉江獨家發表 ...

  書房不像其他屋子那樣收拾得很整潔,因為書籍實在太過雜亂,有的堆在牆角,有的鋪在地上,著實讓人頭疼。

  殷淺進去之後卻只稍微沉思了片刻就伸手從書架上取出了一本古籍。

  殷玦站在他身邊好奇地道:「上面寫的什麼?」

  殷淺惡趣味地舉書在殷玦面前晃了晃又收回來,「求我我就告訴你。」

  殷玦:「=_=……」

  殷玦果然就不再過問了,只是那一臉緊繃的表情把殷淺惹得哭笑不得,殷玦害怕他逃走,所以盯人的時候也盯得特別緊。

  殷淺無所謂似的在宮裡住了兩天,等到第三天的時候他知道他必須要離開了。

  殷淺心裡念頭一過,便有些傷感地對著此時暫時負責看管他的龍崇宇道:「真是浪費光陰,你這麼守著我不覺得無聊嗎?」

  遠遠地蹲在假山旁邊研究藥材的龍崇宇淡淡道:「殷玦馬上就下朝會了。」

  殷淺眼皮一抽,默默地坐在石凳上嘆了一口氣。

  龍崇宇依舊像之前那樣毫無存在感般地自顧自做著事,他見殷淺站起身偷偷摸摸地向外走,便出聲制止道:「雖然我並不關心你是死是活,但你最好還是不要在我監視你的時候離開。」

  殷淺腳步頓了一下,笑道:「當然,我們去接殷玦回來吧。」

  龍崇宇說得對,他的確不能在龍崇宇看守他的時候離開,不能再因為他,讓殷玦和龍崇宇之間重新豎起隔閡,盡管他相信殷玦不是一個無理取鬧人,也能夠理解他的選擇。

  「你走了他會傷心。」龍崇宇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不遠不近地綴在殷淺後面,「這樣你還執意要走?」

  殷淺點點頭,「最後的期限了。」

  龍崇宇不再多言。

  等到了往常龍崇宇接送殷玦的長廊前,殷淺這才開口道:「幫我多照顧他。」

  龍崇宇淡淡道:「會的。」

  殷淺一直都是放心的,甚至可以說是欣慰,他想了想,又故意語重心長道:「即使以後你們感情出現了問題……」他還未說完龍崇宇就沒好氣地打斷道:「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

  殷淺:「╮( ̄▽ ̄")╭…… 」真是個經不得逗弄的男人啊,還是殷玦可愛。

  正說著話,殷玦這會兒也剛好下了朝會,穿著一身雍容華貴的衣服走了過來,他看到兩人十分驚喜,即使面上冷淡,但殷淺還是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

  殷玦眼裡寒冰消融,殷淺卻有些笑不出來了,他從來都覺得自己對不起殷玦,不管是現在也好,還是小時候過早地讓他負擔起責任也罷,如果不是他當初造的因果,說不定就不會發生後來那麼多事。

  「走吧。」殷玦上前去拉殷淺的手腕,「今天我們……」話音未落,殷玦便驚得息了聲,只見殷淺的臉不斷地在他眼前放大再放大,最後變成柔軟的一吻點在嘴角。

  殷玦:「=口=……」

  龍崇宇:「0_0……」

  殷淺勾起唇道:「這是獎勵你的。」說罷他的手指撫上殷玦後頸的脊骨,在殷玦失語的同時突然用力一捏,殷玦頓時就全身一麻,迅速軟倒了下去。

  「你!」龍崇宇瞬間變了臉色。

  殷淺把懷裡昏迷的人朝龍崇宇一推,飛快地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龍崇宇慌忙間抱住全身癱軟的殷玦,等他回過神來時哪裡還有殷淺的蹤影。

  殷淺脫離了殷玦的牽制,又重新順著水井回到了風鳴崖下的小院,他答應了會等沈容澗三天,今天便是期限了。

  沈容澗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他用寬大的黑袍遮住了臉,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使得沿途總有幾隻食肉魚類在他身邊遊蕩。

  在跨進院裡時,龍崇宇看到殷淺的房間裡透出一絲光亮,他的心也跟著暖了起來,便趕緊上前推開門道:「我找到寶物了。」

  殷淺驚訝地從古籍裡抬起頭來,他原本以為今晚沈容澗怕是回不來了。

  沈容澗看到殷淺訝然的樣子笑了一下,從腰間解下了一柄短刀,因為刀鞘已經鏽蝕得非常嚴重,殷淺完全沒有看出這是什麼寶物,直到沈容澗緩緩將刀刃抽出。

  瑩瑩的刃口如霜如雪,鋒利無比,單是那一股凜冽的殺氣就足夠讓人咋舌。

  「的確是把好刀。」但還遠遠不夠,殷淺輕輕地點了點刀刃的部分,只見隨著他指尖的觸碰,白刃像是漣漪一般蕩出細細的波紋,「這是……」

  沈容澗聲音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興奮,他半蹲在殷淺的椅子跟前道:「這刀有靈,它比之前的那隻玉瓶要好太多了,是上等的法寶……你……你可以不用走。」

  殷淺靜靜地低著頭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緩緩伸出手去拉沈容澗的袍子。

  龍崇宇一怔,飛快地攥住殷淺的手指道:「別看。」

  「已經看見了。」殷淺只覺得自己的指尖有些微微發抖。

  沈容澗的表情變了變,僵持片刻,他只好妥協般地拉下寬大的帽簷,像是想要調節氣氛似的乾笑道:「本來你就討厭看到我,現在剛剛好,還能用面具遮一下,省了很多麻煩。」

  沈容澗的臉上扣著半張繁複華麗的金屬製面具,露出眼睛和嘴唇,其餘部分死死地嵌進了皮肉裡,殷淺看到面具的邊緣還在輕微地滲血,但是從表面上看倒是非常平整,與沈容澗的臉十分協調……他莫名地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沈容澗還在小聲地和他說話,殷淺的手指卻順著沈容澗的面具邊緣勾畫了起來,沈容澗頓時不敢再動,他生怕殷淺會一個用力把面具從他的臉上摘下來,到時候血淋淋的實在太嚇人了。

  殷淺緩了一口氣,「沈容澗……」

  「嗯?」沈容澗小心翼翼地重新握住殷淺的手指,低下頭虔誠地親吻,然後將自己完好的另外半張臉貼在殷淺的手心裡,「別怕我,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像以前那樣把臉遮上。」

  殷淺垂下眼眸道:「這並不可怕,我怕的是你讓我失望,我們明明已經分開了那麼久,我等過你,也等過你的解釋,有很長時間我都在想你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

  沈容澗眼眶發紅。

  「可是我還是一再地失望。」殷淺拿起沈容澗手裡的短刀,一把攥過他的衣領拉到面前道:「所以……」

  殷淺頓了頓,「你需要補償我。」

  沈容澗呆了一下,他被殷淺的表情引誘得晃不開眼,只能慌亂地點著頭,殷淺的反應太過出乎他的意料。

  殷淺手裡握著刀輕輕地在沈容澗的喉嚨上拍了拍,沈容澗喉嚨一緊,卻還是一動不動地任由殷淺動作。緊接著刀尖劃到了他的胸口,直指他心臟的地方。

  殷淺淡淡道:「真想刺進去。」

  聽殷淺這麼一說沈容澗反倒鬆下了剛才那口氣,「好啊,只要你高興,怎麼罰我都可以。」

  殷淺眯了眯眼睛,扔開短刀,傾身咬了一口沈容澗的嘴唇道:「那這樣呢?」

  沈容澗驟然地顫慄了起來,渾身像是被火燎了一般,強烈的本能無情地毀滅了他所有的克制,殷淺的笑,殷淺的驕傲,殷淺蒼白的髮絲,殷淺身上特有的清香,他瘋狂地一把將人禁錮在自己懷裡,像野獸與對方親吻撕咬,汲取殷淺的呼吸與味道。

  「唔……」殷淺腳步開始有些站不穩,沈容澗身材挺拔,輕易地封鎖住了他的退路,吻著吻著殷淺因為無法及時呼吸而感到眼前眩暈一片,等到他晃過神來時,他已經被沈容澗抱上了平鋪著絲綢棉被的床榻。

  沈容澗的理智幾乎快要在欲1望中焚燒殆盡,而面具邊緣的皮膚也因為剛才過於激烈的纏綿而尖銳地脹痛著,血珠落了一滴在殷淺眼簾上。

  殷淺很自然地閉上眼,任由沈容澗的吻也隨之輕輕地落下,虔誠地,溫柔地。

  「你以後得對我好點。」殷淺突然出聲道,在沈容澗褪下他的裡衣,分開他的雙腿之前。

  「我會的。」沈容澗在心裡也同樣宣誓著,進入的時候溫柔而強勢,等到完全佔有殷淺後他才覺得自己高度緊張的神經完全放鬆下來,從今往後,將沒有一天不快樂。

  第二天早晨沈容澗清醒的時候身邊的位置早已經涼透,他忽然猛地驚坐起來,在喊了無數次,來回找了很久也無法在院裡找到殷淺後,沈容澗思及昨夜殷淺反常的熱情,只覺得瞬間眼前一黑,心底衍生出一股強烈的絕望。

  明明……明明你說過會和我在一起……也說過要讓我對你好……

  沈容澗跌跌撞撞地從桌下找到了殷淺扔開的那把短刀。

  可是你現在在哪?

  你在哪?!

  有些寶物是有使用期限的,長時間的替換與攫取不是辦法,總要有人將漫長的等待結束。

  殷淺站在滿溢的池水裡的時候出乎意料地平靜,他記得他看過的古籍上的所有文字,所以即使身體開始逐漸消散成了水霧他也沒有絲毫慌張,直到池底的法印完全成形,他才回過頭看見沈容澗徒然地跪倒在鎮海池外面,望著他無聲地掉眼淚。

  殷淺在完全消散前雙唇微微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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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眼看著喜歡的人死亡這樣的打擊實在太大,沈容澗靠著池子邊緣呆呆地坐了很久,久到中途似乎感覺到鎮海池來了很多人,新任的龍君帶著一個魔族站在他身邊,他們在對他說話,可是沈容澗大腦一片空白,他什麼都聽不到。

  鎮海池已經絲毫看不出曾經頹然的模樣,細白的水花涓涓溢出,打濕了路面上數不清的鵝卵石。

  又過了很久,久到魔族終於把新任的龍君拉走,寂靜的海底,似乎終於只剩下他一人。

  他開始明白殷淺所說的懲罰,也開始體會什麼叫做真正的絕望,比在他喉嚨上割下百刀、在心臟處戳出千個血洞還要來得痛不欲生。

  沈容澗動了動僵硬的手指,他還帶著殷淺留下的那柄短刀,刀鋒在光照下流淌出冰冷的殺意。

  反正他活著也失去了所有的意義,還不如就……

  一陣水花作響,沈容澗從來都不知道水花打在後頸上竟然也會有這麼凶狠的力道,他一聲悶哼就暈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手中的短刀已經莫名地消失了,沈容澗這才搖搖晃晃地起身,回頭看了一眼殷淺消失地方……

  沈容澗重新回到了風鳴崖下,又開始了不斷尋找法寶的日子。他的床頭放置著一隻酒罈,裡面是從鎮海池裡盛出的水,每一天他都會看著它發呆,有時候時間長一些。

  沒有了殷淺在家中飼弄花草,原先那盆養來給殷淺補身的奇花便日漸枯萎,沈容澗出門的時候恍然發覺,卻也實在提不起心思去給它澆水灌血了。

  直到數月以後,有一天夜裡沈容澗在夢中驚坐起來,忽然聽見小院裡傳來細細的水流聲,他猛地推門出去一看,只見一隻澆花的噴壺被孤零零地被放在石桌上。

  沈容澗怔怔地差點落下淚來,他聽見水井中再次傳來水花拍打的聲音,借著昏暗的月光,他俯身一看,一尾淺金色的錦鯉正緩緩漂浮在水面上。

  作者有話要說:老龍君的番外到這裡就結束,俺得寫好久的甜文才緩得過勁來開虐了嚶嚶。

  沈小攻也會努力把殷小淺揣胖帶它躍龍門的。

  下一章是長大的狼崽子會兔子的番外~

  108【兔子番外】

  洞穴外面在下大雪。

  就在三天以前,塗梓和小狼還跟隨著人族的獵殺隊伍在浩浩蕩蕩的回程途中,結果悲劇的,大雪落後不久他們就與大眾失散了。

  這是大地震後的第十年,也是陸地上的族類與喪屍發生衝突最激烈的一年,各族紛紛組織起隊伍發起反攻,異能與人族進化者的研究也取得了大幅的進展。

  於是塗梓毅然帶著膘肥體壯的小狼加入到了其中一支隊伍當中,臨走之前他還去看了看殷玦和龍崇宇托付他照顧的老兩口,老兩口帶著已經懂事的孩子站在已經修築得如同銅牆鐵壁一般的臨山安全區門口送他,似乎頗為不捨與擔心。

  倒是塗梓十分淡定地表示最多一個月,他肯定會回去,結果現在……大概兩位老人已經接到他失蹤的消息了吧……

  塗梓抬頭望了望洞頂展露的縫隙,整個洞穴不算太深,大概兩米多一點的高度,倒是比較寬闊,是在很久以前發生那場大地震的時候形成的,當時這裡面躲藏過人,所以還堆放著一些乾草,再不濟也能讓他能躺得舒服一點。

  塗梓是不小心跌下洞裡來的,當時雖然驚慌,但他落地的時候雙腳還是撐了一下,壞就壞在這一下,等小狼也跟著進來的時候塗梓已經躺在地上了,由於沒看清洞裡的情形,他踩到了一顆小孩子玩的玻璃球……

  玻璃球邊上還橫陳著一具細小的骸骨,可以想像得出這裡曾經的光景——孩子飢寒交迫地玩著球等待父母將食物回來。

  塗梓扭傷了腳,不到一會兒腳脖子就腫的相當厲害了。

  小狼在他身邊轉了兩圈也沒發現他們的背包。

  塗梓鬱悶道:「別找了,我把包落外面了……」

  他摔下來的時候除了手裡拎著把槍外,背包被他藏在離洞穴不遠處的岩石後面,本來他打算巡視完這小塊地方就要回去拿的,哪裡知道人倒霉起來居然喝涼水都塞牙。

  塗梓再一次唉聲嘆氣,在洞穴裡等待了很長時間以後,外面大雪依舊不停,整個大陸的怪異天氣已經不足以讓人驚詫了,但是他們缺水缺糧缺藥,總不能一直這樣呆下去。

  塗梓感覺不太妙,便道:「我們得把東西先拿回來。」

  小狼嗷嗷了兩聲,抬頭看了看洞口,試探著就想踩著石頭跳上去。

  塗梓急忙道:「等等。」

  小狼很不耐煩地轉過頭來,朝著塗梓低低地叫。

  塗梓只好解釋道:「拿上背包就趕快回來,小心喪屍。」

  小狼點點腦袋,舔了舔爪子,借著塗梓站起來給它撐起的肩膀猛力一縱就抓到了洞口邊上的石頭。

  塗梓看見小狼在洞穴出口停下來觀察了一會兒,然後飛快地躥出去。

  藏包的地方不遠,大概距離洞穴五十來米,可是就這麼一個來回的功夫,塗梓卻聽見了突如其來的腳步聲,並伴隨著尖銳的咆哮。

  塗梓臉色一變,扶起牆面聽著動靜,一分鐘後一個米色的大背包就被小狼從洞口甩了下來。

  可是小狼卻轉身帶著喪屍往另一個方向跑去,塗梓頓時大驚失色,「回來!」

  小狼毫不猶豫地把喪屍引離了塗梓藏匿的洞穴。

  小狼還沒有化形,除了那口讓他膽顫的尖牙外它幾乎沒有其他攻擊的武器,而喪屍全身是毒,近身撕咬根本就是送死,更何況平常在外出任務的時候都是塗梓擋在前面,小狼只負責偵查和輔助,這樣缺乏直接對敵經驗,塗梓想一想都覺得手腳冰涼。

  背包裡裝著繃帶,塗梓腳站不穩,就直接用帶子往腳脖子上綁了好幾圈,纏緊了以後他試著走了走,雖然還是疼得厲害,但並不是不能忍受。

  塗梓的彈跳能力很好,先天遺傳,每每在惹怒了小狼後都能成功逃脫把小狼氣個半死,所以攀上石洞的出口對他而言不算太過困難。

  外面白皚皚的一片,視線被不斷飄落的雪花模糊,塗梓撐在洞穴1口,隱約可見前方十多米處有一灘血漬,但是沒有屍體,塗梓深呼出一團霧氣,沉下心,追蹤著已經快要被大雪填平的腳印追了出去。

  他相信小狼能夠躲開危險,可是現在氣候惡劣,稍一不慎就很容易迷失方向。

  十多分鐘以後,塗梓不得不慘白著臉在漫天的大雪裡停駐下腳步,他失去了小狼的蹤跡……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回去洞穴裡等待,否則盲目地尋找下去他與小狼相遇的概率就相當低了,塗梓理智上清楚該如何做,可是心頭就像架了把火,他一方面著急地想著小狼會不會先回去了,而另一方面又擔心是不是小狼沒能甩開喪屍的追捕。

  塗梓走了一身冷汗,除了小狼剛出去遭遇的喪屍外,他再也沒在這個地方找到其他生物,他重新回到洞穴裡,點起妖火,然後留下一張字條給小狼後又重新出去尋找。

  小狼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它識字,塗梓平常閑暇時沒少教導,所以他相信小狼盡管脾氣暴躁但也知道輕重,這是他們第一次失散,塗梓想著小狼要是受傷了怎麼辦?要是找不到回來的路怎麼辦?

  塗梓臉色白得嚇人,直到天黑,他再一次轉回洞穴,小狼還是沒有回來,塗梓身上的衣服已經凍得都結了冰,他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今天尋找過的地方,並不是沒有收穫,他發現了一隻變異喪屍的屍體,腦袋整個都被擊得粉碎,雖然屍體非常新鮮,可是身上卻沒有咬痕,不太像是小狼做的。

  可是小狼會去哪裡?沒有食物,沒有躲避風雪的暖窩,如果不是受了傷,它為什麼不回來?塗梓慢慢地倒在乾草上,不斷地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

  他的額頭滾燙,濕漉漉的衣服還貼在身上,腳踝也腫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直到半夜,洞口出現了一聲響動,塗梓似乎感覺到了來人想要掙扎著爬起來,卻忽然被一個跳下洞來的陌生青年推倒在了乾草堆上,塗梓頭一暈,越發地爬不起來了。

  「別動。」

  大概是很長時間沒有說話,青年的嗓音低啞磁性,塗梓呆呆地看了一會兒青年,最後直到燒得滿眼血絲才慢慢地昏迷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清晨,塗梓覺得肩膀有些冷,輕輕地縮了縮身體,青年這才猛地睜開眼,大概是剛剛驚醒,他的表情還有一絲迷惑,在看到了懷裡抱著的人以後才稍稍放鬆下來。

  塗梓靠在青年結實寬闊的胸膛上沉眠,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扒了個精光,青年的身體很熱,他緊緊地抱著他,再蓋上一件軍大衣就覺得非常暖和了。

  昨天夜裡青年就幫塗梓的腳踝重新上了藥,塗梓也終於慢慢地從高燒轉成低燒。

  早晨塗梓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青年把他放進乾草堆裡暖好,再用背包裡僅剩的一點食物兌上雪水,泡軟了以後用妖火溫熱,再一點一點地餵進塗梓嘴裡。

  不生病的人生起病來似乎就會特別嚴重,塗梓機械式地吞嚥著,他能夠感覺到身邊有人在照顧自己,即使眼睛酸澀地睜不開也覺得意外地安心。

  青年給塗梓餵完了食物,這才皺著臉默默地伸出自己的手,他還不習慣這個身體,昨天逃跑的時候剛化形就摔了一跤被喪屍追上,要不是他反應快,說不定當場就被咬了。

  化形以後殺死喪屍還是第一次,但是青年很肯定自己得到了更強大的力量。

  於是青年先找了個地方躲藏,花了一點時間適應化形以後的身體,因為沒穿衣服,他還在山下的小鎮裡翻到了一些成衣。

  他一直都在想還要不要回到塗梓身邊,沒有化形以前他知道自己太過弱小,沒有塗梓他或許根本存活不下來,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妖族的部分能力與知識是要在化形以後才會獲得的,他已經不再弱小,不再需要塗梓的保護了……

  青年陰沉地思索著,直到腦海中重新浮現起塗梓蒼白俊秀的面容,他才如同恍然驚醒一般,猛地跳起來地朝山上洞穴的位置跑去。

  他想起塗梓以前對他說過的話,他說:「我們一起做個伴。」

  要是他離開了塗梓,塗梓就又變成一個人了,他只要稍微一想都會為他感到心痛。

  青年懊惱得不行,在幫塗梓擦乾淨嘴唇上沾的食物以後,他略一遲疑,然後輕輕地湊上去聞了聞塗梓的脖頸,是淡淡的青草以及……兔肉的味道!

  青年舔了舔嘴角,對!這就是他所擔心的問題!為防止自己控制不住本能做出一些傷腦筋的事情,他用衣服把塗梓裹了一道又一道,不但裹成了胖子,還要遮蓋住那些白皙的皮肉,而他則慢慢地退回到了沿1壁邊。

  他想起在很小的時候,塗梓第一次看到露出敵意的自己也是這樣,把好吃的食物放到它面前,然後小心地退到安全線外,目光是那麼地溫柔寧和……

  這是表達善意的方式。

  青年的嘴角微微地彎了那麼一點點,抬起頭來時發現塗梓居然完全清醒了過來,瞪大了眼睛正一臉驚駭地縮在草堆裡看著他。

  青年嘴角又抿了下來,也不說話,就這麼和塗梓大眼瞪著小眼。

  塗梓被那一雙狼似的綠眼睛一盯,全身克制不住地一抖,結結巴巴道:「你……你是……」

  青年淡淡道:「狼。」

  這一刻,塗梓首先想到的是——救……救命QAQ……!!!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親們支持!( * ̄▽ ̄)((≧︶≦*)

  話說兔子和小狼的番外不會太長,爭取下一章肉夾劇情寫完,然後再是龍君的3P【惡趣味實在忍不住】嚶嚶嚶嚶湯圓就圓滿了淚流滿面……

  下一篇文文初步定為網游,會先攢一點稿子~o(*////▽////*)q

  109、【兔子番外】

  不要怪塗梓立馬慫了,那是因為打從他老祖宗那一輩開始,對於食肉動物恐懼的基因就深深地印刻在了血液裡,尤其是性情奸狡的狼……

  於是無數革命先輩用鮮血總結了經驗,並最終歸納為一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這就好像曾經養了一隻可萌可萌的傲嬌吉娃娃,然後突然有一天吉娃娃進化成了會變身的藏獒一樣,縱是青年現在的實力恐怕還及不上他,甚至差得遠,但這並不妨礙他下意識地感覺到威脅。

  塗梓這會兒雖然發毛,但他也很快地反應過來小狼化形成功的事實,優雅閑適地坐在他對面的這名青年,有著一雙蒼青色的深邃眼眸,五官狂野立體,膚色較深,當被他一瞬不瞬地注視著的時候,性感的氣息幾乎撲面而來。

  ……太快了,至少比塗梓預想的化形時間快了七八年,他還有很多關於化形的知識沒有教給小狼,沒想到小狼自己就……

  塗梓蔫巴巴地縮成一團,也不知道是不是高燒過後身體還很虛的緣故,臉色也不太好,他望著青年的眼神讓青年心頭無端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青年臉色又陰了一些,他起身走到乾草堆旁,在塗梓還沒來得及動作之前就一把攥住了塗梓受傷的那隻腳踝。

  塗梓驚了一跳,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與化形以後的小狼相處,而現在的情形是青年步步緊逼,他一時間腦子就有些轉不過彎來了。

  青年狀似不經意地揉捏了一會兒塗梓扭傷的地方,然後忽然出聲道:「怕我?」

  塗梓這才意識到青年的聲音非常好聽,在青年還是小野狼的時候哪裡有像這樣認認真真地和他說過幾句話,都是嗷嗚嗷嗚地學著撒嬌了,現在一瞬間就長大,狼妖天生的威嚇氣勢也敞露了出來,怎麼說,第一眼看上去真的挺嚇人的。

  塗梓默默地收回腳,而且現在青年看他的眼神也很奇怪……

  青年半蹲下身,整個人都朝塗梓傾去,因為身材高大,結實寬闊的臂膀更讓他此刻看起來極具侵略性。

  塗梓疑惑地偏開腦袋道:「做什麼?」

  青年輕輕地靠在塗梓肩膀上,將塗梓身上蓋著的衣服拉開一點,「很好聞。」

  塗梓:「嗯?」

  塗梓人不傻,他這會兒腦子也清醒地差不多了,他望著青年貼得越來越近的臉,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不會吧!塗梓驚悚無比。

  青年最終沒把唇印在塗梓臉上,他歪過頭枕著塗梓的腿,像小時候的狼崽子一樣淺淺地安眠起來,他為了給塗梓降溫,一晚上都沒睡好。

  這個動作和平常撒嬌沒什麼不同嘛……塗梓心裡寬慰著自己,把之前青年那怪異的眼神忽略了過去。

  洞穴外面雪也停了。

  青年休息夠了便起身對塗梓道:「我去找吃的,你在這裡等我。」

  塗梓點點頭,嘴角也終於帶上了與往日相同的溫柔笑意,「注意安全,不要回來太晚。」

  青年愣了一下,低下頭應了。

  青年的道行顯然還不太夠,走的時候兩隻耳朵都發紅了,塗梓也呆了呆,立馬捂著臉撲進乾草堆裡,這是叫雛鳥情節吧,青春期的孩子該怎麼教育他真是好苦惱啊……

  青年自己也很鬱悶,他摩挲著自己的嘴唇,嘲笑著自己才是膽小的那個,剛才那麼好的機會,他竟然沒有親上去!

  這兩天所需要的食物和用品青年出去一趟就收集全了,帶回的不止有野菜和凍蘿蔔,甚至還有一小條風乾的臘肉。

  鍋碗他們自己早就備著,等飽餐了一頓以後塗梓神清氣爽,反正他腳有傷青年也不同意立即啟程回去,還不如利用這點閑暇的時間他多給青年講一些化形以後的知識。

  塗梓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青年不想過去,逕自拉長了橫躺在草堆邊上。

  塗梓也不管他鬧什麼彆扭,認真道:「既然化形了就說明你長大了,以後還要不要和我一起行動你可以好好考慮。」

  青年身體震了一下,轉過身來對著塗梓道:「你要趕我?」

  塗梓搖搖頭,像是陳述客觀事實道:「我沒有這個意思,狼是群居動物,我教給你的法術並不一定適合你,如果有可能,我覺得你最好……」

  塗梓話音未落就被青年猛地撲倒在了地上。

  青年的目光凶狠得恨不得一口撕了他,塗梓愣了一下,身體微微一縮。

  現在的青年畢竟和之前隨他欺負的小狼不一樣了,塗梓想到這一點,臉色一白,先示弱道:「我沒有要趕你走……」

  青年眼眶都給塗梓激紅了,他緊緊著攥著塗梓的手腕,直到發現那裡的皮膚已經被他捏得一片青痕。

  塗梓嘴唇動了動,張口還想再說點什麼,青年卻直接摁著他親了下去。

  「啊……」塗梓被青年狠狠地撞了一下,嘴唇上磕出了血絲,「你……放……唔……」

  青年根本沒有任何接吻的經驗,發泄一般地在塗梓的嘴唇上吸1吮舔1舐著,然後剝開塗梓的衣服。

  塗梓什麼都沒有穿,很輕易地就被青年得手,完全舒展開來綻放在青年身下。

  「啊!反了你……」塗梓羞憤欲死地掙扎著就要起來,結果再次被青年壓了下來。

  塗梓被親得頭都暈了,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大喊一聲,至少也要先把這只反了天的狼崽子給震住,結果他一張嘴,破碎的呻1吟就再也忍不住地流瀉出來。

  青年最後一口咬在了塗梓脖頸的動脈上,塗梓全身一僵,這才真正地感覺到青年壓抑著的殺意。

  青年紅著眼眶,等那裡印上了清晰的牙印以後他才狠狠出聲道:「你剛才就是在趕我走,如果你再趕我走,我就真的咬死你!」

  塗梓看到青年再凶狠也掩飾不了的委屈神色心也跟著痛了一下,「我也捨不得你走,可是這些話只能我來說出口,不然等到哪天你開始嫌我纍贅,我會傷心的。」

  青年哼了一聲,壓住塗梓不再動彈,悶聲悶氣道:「不會。」

  「真的?」

  青年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以後我來保護你。」

  塗梓的臉頓時紅得厲害,他伸手摸了摸青年的發頂,轉移開話題道:「你長得那麼快,還沒有正式給你取一個名字。」

  青年甩開塗梓的手,不滿道:「隨便你!」

  「好吧。」塗梓有些無奈,他想了想道:「你說叫郎什麼好?」

  「為什麼……不是跟你一個姓……」青年一雙幽綠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緊緊地盯著塗梓。

  塗梓心裡頓時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撐起身體在青年的鼻尖上輕輕一吻,壞笑道:「要我說,那就叫郎寶寶吧。」

  「……」青年額角青筋一跳,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下把塗梓一口咬死的衝動。

  塗梓自食惡果,被青年重新撲在草堆一番舔1咬,直到擦槍走火,他才舉手投降道:「不鬧了,我不行了。」

  青年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我想要你。」

  塗梓不出聲了,青年見他不排斥,動作也開始大膽起來。

  塗梓被他弄得喘1息連連,不經疑惑道:「你這些……都是……和誰學的?」

  青年不屑道:「沒吃過豬肉我還沒見過豬跑麼?」

  塗梓:「=_=你見過哪隻豬跑了?」

  撇開塗梓自己不喜歡胡搞亂搞不談,由於帶著小狼崽就像帶著孩子,他從來沒想過把小狼往成年人的路上引導,因為他始終覺得還為時尚早了些。

  青年被噎了一下,沒好意思說自己曾經在發現對塗梓的感情不對勁以後悄悄地跑出去觀摩過……嗯……現場版……

  眼看著塗梓又要嘮嘮叨叨地教訓人,青年趕緊低下頭把他的嘴堵上,順便開拓下面那個他肖想已久的穴1口,有個年紀比自己大的戀人還喜歡教訓人真是麻煩╮(╯-╰)╭,青年身下動作不停,耳尖卻再次紅了起來。

  身體的溫度似乎又升高了些,塗梓額角滿是汗水,他雙腿纏著青年的腰,在逐漸積纍了感覺以後輕輕晃動起來……

  他們藏身的洞穴外面便是冰天雪地,可是這一刻塗梓卻覺得異常地溫暖,小狼和以前拋棄他離去的人類不同,他們將會在一起很久。

  青年狠狠地啃咬著塗梓的肩頭,他跟了塗梓那麼多年,自然知道塗梓此刻大概還並沒有真正產生與他交1配的意識,塗梓寵他,或許認為此刻的親1熱只是精神鬆懈後的縱容,所以他必須還要再努力,努力地讓塗梓感受他的成長,他的存在,然後成為他唯一的男人。

  男人相互解決生1理需求很正常……塗梓的確是有這麼想,即使被青年粗暴地摁在了身下,他也只是在心裡稍微抱怨了一下就放任了,不過他喜歡青年是事實,就在青年說「以後我來保護你」的時候,陷落也不過是瞬間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親們支持~o(*////▽////*)q

  下一章龍君番外,兔子的番外暫時不擴寫了TAT,定製裡會補全他們的肉肉的。

  結局:他們後來經常加入一些獵殺組織,也變得小有名氣,小狼也像他說過的一直好好地保護兔子~最終成為了一個有點小傲嬌也經常炸毛的好男人喲(^U^)ノ~YO

  110

  110、晉江獨家發表 ...

  夜深,風平浪靜。

  殷玦睡夢中突然驚醒,結果摸遍了床單也沒有摸到龍崇宇,「主人?」

  殷玦窸窸窣窣地爬起身,他似乎聽見客廳裡有人在說話,他要過去看看。

  「主人?」殷玦非常不安地抱緊了懷裡的枕頭,客廳裡漆黑一片,只在窗戶邊立了一道身影。

  殷玦見狀趕緊跑了過去,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認錯了,坐在沙發上的才是龍崇宇。

  龍崇宇閉著眼睛,半晌才疑惑地睜開眼問殷玦道:「怎麼出來了?」

  殷玦努力地想了很久,其實他很睏,而且他不敢一個人睡。

  龍崇宇見殷玦迷迷糊糊地開始揉眼睛,只好無奈地將人打橫抱起來重新送回臥室裡,「再睡一會兒,現在還是半夜。」

  殷玦抱住龍崇宇的脖頸道:「一起。」

  明明殷玦樣子清澈冰冷,做出類似於撒嬌的舉動卻一點也不顯違和,龍崇宇把他抱得更緊了一些。

  殷玦自從丟了靈慧以後就十分缺乏安全感,到哪都要主人,龍崇宇心疼得厲害,更是捨不得殷玦受一點委屈。

  龍崇宇把殷玦放到床上以後就發現殷玦其實已經快要睡著了,但手指還一直攥著他的衣領。

  龍崇宇嘴角露出溫柔的笑意,順從地低下頭在殷玦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哼。」一聲壓低了的不滿的悶哼,窗邊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光看身形,影子和龍崇宇是十成十地相似。

  龍崇宇拉下殷玦的手指,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寧靜,他淡淡地對著人影道:「後悔把身體讓給我了?」

  「只是暫時而已。」人影再一次冷冷地出聲道,他掀開簾子跳進房中,濃郁的黑氣瞬間暴漲,不一會兒,另一個龍崇宇便具現成形。

  由於房間裡聚集了大量的魔氣,殷玦不舒服地皺起了臉,他一動窗邊的龍崇宇就注意到了,魔氣也很快地消散開,徒留下一個影子立在那裡,過了一會兒他才小心地聚成一團黑氣碰了碰殷玦發涼的手指,「真是好好不看著都不行。」

  另一個的龍崇宇知道他指的是剛才在客廳裡說話的事情,殷玦竟然自己跑出來了,他笑了笑,索性合衣與殷玦併排躺下。

  影子則默默地在窗邊靠了一個晚上。

  快到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殷玦才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打算起來,他以為龍崇宇會像往常一樣在廚房忙碌,沒想到剛一扭頭就看見龍崇宇縮在被子裡,睡得又香又沉,連眼睛都睜不開。

  殷玦一下子眼睛就亮了,逮到龍崇宇懶床這是第一次!

  「主人!」殷興奮地轉身一撲。

  龍崇宇頓時被連壓帶嚇得差點連心臟都跳出來,他費力地睜開眼睛,額角青筋啪啪直跳。

  殷玦乖乖地趴在龍崇宇身上道:「起床了主人。」

  龍崇宇表情非常不善,他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沒有戰勝強烈的睡意又昏昏沉沉起來。

  殷玦不高興了,他抱著龍崇宇的手指玩了一會兒,然後乾脆一屁股直接坐在了龍崇宇的腿上。

  龍崇宇:「……」

  龍崇宇撐開一隻眼睛見殷玦又玩起他的襯衫紐扣,稍微鬆了一口氣,他凌晨天剛亮才感覺到睡意,現在正是他一天當中最疲憊的時候,雖然他很喜歡殷玦的親近,但是他實在是太睏了……

  殷玦過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扔開龍崇宇蓋了一半的被子,直接將涼冰冰的手掌貼在了龍崇宇的小腹上。

  龍崇宇:「……」

  殷玦暖完了手心又貼上手背,這才發現龍崇宇的小腹處似乎有什麼東西鼓鼓地撐起了一頂帳篷,他好奇地揉了揉。

  龍崇宇:「……」

  殷玦先抬起頭來和一臉緊繃的龍崇宇互相對視了一會兒,然後殷玦又驚慌失措地像是做了錯事般趕緊縮迴手小聲道:「腫……腫起來了……」

  龍崇宇:「……」

  話音剛落那地方腫得更厲害了,殷玦嚇得僵直了身1子一動也不敢動。

  龍崇宇眯了眯眼睛,「你弄的。」

  殷玦頓時受到了驚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是我QAQ!」

  龍崇宇嘴角一撇道:「你把它玩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親們支持!╭(╯3╰)╮

  肉在博客裡喲~博客地址在俺的專欄~專欄傳送門,求收藏求包養QAQ

  這篇屬於無責任番外,有大BUG捂臉求無視,設定地點在臨山縣,無靈慧狀態殷玦X精分的龍崇宇。

  到這裡番外正式結束了!剩下就是漫無止境了捉蟲修文標上完結了XD

  湯圓最近一直在外面跑,所以碼文的時間不太夠,先把這個放上來給大家看,說不定以後還會再多補充一些,尤其是定製裡的肉,肯定是全的o( ̄ヘ ̄o#) 握拳! 。

  定製大約一個星期以後開,喜歡實體的親們可以收藏文文,到時候JJ會有提醒喲~

  希望親們繼續支持俺的新文,歡脫類型的,開文時間預計在9月或者10月~

  湯圓愛乃們,超級大麼麼=33333333333=

  補肉:

  殷玦立馬坐立不安起來,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道:「我可不可以看看……」

  龍崇宇點點頭,手腳麻利地拉開緊身內褲,裡面那根怒脹就迫不及待地彈了出來。

  殷玦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妙,肯定沒救了……

  「我不是故意的QAQ……」

  龍崇宇涼涼道:「你要負責。」

  殷玦可憐得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那……那要怎麼辦……我幫你吹吹好不好?」

  龍崇宇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殷玦,飛快點頭。

  殷玦往後退了一點,彎下腰捉住龍崇宇的下1體就開始呼呼地往下吹氣。

  龍崇宇喘了一會兒,殷玦只覺得手中的東西紅腫不僅沒見好,反而越發嚴重了。

  殷玦被嚇得眼睛裡都氤氳起了水霧。

  龍崇宇見殷玦緊張成這樣,便提議道:「你舔舔就好了。」

  「真的?」殷玦如臨大敵般的張口欲把那物含進去,龍崇宇瞬間繃緊了雙腿,就在那粉色的舌尖剛剛碰上頂端的時候,房門突然被狠狠敲響,來人倚靠在牆邊,溫和的面容在看到屋內的情形後出現了片刻的凝固。

  殷玦一臉茫然地望過去然後果斷地呆住了,床上躺著的龍崇宇簡直氣得七竅生煙,嘴角拉出陰冷的弧度道:「你就不能等會兒再進來?」

  「不能。」另一個龍崇宇淡定地走過來一把將受到了巨大的驚嚇的殷玦抱開。

  殷玦不敢置信道:「兩個……主人=A=……」

  溫柔的龍崇宇吻了吻他的額角,安撫道:「別怕,他是我的影子。」

  殷玦一下子攥緊了抱著他的龍崇宇的衣角,驚訝的眼神投向了躺在床上的「影子」。

  「影子」明顯對龍崇宇的解釋非常不滿,他是分裂出來的魂魄,可不是連思想都沒有的影子,而且……「我下面還硬著呢。」

  溫柔的龍崇宇低下頭指了指自己的下腹,「你以為我沒有?」既是同一魂魄分裂而出,自然很多感官都是相連的,夜晚性格惡劣的龍崇宇欲1火焚身,白天的他自然也是。

  沉默半晌,雙胞胎一樣的兩人同時將目光射向殷玦。

  殷玦被溫柔的龍崇宇摟在懷裡,那副表情似乎更驚惶了,「為……為什麼?」

  「乖一點,沒有為什麼。」夜晚的龍崇宇首先發起了進攻,扔掉身上僅剩的一條內褲,他一把將殷玦重新拽回床上,傾身就撕開了殷玦鬆鬆散散掛著的棉睡衣。

  殷玦頓時縮起肩膀,閉著眼睛一動也不敢動,「影子」主人在他的肩頭啃咬著,同時從床頭櫃裡翻出一瓶潤滑液急不可耐地澆在自己的怒脹上。

  為了方便給殷玦擴張,白天的龍崇宇坐在了殷玦的旁邊,一邊手指輕輕蘸著液體探入私1密,一邊側過頭與他溫柔地濕吻。

  殷玦身體抖了一下,他覺得心裡沒有來地害怕,但是主人們的親近卻又讓他覺得自己是被珍視著的,雖然……他們撫摸他的地方非常奇怪……

  穴1口逐漸被深入了三指,殷玦這才小聲地抽叫著道:「主人……可不可以拿出來……拿出來……」

  白天的龍崇宇搖了搖頭,溫聲道:「一會兒就好,忍一忍。」結果他話音未落,躺在下面的自己就將怒脹湊了上來,正對著殷玦挺翹的臀下的穴1口。

  殷玦感覺到手指的抽離,剛一放鬆另一根更加粗硬的東西就頂入了他的身體,「啊——」

  白天的龍崇宇抱住他的腰,安慰般的小口舔著他胸前的紅果,而夜晚的龍崇宇則略略將他的腿抬高了一點,狠狠地挺了上去。

  「啊……啊……啊唔……」

  殷玦騎在夜晚的龍崇宇跨上,而夜晚的龍崇宇正肆意地抽動著。

  殷玦雙腿不斷抽搐晃動的同時身體也被緊緊地束縛在另一個龍崇宇懷裡,下面的人動得越有力,他叫的就越大聲,然後嘴巴便會被綿密的親吻堵住,只能發出支離破碎的嗚咽聲。

  白膩的大腿就夾在自己的腰間,那麼深入的體位,夜晚的龍崇宇高1潮得很快,並沒有刻意折磨的意思,在殷玦也緊接著射出來以後就放開了人。

  白天的龍崇宇把殷玦從另一個自己身上拉起來,殷玦身體軟成了一灘春水,就差直接化在了床單上。

  殷玦摀住眼睛,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的身體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就在這時候,他被人重新推倒在了床上,雙腿往兩邊一壓,剛才那個使用過度的地方再一次迎來了新一輪的攻擊。

  「……嗯啊……啊……」

  白天的龍崇宇動作凶狠無比,格外地激烈,殷玦不堪重負地尖叫起來,而已經完全濕熱軟化的穴1口卻像是不滿足似的賣力地吞吐著,抽搐著溢出濁液。

  「不要了……啊……主人……慢一點……啊……」

  夜晚的龍崇宇惡意地伸手把玩著殷玦下面滴著液體的莖體,一邊阻止著他的高1潮一邊道:「不行,你太快了,這一次要忍到我來。」

  「啊啊……」

  這一天分裂出來的兩人似乎都異常地興奮,殷玦被輪換著頂弄得泣不成聲,直到聲音嘶啞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求饒,而做好的午餐放在桌上早已經沒了熱氣,白天的龍崇宇忘記了自己進入房間的初衷,他只知道,比起飯菜,他更想把殷玦從頭到腳吃進肚裡。
  1. 靈異・神怪.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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